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校对)第25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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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祖约与裴该并无私怨,相反,两人还是渡江前的旧相识、老朋友。祖约心说,想当初在建康,原本我哥是跟我共榻而眠的,只要你来,都会把我赶外屋去,跟你抵足长谈,则三兄对你的器重,我都看在眼里,你那些夸夸其谈,我也都听在耳中——内外屋隔音效果实在太差。我知道你有本事,有能力,但你别想天下大事全都一肩挑啊,你置我祖氏于何地哪?
  朝廷双头执政,必然不能长久,三兄暂退一步,敬你名爵,以你为先,我也不反对。问题既然留台关中了,管好你那一亩三分地就行了吧,干嘛还要把手伸这么老远来?尚书省内,几乎一多半儿都是你的人,论政先关中而后河南,照此下去,究竟何处才是天子所居啊!
  而且“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我祖氏难道就不能在将来某一天,位居你裴氏之上么?大家好朋友,就该轮流做庄才对嘛。
  因此祖约亟欲排斥尚书省内的“裴党”,好提升自己的发言权,进而给三哥祖逖当好这个后勤大管家,足食足兵,方便祖逖能在前线建功。以裴该如今之势,再加祖逖习惯性的退让,估计将来进取平阳的,必是关中人马,则灭羯之功,就必须得落到祖氏手里——否则难以维持哪怕表面上的均势哪。可若我在省内每多掣肘,不能敞意,能够完成这一目标么?
  是以才安排陈旦等人,密觇“裴党”的动向,以期徐徐削弱之。不过貌似“裴党”借着关中大胜的机会,有抢先向自己动刀子的意图……祖约心说三兄才刚过河,大军在外,将后事一以托付于我,这会儿我可绝对不能倒啊!说不得了,我得先发制人才行!
  ……
  天子携百官赴北邙山谒陵归来的第三日,尚书省接到奏报,说大司马生获伪镇西大将军韦忠,槛押来京献俘。
  这又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晋胡之间,鏖战多年,其间被晋军阵前杀死的胡寇重臣名将,自然也不在少数——地位最高的当属偃师之战中被杀的刘聪之子、伪勃海王刘敷了——但生擒者却绝无仅有。虽说韦忠并非在战场上被生擒的,他也不是屠各、匈奴,而出身河东晋人,感觉分量上可能低了一些,但好歹也是平阳的重号将军哪!
  若论胡之重号将军,虽有滥封之嫌,非晋之可比,终究不到二十名,如今这二十分之一么,就被咱们给逮着了!
  乃将韦忠押至陛前,命其跪拜。谁想韦子节这些天跟填鸭似的被硬塞食水,半饥半饱,虚脱疲累,几乎就是被两名士兵架着拖过来的,但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士兵们才一撒手,便猛然间转向,朝着北方——平阳方向——而拜。司马邺原本还想抖抖威风,至此闹了个没趣儿,只得下令,把那家伙拖出去吧。
  然后询问群臣,该当如何处置此獠哪?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竟然有不少大臣主动站起身来为韦忠求情,主要理由不外乎两条:其一,韦忠虽然投胡,仕为重将,但他基本上就没在跟王师激斗的战场上出现过,而只是留在后方,安抚氐、羌——是以,与国家无血仇也;其二,韦忠在河东本有“义”名,虽为敌国,杀义士也非祥兆。
  梁芬就建议说:“可遣人说韦忠弃暗投明,以使天下附胡者,皆知陛下仁德,不咎既往,或将陆续来归也。”
  只有祖约竭力主张处死韦忠,他说了:“胡为异种,天性桀骜,不服王化,自当尽杀;而韦忠本我晋之民,受圣人之教,负义士之名,却反投入胡中,且得渊、聪父子重用,则查其心,较胡更要险恶百倍!臣以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正纲常、安士心、慑宵小!”
