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校对)第340部分在线阅读
陶侃答道:“氐羌方聚,权渠也并未明宣其目标,究竟是南下还是东进,暂时无法预判。”
裴该沉吟少顷,便问:“则以子远之计,卿等以为可行么?”
游遐自从接替裴粹担任秦州刺史之后,很快便即扫清境内叛胡,又把暗中煽动胡乱的豪族给收拾了一批——不过他的手段比裴粹要柔软得多,加上握住了大义名分,并没有因此而引发再次动乱。游遐也写信给裴该,说幸亏有前任裴使君玩了手硬的,否则我解决起豪门和氐羌问题来,估计还没这么顺手……
然后他就把目光转向了秦州之外,关注起北方凉州和东北方上郡的状况——这也是临行前,裴该特意关照过的。虚除权渠总合氐羌各部,号称控弦十万,虽受羁縻,仍属于边境线上的不安定因素,再加上裴该实有规复故汉旧疆之意,所以游子远才会这么上心。
书信往来,与裴该商议虚除部的问题,预料一旦彼有侵犯之意,则不是南扰安定,就是东攻高奴。游子远认为,安定郡与上郡邻接,东西六七百里之遥,想要防堵胡扰,是很不现实的——除非建起一道长城来。
不过历代修筑长城,主要目的并不在于防堵北方游牧民族的侵扰——一堵墙抵得甚事啊?就连柏林墙都见天儿有人翻越呢——而是利用烽火预警,并且及时发现胡军主力,以便中原的机动兵力前往剿杀。一般情况下,只要击败其主力,其它散部得讯,自然恐惧退去,就不敢再深入中土了。
但是修造长城,一则费工,二则必须依靠有利地形,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马上建起来的。如今安定郡内倒是沿边修筑了不少的燧堡,但无墙垣遮护、连通,预警力和侦察力都要大打折扣。故此游遐建议,可将一支精锐骑兵设置在安定郡内,以便及时发现和捕捉到入寇的胡军主力。
然而长安政权方致力于东线,要与石赵对战,未必有余力把主力骑兵派发到安定去。对此,游子远提出了更为大胆的想法:虚除南下,咱们防不住,彼若东向,也不好拦——可是为啥要防要拦呢?从来用兵之道,要致敌而不致于敌,则管他去哪儿,咱们直接抄他老窝不就成了么?!
是以建议自秦州的略阳、南安发兵,再邀请凉州张氏遣骑兵相助,直捣上郡腹心之地!你虚除权渠敢不回来,我就把你老巢彻底给端喽!
所以今天裴该询问道:“则以子远之计,卿等以为可行么?”就是说的此议。裴嶷不置可否,转身以目相询陶侃,陶士行倒是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可行!”
随即分析道:“并州之战,若止固守,确乎不用骑兵,但如枢部所议,若能大破石虎,趁胜反攻太原,则非用骑兵不可——‘骐骥’等营,不可远离长安而向安定。且即命北宫纯等北上,亦恐缓不济急,难遏虚除之扰,千里驰援,人马疲惫之下,反易为贼所破。故此用秦州之卒,并募境内羌胡从征,杀向上郡,是唯一可行之策。”
顿了一顿,请问道:“唯秦州无大将,吕楼终究年少,不知当命何将驰往将兵哪?”
