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校对)第371部分在线阅读
“可使邵竺等领军先往,彼等欲报邵将军之仇,必肯死战,而其功则在将军所有。”
苏峻一琢磨,这主意不错唉。我固然不愿意跟石赵主力正面硬磕,但既然羯军主力西去,河上无警,那也不可能一直缩在青州,不去救援兖州吧?正好让邵竺他们顶在前面,我从后跟随,倘若邵军战胜,我是主将,功劳自然逃不掉;倘若邵军战败,我就可以借口挫动本军锐气,难以再战,趁机收兵了……
于是便扯着王贡一起来见邵竺等人,先问他们还剩下多少兵马。邵竺道:“南渡多百姓,老弱,能战者不过二三千数罢了。”苏峻说足够了——“我意请王府尊安置厌次百姓,散于乐安各县就食,使将军无后顾之忧。而我初归,将士亟须休整,今闻羯贼已下兖州,未知将军可肯为我先发,以捣羯贼的侧翼否?最多五日,我当率部继进。”
邵竺还没答话,段文鸯先拍胸脯:“为朝廷杀贼,为邵将军复仇,实乃我等本分。只是军中粮秣不足……”
王贡忙道:“都在贡的身上。”
段文鸯道:“既然如此,我请为先行,去牵制羯贼,不使深入兖州。但望苏将军勿负所言,为我后援,好合兵破贼。”
苏峻指天画地地发誓,说最多五天我一定会动兵的。于是邵竺、段文鸯、刘遐等将便即率部西进,先期赶往历城。
邵家军出动后仅仅三天,苏峻也动了,因为王贡得到情报,徐龛复叛,石勒命之为兖州刺史,使继围东阿,并保障后路。苏子高一听啥,石勒跑远了,西面目前只有徐龛?那山贼有何可惧?此正乃我建功立业,并且趁机扩大地盘儿和实力的大好机会啊!乃使大将韩晃先发,全军离开蒲姑城,直趋济北。
再说徐龛,尽起东平之兵,有六七千众,石勒还留下参谋秦固率五百锐卒以监其军,命其继围东阿,并且东向泰山,以保障后路——就是防备苏峻呢。当然啦,徐龛是不是能够打得赢苏峻,石勒心里也没底,但他既已控扼棘津等渡口,对于兖州北部是否得而复失,也就不怎么太过看重了。
除非徐龛被苏峻一战而破,我被迫要分兵守备濮阳,以护渡口,保障粮道;否则你们狗咬狗,打上个半月、一月的,我要是还不能前破晋军主力,本来就胜算渺茫嘛。
但是徐龛并没有急取东阿之意——就侯史旄那两下子,估计全力攻打,有个三五天也就攻克了——而是一方面敷衍秦固,一方面遣将四出,去破周边各郡、县,以求尽快扩充自家兵力。他只遣游军一部直趋泰山,羊鉴急忙再遣使向苏峻求援。
邵家军进入历城,得到冯龙的盛情款待,为他们补充了粮食和器械,随即沿着济水继续西进。徐龛得报,便请秦固监视东阿,自率主力来迎,对战于巫山和平阴城附近。邵军以寡敌众,却各怀复仇雪耻之志,杀得异常骁勇——邵竺居中坐镇,段文鸯和刘遐各率数十骑前出,反复突击敌阵。徐龛被迫亲自出马,这才勉强迫退二将,随即便在巫山和平阴之间构建工事,以阻敌西进,同时召还侵扰泰山的兵马,尝试从侧翼夹击晋垒。
邵竺兵力有限,难以抵御叛军的向心突击,一个不慎,几乎战败。好在正当苦苦支撑之际,“东莱营”先锋大将韩晃到了,替换下筋疲力尽的邵军,率部前出,直取徐龛主阵。
两军激战多时,难分胜负,天黑方罢。翌晨韩晃再至叛军垒前叫阵,徐龛遣军出战,韩晃挺丈八长矛,往来纵横,连杀叛军二将。方战时,“东莱营”将管商亦至,前出与韩晃并马驰骋;将近午时,匡术亦至,随即是苏峻之弟苏逸……
