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校对)第23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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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熊无奈之下,第二箭就瞄得比较准了,只是水面风大,能不能中,他自己也没把握——且看天意吧!因为裴氏遮挡了一下,裴该及时侧头,堪堪将箭避过,因而裴熊接下来第三箭,纯粹就是向天而射的。
  他下不去手杀裴该,只得拨马而回,却也不敢回报石勒。一则知道以石勒的脾气,甚至于以石虎的脾气,得知此事后,都肯定要给自己脖子上来一刀,裴熊不怕死,但还不想如此而终——裴先生耍尽伎俩,连你汲郡公和张孟孙先生都能瞒过,我怎么可能拦得住他呢?二则他也担心若急报石勒或者石虎,他们立刻遣人追赶,说不定裴先生跑不远……
  我是很希望裴先生回来啊,但逃亡被擒,回来必然死路一条。
  因而裴熊就此策马也逃离了羯军阵营。本欲折返辽西,却听说当日战败,俘虏虽然多被石勒释放,却反为段务勿尘以丧师之罪斩首了。鲜卑是部族制,裴熊所属那一军,其实多出同部,阵上伤亡十之三四,逃亡或被俘后释放,遭斩首的又十之四五,剩下已经没有多少人啦。裴熊若归,即便不被正以军法,也必然无所依靠。
  他这才被迫转向代地,去投了拓跋。
  裴熊之母本是拓跋女子,是在辽西与代国的纷争当中被掳,配给段部牧人,生下他一个独子的。他身上始终都带着母亲传下来的家族信物,就此按图索骥,前往拓跋部投亲,最终被拓跋头收为了部众——拓跋头算是他娘的远房兄弟,故此他日常以“阿舅”相称,虽然两人年岁相差并不大。
  此刻裴熊将前事择其扼要,向裴该解释了一番,说我母家来自拓跋,段部的父族已破,这才投去拓跋,跟随了拓跋头。裴该便问他:“汝与我相识之事,拓跋头乃至代王,可知晓么?”
  裴熊摇摇头,回答道:“拓跋头但知小人曾经陷身羯军,至于代王,并不识得小人。”
  裴该摆手命他站起身来,随即便道:“汝既奉命而来,可见与我缘分未绝,也不必回去了,仍留在我的身边吧。”
  裴熊犹豫了一下,说:“既奉代王之命,自当回报……”
  裴该双眉一轩,说:“奉代王之命者,本为拓跋头,代王既不识汝,如何授命于汝,又何需回报?既知代王有相联络之意,我自会遣使北上,去见代王。”
  “然而,拓跋头实授命小人……”
  裴该劝说道:“据汝所言,拓跋头已陷身于胡,生死尚且不知,汝又向谁人回报?且待知其下落,再……”说到这里,突然间打住,随即双眉一轩,拍案喝道:“汝本我裴氏之奴,此前失散,暂依母家,犹有可说,今既归来,我不释放,又岂有返归之理啊?!”
