勒胡马(校对)第406部分在线阅读
长史张敞亦道:“楚重将军此败,在末吏看来,并非贪功冒进,而是此前元帅于荥阳大败羯师,石勒孤身走免,全军上下,难免俱起骄心所致。今虽战败,却可息此骄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还望元帅暂且宽恕楚重将军,以观后效。”
祖逖这才命将祖济推回来,又再斥责几句,命军中记其大过,以待立功后,再加偿抵,否则将来班师回朝,仍须治罪。祖济连声致谢,羞惭而退不提。
旋即祖逖与众将商议进军之策,大家伙儿都建议,还当以正兵前出,往攻荡阴、安阳为是啊。
如今华、赵争雄之处,是在晋朝司州的东北部地区——裴该暂时还没有怎么变更旧有行政区划——其西有太行天险,往东直至冀州则是一马平川,基本上全为平原地形。就理论上来说,西起朝歌,东到黄河入海口,华军可以从任意一点发起攻击,赵人难以处处设防,是必然会露出破绽来的。
然而实际情况却并没有那么简单,终究祖逖只有五万兵马,不可能在一千五六百里的漫长战线上全撒开来——那样反倒容易被敌军逐一击破了——加上魏郡以东的河防还捏在赵军手中,若先求横向打破,所要消耗的人力和物力就太多了,而且战线也必然拉得太长。
固然洛阳方面承诺源源不断地供输物资,甚至是兵源,但裴该怀里并没有揣着聚宝盆,府库存粮终究有限,一旦战线拉得太长,或者战事进展太缓,必致粮运为难,若再被敌人趁机骚扰粮道,那胜负之势就有可能瞬间扭转。
故此实际可以发起进攻的,也只有正面荡阴、安阳一线了。
卫展建议说:“可请天子下诏,命苏将军自兖州或青州渡河,以牵制羯贼。”
祖逖当即摆手道:“苏峻不可用。”
苏峻原守青州,复西取兖北大部,倘若洛阳还是那个软弱的司马家小朝廷,说不定事后就只能捏着鼻子追认了。但如今裴该践祚,又怎么可能容许他苏子高势跨青、徐、兖三州呢?必然会命其先退出兖北去。
裴该允诺让祖逖率军继续攻打羯赵,以取灭国之功,但既然他保证祖家军暂时不被打散整编,祖逖就不可能得寸进尺,再一定要如在晋时一般控扼兖、豫两州了——事实上在荥阳之战前,趁着祖逖病重的机会,荀氏就已经把手伸进两州去了——华廷必然会在青州军退出的兖北各郡新置守吏,别镇兵马。
兖北此前遭石勒蹂躏,城邑多坏,百姓流离,苏峻虽然复夺其土,却没能使得地方上稳定下来。则兖北重新布防,总需要时间,是不可能策应祖军北出的。
至于青州,理论上苏峻收缩回蒲姑后,是有力量北进的,然而,祖逖说了:“建康之向背尚且不明,而徐方空虚,朝廷多半会命苏峻分兵护守,则何暇北出啊?”
