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校对)第23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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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收河内
  石勒之势既大,更重要是,平阳刘氏先败河南,再弃关中,实力逐渐萎缩,那么羯军众将,自然会隐起不臣之心,希望石勒能够独立——方便自己也更进一步啊。尤其程遐受了王贡的挑唆,还暗中串联,甚至于伪造平阳的拉拢书信,故意引发诸将的恶感,就此一个劝进小集团,以程遐、孔苌为中心,逐渐形成。
  所以今天孔苌趁着商讨方略的机会,就口出对平阳政权的不满之语,希望能够打动石勒,孰料石勒闻言大怒,“啪”的一拍几案:“一派滥言,且扯出去抽三十鞭子!”
  众将赶紧解劝,桃豹就说了:“孔将军之言,或许略略过分,但末将以为,道理还是有一些的,恳请明公三思。倘若今日我军兵强马壮,粮秣充足,那朝廷之命,自然不敢不遵。然而皇太子妄动刀兵,导致内部空虚,却要明公去为他堵漏,我等力量不足,如何能够办得到啊?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无法可想,也只能固辞了。”
  程遐也说:“如臣适才所言,粮秣实不足派发大军,则若发兵少了,临于河上,渡是不渡?若以五千军便渡河南下,九败一胜;若止逡巡于河上,晋人如何能为我所所牵制,而不西援关中,或者北取河东啊?反正无益,何必徒劳士卒,空耗钱粮呢?明公三思。”然后给孔苌甩个眼色,意思你赶紧的,再求求饶,那顿鞭子或许便可免了。
  孔苌却不求饶,只是扭过头去瞧张宾,问道:“右侯若有能凭空变出兵马、粮草来的手段,适才之言,只当末将白说——请问右侯,良计何出啊?”
  对不起我刚才打断了你的话,咱们赶紧绕回来,你有什么好主意就赶紧说。倘若说得趁了明公的心,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把要打我这事儿给忘了;倘若说得他不满意甚至于光火,气也往你身上撒,我可以找机会悄悄溜走……
  张宾痰咳一声,对石勒说:“明公且勿责罚孔将军,容臣把话说完。”
  石勒说好吧,你说,你说。
  张宾便道:“唇亡齿寒之意,正不必臣冗言,虽然皇太子殿下与明公素来不睦,但当此危局,亦不可不伸手相助。倘若河东、平阳有失,先不论国家如何,朝廷如何,晋人复收此千里沃土,其势更炽,诚恐将来明公欲为刘,想裴文约为项,难以如愿。”
  他顿了一顿,又瞥瞥程遐,见没人再随便插嘴打断自己的话,这才继续说道:“可以易地而处,如祖逖一般设想,倘若明公是祖士稚,会如何做呢?”
  石勒道:“时机大好,自然是要挥师北渡,去取河东的。”
  张宾摇摇头:“不可。皇太子殿下虽然举倾国之兵而西,但其于河上必有处置,欲图涉渡,事非容易。且王师西渡,必取夏阳、郃阳、蒲坂三津,距离河东一河之隔,皇太子殿下若不能保障渡口,顷刻丧败,自不须说,若能保障渡口,回师河东也速。祖士稚原本有机会趁王师西渡去攻裴文约之时,自在展布,倘若急攻河东,是反引王师归遏,自身独当其强……”
  你想啊,一则河东是国家要地,刘粲隔得又不远,肯定一抬脚就回来了,那祖逖能够如愿吗?只是白白以“围魏救赵”之计,解了裴该的围吧。
  再者,刘粲不会想不到这点,他肯定在河东有所布置,不会让祖逖轻易涉渡的。说不定他明着打裴该,其实是想引诱祖逖北渡,自己好及时撤回来,利用内线优势先吃掉晋国的河南军团呢!
  石勒闻言,略略颔首,随即从身后竹筒里抽出地图,“哗”的一声展开来,略略一瞥,沉声说道:“若不北向河东,那便只有……河内了!”