吕楼本名吕婆楼,是略阳氐酋苻洪麾下小将,等到苻洪为苻突、苻光所弑,郭默以此借口进剿苻氏,吕婆楼为给故主复仇,便率其一族为王师前驱。战后郭思道向长安报捷,裴该就下令:把那个吕婆楼留下,设法吸纳进我军中来。
从裴嶷、陶侃直到游遐,谁都不明白一个年纪轻轻的氐族小帅——吕婆楼其时才刚满十八岁——为何能入了大司马的青眼哪?郭默倒是见识过这小子打仗时不要命的悍勇之性,觉得裴该所言有理——只是,大司马光看我的捷报,就能从一大堆立功的氐羌中扒拉出他来,如有天眼……
于是即将吕婆楼纳入麾下。吕婆楼趁机就对郭默表白,说我本来是中国人——“先祖为汉文帝时人,名讳文和,自沛迁徙于此,因与氐部杂处、联姻,乃渐化为氐……”
姓吕,又是从沛县过来的……那肯定跟高后吕氏是一族啊,这牛皮吹的。不过相比原本历史上其子吕光僭号凉国,直接尊太公吕望为始祖,节操还不算掉到底线。
对于吕婆楼的话,郭默压根儿就不带信的——这年月妄攀祖宗的事儿多了去啦,况且汉文帝时候的事情,又在氐中,根本无可查考嘛。但是小子,你心向王化,愿意当中国人,这是值得赞扬的——只是婆楼这名字怎么听都不中国嘛,你还是改个名字比较好啊。
于是吕婆楼便即改名为吕楼,连其一族百余家,全都更晋名、穿晋服,装模作样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人一般……
第十八章
各怀忧心
裴该在军中明申华夷之辨,自然而然地造成了将兵们对外族出身同袍的鄙视。不过即便外族,也有做到刘光、姚弋仲这一等级的将校,更别说武陵蛮甄某了……故而根据军中司马统一口径的宣传,你只要心向王化,平常不口出鸟语,穿着、习俗与中国人无异,那就应当不分彼此,咱们还是好兄弟。
所以吕楼既入大司马三军,体察到了这种状况,才要紧着向郭默表白,其实我祖上就是中国人哪!然后易服色、改言谈,一副老子如今终于认祖归宗了的德性。
其实这年月中华文明因其先进性而广为周边戎夷所仰慕,人莫不以做中国人为荣——当然啦,前提也要中原政权足够强势才行。比如说东北的段疾陆眷、段匹磾等,既受晋封,当即改穿中华衣冠。只是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中原传统服装不太便于行动,贵族乃不时穿,普通百姓乃不能穿而已。
大部分游牧民族对于祖宗的敬畏远不如中国人,要他放弃祖宗而改以中国人为祖宗,并不存在太大心理障碍——刘渊即以刘邦为祖,到后来刘曜是觉得蒙不了人,这才改祀的冒顿。那么为什么蒙不了人呢?因为假的终究是假的,不经几代人的努力,不大可能为中华所接受。且你融入可以,你想直接爬中国人头上去,却是千难万难,即畏汝势,也不会真把你当一家人看待。
永嘉以后,留在北方的世族虽然多数臣服于外族政权,但一直到北魏时代才开始大规模出仕,其由也在于此——若非东晋南朝提不起来,遗民泪洒胡尘而王师不至,但凡有点儿人心的,谁也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来。
然在大司马三军中,却宣扬只要改俗且遵从王化,你立码就是中国人了,给了外族兵将快速融入集体的方便通道,则在军队这个大熔炉中,摇身一变就会快捷得多。当然啦,以吕楼这般直接认中国祖宗,被接纳的可能性又再高上三分。
当然啦,外族论个体而言,多愿为中国人,倘若抱团成群,则又另论,终究脑袋和想法是一回事儿,屁股和利益又是另一回事儿。只是吕氏原本就只是一个依附于苻氐的小家族而已,同姓男女加起来不过百余人,就很方便因吕楼的一句话而易俗了。
如今,若论在秦州军衔最高的裴军将领,就是这个吕楼了,他方因助游遐平定略阳胡乱,荣升了中尉军衔。
因为留屯秦州的正兵数量并不多,裴粹时代是两千余人,游遐后来又带去五百人,至于各部营督,此前就都为御刘粲,而陆陆续续地东归了京兆、冯翊。
根据游遐的计算,陶侃的考量,秦州正兵两三千,再加辅兵、民兵三四千,召集附晋氐羌三四千骑,且有凉州骑兵为援,进袭虚除,基本上够用了。一则此战主要是“围魏救赵”,没必要跟虚除部展开主力决战,二则兵带多了,加上道路遥远,粮秣损耗必巨,反倒划不来。
只是目前秦州守将是吕楼,虽然郭默和游遐都多次称赞于他,终究一是降氐,其二才刚成年,未必靠谱啊,陶侃就此才请问:是不是要别命一员上将前去领兵呢?
