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校对)第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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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翌日午前,王弥果然率军赶到,石勒带着苟晞、王赞出南门相迎。他先介绍了苟晞,王弥定睛一瞧,果然好一条魁伟大汉,但不知道为什么,脸色蜡黄,神情萎靡——难道是病了不成吗?
  “苟将军如何这般模样?”
  苟晞假意咳嗽两声,低垂着头回复道:“末将战伤未愈,容色有碍王公观瞻,恕罪。”
  王弥心道我就说嘛,传言苟晞是被亲信背反,绑着去见石勒的,但他那么大本事,纵横大河南北十多年,哪儿那么容易被逮着啊——若是在守城战中先受了伤,那就说得通啦。当即假惺惺劝慰苟晞几句,随即就跟着石勒他们进了城。
  石勒在城中扎起一顶硕大的帐篷,对王弥说:“己吾已废,衙署不全,别无大屋可衬王公身份,因此我便扎起这胡帐来,设宴款待王公——还请王公不要觉得寒酸啊。”
  王弥笑一笑:“何言胡帐、晋帐、汉帐啊?我等本是戎马之辈,自当居帐。”其实心里却在想:“你瞧你挑这破地方……赶紧的,好酒好菜端上来,咱们好谈正事儿。”
  帐篷也有帐篷的好处,那就是正好扎在街道中央,四面空旷,距离最近的房屋也还有六七步远呢,不怕有人跟外面埋伏。苟晞之兵和石勒之卒各在帐幕一侧端立,然后二人便即携手入帐,分宾主落座。
  王弥从南门进来,所以帐篷坐北,门朝南开,进来后一瞧,远门一侧摆着面挺华丽的屏风,左右各设一案。右侧也就是东案为尊,石勒揖请王弥上座,王弥也不谦让,迈步过去,还没有坐下,先皱眉瞧那屏风——这屏风可不小啊,后面能藏不少人哪!
  见他犹豫,石勒便笑着一指:“此乃王公昔日在洛中所赠,为我心爱之物——尤其两面都有雕花,实在是美、美……”
  后面王赞接口道:“美轮美奂。”
  石勒“哈哈”大笑:“不错,就是这个词儿,还是正长学问深哪。”
  王弥笑道:“我却喜欢背后的花色。”石勒说这个容易,他也不叫旁人,就跟苟晞打个眼色,然后两人一起动手,把屏风翻了个面——石勒行有余力,苟晞却多少有些气喘吁吁了。
  王弥这才“呵呵”一声,屈膝落座,石勒坐在他对面。他们二人的下首同样设了两张几案,留给主人家的陪客苟晞和王赞。王弥并没有带着什么有名将吏过来,只好把部下留在帐外,孤身一人入帐赴宴——不过他倒并不担心。
  一则是确信石勒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我品位比你高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胆敢犯上?二则我甲在身、刀在腰,难道还会怕石勒吗?那胡儿顶多也就马骑得比我好吧……哦,套马的本事肯定也比我强,马贼么。王赞本是文士,我一个能揍他七个;苟晞虽亦武勇,你瞧他那脸色,说不定过几天就直接挂了,他能威胁得到我?
  有仆佣献上酒食,并且从同一口陶罂中倾出热酒来,给在座四人满上漆杯。王弥先看石勒喝了,然后自己才喝,但觉此酒入口香醇、绵软,不禁大为赞叹。
  寒暄几句后,石勒略略使个眼色,苟晞就端着酒杯站起身来,颤巍巍地几步趋近王弥,随即一躬腰:“晞先为王公寿。”王弥不疑有他,把腰一挺,就也端起了自己案上的酒杯。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原本苟晞颓唐的面容瞬间一肃,面上浮现出精悍之态、狂喜之色来。王弥还没能反应过来,苟晞已然拋了酒杯,从腰间拔出长刀,“唰”的一声就顶住了他的哽嗓咽喉!
  石勒等三人都没有着甲——苟晞、王赞做中原士人打扮,石勒则是细麻短衣,光着脑袋——王弥因为才刚行军而至,所以并未脱卸铠甲,只是摘了兜鍪。王弥这身甲是带盆领的,所以也不怕别人拿刀砍他脖子,但咽喉部位终究还有一个小缺口,刀尖乃得逼近——他就觉得从喉结部位开始,一溜鸡皮疙瘩向整个上半身蔓延开来……
  王弥大吃一惊,脸色瞬间灰败,垂眼望着森然的刀锋,却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微侧过脸来瞥向石勒:“石……石公何以如此啊?”
  这时候苟晞已经一脚踢翻食案,绕到了王弥的身后,一只手揽着对方的膀子,另一只手略略一拧腕子,已将对方项下的扣子割开,然后刀刃顺势穿入盆领间,斜横在了脖子上。石勒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并且朝后面略退了两步,笑着说道:“可也。道将可即绑了王弥,喝令其部速降。”
  苟晞双目中睛光大盛,狞笑着说:“先不必绑,我即押此獠前往项关——石公不是允将王弥所部都交与我的么?”