  他所说的乃是当世风俗,甚至于相关律法,就算官司打到郁律面前去,也是裴该有理;再者说了,郁律与裴该,论势力足可相敌,若论身份,裴该恐怕还略高郁律一头——终究他是朝廷执政,郁律则只是附庸之主,仅靠着头上的王冠,是不足以压制裴该的——郁律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自己都不认得的部众,忤逆裴该之意呢?裴熊对此,真正无言以回。
  其实他来之前就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了。就其本心而言,拓跋虽是母族,且鲜卑人之重母族更要超过中国人,但裴熊打小就是在段部长大的,对拓跋并无特殊的亲近之意;相比之下,更愿意在裴该侧近听用。然而如此一来,必然有负于拓跋头,裴熊原本还期望,分隔既久,加上裴该如今贵为朝廷重臣,手握雄兵,身份与往日不同,可能就把自己给忘了呢——晋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贵人每多忘事”……那么自己便无须在两者间做艰难选择啦,就当是一名普通的鲜卑使者可也。
  当然啦,裴该也有很大可能性认出自己来,对此大约会报以三种不同的态度。一是勃然大怒,甚至于当场将自己斩首——终究自己曾在渭滨射其三箭,以示主仆恩义断绝——既曾受其恩惠,如今为他所杀,也算还报了,无怨无恨,坦然受之可也。
  裴该的第二种态度,则是在认出自己之后,仍然允许自己完成使命,然后纵返拓跋鲜卑去,如此也省得再伤脑筋。
  那么裴该会不会不记旧恨,仍愿收录自己呢?这种可能性自然也是存在的,且在裴熊想来,以裴先生往日的性情来看,多半会这样做,那自己就比较烦难了,是留,是走,不便抉择。只是时移事易,裴先生原本身边就自己等数名奴仆,即便明知道是探子,也必须捏着鼻子倚重一二;如今他麾下强兵数万,仆佣也当成群,那还会瞧得上自己吗?
  ——裴熊就没考虑到,这世间如他这般力大的奴仆,实在凤毛麟角,不好找啊……
  谁料想裴该直接就说了:“汝本我裴氏之奴,此前失散,暂依母家,犹有可说,今既归来,我不释放,又岂有返归之理啊?!”你不是自由之身,何去何从,哪儿能由你说了算?晋人是这种规矩,鲜卑只有更甚,把奴仆等若物品、财产,生杀由心,财产自己怎么可能有啥主动权了?
  裴熊无言以对,只得俯首听命。
  其实对裴该而言,他是真没有恨过裴熊。本来对方就是奉了石勒之命来监护自己的,自己小瞧了他,导致在渭滨遇险,彼时各为其主,何言怨恨?况且裴熊当日在渭滨岸上,完全有机会一箭把自己给射个透心凉的,即便一箭不成,三箭又如何?三箭不中,他箭袋里起码还有六七支箭呢吧!
  倘若裴熊真欲留难,自己又岂能顺利脱身,更焉有今日啊?尤其裴熊第三箭是朝天射的,裴该心里明镜似的,此乃有意纵放。故此裴熊对自己实有恩惠,有恩不报,岂是君子?
  从前不知道你在哪儿,故此无可答报。裴该甚至考虑过,倘若裴熊仍在羯军之中,则将来战阵相见,侥幸俘获,我都必然饶他一命,更何况他已然去投了拓跋呢。兼之人才难得,这能够把甄随一招抛掷出去的勇士,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若得拓跋重用还则罢了,既然郁律当面不识,等若凡俗,我又岂能不留将下来,以为己用?
  故此当即吩咐陶德,说你带裴熊下去,重新梳洗一番——把他那身皮衣脱下来,换穿中国装束,再散了辫子,改为束发。从此他就是我贴身护卫了。
  陶德自然懵懂,却也不敢细问,只得领裴熊前往后帐,裴该这才召唤甄随、王泽等人进来。甄随一进帐就左右寻摸——那鲜卑人哪儿去啦?拱手询问裴该:“不知大都督如何处置那鲜卑人,可杀却了么?倒也有些可惜……”
  裴该简单明了地回答道:“彼虽为鲜卑,却也是我家逃奴,今既得归,自然留下,安能杀却?”