裴该略一沉吟,便即摇头道:“不必——委任子远可也。”
要说投效裴该的士人当中,除陶、裴二人外,功劳最大的就是游遐游子远了,仅军功就有聚会氐羌以退彭夫护,以及前此平定略阳胡乱两事,则游子远知兵,人皆深信不疑。故而裴该发话说不用别派将领了,让游遐领兵前往上郡可也,陶士行也无异议。
固然裴该惯于听取部下意见,每逢大事,必与群僚商议,但他轻易不表态,一旦表态,敢于硬顶的却也不多——尤其是大司马主意不算太离经叛道,或者彻底荒谬的前提下——这就叫“一言而决”了。终究当属吏的,除非必要,谁都不愿意跟上司顶牛,哪怕上司所命有误,只要别太过分,我们执行阶段稍加扭转即可。
裴该最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乃深觉隋唐三省制确有其理。因为在三省制下,朝廷政令出于中书,而由门下审核,门下省不直接面对皇帝,就不必要明着顶牛。门下驳回中书之令,那是部门对部门,不是臣子对皇帝,腰杆自然硬挺得多了。不过因此也逐渐把皇权进一步神秘化和神圣化,逐渐的就连民间都反贪官而不反皇帝——《水浒传》不就是这一套吗——封建皇权乃得更加稳固……
拉回来说,裴该之所以不别命将而专任游遐,自有他不便与长史、司马明言的理由在;此外,游遐不但是秦州刺史,还是西戎校尉,论职权可以插手上郡诸杂胡事——虚除权渠你虽为郡守,也是戎啊,游子远越境伐你,名正言顺。
商议既定,即命书记草拟军令。裴嶷、陶侃本应退下,陶士行却还不肯走,看表情竟然略有些羞赧之色。裴该反复询问之下,陶侃才鼓足勇气说:“侃子女繁多,大司马自然知晓……”
根据后世记载,陶侃总计有子十七人——当然啦,部分夭折,并未成年,其存名者,九或十人——女儿也有十来个,此外亡兄陶操还给他留下来两个侄子——陶臻和陶舆。目下除长子陶洪已殁,次子陶瞻在周访幕下,新生之儿胡奴在身边外,其他的都呆在老家鄱阳郡枭阳县种地。裴该曾经多次问过陶侃,说我这儿缺人手,陶君子侄,可有愿意出仕长安行台的吗?陶侃却总是砌词推诿,要么说孩子们都不成才,要么说离乡太远,担心他们水土不服……
可谁想到这回陶士行却主动对裴该说,我已经派人去把妻儿乃至侄子全都接到关中来了,即将抵达长安,故此先告知大司马一声。裴该闻讯,真是不胜之喜。他一直在竭力拉拢陶侃,却总觉得双方感情有些疏隔,陶士行貌似是在竭力维持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而不肯真正融入到关中行台这个半独立体系中来。裴该因此颇感疑惑——他今天怎么终于开窍了哪?
难道是最近那些谶谣和流言闹的?
当即拱手恭贺他满门团圆,并说陶君你家人多,我这就命人在长安给你起大府邸。只是当问起子侄中谁愿意出仕的问题的时候,陶侃却又顾左右而言他,特意含糊了过去……
……
陶侃的家小尚未抵达长安城,倒先有一人千里迢迢,跑来谒见裴该——正乃淮海都督卫循卫因之是也。
照道理来说,地方官员不得传召,是不能出境乱跑的——去洛阳觐见皇帝都不成,遑论来长安拜望大司马呢?
