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校对)第302部分在线阅读
纯任世兵是很不利的,一则容易产生军阀化倾向,二则随着战事渐稀,世兵逐渐腐败——龙未必生龙,凤未必生凤,老鼠生儿也未必会打洞——乃不堪用。明朝就是最好的例子,中晚期的军户多数沦为苦役和炮灰,真正能打的只有所谓将领家丁,则属于招募兵。
因为三种制度各有优缺点,所以东汉以后的历朝历代,多数混杂使用——当然啦,肯定会以某种兵役制度为其主体。在裴该印象中,中原王朝最能打的时代,就是所谓“强汉盛唐”,汉代暂且不论,唐代武力之盛,其实也只表现在前期而已,即“府兵制”尚未崩溃之时,以及募兵制初起之日。
所以他本人比较倾向于“府兵制”,也即带有一定前提条件的征兵制度。府兵之所以可用,最主要的就是保证分田到位,存在相当规模并且稳定的中富农阶层,这在大乱之后,土地重新分配,新的兼并潮流尚未激化之时,是最容易造成强兵,并不增加国家财政负担的好办法。
当然啦,就目前而言,普遍征兵尚不能提上议事日程——关中流民多数屯垦,有多少财力富裕,可应国家征召的“义务兵”呢?自汉末三国以来,其实军队的主体都是募兵和世兵,至于裴该之崛起,也不能外。
但是募兵实在太费钱了,裴该长久以来心心念念的“十万强军”,回回都因为财政窘迫,被迫收手,再考虑到既然承诺三五年后便分田地,则募兵的补充兵源将会日蹙,普遍征兵必将提上议事日程。则为补将来征兵制之缺陷,就不得不考虑集募兵与世兵为一体的“六郡良家子”,以充作军队主力了。
本来这事儿也不急,他不相信自己在一辈人的时间里,打不赢石赵——起码石勒用不了二十年就得先挂了——平定不了中原。且待中原大定,准备用武于异域之时,再考虑更改兵役制度的问题也未必为迟。但正好诸将提出恳请,裴该又得到荀灌娘的启发,乃将造成“六郡良家子”之策,先期提上议事日程。
由此建议诸将,你们都改籍!
什么河间人、河内人、南郡人、下邳人,举凡我军中将士,都可以更籍到关中,或者河东、平阳来。尤其是关中,本来一流高门就不甚多,那些二三流家族,你们还怕以自身的武勋,不能傲视他们吗?
改籍之后,哪怕将来子弟从文,原籍的中正品评也管不到你们啦——虽说因为天下大乱,各处中正品评往往虚设,更易纯靠家门得官——都得走我行台的考试制度。而且我转头就请人做一部《勋将录》,将你们的家名全都开列其上,将来若世世从武,为国家屡立功勋,不但拜侯,拜公都非奢望,比及数世,还怕《勋将录》不能跟《姓氏志》合流,无论文武,平头齐尊么?
对于诸将来说,改籍而归关中,是他们此前从未想过的好主意;而至于《勋将录》,不过暂时往脸上涂点儿粉彩罢了,能否真如大都督所言,将来其重要性不亚于《姓氏志》,甚至可以二书归并,纯属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且吃不到嘴呢。
倘若有士人在此,尤其豪门世家子弟,对此自然会嗤之以鼻——做梦,一票大老粗,就算因战功爬得再高,也休想与我等并列。什么《勋将录》,也就你们自己关起门来乐呵罢了。
即便裴该本人,对此策也并不抱太大期望,起码在可预见的一两代人内,都不能如其所愿——想那唐初的关西勋贵,也要一直到武后乃至玄宗朝,才勉强可与关东门阀平起平坐。好在诸将多半无学,泰半被大都督的长篇大论给带沟里去了,以为此事必成,莫不咧开大嘴,笑个不停。
当然啦,你若当头一瓢冷水浇下去,他们也必然会说:“大都督既然筹划定了,岂能有办不成的事么?汝见不及此,只是自家目光太过短浅!”