  张宾说对——“河内虽不如河东富庶,亦为天下大郡,且唯赵固镇守,取之不难。晋人若攻河内,其实对于皇汉之害,与攻河东无异,且王师难以遽归相援。则彼若得河内,可以西向河东,威胁平阳,东向汲、魏,捣我腹心,不可不虑也。”
  众将闻言,尽皆惊悚,就连程遐都心说:特么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河内这地方太重要啦,南隔黄河与河南、荥阳相邻,北倚太行险塞,就好似是山水之间一条唯一的狭长甬道一般。正如张宾所说,晋人若得河内,就等于把刘聪父子乃至石虎、蘷安集团,都跟河北隔绝开来了——其间虽有太行诸陉可通,终究道狭而险,大兵团调动和钱粮物资的转运都很困难——而且向西可以威胁平阳政权,向东可以直取石勒的腹心之地。
  因此石勒也欲得河内久矣,只是没有机会。一则方用兵于东,其后又逾太行而进取并州,尚且无暇他顾;二则若得河内,可以直接威胁到洛阳,相信祖逖是不会置之不理的,很可能陷入长期纷争,难以脱身;三则河内暂属赵固,也就等于归属平阳政权,而石勒目前还不想跟平阳彻底撕破脸。
  他可不象石虎,随便找个借口就把西河给吞了,完全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如今张宾提醒,说咱们若是按兵不动,河内可就要被晋人给夺走啦。赵固竖子,其实根本就守不住这一肥郡,只是洛阳和平阳互相牵制——祖逖怕会遭到刘粲和石勒的两面夹击,所以不敢遽往攻取;而刘粲则担心一旦易人为守,赵固再背汉从晋,甚至于转投石勒,事情就很麻烦了——才让他在夹缝里多逍遥了几年。如今刘粲既将主力西渡,短时间内难以回援河内,祖士稚又焉有不伸手之理啊?
  石勒沉吟少顷,就问:“晋人必取河内么?”
  你说这时机多不巧,我粮食不足,不可能派发大军去救河内。倘若能够等上一两年,我倒是不怕跟祖逖在河内来场大决战啊。
  张宾笑一笑,说:“晋人未必往取河内,然我可促成之也。”
  石勒闻言,不禁有点儿茫然:你啥意思?我还担心晋人来呢,你竟然说要促使他们来?
  张宾不疾不徐地说道:“河内非止田土肥沃,户口繁盛,抑且为东西之要冲,得河内者,南可威胁洛阳,北可与平阳相拮抗。明公若得河内……其势更固,即皇太子殿下亦不敢再口出‘羯奴’之言了……”
  张宾当然明白孔苌等人刚才插话的用意,最近府中、军中都有一股暗潮,诋毁平阳政权,希望石勒可以自立,张孟孙自然不可能懵然无知。他本人对平阳刘氏是没有什么忠诚心的,认为在自己的辅佐下,赵公迟早要龙飞九五,但问题是,时机未到——大敌在南,平阳也还没烂到一推就倒啊。再者说了,即便平阳覆灭,河东二郡也必须抓在自家手里,在自己的手还不容易够着的前提下,宁可帮他撑着,也不能使晋人捷足先登。
  故此他刚才脱口而出,若得河内,“北可与平阳相拮抗”,随即担心石勒误会,以为自己这是暗示可以跟平阳翻脸了,故而才矫饰说,等你势力一牢固,刘粲就不会瞧不起你啦——我所言“拮抗”,是你跟刘粲这同僚之间的拮抗,大家伙儿还都应该是刘聪的臣子嘛。
  随即更把话题点明,说:“赵固终不能守河内,迟早为晋人所夺,我欲先取,却无名义。不若明公应皇太子殿下之请,遣五千军西镇汲郡,伪做渡河之势,则可促使晋人北渡以攻赵固——此是围魏救赵之意也。晋人入河内,则赵固必向明公请援,汲郡之卒,三五日即可入于河内……”
  石勒尚且不解,忙问道:“不知祖逖将多少兵马北渡,我若止五千军,足以破敌否?”