  当时律法,奴仆逃亡,逮回来是要处死的,但按照后世的说法,这属于“自诉案件”,而非“公诉案件”,倘若事主不究,则自可宽赦。就好比我丢了一样东西,被公安机关找回来了,则这东西是弃、是留,要不要提出一笔奖金来酬劳寻获人,权力在我,公、检、法没有强制执行某种判定的道理。
  再说鲜卑,在这年月,鲜卑而为晋人之奴,或者倒过来晋人而为鲜卑之奴者,不在少数,即便正牌匈奴乃至屠各,沦落为晋人世家奴仆者也非凤毛麟角。裴氏乃天下高门,家里有几个鲜卑奴仆,也不奇怪啊——司马睿还纳鲜卑女奴为妾,生下了长子司马绍呢。
  故此对于裴该的解释,甄随等人都不感到疑惑,只是暗想:大概也只有你们裴家,才能养出这么能打的奴仆来吧?甄随同时还在郁闷,既是大都督之奴,估计我没什么机会再找他较量了,而即便较量,也不可能瞒过大都督,但……就目前而言,我还真没有打赢那小子的把握……
  其实他故意提起裴熊来,也有暂时岔开话题,免得一进来就遭裴该申斥的打算。可惜裴该才说裴熊是我家奴,随即话锋一转,还是入了正题,喝问甄随、王泽道:“汝等绕道而来,可有想过刘粲南下,大荔将岌岌可危么?!”
  王泽赶紧单膝跪倒,谢罪说:“末将等谋划不密,恳请大都督责罚。”
  甄随是必须要分辩几句的,赶紧回道:“大都督容禀,我本命陈安率其秦州兵马,正面佯动,以迷惑胡军,今既刘粲南下,料想陈安必然退归大荔,三五日内,可保大荔无虞。今当快速南下,以挠胡寇之背——末将请为先锋!”
  甄随确实很鬼,他若是直承己过,就怕裴该顺杆爬,直接降下责罚来;若是砌词狡辩,又难免触了裴该之怒。就理论上来说,总司全局的是裴该,裴该命其按期到郃阳城下来夹攻胡垒,他确实到了呀,至于走哪条路过来,你又没有规定。再者说了,倘若我直道北上,胡寇却反而绕路去攻克了大荔,难道责任也在我吗?还不是你主帅的误判之过?
  甄随终究不是真傻,他敢拍胸脯说老爷没错,敢诿过于人,说错都是王泽、陈安他们犯下的,但不敢直接把责任朝上推,说大都督您原本的计划就有漏洞。裴该哪怕再好脾气,甄随哪怕说得再有理,这直接被部下把皮球一脚蒙在脸上,任谁也不可能不光火吧?
  所以甄随不狡辩,不推卸责任,只是说这事儿尚可补救,而且我愿为先锋,希望大都督您即便欲降责罚,也请等到战后再说吧——容我戴罪……其实没罪,但请容我将己功以补君过。
  就中道理,裴该自然明白,他本就没打算责罚甄随——诿过于人,非君子所为——但总想趁机申斥几句,撒一撒心头之火。可惜甄随此番言论一出,裴该就如同一重拳擂在棉花上,再也骂不出口了。
  只得强自按捺胸中的郁闷,问甄随:“大荔城内,除秦州兵外,汝等尚留多少兵马?”
  王泽回答道:“唯郡兵千名……”
  甄随赶紧抢过话头来,说:“然以陈安之勇,及秦州兵之力,只要大都督急往相救,必可护得大荔无虞。”
  王泽悄悄瞥了甄随一眼,心说你倒是真会说话啊,而且完全听不出来是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是真有韬略在胸,惯能推卸责任,还是纯粹的无脑之言……有些事情,他觉得还是赶紧禀报裴该为好,免得将来吃挂落——
  “启禀大都督,夫人心忧郃阳被围,已自长安前来大荔,如今还在大荔城中……”
  “什么?!”裴该闻听此言,不禁大吃一惊。
第三十八章
官品与秩禄
  胡军前部疾驰五十里,直抵大荔城下。
  其将乃是冠威将军卜抽,远远地觇看大荔城防,不禁暗自叫苦。
  大荔乃是冯翊郡治所在,又位处渭水河谷的膏田腴土之上,其规模自非夏阳、郃阳等小邑可比——当然啦,一座城池是否难以攻取,是不能光看其规模的,要在城防工事是否坚固,以及城守士卒数量多寡、勇怯如何。
  然而卜抽眼前所见,乃是裴该当年为了抵御刘曜西归而苦心经营的雄城,城堞既高,楼橹又密,羊马垣坚固不破,护城壕深邃难渡,更加还高高地扯起了吊桥……且看城上旗帜,密匝匝排布,起码在面对卜抽的北城,就貌似填塞了不下三千兵马!倘若四面尽皆如此,城中兵数在一万上下,这短期内根本就攻不下来啊!