徐龛于阵前观看良久,不禁心惊,顾左右道:“何青州健勇之士,如其之多耶?”就此始生怯意。翌日苏峻率主力抵达,徐龛见其兵稍过于己,且骁勇异常,被迫全线后撤,退守卢子城。
苏峻进逼到卢子城下,却也不肯全力攻打。他对诸将说:“此城虽然残破(去年被石虎攻破过一回),徐龛却是滑贼、宿将,所部不下七千之众,若倚其壁作困兽之斗,恐怕我军损失必重,难当其后的羯贼。闻贼于兖北各郡内煽动盗匪,残破各县,我当先为国家复此失土,同时也断徐龛的羽翼。”于是遣张健、马雄、弘徽、匡术等将分兵南下,去收复东平、任城二国。
其实苏峻的本意,是不想那么快就消灭徐龛,因为徐龛一败,估计前面就是羯军主力了……他心说我不如跟卢子城下歇个十天半月的,等探查明白石勒到了哪儿,西面战况如何,再全力攻打此城不迟啊。
就在这卢子城下,苏峻终于接到了辗转传来的祖逖的军令,发封后不禁大吃一惊,说:“祖公重病已瘳,而能理事乎?!”他心说我要是再不卖卖力气,怕是将来祖逖会找自己算账吧?大都督早有令来,要我听祖逖的调遣,则既有此命,又岂敢不遵啊?
不过转念再一想,祸福相依,有了祖大将军这道军令,倒也方便趁机为自己图谋些私利了……
不日东平、任城尽皆收复,苏峻即以青州都督的身份,署其参军贾宁为东平国相,其旧友徐深为任城国相。随即张健等将率部返回,便即下令,全军压上,猛攻卢子城。徐龛百般设谋,又守备了四天,最终还是被迫弃城而走,退向东阿。
不过这个时候,东阿也已落入了赵军手中——虽然城下不过才留了秦固等五百羯兵而已,却仍然吓得侯史旄寝食难安,于是不等徐龛战败,便即出城北逃了。苏峻听闻此事,当即上奏弹劾侯史旄,同时署任其弟苏逸为济北国相——兖北四郡,有三个就此而落到了苏峻的手中。
而且苏峻还顺便奏请署任匡术为濮阳太守——反正听说原太守已然殉国了,刺史夏侯承被槛送而西,至于消息是否确实,暂时可以不必理会,我先把位子占住了再说。正当兵危战凶之际,想来朝廷不会驳回自家的表奏——这也是数十年来的惯例了——即便战后想要收回兖北诸郡,那也总得拿出点儿别的利益来跟我交换,才合乎道理吧。
随即以段文鸯为先锋,大军前指东阿,徐龛、秦固再退,直至濮阳最东部的廪丘。廪丘本是兖州州治所在,蔡豹、祖约、夏侯承都曾驻节于此。只是夏侯承这人比较废,惧受徐龛之逼,上任后没多久,便即西迁其治于濮阳城,然后未见敌踪,闻警先退,一口气逃去了燕县,即在燕县为祖济所擒。
所以廪丘既为大县,城池又比较牢固,防御设施相对完善。徐龛便即固守廪丘,然后急遣快马西行,去向石勒求救。
而这个时候的石勒,已然深入了荥阳郡内。他在进入荥阳之后,先猛攻阳武,并遣逯明攻打卷县,主要目的是诱出屯驻在荥阳的许柳,尝试野战摧破晋军主力。然而阳武、卷县两城连番遣使,破围而出,驰向荥阳,荥阳方面的晋军却始终不动。
张敬以此判断说:“许柳甚怯,由此可知也。”他说根据探报,许柳分兵护守厘城、陇城等要塞,并在诸塞间掘长壕,筑堡垒,貌似想要修筑一条牢固的防线出来。咱们如今要赶时间哪,若被晋人建成防线,形成长期对峙的局面,则此番出师便等若劳而无功了。
故此建议石勒分兵监视卷县和阳武,主力继续深入,去攻打荥阳。
妄图作乾坤一掷,博一场大胜的石勒,在这个接骨眼上却不禁犹豫起来。他问张敬:“许柳得无诈乎?彼先据阳武、卷县,呈犄角之势,复经营厘、陇等城,似设圈套,故意诱我深入。则不克二城便即前出,恐怕中贼诡计……”