  石勒假装惊讶地问道:“我何时有过此语?”
  苟晞“哈哈”大笑:“固知胡儿惯会食言——若不允时,我便放了王弥,与汝在此火并一场!”王弥也大叫道:“苟道将放我,我富贵与卿共……”
  石勒冷冷地回应道:“即便汝与王弥相合,今日恐也出不了己吾!”
  苟晞冷笑道:“孔苌不过两千军,今五千对三千,汝能败我,不能留我。”
  石勒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一摇头:“道将,汝欲去时,自去便了,何必贪多——谁说孔苌唯两千人在此?!”说完话一错身,就躲到屏风后面去了。
  苟晞见状大惊,才要放开王弥,忽听周边尽是金铁交碰之声和帐幕撕裂之声——这大帐竟然还有夹层!就见数十柄长矛瞬间便从四面八方穿刺过来,帐内几人真正避无可避,各自被扎穿了十几个血窟窿,不及呼喊,便即咽气——
  先是苟晞和王赞,王弥仗着有甲护身,多扛了那么几息的时间……
  那边石勒闪到屏风背后,撩开隐秘的后帐门出来,孔苌接着,奉上甲衣。外面孔苌六千军与石勒三千军早已将王弥那三千兵马围困在垓心,箭矢如雨般而下。
  石勒翻身上马,瞥了一眼战局,关照孔苌说:“去取王弥首级来,以示其部,若肯降时,不必多杀——正当用人之际啊。”孔苌答应一声,但随即便问道:“明公何不早杀苟晞,难道便是要他去生擒王弥的么?难道末将便不能担此重任?”
  石勒笑一笑,摇摇头,并不多做解释,孔苌只得翻身入帐捡取首级去了。石勒坐在马背上,耳听得呼喝声、惨呼声、金铁交磕声,络绎不绝,他就觉得一股热气从丹田运向四肢,浑身上下如同泡在热水中一般舒坦——我的心思,只与张孟孙一个人说过,可惜裴郎未曾参与这个计划,不便与他言讲,可惜啊。
  然而石勒并不知道,其实张宾在昨晚就已经悄悄地把他的话转述给了裴该,并且使得裴该背生寒意。
  裴该不明白,张宾为什么要为石勒制定如此复杂的计划呢?既有杀苟晞之意,为什么不肯早些动手,而非要用险呢?正如孔苌所问的:难道除了苟晞,别人就都拿不下王弥了吗?
  张宾对此的解释是——“明公以为,一日而杀两强敌,乃人生之大快意事也!”
  ……
  石勒根本就没想活擒王弥,事实上他当日便即听取了张宾和裴该的建议,要在己吾设下圈套,直接诛杀王弥。但在下决断之前,他多瞧了张宾一眼,就见张孟孙又想一想,突然间微微摇了摇头,以目示意。只要不是太复杂的、太过文艺化的问题,石、张二人君臣相得,还是能够心意相通的,于是石勒这才假模假式驳回了张宾的建言,声称打算生擒王弥,押送到平阳去。
  至于苟晞等人的阴谋,原本确实只是徐光私人设下圈套,利用曲彬遭到鞭笞、心怀怨愤的机会,深入其中去暗伏做间。徐光纯是出于嫉妒心才想干掉苟晞的,王赞主动跑来煽乎曲墨封,乃是意外之喜,但正如同苟晞的判断,在没有确实证据的前提下,他还不敢向石勒禀报。
  但这一切都逃不过张宾的法眼——徐光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张孟孙的耳目呢?
  尤其在通过某些渠道,把王赞没能烧干净的裴该的“墨封”搞到手以后,徐光的设谋就彻底为张宾所掌握了,并且张宾立刻跑去向石勒禀报。
  在蒙城衙署中暗设埋伏,欲杀苟纯,以及在前往己吾的通路上暗遣人马逡巡,打算在苟晞、王赞落跑时将之擒下,徐光并无兵权,自然是办不到的,但他不准备去央求张宾,也不跟程遐商量,却悄悄地通知了刁膺。因为在他心目中,无论张宾还是程遐,都算是自己的重要竞争对手,刁膺名望虽尊,却是一草包也,什么时候都能够把他给扯下来,正不必着急,可以暂且利用之。
  ——张宾貌似并不着急去超越刁膺,所以徐光、程遐还想用刁膺来制约张孟孙。若是刁膺名位亚于张宾,估计徐、程之辈早就先动手收拾他了。
  徐光设计,苟晞将计就计,而张宾则把他们双方全都给套了进去……最终导致曲彬成为弃卒,徐光铩羽而归,苟氏兄弟和王赞则功败垂成,身首异处……
  且说王弥带到己吾来的三千兵马,自见主将首级后,便即人心散乱,最终七成都弃械归降,其余的全被石勒军杀死。石勒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收拾残局,然后歇息一晚,翌晨便和孔苌一起离开己吾,折返蒙城。然而他们行之不远,忽见有数十骑疾奔而至,到了面前勒住缰绳。石勒定睛一瞧,为首的乃是右长史刁膺——他来做什么?难道蒙城真出事儿了么?