  卜抽不禁暗道:“往日听闻呼延荡晋(荡晋将军呼延实)之言,云大荔如何金城汤池,牢固不拔,还当是夸耀敌势,以遮掩自身之败,于今看来,其言不虚啊……”
  再想想也对,想当年刘曜的兵数,与如今的“王师”相仿佛,兵质可能有距离,但也不会相差太远,而刘曜用兵的经验,又比刘粲要丰富得多——起码年龄摆在那儿呢——他都迟迟不能攻克大荔,甚至于最终丧败,则此城之坚,还待亲眼目睹才能确认么?
  今时、往日,唯一的差别,或许就在于——裴该、陶侃都不在大荔城中,守兵数量,也比刘曜来攻时为少。但除非城上这些旗帜都是虚假的,守将也是一庸懦之辈,否则必难一鼓而下。那么守将庸懦么?起码陈安尚在城中啊!
  卜抽乃不敢轻率攻城,急令在城北下寨,以待刘粲赶来,同时于寨中搭建高橹,打算我再站在高处好好眺望一番城内动向,再作行止。
  他是胡汉宿将,且向来谨慎,倘若换了一个莽撞之辈,比方说路松多,说不定不管不顾,当即便下令攻城了。而其实胡军若是急攻大荔,或许城池真的难守,因为这个时候大荔城中一片混乱,以谁为主守城之事,尚且未定……
  ……
  大荔城中只有千余郡兵把守,既云郡兵,素质自然相对低下,别说大司马三军了,估计就连裴该、陶侃一手带出来的老辅兵,都未必能够相提并论。
  甄随在临行前,就下令于四面城上密布旗帜,本意只是麻痹胡军,假装我军主力还没有出城,故而卜抽见之心惊。但其实旗虽多,兵却少,而且多数都缩在城堞后面瑟瑟发抖呢——终究卜抽所率胡军先锋,便已达三千骑之多了,守卒远远望见,能不觳觫?
  陈安早卜抽一步,返归大荔,堪堪避过了胡骑的追杀。他一进城就下令关闭四门,扯起吊桥,再命士卒护守,但却遭到了郡尉的阻挠。
  郡尉掌一郡之军事,原本权势颇重,仅在郡守之下——汉代就习惯称郡守为郡将,而名郡尉为副将——汉景帝时改称都尉,至东汉光武帝,则罢废此职,以郡守总统一郡之军政大事。晋代承制汉魏,自然也是没有郡尉之设的,还是裴该留台关中后,考虑到麾下人才不足,部分郡守还要统领大司马各军,部分郡守只能备员而已,实难担当重任,就在部分郡内恢复了郡尉之设。
  好比说冯翊郡,郡守本是陶侃陶侃士行,但陶侃要负责整个大司马后军,不可能长居大荔,则大荔之守,必须另委他人负责,这才临时设置了一名郡尉。
  此郡尉并非裴该原从人马,本是麴允旧将,因为对于大荔周边地区比较熟悉,乃得简拔为尉,所领虽号千名郡兵,其实更象是大荔城内的公安局长,平日唯主司治安工作。
  陶侃在大荔时,郡尉自然一切仰承陶士行的旨意,甄随到大荔,他也毕恭毕敬地尊命无违,但如今这二位全都不在啊,光陈安出去转了一圈儿,莫名其妙又回来了,郡尉就不可能将城防之任轻易交到陈安手上去啦。
  一则陈安虽然挂着破虏将军的头衔,这将军号暂时还是虚的,大司马三军中无其位置;二则陈安所领皆新附秦州兵,郡尉又怎么放心把雍州土地交给秦州人来防守呢?若是徐州人、司州人,或许还可商量,秦州,那可是原从司马保的叛逆啊!