冯铁恨声道:“国家于东方确实空虚,唯苏峻一军;然观苏某此前所为,颇怀私意,而不肯全力杀敌。元帅理当上奏天子,使罢黜苏峻,委以别将。”
祖逖道:“我已与天子论说过此事,不必再奏。”
青、徐是个历史遗留问题,最初是因为裴、祖联兵北伐,复为形势所迫,才下河南,裴该便急入关中开分基地去了,只得暂时把徐州的主基地放空。其后祖逖稳固司、兖、豫三州,裴该方与胡汉激战,没空照管徐州,所以只派去苏峻一支人马。
当时南方是建康政权,还没有撕破脸,北方是冢中枯骨的曹嶷,还有根基未稳的石勒,所以苏峻一军足以镇定徐州,甚至于还有余力向青州挺进。等到石勒在河北成了势,裴该也把胡汉给打萎了,随着势力、名望的见长,长安与洛阳之间难免生出嫌隙来。荀、祖两家都想向青、徐伸手,裴该却也不愿轻易放弃,反复折冲的结果,是把两州的民政事务逐步交还给朝廷——其实是交给荀氏——而命苏峻听从祖逖的调遣。
然而荀氏手中无将才,也还没来得及在青、徐两州别置兵马,祖逖从重病到装病,也无余暇彻底掌控青州军,这才给了苏峻在东方一家独大,甚至于割据自雄的机会。
对于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如今华朝是肯定会设法解决的,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决起来也不可能一蹙而就,在这一转型过程中,想要青州兵北上助攻,实在不大现实啊。
再者说来,祖逖是颇为厌恶苏峻的,他也想自家独立灭羯之大功,而不让青州军轻易分润了去。故此告知诸将,咱们自己打,别指望苏峻,而且我也已经在天子面前告过苏峻的状了,相信天子必然会寻机处置他。
第十章
后娘养的青州军
苏峻屯兵蒲姑,先是假意南下泰山剿匪,于晋廷命其北渡救援邵续时推三阻四,继而规复兖州,行动又颇为迟缓,所收失地,全都自置守相,则割据自雄之势,已经很明显了。
但在裴该面前说苏峻坏话的,却只有祖逖和王贡两人而已。祖逖是因为苏峻不肯听其调遣,没能及时堵住文石津,导致石勒逃生,故而心生嫉恨;王贡则是为了供输青州军粮秣,搞得他是焦头烂额——虽然庶务全是谢裒在打理——所以才对苏子高佯示亲近,实怀不满。
而至于其割据的苗头,这二位也包括其他人,不是瞧不见,而是基本上没当一回事儿。要知道从“八王之乱”开始,各地镇将恃军自雄,甚至于劫掠百姓、凌虐守相者,比比皆是,大家伙儿全都司空见惯了。其实相比起来,苏子高就算是挺“奉公守法”的啦——终究他军中还杵着钟声等各级司马呢。
故而裴该与重臣商议,该当如何处置苏峻之时,裴嶷、陶侃等人就说:“苏峻无大恶,不宜遽罢之。”
青州军在兖北夺占的土地,那是一定要吐出来的,由朝廷重新任命守相。但目前既要防备羯赵分兵南渡,杀向青州,以期分薄其在西线的兵力,又要提防建康政权谋夺淮南,所以青州军暂时还不能易将。
裴嶷的意思,青、徐就先维持现状好了,只命苏峻分兵,北守黄河,南守长江;陶侃却认为,苏峻兵力不足,理当别遣将往,帮他分担或河或江的守备之任。总之且待祖逖灭羯后,再处置苏峻不迟。
在他们以为,苏子高终究是天子旧将,是自家人,所以裴该一定是会想要保全其人的。然而裴该原本就对苏峻没啥好感——因为这厮在历史上名声太臭啦——再听王贡明报、钟声密告,其在青州之所行,割据之意太过明显,别人不警醒,裴该有着更多的历史之鉴,是不敢不防微杜渐的。
因此对重臣们说:“苏峻心险而志狭,不可独任东方之事,若不趁其未成势而先约束之,久后必然生乱。”
最终决定,委派谢风率一旅之师,护送新任兖北各郡守前赴任所,然后直下青州,接替苏峻担任青州都督。至于苏峻,谢风到日,便命其南下就任徐州都督,专心防备建康。
裴该倒不担心苏峻割据青徐,怕的是他为谋割据,先与外敌相勾结,则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赶他到徐州去吧——宁可他召南兵来取淮南,也好过引羯兵渡黄河。下一步,则计划等谢风、苏峻两军都到位后,就命苏峻归朝觐见,最不济你先任子吧。
青州刺史,仍为郗鉴,但是裴该密旨命郗道徽举荐人才,打算把那票荀氏遣去的庸碌守相逐渐替换掉;徐州刺史,则根据卞壸所荐,命谢鲲接任。
再说苏峻时驻濮阳,当他接到司马邺禅位之报后,不禁大喜,对左右说:“大都督合该做天子,我等亦可随之荣显。”上下将吏,无不弹冠相庆。
很快的,裴该在洛阳正式登基,旋有朝命送抵濮阳,拜苏峻为“少将加破虏将军、都督青州诸军事”,并封摄城亭侯。对于品级,苏峻还算满意——少将列从三品,若在晋时,则与尚书、诸卿并列,已经算是国家高官了;对于爵位,却多少有些遗憾——同样是侯,何以不加我一县哪?