其实裴该此举的主要目的,是由此牢牢掌控住自己手下的这些军将,进而或可形成一票军人世家,组成一支可以作为军队核心层的世兵,以补征兵或者募兵的不足。
于是诸将纷纷表态,说愿意改籍关中,席上只有陶侃和郭默沉吟不语。裴该注目二人,问道:“卿等对此,有何异议啊?”郭默急忙拱手:“大都督所言,确实是良策,末将只是在筹思,要改籍关中,还是河东、平阳……”
其实他都已经写信去给平阳郭氏了,商量攀附之事,此际正在权衡两套策略,孰优孰劣。终究平阳郭与别家不同,此前其本家太原郭连羯将都肯联宗,那接纳自己也多半没问题啊。不过正如大都督所言,他们目前对自己可能低声下气,将来对待自己的子孙,却就未必了……而且诸将皆已改籍,且不再提攀附名门之事,若就自己一人例外,怕是会遭到排斥吧。
所以他只是在平阳和关中之间做考量。倘若改籍平阳,即便不攀附,将来说起来也是“平阳郭氏”啊,甚至可望混淆太原郭氏,有几个人知道此郭非彼郭呢?
至于陶侃,终于睁开双目,朝裴该拱一拱手,说:“明公所谋甚为深远……于国家或得百年之利,于诸将亦皆有益。然而,侃久居江南,实不惯北地气候,待得天下大定,终究还是要返归乡梓去的,不便改籍。至于儿孙,如明公所言,自有其福,实不必思虑过远也。”
裴该心中暗骂陶侃老顽固,却也无法可想,只得由他。
……
数日之后,董彪在跟老婆反复商量,甚至于几乎大打出手之后,终于还是再次把董郃领到了裴该面前,请裴该将其充入“孤儿营”,好生管教。
而裴该在这段时间内,也说服了其他数十名子嗣渐长的中级武吏,让他们各自把孩子也都送了过来。
于是领着一票半大小子,他便出了长安城,前往南郊外的“孤儿营”视察——原定是东郊外的豆田壁,但不知道为啥,裴嶷坚决不让,只好改地儿。
所谓“孤儿营”,乃是裴该于大荔摧破刘曜,复挟大胜之势夺取长安权柄之后,抚恤存亡,把军中战殁将士那些父母双亡的孤儿,召集起来,编组成营,统一抚养和管教。其后不少民间孤儿,甚至于胡、戎少年也陆续加入,如今已经扩充到了一千多人的规模。
孤儿入营之时,小的不过六七岁,大的约摸十三四——再小的孩子,不便管理,直接交给丧子之家抚养;而胡、戎入营者则一律不得大过八岁,因为只有白纸才便于描画。
管理孤儿营的,乃是一些战伤退役的老兵,及其妻子,首脑也称“营督”,姓金名韬字伯起,吴郡人士。这个金韬,自称乃是前汉武陵太守金旋之后,久居江南,因为家业破败,遂在裴该北伐前不久,渡江投入军中,积功做到某部司马。但是他运气比较背,驻守大荔之时,中箭从城上跌落,摔坏了腿,只能退役。考虑到千里迢迢,难归江左,苦苦哀求留下,裴该便命其组建了“孤儿营”——目前为中尉军衔。
金韬早就得到传信,大都督要来视察,赶紧把孩子们全都聚拢起来,整整齐齐排列在营内校场上。校场一侧高垒土台,裴该即携部曲及诸将之子,登垒而望。
金韬一声令下,孤儿们全都拜伏在地,齐声高呼道:“小子等叩见大都督,大都督万寿康健!”