  郡尉找到陈安,打问过了城外情形后,虽感惊恐,却还是硬着头皮要求说:“末吏既为一郡之尉,城守之事,责无旁贷,陈将军可将兵马交付于末吏,由末将统筹守城之事。”
  陈安朝他一瞪眼:“我百战陇上,岂不如卿?为何城守重任,要由卿来统筹?”
  郡尉分辩道:“末吏职责所在,陈将军则无实任,倘若城池不守,罪在末吏,陈将军不必分责——既如此,还当以末吏与冯翊郡兵为主才是。”
  陈安冷笑道:“以汝之能,将此千余弱卒,可能守得住大荔否?”他一着急上火,直接就改口,不称呼对方为“卿”了,而用上了“汝”字。
  郡尉道:“末吏虽无能,既负此责,无陶府尊或大司马令旨,也不能将城守之任拱手相让。且雍州兵虽弱,乡梓所在,必然奋勇;将军所部秦州兵,难道肯拼死为我雍州守土不成么?”
  陈安勃然作色道:“都是大司马留台之部属,何分雍州、秦州?!”
  他恼恨那郡尉瞧不起自己,对方却也不忿陈安欲图越俎代庖,二人就此争吵起来。秦州兵陆续聚拢过来,为自家主将撑腰;雍州兵见势不妙,也纷纷抽出刀,卫护在郡尉身边——眼瞧着火并难以避免。
  其实陈安确实起了火并之心,只要把那郡尉擒下,不信弱鸡一般的郡兵不肯从命——倘在昔日,又身处陇上,估计他早就动手了。然而如今情形不同,三千秦州兵在雍州如同无根之草,而裴大司马的军法又比司马保为严,陈安虽然素性跋扈、莽撞,但既身处矮檐之下,除非被逼得急了,还真不敢肆意妄行。
  他们这么一争闹,大荔城中的指挥系统彻底混乱,有小卒从城上跑下来,欲待禀报胡军已至的消息,却见两名主将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卒包围在中央,压根儿就挤不进去,急得连连跺脚。才刚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就被四外嘈杂的人声彻底给压下去了,陈安与冯翊郡尉,谁都没能听见。
  过不多时,又有士兵从城上疾奔而下,欲要寻人禀报,说胡军暂退扎营……见此情状,这小兵胆子却大,干脆跑去校场之上,提起鼓槌来,把一面画鼓擂得震天动地一般巨响不绝。鼓声一起,对峙双方瞬间噤声,陈安就问:“怎的了,可是胡军已至么?”
  这才得到确切的禀报,陈安便道:“事急矣,若不遽登城护守,胡军来攻,又当如何处啊?汝可速将郡兵尽皆交付于我,不得迟延!”
  然而郡尉却仍然不肯松口。
  郡尉既信不过陈安,也信不过秦州兵,在他想来,仅靠一千郡兵肯定是守不住城的——陈安说过啊,胡军大举来犯,恐怕不止几千人——若能指挥得动三千秦州兵,犹可支撑数日,以待甄将军率部返回。我要是拿到了完整的指挥权,仍然守不住大荔,那是天意,即便大司马怪责,我也无可怨尤。但若守军都被你陈安拿去了,完了还是守不住城,我同样有失土之罪,要餐项上一刀,那冤枉可就大发了。
  总而言之,大荔城和自己的性命,还是由自己来守护为好,真不放心交给别人啊。
  二将仍然争执不下,正在此时,忽听有人高声叫道:“大司马荀夫人驾到,还不恭迎么?!”
  荀灌娘虽然不再插手军事,但终究忧心忡忡,不时遣人打探外界消息。等她听说陈安突然间折回来了,不禁诧异,便命裴服去寻陈安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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