然而他最不满意的,一是朝命要其退出兖北诸郡,并于他此前署任的各守相,也皆不肯实任;二是给青州军的编制实在是太少了……
华朝的军队编制,大体延续了关中行台,以五卒为一伍、五伍为一排、五排为一队、五队为一部、五部为一营、三营为一旅、旅上再设军——基本上一旅为万人左右。
裴该给了祖逖七个旅的编制,七名旅帅分别为:李矩、魏该、许柳、卫策、冯铁、张平和祖济(樊雅为张平之副,祖涣为祖济之副),邵家军也包括在内。故此祖家军满打满算,可得七万余人的编制。
原本的关中军亦编为七旅,七名旅帅分别为:甄随、刘央、陆和、王泽、谢风、董彪和王堂;此外裴轸、文朗领宿卫二营,北宫纯、罗尧领骑兵二营,总兵力在八万五千左右。
至于青州军,苏峻最初率七百人投入谢风营中,其后晋为部督,将千余人东归,组建“公来营”,杀进青州后,又称“东莱营”,关中行台也很快就认可了他的编制。也就是说,苏峻所部,理论上最多也就只能招募四五千人。华朝肇建后再下诏,把青州军提升到旅的级别,以苏峻为旅帅,可以扩充到一万出头。
然而苏峻在青州天高皇帝远,早就不分良莠,甚至不管物资多寡,大肆招兵买马,其部已然超过了三万之众。如今朝廷才给一个旅的编制,那另外两万人该怎么办啊?就此解甲归田不成么?
苏子高乃就此与部属商议,长史徐玮道:“即便朝廷予将军三旅的编制,亦难以护守青、徐及兖北偌大土地。且祖公方挥师直向襄国,若是命我等北渡并进,将军从是不从啊?兖北临河而近洛,位置太过重要,想来朝廷必不允我等瓜分诸郡,要将军就此退出,也在情理之中。
“据闻祖公所部七旅,朝廷亦七旅,其任旅帅者,李世回、刘夜堂,及甄将军、谢将军等。将军原本不过谢将军麾下部将,今得与之齐头并进,岂不荣显么?若欲将三旅,所求太甚,必致天子之怒啊。”
参军贾宁摇头道:“不然。固然朝廷必收兖北,然将军虽冠青州都督衔,实须守御青、徐二州,羯赵在北,为我大患,司马氏在南,尚不明其向背——以某推测,多半扔奉晋朔,而与我国为敌——南北千五百里,即便三旅之众,犹嫌不足,况乎只给一旅呢?
“今祖公实领七旅,而天子贵重,必不轻出,陶公等也须坐镇中枢,若朝命遣军,又岂有各旅互不统属之理啊?必然以一大将,兼摄多旅之事。由此,将军乃可上奏天子,云青、徐地广,一旅不足守,请增至三旅,乃分以将军之弟、子分领其两旅,而将军总统三旅之事……”
徐玮劝阻道:“不可。固然贾参军所言,于青、徐置三旅,将军总统其事,或者可成,然朝廷岂肯以将军的亲眷为旅帅啊?今诸将资历多浅,难当重任,唯请朝廷别命将来统驭之方可。”
苏峻之弟苏逸,长子苏硕闻言,颇为不满,部将韩晃、马雄等也纷纷鼓噪——怎么我们就全都资历浅,不能担任旅帅了?