裴该心说还好,没祝我“万寿无疆”……定睛一瞧,只见孤儿们矮小的排前,高大的列后,队伍整整齐齐,如同斧劈刀削的一般,而且就连跪拜动作全都整齐划一,简直比自己的精锐兵卒都不差多少了。
他本来就要求以兵法部勒众儿——只是责罚力度要比真的军队宽松一些,终究只是些孩子嘛——金韬倒也心领神会,觉得大都督必是想养育这些小儿,将来充入部曲,由此一板一眼地遵命而行,丝毫不敢懈怠。裴该见状,非常满意,当即随手点了几名孤儿,唤至垒下,问他们日常衣食可有缺乏?平素都做些什么事啊?
其实前一个问题,裴该细细打量,便可得知端倪——孤儿们穿着都很简朴,但衣衫整洁,连补丁都不多;一个个面露红光,营养自然是不缺的。而对于后一个问题,不同年龄段的孤儿陆续回答,有说白昼列队、练武,晚上念书的,也有说还要打扫营房,帮忙拾柴、做饭的。
裴该便问金韬:“可有玩耍时间么?”
金韬闻言,不禁愕然,嗫嚅道:“既以军法布勒,怎么还能玩耍?”
第十四章
教育
裴该问金韬,你有没有给孩子们留出玩耍的时间啊?金韬茫然不知所对。裴该当即将脸一板,说:“都是些少年,小者不过六七岁,岂能不使玩耍?少时不耍,长大了将灵性俱失!”
金韬心说还有这么一说吗?我自己记忆中的玩耍,也就到五岁而已,过了五岁,家人就勒逼读书,过了七岁,还得帮忙去田间送饭,以及拾柴、喂鸡等事,终日皆不得闲——他家算是富农——难道说我如今毫无灵性了么?
然而既然是大都督所言,想来必是有理的,即便无理,我也要当他有理。金韬急忙躬身应命:“是末将疏忽了,大都督既有此命,每日当与孩童们一个时辰玩耍。”
裴该心说我就知道你把孩子们都管教得跟木偶似的,不给他们玩耍的时间。因为他一眼望去,这些孩子衣服都很干净,身上、脸上,也不见什么伤——衣服可能是刚换的,但半大男孩,打闹起来不知轻重,怎么可能不带伤呢?虽说他们还要参加军事训练,终究训练之伤是可控的,打闹之伤却控制不住啊。
脑海中突然间灵光一现,心说前世看过的很多穿越小说里,主角都会“发明”足球,或者橄榄球,用来辅助练兵,我琢磨不清此事是否有弊,不敢遽行,不如先拿这些孩子来做个试验吧。只是这球要怎么做,弹性才好,还得找空跟徐渝麾下那些匠人们商量商量。
于是便对金韬说:“我有一游戏,可强身健体,复可玩耍,过几日教授于汝,以娱众儿。”
转过头来,即将诸将之子,一并托付给了金韬。本来他是想让这些孩子直接充入“孤儿营”的,还是荀灌娘提醒他:“诸将之子,终非孤儿,岂能久拘,不使与家人相见啊?而若使其常与家人相见,则真孤儿又会有何种想法?见人有我无,念及身世,岂不孤清?且由此不同,彼等或将排斥诸将之子……”
裴该觉得妻子所言有理,于是就跟诸将说定,每半年使适龄孩童加入孤儿营,作为期一月的“集训”,吃用与孤儿相同,但一个月后,便准其返家,待下半年再来。此举虽然不可能彻底避免孤儿与诸将之子之间产生矛盾,或者可以稍稍消减之。
……
视察完孤儿营之后,裴该返归长安城内,顺便再往“学校”而来。
学校对外的宣传口径,是讲授经学,推广圣人之教,提高士人的儒学修养,而且倘若学有所成,能得校长举荐,还可直接在行台出仕为官。不过就目前的状况,裴该不认为学校里真能教出什么经世济民的大才来——儒家其实重于修身,对于治国的手法相对粗劣——若是董老先生真有所荐,也一律塞进秘书班底去,负责文书工作可也。
根据裴该和董景道商议的结果,最终颁行了招生制度七条、考勤制度及校律三十二条,以及考核制度十三条。虽然是行台下属的学宫,却面对“全世界”召生,不限制学生的籍贯和民族——当然啦,外国人是不可能千里迢迢到长安来就学的,如今终非大唐盛世,但即便胡、羯、氐、羌,只要有一定的学术底子,也准其应试入学。