  刁膺翻身下马,来到石勒面前,拱手问道:“明公可拘擒了王弥否?”
  石勒笑道:“我已杀之矣。”
  刁膺闻言,神情略略一变,但随即嘴角一咧,笑起来了:“恭喜明公,贺喜明公。然既如此,明公何不即携其首级前往项关,收其部众啊?观明公所向,似欲折返蒙城,一来一去,费时良久,则消息必泄,彼等得讯或将散去,恐难再取……”
  石勒摆摆手,说我就没打算要去项关——“今得王弥精锐两千余,亦足矣。”
  “膺请问其故。”
  石勒说我已经兼并了苟晞之军,如今若再贪图王弥的部众,一口气连吃好几万人,即便胃口再大,也难免会撑破肚子吧——反正蛇无头不行,项关之敌已不足虑也。
  刁膺连连摇头:“这难道是张孟孙之言吗?可惜啊,孟孙智谋过人,每言必中,偏偏在这件事上……嘿嘿,智者千虑,亦有此失。敢请明公即刻回马,疾向项关,若其不然,后日必然懊悔,且悔之莫及矣!”
第五十一章
南下
  张宾在蒙城,眼巴巴地等着石勒回来。此时城头已然挂起了苟纯,以及苟氏重要党羽十多人的首级——蘷安审决苟晞旧部,杀的当然不止这些,前后不下千人,基本上把基层军官杀了个精光,随即便安插进去石勒旧将。
  张宾打算等接到王弥的首级后,便装入木匣,并程遐奉命写就的表章,一并遣人送去平阳。程遐在表章中连数王弥二十款大罪,完了还得意洋洋地展示给张宾、徐光、裴该看,表面上请他们多提修改意见,其实是在炫耀。裴该假装还沉浸在书籍被烧失的郁闷中未能摆脱出来,只随便瞧了两眼,便道:“子远大才,一字不必易。”其实心里话说:什么,抢掠郡县、杀戮百姓那也算王弥的罪过?那你们胡汉将领有哪个是无罪的?但愿老天保佑,最终你们全都是王弥一般的下场!
  他估计这首级和奏章一上,汉主刘聪非疯不可,但也莫可奈何,就如同昔日刘曜弹劾王弥,结果汉国反给王弥加官晋爵一般,这回啊,还得给擅杀同僚的石勒升官呢。
  然而等来等去,却等来了石勒的军令,要各部收拾行装,离开蒙城,兼程南下,前往项关去会合。张宾得令大吃一惊,左右瞧瞧,便问:“刁长史何在?”众人尽皆摇头,说打昨儿个起就没谁见过刁膺的身影……
  张宾不禁瞪圆了眼睛,跺脚大骂道:“刁膺可恨!”
  然而军令如山,也不由得他不遵——就算他不遵,蘷安等将可不会跟着他违抗军令——只得调动各部,离开停留了将近一个月的蒙城,浩浩荡荡启程南下。
  裴该有点儿莫名其妙,就跑来问张宾,咱们这是往哪里去啊?张宾正满肚子的怨气无从倾吐,裴该算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当下是滔滔不绝,把他的刁膺之间的矛盾合盘托出……
  ……
  石勒将何去何从?张宾的筹划史有明文,故而裴该也就照猫画虎,建议石勒一路东向,离开四面皆敌的河南地区,到河北去——具体目的地,基于种种考量,尚未向石勒明言。但是刁膺的想法却不一样,他为石勒所指的发展方向是——南。
  刁膺认为,中原地区屡遭兵燹,不但荒芜残破,而且很快就会尽数落入胡汉国刘氏的手中,石勒若还在中原待着,迟早会和汉主刘聪起冲突。这个汉主是有实权的,不能跟后汉的献帝刘协相提并论,所以石勒你当不成曹操,甚至也当不成袁绍……你只能争取当刘备、孙权,再不济去当个刘表。
  因为胡汉国的崛起,中原士人、百姓,纷纷逃往偏远地区,若能取其一地而王之,可保终身富贵,就连皇帝也拿你莫可奈何——这是刁膺对石勒明说过的,但还有几句话他尚且不敢明说,那就是:
  刘元海本传位于前妻呼延皇后所生的长子刘和,但刘和才刚登基,就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发兵捕杀他几个兄弟——楚王刘聪、齐王刘裕、鲁王刘隆和北海王刘乂。结果刘裕和刘隆都做了刀下鬼,刘聪却奋起反抗,反倒砍下了刘和的脑袋。
  刘聪是刘元海侧妃张夫人所生,算庶子,刘乂则是刘元海后妻单皇后所生,和刘和一样都是嫡子,故此刘聪杀掉刘和之后,据说本来是打算把皇位让给幼弟刘乂的。但是刘乂尚未成年,既无威望,又无胆量,只得和公卿百官一起泣涕固请,刘聪趁机就说:好吧,天下尚未平定,你们贪图我年岁大点儿,所以要尊我做皇帝,那我也只得勉为其难了……我会立幼弟为皇太弟,等他长大成人之后,再传位给他。
  但是刘聪子嗣甚丰,长子刘粲比刘乂年岁还大呢,那你说过得几年,等刘聪屁股底下的宝座稳固了,真会传位给兄弟而不是儿子吗?刁膺判断,最多十年,汉国内部必然会因为继承权问题而再起纷争、动乱,倘若那会儿石勒已然割据一方,不就有机会趁乱率师而北,以拥戴皇太弟或者皇太子为借口,逐鹿中原了吗?