然而卫循得了王贡的建议,先上奏洛阳,说我虽统淮海,管不到黄河,但既然受调前往乐安开港屯扎,准备北援厌次,则我不可能不打黄河走啊。此前便有禀报,冀州沿岸少有可以泊船之处,则我只有通过黄河,才能向厌次城内输运物资乃至兵员。为此请求勘探黄河水文状况,并打造适合内河航行的船只。
对此,洛阳朝廷自无不允之理,但卫循请求得很含混,朝廷下诏难免中其圈套——你可没提让我勘探哪段黄河的水文!卫因之乃以此为借口,乘船逆流而上,一口气就从乐安郡之蓼城,跑到了河、渭交汇处的渭汭。
随即便在渭汭遣使放船,经渭水,两昼夜抵达渭城,再从陆路前往长安,请求进谒大司马——那意思,我在黄河上漂着不便下船,明公您赶紧下道公文来召我,那我就能跑去瞧您啦。
裴该不明所以,便即下令。于是两日后,卫循顺利“应召”而入长安城,拜倒在裴该面前。裴该就问他因何而来,有什么事要见我哪?卫因之回答道:
“臣受任淮海,统筹不力,使商贾开海道,而贸易多归私家;复与苏将军合兵北扰幽州,于贼亦无大损……”
他两次骚扰燕国沿海地区,实在把孔苌恶心得不行,但实话实说,对于羯赵的打击并不算有力,于中原战局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是以惶惑,不知此任当如何为朝廷效力。因思羯贼于秋收前当不会进犯厌次,乃趁此空闲之际,特意前来,面受明公教诲。”
裴该向其详细探问青州的情况,卫循趁机就说了:“苏将军屯兵乐安,所募多东莱乡人,良莠不齐,军纪涣散,即钟艾华亦无可约束。前日臣与王子赐同往营中,与之商议增援厌次事,彼却云兵多而粮不足,只愿遣十之二三北渡。我等劝其沙汰冗余,彼不肯应,又劝其归青州都督号于朝廷,而返归长安,听从明公调遣,亦不肯从……恐其已有自立割据之意也!”
其实相关这事儿,王贡早就已经秘密向裴该禀报过了,如今卫循又跑来说一遍,裴该心中不能无疑——苏峻真的那么跋扈么?从前卞壸在徐州,而郗鉴在青州的时候,倒也是从来没怎么说过他的好话……
当然啦,这事儿无需卫循亲自跑来跟自己打小报告,裴该略一思忖,便明其意:卫因之是担心自己把他归成苏峻同类,所以赶紧亲赴长安,以表示不外于大司马。至于告苏峻的刁状,言下之意:我对他这种行径完全瞧不惯,所以我是不可能与其为伍的,明公慎勿疑我……
当下好言抚慰一番,并说你只要管理好海贸就行了,具体增援厌次之事,量力而行,我不会苛责——我知道你那两把刷子,不会要求你去打海战,你暂时也还搞不了海军陆战队啊。
卫循留宿一夜,便即匆匆东归。
……
又过数日,陶侃的老妻龚氏领着一家老小连仆役百余人抵达长安城,裴该亲往相迎,给足了陶士行面子。当日晚间,陶侃召来几名已经成年的子侄——陶夏、陶琦、陶旗、陶斌、陶称,以及陶臻、陶舆,问他们:“汝等可知,我因何召一家到关中来么?”
陶夏道:“大人受大司马厚爱,任行台重任,总司戎事,以靖贼氛,则三五年间,恐怕难以返归乡梓。妻妾、儿女天涯悬隔,难免殷殷思念,是故召我等来也。”
这就是片儿汤话,没啥营养,因此性情急躁的陶称当即隔过诸位兄长就说了:“大司马重用阿爹,官居三品,而子孙除道真兄(陶瞻)外,皆为布衣,如何绍继大人之业,且光大家门啊?今召我等来,是有荐于大司马之意了。”
陶侃朝他一瞪眼:“住口!便汝这般轻佻急躁之性,岂能为官做宰?恐汝出仕之日,必为家门招祸!”