倘若刘渊、刘聪仍在,相信以他们的学问,是足可以进入学校学习的。
自然,若外族而入长安学校,自然等同于归化;同时,就目前为止,尚无外族前来报名——终究外族中中国化程度较深,少年即苦学经典的,估计也就屠各刘姓显贵,眼下差不多已经被裴该和洛阳政权杀光了……
学校才刚开始招生,入学的多为雍州士人子弟——有世家,也有寒门。根据报上来的统计数字,已有学生三十七名,普遍而言,凡寒门出身者多数已经成年,世家子弟则以十六七岁者居多。
因为即便关中的二三流家门,其族内师资力量、学习资源都比较充分,若非慕董老先生之名,未必肯让子弟去读这种寄宿学校。而且虽然裴该开始颁行考试制度,世家的仕宦门路仍比寒门为广——大不了由亲朋援引,去洛阳任官好了——且在祖纳的关注下,洛阳也已重开太学,距离虽远,终究是国家一流学府啊,岂是才开张的行台学宫可比?
若为寒门,则往往书籍难寻,良师难觅,普遍三四十都不能通读一经的大有人在。且即便学富五车,也未必就能做官,一旦错过了上次考试,就只能先跑学校来寻求门路啦。
董老先生不打算把行台学宫办成初等学校,他认为初级教育,那是各县各乡自己的事儿,岂可全都推诿给长安行台呢?裴该倒是有普及教育的意图,但因为经费局促,目前也只能暂依老先生所言。
所以入学考试,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问经,不求有多么高深的见解,你起码得能通读一经,于其非繁难之处,可以大致讲解吧;二是试文,诗赋皆可,要求文通字顺,而且书法可观。两试通过,即可入学,然后按照水平的高低,分成上、中、下三舍。
下舍而通晓一经者,可升中舍;中舍而能兼习两经者,可升上舍;上舍品学兼优,乃可望出仕。为了避免学生只是来学校混吃混喝的,学律定得很严,且若下舍三年不能升中舍,或中舍三年不能升上舍,或上舍三年不能得到校长推荐的,一律开革。
讲课还是按照这年月官学或私学的习惯,只说五经——在裴该的一再要求下,多加了一门史学——分经授课。每日定下课程,午前或午后,由某师于某室说某经,学生不必报名,到时候揣着书籍,提着坐垫,抱着水杯去听讲就是了。坐席有规定,上舍生在前,中舍生在中,下舍生只能坐后排甚至于靠边儿站。
古时授课,往往先生端坐于前,摇头晃脑,只是干讲,裴该特意“发明”了黑板和粉笔——用石灰加水制成,彩笔不易搞,白笔则易制——以授董老先生。不过先生既然是坐着讲课的,转身写板书实在麻烦,所以后来逐渐形成了几种不同的风格:
一种先生干脆立而不坐,于黑板前往来踱步,方便板书,导致学生也必须站着听课——否则就是不敬先生啊;一种先生会预先把自己所要讲的重点写在黑板上,省得到时候再往起站;一种先生会指定某个自己赏识的上舍生,呆在边儿上,帮忙板书;当然也有几位先生仍旧按老规矩,教授竟日,不着一字……
此外,先生当然也会给自己器重的学生上小课;学生若前去求教先生问题,先生多半会看人下菜碟——我不喜欢的学生就不教,你自己听大课,或者找同学问去。
长安学校目前师资力量并不强,但先生数量足够,校长董景道以下,竟达十六名之多,基本上一天排六到八堂课——肯定在时间上会有冲突,好在学生有限,教室不缺。先生五日一休,其它时间,即便没排课也都要到校,等着学生上门好解答疑难——大部分情况下,则只是读书、假寐而已,倒也轻松愉悦。
学生的食宿费全免,由学校统一安排,不过少数贵家子弟,还是习惯每日让家中送饭来,而且隔三岔五便离校别居。此外,裴该还印刷了一批经书——虽说他并不感冒儒学,但基于现状,前两年印刷工坊新开,就先刻的是五经之版,所印行销关中、河南等地,每套价至两千钱——分发给学生,但声明只是租借,离校要还,破损要赔。纸张、笔墨等物,学校也免费提供,但有定额,超出部分自己解决。