张敬道:“我军众,而晋寇寡,即便分而制之,亦不至于挫败。许柳虽怯,且未必能服众,但若深沟高垒,纯取守御,能够遏阻我军直向洛阳之势,则恐其威望反会日增,于我大不利也。陛下当断则断,不可延挨啊。”
石勒筹思半晌,终于点头,说:“卿言也有道理……然为期万全,当别遣军南下博浪长沙一带,以保障侧翼,并威胁豫州……”
于是命逯明攻卷县,吴豫攻阳武,孔苌率部南下博浪长沙,试攻中牟,他自将主力十万,浩荡而前,直迫至陇城之下。
其实就地形而论,荥阳郡与东方的兖州和南方的豫州联系更为紧密,与西面的伊洛盆地,则相隔箕山和嵩山。但也正因为如此,它成为了洛阳东方的重要门户,为东西往来之锁钥,故此汉初即归属河南郡,后虽分治,也始终在司隶辖区内。
石勒自襄国而欲杀向伊洛盆地,主要有两条道路可走,一是河北,经汲郡、河内,渡河而南;二就是河南,经兖州、荥阳,破成皋而西。固然也可以兜个大圈子,经兖州而向豫州,再破崿阪关、轘辕关而北,但进军路线越漫长,运输负担就越沉重,危险系数更是直线上升,故此基本上可以不加考虑。
张敬的谋划,即取中路而向荥阳、成皋。倘若顿兵于坚隘之下,久不得入,就只能自扈亭、铜关召河内驻军来援,或者大军北渡,再尝试突破河内西部的晋军防线了。不过如此一来,必然耗时费力,恐怕后勤保障难以跟上,这只是万般无奈的最后一招罢了。
……
石勒迫近荥阳之时,洛阳城中,某日深夜,梁浚、梁允秘密过府拜访殷峤,问他:“先司徒临行前的嘱托,乃可行否?”
殷峤略略一皱眉头,问:“君等所指是……”
梁浚就说了:“许季祖实非能将兵者也,闻其受命后行动迟缓,据称离开洛阳而东,一日所行不过二十里,遂至厌次失陷,徐龛再叛,兖北诸郡,亦渐次落入贼手。今其又蜷屈于荥阳城内,不敢与敌争锋,唯作久守之势。我等不如趁机鼓摇群吏,上奏弹劾之,并讽荀氏趁机勾连,以久病不起,且所荐非人之过,罢祖大将军职……”
殷峤赶紧摆手:“此事断不可行,君等慎勿作此想!”
梁允两眼一翻,问道:“为何不可行?先司徒临行之前,难道未曾与君说起过么?唯如此,才能促使大司马东援入洛,并因荀氏之妄为,而洗刷朝政。”
殷峤回答道:“先司徒确乎曾与我说起过此计,我亦深感认同。然而……时势与先前商议之时,已大不相同矣。倘若大司马仍在长安,而中军受挫于兖北,或者仅仅厌次陷落而不能救,则君等所言,自然可行。然而如今大司马在晋阳,路途遥远……”
梁允插嘴道:“也远不了几百里地……”
殷峤不作理会,只是略顿一顿,便即继续说道:“且中军近在荥阳,若劾许季祖,军心必乱,到时候羯贼陷荥阳而破成皋,则洛阳危殆!我等此时施谋,其与为羯贼作内应,有何差别啊?君等慎勿再出此言!”
第八章
尚书省内
梁芬老头儿官拜司徒,至人臣之极,亲眷友朋遍布洛阳朝中,说实话此生已可无憾矣。但他还得为家族作长远考虑,乌氏梁根基终浅,与其靠着姻戚关系,烜赫一两代,何如去博个开国郡公的名爵啊?再者说了,时势如此,倘若自己不先下手,将来难免被边缘化。
其实梁家和荀家一样,都属于两头下注,狡兔三窟,但荀家在两头俱为姻戚,都有牢不可拔的势力,梁家目前的状况却多少有些尴尬。终究梁氏子弟首先还是听梁芬的,而梁芬跟裴大司马,盟友的况味要更重一些——盟约这玩意儿,还不是随时都可以撕毁的吗?如何可恃啊!