  在此之前,你可千万别跟刘家起冲突啊,而且必须稳稳地占据一块地盘儿才成——所以他是不主张杀掉王弥的。
  那么该去哪儿找地盘儿呢?其实当刘备最好,巴蜀之地三面险塞,一面蛮荒,是最佳的立基之地,只可惜被氐族的李氏抢先占据了,而且当时洛阳、长安还在晋人手中,也根本无法逾越。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当刘表以据荆襄,或者当孙权偏处江东了——故而此前刁膺就曾经劝说过石勒南寇襄阳,谋据江汉。
  当时石勒先自襄城郡南下,击败了王如、侯脱等人率领的雍州流民集团,又攻陷江西垒壁三十多处……
  张宾多次奉劝石勒北还,说咱们军中多是北人,在江淮间流动作战难度系数太大,但石勒当时仍然信任刁膺,不肯听从。其后因为粮秣不足,再加军中疾疫流行,死者甚众,司马睿又遣大将王敦率军来,石勒无奈之下,才只好采纳了张宾的建议,自焚辎重,携余粮渡过沔水,急攻江夏,逼走了江夏太守杨岠。随即北寇新蔡,杀西晋的都督豫州诸军事、新蔡王司马确,兜了个大圈子,重又返回中原,驻兵许昌……
  ——正是这件事最终确定了张宾在石勒军中第一谋臣的地位,风头隐隐盖过了刁膺。
  然而刁膺岂肯善罢甘休?尤其这次他与徐光合谋,本打算设圈套收拾掉苟晞、王赞的,谁想却被张宾玩了招计中计,独得大功,真把刁长史气得不行。他当即便找到蘷安,问说明公究竟是怎么安排的哪?夔安只得把石勒的吩咐合盘托出:明公是打算在己吾一举而杀掉他两个大敌,然后也没打算去取项城,事情办完后就会回来……
  刁膺也不跟旁人打招呼,当即便率着十数骑离开蒙城,来寻石勒,劝说石勒顺势南下,占据项关。他说了:“项关据颖水而中分豫州,为淮北锁钥,岂可不取?王弥虽死,其谋主张嵩素得军中之望,若容他收拾部众,仍为我军之患。至于张孟孙担心难以并吞王弥残部……昨日此言或亦有理,今日则不同也……”
  他说蘷安刚刚利用苟纯叛反的机会,给苟晞旧部来了场大清洗,这块肥肉已然消化得差不离啦,那么下一筷子也该及早落下了——应当趁着王弥刚死的机会,急取项关,使张嵩猝不及防,则其部不难并吞也。
  而且刁膺还说,占据了项关之后,即可继续南向,扫荡豫州南部地区,同时在淮水中建造舟船,溯之而上,谋夺寿春。一旦得到了寿春,东可取临淮、广陵,南可取淮南、庐江,然后还能一路奔着建邺杀过去。
  晋朝的琅琊王司马睿数年前渡江而南,驻节建邺,他麾下兵马不多,并且与江东土著矛盾重重,正好趁势催破之,夺占吴、会,成就孙权的霸业。咱们的形势肯定要比当年的孙权强啊,因为北方没有曹操,也没有陈元龙雄霸广陵,到时候淮水是第一道防线,长江是第二道防线,就算中原百万雄师,也很难摇撼江东政权;而一旦中原有变,咱们还可以出徐方,取兖、豫,逐鹿天下!
  “此王霸之业也,明公岂无意乎?”
  要说刁膺的口才那也是很不错的,一番侃侃而谈,石勒竟然被他说得意动,于是当即转向去打项关,并且下令给蒙城的部队,要他们也弃城而南,到项关来跟自己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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