  他还驳斥梁芬之言,说:“适见韦忠所为,向北而拜,则其毫无悔改之心可知也,未审司徒公将欲使何人往说之啊?我料韦忠必不肯降,即降,亦必暗怀诈诡,欲为胡人做间!天下附胡者,皆无耻之徒,何必示以仁德,使其来归?即归,国家又何所用于彼獠?吾之意,当刑杀韦忠,使天下附胡者,皆知天威赫赫,有若雷霆,及时勒马,命尚可逃,倘若怙恶不悛,异日也必是韦忠的下场!”
  梁芬连连摇头,还想再分辩几句,却感觉脚后跟上被人捏了一把——他身后坐的,乃是尚书李容。梁芬心道李仲思这是何意啊?难道说,正当“倒祖”的紧要关头,他希望我别跟祖士少硬顶,以免对方起了警觉不成么?
第四章
军衔制度
  李容阻止梁芬就韦忠之事继续表态,梁芬于是笑笑,退坐回列。但其他官员,仍有不少陆续站起身来,跟祖约舌战,搞得司马邺也拿不定主意,最后只好说:“且暂羁押,试探其心,可肯降否。”
  他要真肯降顺,正如梁司徒所言,可以当成招揽人心的榜样——当然啦,朕绝不会重用这个叛徒!倘若他还是跟刚才一样的德性,仍然心向平阳,那就只好杀了,想必群臣也不会再有怨言吧。
  等到退朝之后,梁芬假意往尚书省一行,很自然地就跟李容肩并着肩,李仲思趁机压低声音说道:“司徒公何以不肯杀韦忠?须知杀韦忠,实乃大司马之意也。”
  梁芬闻言愣了一下,反问道:“若裴文约欲取韦忠性命,乃可自杀之,何必再押来洛阳?此非欲赦之意么?”
  李容摇头道:“非也。天下咸知,韦忠曾忤逆大司马先公,则大司马自杀之,恐人谤其假公事而报私怨,是乃押来洛阳献俘,候天子发落。然而,若大司马实无怨于韦忠,又何必露布作书,云‘弃母邦而附胡后,泯天理而从奸行’?司徒公细思,此非‘弃典礼而附贼后’之套语乎?则大司马实深恨韦忠讽其先公,乃可知矣。”
  梁芬这才恍然大悟道:“我老矣,竟不能识此……多亏仲思提醒,然而,今当如何补救才好啊?”
  李容答道:“适才陛前,我见荀、华二仆射,及太傅皆未有言,乃可暗示之大司马心意,明日使三重臣皆请杀韦忠,则韦某自不可活了。”
  梁芬颔首道:“如此,便劳烦仲思往说——且既是大司马之意,不可使其好死。”
  于是在李容的煽动下,第二天朝上再议此事,风向瞬间就变了,不但太傅荀组、左仆射荀崧、右仆射华恒都明确表态,应当处死韦忠,很多昨天还为韦忠求情的官员——比方说梁芬——也都缄口不言,不再硬顶。甚至于尚书梁允还提出来:“谋叛之罪,当诛三族,今韦忠无族属可诛,不逭之罪,及其一身——请论车裂!”
  有人站起身来表示异议,说:“子高(孔穿)曾谏齐王,谓车裂是无道之刑也。尚书今请天子车裂韦忠,岂非诱君为桀纣么?!”
  梁允的提议,自然是梁芬所授意的,他对此早已经做足了功课,哪儿有那么容易就被驳倒啊,当即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反问道:“不知子高所谏,是哪位齐王?齐威王乎,宣王乎?抑或湣王乎?”
  对方不能答,梁允就说了:“此言出自《孔丛子》,然而《汉书·艺文志》中不载其书,必乃伪托,伪托之言,岂可信之?”
  梁允认为《孔丛子》乃是伪书,并非孔子八世孙孔鲋所作——因为《汉书·艺文志》遍搜当时各家著作,就压根儿没提过这个书名啊,而且整个两汉,也没见谁说起过、引用过。此书还是这些年突然间就冒出来的,首先宣扬其内容的是“王学”鼻祖王肃,而王肃以伪造、篡改经典知名,八成《孔丛子》的作者也正是这个王肃!