所以他才想先行一步,先以退为进,故意使荀氏坐大,继而就想利用荀氏的失策,煽动裴该入洛。为此在离开洛阳前,梁芬就已经预先做好了相应布置,和梁浚、梁允,乃至真正留洛西党首脑的殷峤,都打好了招呼。
——至于新任尚书卞壸,其实他身上裴该党羽的标签最明显,资格也老,奈何梁芬先后暗示过多次,卞望之却总是装糊涂,一副不朋不党的臭德性……
但是他也吩咐梁浚等,说政治要靠军事来支撑,咱们的行动,要相应军事方面的胜负、变化,所以你们都得听殷尚书的。终究殷峤素以知兵著称,而我梁家就没人懂打仗啊,这若是时机把握不好,恐怕反受其害。
故此梁浚、梁允才会联袂前来,夜访殷峤,问说你看看时机是不是已经成熟啦?谁想却被殷峤一口给回绝了。
眼看二梁面色不豫,殷峤只得把话说得更透一些,分析道:“以大司马之势,随时可以入洛,欲寻荀氏罪过,亦不为难。先司徒故作此谋划,是为大司马正名耳。然而若洛阳危难,大司马虽得其名,却反失其势,难道不会怪责我等吗?
“且大司马以灭羯而混一天下为己志,素怀仁心,则中军稍挫可也,若逢大败,即便洛阳不失,也恐兖、豫间将化为焦土,此岂大司马所乐见者乎?”
二梁闻言,不禁面面相觑。梁允就问了:“难道大好时机,就此错失了不成么?”
殷峤安慰他们说:“但祖公不起,许季祖终不能破贼,羯势雄强,难道还怕别无机会不成么?我今所虑者,是即便不易其帅,许季祖终不能守荥阳……不如且安坐以待形势之变,倘逢危难,乃可鼓摇荀氏奉天子西归……”
梁浚闻言,大吃一惊,忙问:“难道要将洛阳拱手让与羯贼不成么?!”
殷峤心说你们刚才的谋划,就是打算把洛阳拱手让给羯贼啊,真是没有战略远见……表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非也,洛阳城防牢固,至不济召裴盛功(裴丕)自河南来护守,自可待到大司马率军来援。我等乃可以此说,力阻荀氏,候大司马来,即可以欲弃都城,妄迁天子之罪,洗刷朝政了。”
二梁点点头:“此计或者可行……”
殷峤正色道:“此乃不得已之下策耳!我但愿许季祖可阻羯寇,唯看其性,待贼之退,必不敢远追,到时候再如君等所言,讽群臣弹劾之,并且累及荐主祖公。君等切勿盼望中军丧败!”
二梁急忙撇清,说哪能呢,我们没这么混蛋……
既然殷峤不肯点头,二梁也只得暂且收起了趁机兴风作浪的念头。可谁想到短短两天之后,留守洛阳的祖涣便将祖逖临行前所留上奏,直呈御前。祖逖在上奏中说,自己的病情稍有起色,因此前赴军中,代许柳将兵,之所以不先奏明天子,是怕消息泄露,让羯贼预先有了防备……
当然也会拿白起秘密往赴长平军中,以迷惑赵括的古事举例。后文反复谢罪,恳请天子宽宏,且待羯贼退去,东线无警,再治自己欺君之罪可也。
司马邺对此倒是并不感到愠怒,因为祖逖假黄钺,实掌东线军务,对于战略的布画,往往连尚书省都不必通知,他直接就能够专断了,不过事后写份说明,方便存档而已。尤其司马邺虽然逐渐提升了听政的频度,在梁芳等人的唆使下,对于政务也敢发表一点儿意见了,终究事总台省,他仍旧属于半拉傀儡……啊不,垂拱天子。那么祖逖出征,不跟自己打招呼,往大里说确实是欺君之罪,往小了说,这不是最近几年的常态吗?