所以很多穷学生,日常还是惯用简牍,虽说简牍本身比纸张价贵,终究拿刀削削,还能二遍甚至更多遍重复使用啊。
裴该来到学校大门前,守吏赶紧跪下行礼,然后就要入内通报。裴该摆摆手,说你别打扰学生们听课,也不必让董校长出门来迎,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乃将部曲皆留于校外,自己光带着一个裴熊,负手而入。
他在院中一站,侧耳倾听两侧厢房内的声音。左面传出来的声音颇为老成,应该是先生在授课——“既言兄弟,复言友朋,又云丧乱既定之后,兄弟反不如友朋,何也?树之有阴、阳,其果有甘、涩,即便一母同胞,贤与不肖,未必相同。而君子相交,性情投契,反有过于兄弟者也……”
哦,这是《棠棣》,在说诗。
右边传出来的,乃是多人齐声,大概是学生在先生督促下念书:“士师之职,掌国之五禁之法,以左右刑罚,一曰宫禁,二曰官禁,三曰国禁,四曰野禁,五曰军禁……”
《秋官司寇第五》,这是礼啊。
裴该心说我自穿来此世,就基本上没复习过什么经书,想当年在羯营中搜集散佚文字,精神头也都放在诸子、杂家上了,没想到进了学校,尚能一听就懂,这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哦,不好贪天功为己有,应该是原本这具躯壳的主人,基础打得足够扎实。
正琢磨着呢,忽见一名仆役扛着扫帚绕墙而来,抬眼见到裴该,不禁大惊,匆忙跪下。裴该急前一步,按住那人的肩膀,说:“勿放高声,免惊诸生。”随即问道:“董校长何在?”
仆役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在后堂……”
哦,老先生在校长室——对于学校的内部环境,裴该自然是清楚的,于是不必引领,便直向后堂而去。还没到,先听到董景道的呵斥声:“汝已入学一月有余,每日唯在舍内抄经,而不肯听讲——这难道算是向学之心么?!”
随即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来:“弟子报名入学,本为聆听先……校长教诲,余皆碌碌,所讲岂能入弟子之耳?但不知校长为何不肯开课哪?”
董老先生一直没有开课授徒,一则因为诸事才上正轨,他杂务冗繁,没太多空闲时间;但更重要的,他打算先听听先生们的课,评定优劣,好分出薪资高下来。实话说裴该塞进学校来的这群先生,多数是各方所荐,不能不用,却又没有什么经世之才,所以学问是有,但多半是死的,没有自己的见解和阐发,董老先生其实并不满意。
学校初建,也就只能这样了,但若让这票庸人全都拿一样的俸禄,他实在不甘心哪——还不如省下钱来,再多招点儿学生,或者提高好学生的待遇。
所以那年轻学生说我之所以不去听课,是等着校长您开课哪,要不是您在,这儿我还不来呢。董老先生对此也无言以对,只好说:“他山之石,可以为错,难道诸先生所讲,都不能入汝之耳么?”
那学生挺愣,直接回答说:“有若群鸦噪鸣,确实不耐烦听。”
董景道呵斥道:“休得胡言!既入学校,彼等皆为汝师,若不敬师,岂能名为儒者?!”
那学生忙道:“校长教诲得是,弟子受教了。”
董景道便待命其退下,那学生却突然间发问:“请教校长,校长以为,如今裴大司马,究竟何如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