  当然啦,虽然很多人都怀疑这一点,但没谁真敢宣之于口,因为王肃不仅仅是前朝的经学大家,更要命他是司马昭的岳父……但梁允虽然不敢指责王肃,却也敢拍胸脯说:“这是本伪书,信不得!”
  随即他便转向司马邺,手捧笏板说道:“国家正刑,唯大辟与绞,然而当此时,胡寇肆虐、赤县翻覆、先帝蒙尘、人心乱离,则非极刑不足以展示天威,震慑宵小!或以为支裂人体,过于惨痛,有干天和,且违圣人之教,臣乃请可从商鞅之例。”
  商鞅就受过车裂之刑,不过史书上记载得很清楚,他是先被杀(是战死还是处刑,则不分明),把尸体运回咸阳之后,才在市集上被车裂的。
  车裂可以说是当时最酷烈的死刑了,更超过腰斩(凌迟则尚未“发明”出来),但非国家正刑,自汉文帝减轻肉刑以来,没有哪个朝代再会把这种酷刑明明白白写入律书,实际执行的次数也少之又少。因而就逐渐地产生出了认识差误,有人觉得,所谓“车裂”,乃是“车裂其尸”,而并不是拿生人去用五辆车给活活地扯碎。
  梁允因此就说了,咱们不管车裂本意究竟如何,就干脆车裂韦忠的尸体算了,这样既彰显国家对叛徒的重罚,也不干天和、坏仁心,岂不是好?
  司马邺本人也痛恨韦忠——谁叫你昨天不拜我,不给我面子的?当即首肯。自然还会有几名臣僚站起来谏阻,但司马邺环视一圈,发现自荀组、梁芬以下,重臣们都不说话,祖约还干脆跳出来,帮忙梁允跟反对派斗嘴,他就此才端出了天子的威势,一拍桌案道:“朕意已决,勿复谏也!”
  尚书省当天便拟制书,核准下发,将韦忠押赴东市枭首,然后以五辆牛车,支裂其尸,陈于市上示众。洛阳士民人等,多数拍手称快,当然也有觉得如此非刑仍然过于酷烈的,只属于很小一部分,乃可不论。
  ……
  千里之外,裴该还不知道韦忠竟然死得这么惨,他当日破胡之后,即在蒲津停留两日,然后率军返回大荔。郡尉使百姓洒扫街道,跪拜路旁,恭迎大司马入城,然而裴该左右瞧瞧,心说我老婆不是在城里么,她怎么不来接我哪?
  直入郡署,等处理完相应事务后,裴该这才揣着满心的疑惑,到后堂来寻荀灌娘。就见荀灌娘跪拜于内室之中,俯首请罪。裴该赶紧伸手把她给拉扯起来,笑着问道:“夫人何罪之有啊?”
  荀灌娘垂着头道:“夫君戎马于外,而妾不能安守家门,擅离长安来至大荔,且妄干军政事务,非妇人之所当为——恳请夫君责罚……”
  裴该笑吟吟的,扯着荀灌娘于榻上并坐,伸手抬起她的脸来,夫妇二人四目相对,然后他才说:“谁说妇人就必须安居内堂,不可擅行的?夫人忧心我之安危,乃急自长安奔来,眷恋亲爱之心,我欢喜还来不及,岂会怪罪于你?然而,说什么‘妄干军政事务’,其间发生了何事啊?”
  甄随、王泽等人当然不会跑去裴该面前告荀夫人的状,而且自合兵之后,即与胡寇连番激战,他们也没闲空仔细向裴该分说大荔城中发生之事,所以裴该只是从各种渠道大致上听了一耳朵,说夫人曾经喝斥甄随等,要他们急救郃阳,具体经过究竟是怎样的呢?你详细说来我听听吧。
  荀灌娘不敢也不便隐瞒,便将自离长安后诸事,逐一备悉说与裴该知道。裴该听了,捻须沉吟不语。荀灌娘偷眼观瞧丈夫,见他面上貌似并无多少怒色,心中稍定。
  结缡既久,她自然熟知裴该的脾性,知道丈夫总体而言,性格还是温和的;因身份所限,在外逐渐表现得喜怒不形于色,在家中则要坦诚得多。由此想来,倘若裴该真的恼恨自己所为,应该会马上申斥,而不会假作思考之状,再别寻发火的机会。
  果然裴该想了一会儿,对荀灌娘严肃地说道:“夫人差矣,即我真的身陷危局,卿亦不当往赴前线,与我同死——同死何益啊?稚儿尚须夫人养护,岂可浪掷性命?”