陶称被老爹这一骂,不禁又羞又怒,却也不敢回口,只得悻悻然朝后一缩。陶臻就问了:“叔父谋划深远,随大司马数岁,从不召我等北上,今既见召,必有其因。小子愚钝,还请叔父明言。”
陶侃手捻胡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近日长安内外的传言,我于家书中,亦有提及……大司马虽寄托腹心,而陶某只愿为国家逐寇灭贼,实不愿卷入政争浊流中去也……”
几个儿子听了这话,都不禁微微吃惊,陶琦试探地问道:“大人之意,难道大司马……有应谶之心么?!”
陶侃摇一摇头,说:“大司马之心,我不知也,然诸裴之心,不问可知。今大司马内控朝局,外总戎政,雄兵数万,强过中军,将吏千数,贤于中朝……时势如此,即不欲效仿武皇帝(司马炎),亦难免成一文皇帝(司马昭)。
“我既受其恩德,自不能轻言背之,且羯贼未灭,社稷未复,国家未定,也不愿退归乡梓,优游林泉……”
总体而言,陶士行的事功心是非常之重的,加上他寿命也长,原本历史上领军长达四十一载,高寿七十六岁,这才将兵权交还给东晋朝廷,然后交接返乡的翌日,就在途中挂了……也就是说,兵权一直捏到临终的前一天!
则如今正在意气风发之时,你要他辞官卸任,打死他也不干哪!
“若大司马成文皇帝之功,我必善辅始终,若其成武皇帝之业……”陶侃说到这里,又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即便陛下肯禅位,丹阳、汝南、彭城诸王尚在,中国难免割裂。尤其丹阳王南渡多年,总江南之政,有王茂弘为辅,王处仲手握重兵,岂肯屈居人下啊?一旦南北分治,我在北地,汝等在南,恐怕为人所鱼肉……
“儿孙众多,固是福祉,实亦拖累。我不禁想起所传大司空(刘琨)之事,因其子刘群为段末柸所俘,段匹磾疑之,遂囚大司空,几乎不幸……倘若将来汝等为江南所劫,而大司马因此疑我,我与胡奴等复殒命于北,则恐陶氏一门绝矣!即不绝,亦将沦为庶人,我半生辛苦,俱化烟云!”
说到这里,又瞪一眼陶称,说:“我今召汝等来,是为全父子性命,岂是为汝等求仕啊?!”
第十九章
前驱
平阳、西河之间,晋赵两军的战斗延续到了第二天。
初日之战,赵将张豺率三千精锐来攻,却被姚弋仲利用地形之便,和尚未完工的工事为辅助,以百余正兵、三千辅兵,予敌以重创。赵军统共也就发起了一次猛攻而已,便即伏尸近百,受创者倍于此数,被迫狼狈而退。
姚弋仲远远眺望敌旗欹斜而去,不禁轻叹道:“可惜,可惜。”
为什么可惜呢?因为山道狭窄,攻方卒伍拥挤在一处,直接冲过来那就是天然的靶子啊,以晋方所携箭支,足够射光这三千敌兵有余。倘若张豺贾勇不退,反复冲击,必将死尸遍地;但他既然只冲了一次就退,说明想要改换攻击思路和方法——数万赵军汹涌而南,受此小小挫折便即全师而还,那是绝不可能的——到时候自己是否还能想出合适的应对之策,以及能够再给敌军造成多大杀伤,就都不好说了。
当然姚弋仲并不知道,其实张豺本想继续再攻两轮试试,偏偏有传令兵来报,说石虎已到山上营盘,要他收兵回去谒见。张豺无奈之下,只得传令全军暂退,他自己更是急急忙忙跑着来见石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