裴该在关中治军,极力防止“兵为将有”的军阀化倾向——虽然他本人就是最大的军阀,但到我而止,麾下诸将绝不可仿效——于思想上常加教导、训诫,于制度上,也把原本各营拆分、重组了好几回。可惜苏峻东行得太早,对此是缺乏警惕心的——更明确点儿来说,是对于裴该之严禁军阀化,缺乏深刻的认知——至于麾下将吏,多半是返回东方后才收拢的旧部,或者招募的新将,那就更无见识啦。
关键东莱营司马钟声,被苏峻留在了蒲姑,其下各部司马,也都趁着西征的机会被架空,这种会议根本就没资格参加。不过即便钟声等人在,估计也没什么用,钟艾华固然耿直,却不是裴该耳提面命,一手教导出来的,要求他这种士人跟普通兵卒打成一片,直接掌控下级军校,宣传华夷之辩等理念,怎么可能嘛。
钟艾华是真把自己摆在了核点功勋的行政官僚,再加大司马耳目的位置上,连监军的自觉性都欠奉……
因而诸将鼓噪,说朝廷就该给咱们三旅的编制,且即便退出兖州,也应该给将军挂上青、徐两州都督的头衔啊。韩晃因此就说:“朝廷都掌握在关西士人手中,但亲近故关中军,哪里放我等在眼中啊?是以行事不公——将军当急上奏,恳请天子明断!”
——俺们青州军脱离组织太久啦,所以才会被当成后娘养的,不肯公平相待。
徐玮还算有些头脑,急着规劝,可惜一条舌头斗不过许多张嘴。苏峻等他们吵了好半天,这才一拍几案,加以喝止,说:“国家多少事,天子亦繁忙,岂能因我等的际遇,去烦劳天子呢?”
这当然不是真心话,但他还真不敢这就给朝廷上奏,原因很简单——朝里没人啊!东归之际,苏峻不过一部督而已,虽然跟裴该也见过几面,却并不熟稔——其实裴该时常巡视各营,连小兵都肯对坐恳谈的,偏偏因为不喜欢苏峻,所以有意无意间,多少有些疏远——老熟人卞壸虽在洛阳,却听说未受华职?
而且其实他跟卞壸、郗鉴相处得也都不大好,即便卞望之在中朝,估计也难以倚为臂助。
所以最终苏峻决定:“朝廷必新命兖州刺史,甚至遣一大将来镇守,我等且安居,候其来交接时,再探听朝中局势,决定是否上奏天子不迟。”
就这么耐着性子等待,隔了半个来月,终于探得消息,说朝命裴通为兖州刺史,遣谢风率一旅之众护送他前来。苏峻闻报,不禁大喜——谢风那可是自家的老上司啊,肯定好说话,我得好好求求他,让他助我在天子面前谋取更大的利益。
因此等到谢风、裴通抵达后,苏峻便亲率诸将吏出城相迎,甚至于还打算对谢风行叩拜大礼。谢风赶紧揪住他的胳膊,笑着说:“我今与子高名位相若,俱任少将,统一旅之师,非同昔日般有上下之分,又何必如此啊?”
苏峻将他们迎入城内,摆设盛宴款待。不过在席间只是缅怀一下往事,以及探询朝中状况而已——裴通就在旁边儿呢,苏子高哪敢口无遮拦?一直等到宴罢,各归寝处,苏峻这才悄悄地再去拜访谢风。
听苏峻说完自己的期望后——当然啦,他主要把责任往诸将吏身上推,说是彼等认为非三旅之众不足以守备青、徐两州,自己则绝不敢质疑朝命——谢风捻着胡须想了一想,就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说:“子高,实不相瞒,我此来并非镇定兖北,而是要随卿东行,去守御青州的。”
苏峻闻言,面上骤现惊愕之色,就听谢风解释说:“朝廷从何而知青州军已达三万之众啊?正如卿所言,今河北有羯贼,江南亦恐有晋逆,一两万众,不便护守两州之地。是以朝廷命我北守青州以御羯,而子高南下徐方以防晋……”
苏峻不禁嗒然若失……也对啊,我就从来没正式上报过自己已有三万兵马,那朝廷怎么可能给三个旅的编制呢?再一琢磨,不对,青州军具体数量,瞒得过别人,瞒不过王贡——何况我此前还需要王子赐帮忙供输粮秣呢——则王贡既已归洛,难道就不曾跟天子驾前提起过此事吗?是因为不在其职权范围内,所以没想到,还是故意不禀报啊?