  荀灌娘心说你责备我这一点,我虚心接受——急忙俯首。可是随即就听裴该又道:“且不当呵斥甄随、王泽,使坏我之统筹……”
  不等荀灌娘或辩驳或致歉,裴该就继续说道:“非关妇人与否,谁云妇人即不能参政事、军事?昔日若非夫人参乃父政事,我或许不能够生出宛城了。然而不在其位,不当干预,即汝父在此,亦不可插手我之军事!”
  他这番说明,倒是大出荀灌娘意料之外,不过以荀灌娘打小所受到的教育,以及当时的社会思潮,她自然难以理解裴该男女平等的想法,只是以为——夫君甚爱我,乃肯放纵我也。急忙致歉道:“妾一时心急,出言无状,事后也深自反省——好在甄将军等未曾因妇人之言而坏国事。唯此后使陈将军守城,事出无奈,还望夫君宽宥。”
  裴该说我方才沉吟,正是在考虑此事啊——“制度紊乱,统属不明,若非夫人出面,使陈安主守大荔,则恐生不忍言之事——这是夫人之功,何过之有啊?”
  还幸亏荀灌娘当日身在大荔城中,可以压得住那名郡尉,否则的话,郡尉和陈安争斗起来,城中无主,难御外敌,一旦被胡军攻破了大荔,不但我老婆可能受到伤害,甚至于整体战略态势都将岌岌可危了。
  根源就在于制度不明,我临时设置了包括郡尉在内的一些新职务,却因为有违旧制,还不能彻底融入到整个体系中去,太平时节还则罢了,一旦遭逢特殊事件,具体职权该如何划分,由谁主事,就成为一个大问题了。
  自秦代以来,政府官僚体系就是在逐渐完善的,但汉末魏晋,直至南北朝,官制恰好处在一个重要的变革点上,即便没有裴该的新政,类似事端都有可能发生。秦汉之制,基本上是以职论品,身任何职,则你的官位就有多高,体系尚算清晰;魏晋“九品中正制”出台后,人品逐渐影响到官品,使得品官体系逐渐形成,官位的高低乃不再因职而论。
  这一方面是对旧体制的调整,比如说尚书令自后汉即为中枢要职,但秩禄制下始终是千石,等同于京县之令,品官制下则为第三品,位于公、卿之间,终于名实相符。但另一方面,也使得某些清贵而不重要的职务,逐渐位居上品,实际亲民官反倒远远不如了……
  拉回来说,如今是秩禄与官品两道并行,而且文武不分,混乱情况那就更加明显。即以此番大荔城中之事来论,郡尉就理论上来说,负责武事,但却并不属于大司马三军系统,所以他可以不卖陈安的账,若非荀灌娘以品位相压,他也是绝不肯退缩却步的。
  裴该受到后世的影响,对于官品更为认同——此后近两千年间,从正一品到从九品下的标示官位高低的体系,早就已经深入人心啦,除非历史爱好者,谁知道什么比公、中二千石、八百石之类名词各代表了什么意思——因而就曾经考虑过彻底以官品替代秩禄。此外,军中品级更加混乱,也急需统一起来。
  军队是最需要严格上下级关系的,只有明高下,才能强组织。
  裴该这脑筋一转起来,就再也不安于室了,又跟荀灌娘敷衍了几句,便说政事未毕,今夜乃不宿在内寝。当即跑出去,叫来郭璞等亲信,就军中等级问题,详细研讨起来。
  研讨的结果,是按照后世成法,设置军衔制度,并与官品相对应。目前此政仅施之于大司马三军,基本次序如下:
  一品为上大将,唯裴该本人当之。
  二品为大将,暂时空缺;三品为上将——目前军中三品将军唯有护军陶侃一人而已。
  四品为中将,目前军中四品将军有武卫甄随、中坚郭默、中垒刘夜堂、骁骑北宫纯、振武陆衍和奋武陆和。中将的基本职司,为一旅之帅,或可进位军帅、佐——新在营上设旅,三营为一旅,三旅为一军。