他只是问祖涣:“祖公病已痊愈否?果然可负出征之劳乏么?”
祖涣当然不敢说老爹的病基本上已经全好了——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若抽丝”,祖逖此前病得都只剩一口气了,即便得愈,也绝非一二月之功,那你未免欺瞒天子太久啦,而且过于成心——只是回答说:“略有好转而已。然而此番羯贼全师而出,欲谋洛阳,家父不放心许领军,恐其骤掌中军,时日尚浅,难以服众,有害战局,复不敢因贱躯而忽国事,乃强撑病体,东向荥阳……”
老头子病没好全啊,而且还是临时起意,真不是故意要瞒着陛下您。
群臣得知此事后,也各吃惊,当然难免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尽相同。殷峤是喜笑颜开,说:“我方虑许季祖难御羯贼,既得祖公将兵,可以无忧矣!”荀邃点头附和:“是啊,甚好,甚好。”心里却说,这老头儿怎么一病竟年,竟然不死,还能起而将兵呢?那我从前欲抓军权的种种举措,不全都是无用功吗?
梁浚、梁允免不了再来夜访殷峤,叹息道:“时机错失矣!”
殷峤正色道:“何所谓时机?倘若君等妄动,而祖公却于荥阳破贼,岂非无益于大司马,而反恶了祖公?幸好我前日劝阻二君……”
梁浚阴侧侧地插了一句:“祖公疾既已瘳,可起身,而不明奏天子,要留表以待祖涣呈上,则其心中无天子,可知矣!”
殷峤暗笑,心道这话说的,好象你们心中就有天子,就都是大忠臣了……
当下安慰二梁,说:“且待祖公破贼后,我等自可再作筹划,大势既成,非人力所能遏阻,最迟不过一二岁间而已,何足为忧啊?”想了一想,又说:“可惜司徒公返归乌氏,不能居中运筹,我等又操劳国事,无暇远谋……还当访以智谋之士,于洛中纵横捭阖,以成其事。”
梁允就问了:“所谓智谋之士,君囊中可有利锥否?”
殷峤心说我要是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也就不跟你们提这碴儿啦。他本身也是个聪明人,但因为根基浅薄,梁芬去后,在洛阳又有些势单力孤,能够善保其身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更无余暇,也缺乏足够的经验,去搞官场阴谋,由此就想把这副担子给推出去。当下压低声音说:“恐非李仲思不可也。”
李容的出身比殷峤略高一些,入仕时间也久,长期跟随梁芬,为其谋划,在官场上是很吃得开,玩得转的——所以当日荀、祖联手,才要先逐李容,而非殷峤。殷峤心说你是乐得卸责,直接跑关中去听从大司马的旨令了,如今守牧河东大郡,真是志得意满,风光无限,光把我留在中朝,力顶各方压力……我怎么可能让你太舒服啊!
于是建议二梁秘密写信给梁芬、裴嶷,希望他们能够逼得李容还朝,来暗中主持大局。
二梁终于又得见一线曙光,不禁欢欣鼓舞而去不提。且说殷峤歇了一晚,翌日天尚未明即起,洗漱、整衣,乘车前往尚书省去办公。他是头一个到的,先忙活昨日积压的公文,足足一顿饭时间,其余几位仆射、尚书——荀邃、祖纳、梁允、褚翜、邓攸、和济,这才迈着方步,翩翩而来。
——和济是汝南西平人,其曾祖为魏尚书令和洽,祖父和逌官至吏部尚书;入晋后,伯父和峤曾任中书令,名重一时,其父和郁亦至中书令、尚书仆射,因峤无子,乃以和济为其继嗣。他是当年祖约避位尚书时,得以升晋的。尚书别有卞壸卞望之,前感暑疾,请了长假。
几个人进来,先罗拜相见,殷峤也被迫频频起身还礼。坐下之后,他们先命小吏端茶送水,然后寒暄几句,说说天时物候,朝野逸闻,这才渐次谈及国事——殷峤在一旁哼哼哈哈,随口敷衍。等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他抬眼朝窗外一望,这都已经日上三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