于是长叹一声,腆着脸央告谢风道:“此实某之过也……然而昔在青州,败曹嶷而收其余烬,复为呼应厌次,不得不大募兵,待复兖州,其地更广,乃不期然而至三万之众。然朝廷只与一旅编制,粮秣物资供应,自亦限以一旅,将士难免冻馁……事已至此,应当如何补救,还望将军教我——总不成将多余兵众遣散,如此必致地方混乱啊!”
这个“总不成”,其真意实为“必不可”——我是绝不会遣散冗军,自损实力的。除此以外还能怎么办呢?老长官您给帮忙想个主意吧。
谢风揉着下巴,沉吟不语。苏峻等了一会儿,就趁机试探道:“将军可否助我向天子进言,增本军为三旅?即便朝命更任别将亦可。且……我本籍掖县,又久在青州,于河上情势颇为熟稔,不如易我守河,而将军往守长江?将军是南人,若建康不从王化,乃可趁势杀过江去,规复乡梓,岂不是好么?”
谢风摆一摆手:“朝命既颁,岂能朝三暮四?”更换防区之事,你想都别想。顿了一顿,又道:“至于请增至三旅……此非我所敢妄奏。子高啊,见有贵人在此,为何不去求他,却来寻我呢?”
第十一章
无实质区别的三策
青州军是何种状况,大概有多少人,王贡自不可能不向裴该禀报,裴该则是故意当不知道,不肯给苏峻三旅的编制——那厮有一个营的编制,就敢扩充至六倍,那若名正言顺拥有三旅编制,又会拉起多少兵来啊?到时候利刃在手,杀心自起,那还约束得住吗?
谢风临行前,裴该特意召他觐见,恳谈了一番,说据王子赐汇报,你那个老部下如今是这种状况,颇有割据自雄之心,你怎么想哪?
谢风赶紧叩首谢罪,先紧着把自己跟苏峻割裂开来,说此人虽曾在我部下,但分别已久,他做些什么,我可压根儿就不知道啊——“此去兖州,见了苏某,必定严加申斥,命其遣散冗余,勿犯朝廷之令。”
裴该笑笑说:“若苏峻实能战,与之三旅又如何?奈何据王贡所报,青州军良莠不齐,战力堪虞,徒损钱粮,其实无用——前在燕县丧败,便是明证。我若如彼所为,关中虽贫瘠,二十万众不难致也,奈何兵多则耗粮亦多,粮不足必滋扰地方,遂使堂堂王师,将堕落为流寇矣!昔曹嶷半得青州,亦募兵十万,然苏峻万军即可挫败之。今苏峻亦虚长至三万众,却未必能有王师半旅之战力。
“然而此中道理,非一二言所可申明者,卿又非能言善辩之士,若当面申斥苏峻,反易触其怒,若铤而走险,冀图侥幸,兖北临羯,恐有不忍言之事。卿不要去与苏峻多说,彼若有所求,可荐之于裴行之……”
所以如今苏峻当面恳求谢风,谢风直接就把皮球踢给裴通了,说:“子高啊,见有贵人在此,为何不去求他,却来寻我呢?”
你别看裴通是兖州刺史,还比咱们低一级(正四品),问题人姓裴啊!他是同姓二郡公之一的安定郡公裴粹少子,本身亦被封为武原县公,为天子从弟,则在天子面前,必然能够递得进话。你与其来求我,还不如去求他相助,或许能够如卿所愿。
苏峻嗫嚅了一会儿,就问谢风:“但不知武原县公何所好啊?”谢风笑道:“武原县公年少风流,闻其府中姬妾,已近百数……”
于是第二天,苏峻就挑选了两名美貌婢妾,特意跑去献给裴通,说:“此皆濮阳好人家女子,因其家为羯贼所破,遂为远亲所卖,吾哀怜之,乃重金购来,本欲配于部将。恰好使君到来,使君乃天家贵胄,又风流倜傥,则彼等归使君做妾,要强过与老粗为妻——还请使君笑纳。”
裴通上下打量二女,不禁面泛喜色,目露贪光,赶紧命人送入后寝,随即笑对苏峻说:“将军如此情厚,裴某何德何能,受此厚礼啊?若有所求,自可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