  五品为少将,任旅佐或营督。六品为上尉,任营副或部督。七品为中尉,任部副或队长。八品为少尉,任队副或排长。九品为上士,任排副或伍长。伍长以下,将士卒分为少士、上兵、次兵三个级别。
  这是正兵的等级体系,辅兵则同等职务,相应军衔要低上一级。此外,非止大司马三军,乃至幕府中参谋,关中地方长吏,只要其职任相关于军事,也全都授予军衔——比方说裴嶷虽无将军号,但既任大司马中军帅,也为中将;郭璞为幕府书记,给中尉衔;郡尉则如六品上尉(正好郡国守相是五品)。
  凡有军衔者,即可依军法约束,且出行必配符记,以作区别,以便识认。裴该命人制作袖标,上将以上为大红,中、少将为赭红,上尉青色,中、少尉蓝色,士官黑色,无论穿戎服还是铠甲,都必须套在左大臂之上……
第五章
幽冀钝槌
  裴该不但制定了军衔制度,还重新设定文官的品级——这是因为洛阳朝廷所授官品,未必符合关中的实际情况,而大司马幕府中某些低等职务、临时差遣,也向来无品可论。
  说白了,裴该是要撇开原本的品官制度,在关中地区无论文武、军政,另外再搞一套。
  文官三品以上不授——开玩笑,一二品都是公、比公,不是裴该所可以自行任命的,所以目前关中就只有裴该一个一品,又何必再设呢?
  三品文官名之为正卿,四品为亚卿,五品上大夫,六品中大夫,七品下大夫,八品给事郎,九品征事郎,最低级别再设一个登仕郎——最后这三个名称,源自于唐宋时代的文散官。
  后世完善的品官制度,从一到九品皆分正从,正四品以下又分上下,总共三十级,而文武散官制度,则从从一品起算,总共二十九阶,正好一一对应。裴该认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必要搞得那么复杂,汉代秩禄制也不过十多个等级而已(历代有所增减),唐宋时品级繁复,是和冗官现象密不可分的,所以到了清朝,就又除去上下,浓缩为“九品十八阶”了。
  他目前的设置,等于把文武全都分为十阶,暂时敷用。幕府和大司马三军直属官员,全都按此等级划分,至于各州郡地方官,则申明此等级纯为留台任事之时别尊卑、明上下之用,与其原本官品、秩禄可以并行,且互不影响。
  目前既已大破刘粲,想必胡寇短时间内不敢再来侵扰关中,而己方对于河东的侵食,暂委甄随一部可也。在这种条件下,裴该一方面想要趁机重整军伍,推广军衔制度,明确各部职能,同时也继续扩军,另方面计划将关中文吏之人事,也利用新的等级制度来重新梳理一番。
  ……
  关中激战之后,暂时归入一段平缓的积聚期,暂且不论。而洛阳朝堂之上,此际却风云变幻。明眼人都能够瞧得出来,大司马裴该既在关中摧破胡寇,赢得自胡乱以来最大的胜利,加上骠骑大将军祖逖又离开洛阳,亲往河内前线,则“裴党”之势,必然因此而更盛。
  关西、河东,以及青、徐人士无不弹冠相庆;司、兖、豫出身的官员则或者密切关注太傅荀组的动作,看他究竟如何向背,或者暗寻门路,有改换门庭之意。一时之间,梁芬、荀崧等人府前车马不绝,请谒者能够直接排出一里地的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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