  张宾笑道:“暂时无须破敌。河内富庶,粮秣充足,我军既往相救,赵固岂可不供输军资啊?则五千军二月之需,可自河内收取。然后取一二城,与赵固相声援,若晋人来少,乃可试攻之;晋人来多,当固守不战,再向明公请援。明公即辞以粮秣不足,要赵固大供输,他岂敢不应?先屯粮于山阳、武德之间,料其多寡,以定援否……”
  石勒问道:“如此,倒可解了兵粮问题,然终不能败晋人,得河内,奈何?”
  张宾笑道:“欲败晋人,得河内,其兵不在襄国,而在上党。可命蘷将军(蘷安)南下高都,以觇形势,寻机自太行陉入河内。若我欲自并州往攻河内,赵固但塞太行陉,万军难度;今我实欲往救,则赵固必然开塞相迎,如此,并州锐卒乃可轻下野王,直面晋师矣。”
  咱们这儿粮草不足,难以派发大军,并州的情况可要好得多啦,那与其通过太行诸陉,从并州往冀州转运粮秣,还不如直接让并州军南下去取河内呢。
  “倘若祖逖亲至河内,明公可料山阳、武德之粮,自率精锐前往指挥,而命蘷将军、石将军(石虎)率并州之卒,陆续应援。如此,胜负之数五分,明公可肯试否?”
  石勒“哈哈”大笑道:“五分之势,正好与祖士稚会猎,我有何不敢试的?右侯果然足智多谋啊!”
  就此才有了桃豹率兵西驻汲郡之事,而且此后的发展,也与张宾所料分毫不差……
第三十章
观星
  桃豹兵屯汲郡,实谋河内,相关情报,很快便递到了王贡的手上。
  这当然不是程遐泄露的,程子远跟王子赐完全是商业往来,你得先出价,我再给消息,而且过于机密和重要的情报,你未必出得起价,我也未必肯给。
  然而张宾献谋,说不上大庭广众之下,也在核心将吏齐聚之时——这是战略布局,不是兵行诡道,也不需要特意保密——王贡自有种种手段,可以得着确信。只是敌对阵营那么快就能将情报到手,却是张孟孙未曾料到的。
  情报传到的时候,王贡正在跟友人下棋,接过从人递过来的纸条,略略一瞥,不禁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容来。
  对面友人用右手食指关节敲了敲棋枰:“卿又分心,似此,如何能胜啊?”
  王贡笑道:“我以大地为局,以人心为子,棋围若用兵,十分胜算,今已得九分矣……”
  友人撇一撇嘴:“卿已输我三局了,尚有颜面夸口么?”
  王贡抖一抖手上的纸条,问友人道:“我因何事而发笑,卿可愿听否?”
  对方轻轻叹了口气,把右手从棋枰上挪开,身子也略略后倾,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子赐欲说便说,难道我还能封住卿的口不成么?”
  王贡的各种谋划,从来不瞒眼前这人,一则这是莫逆之交,又无依无靠,千里来投自己,相信他就算想泄露情报,也找不到合适的途径;二则此人亦颇多智,王贡与他谈谈说说,往往能够激发自己的灵感——说白了,他喜欢跟这人做思维火花的激荡游戏。
  其实友人对于这些国家大事、阴谋秘计,基本上就毫无兴趣,但是既来相投,如今吃王贡的,穿王贡的,人要跟你聊聊天儿,总不好拒之于千里之外吧。反正你尽管说,我就随便一听,有想法了跟你聊聊,没想法也不必要开口——我又不是你门客,出不了主意会感觉臊得慌。
  于是王贡便将襄国石勒君臣的谋划,对友人合盘托出。友人沉吟少顷,突然间笑笑说:“子赐曾言,大司马目石世龙为当世枭雄,张孟孙为良、平之亚,今看此计,呵呵呵呵~~”
  王贡把身体略略朝前一倾,问道:“仲宁有何教我?”
  他这位友人名叫虞喜,字仲宁,会稽余姚人,乃是当世闻名的学问家。虞氏世代显宦——不过是东汉和东吴的显宦——曾祖虞翻乃是江东数一数二的经学家,故此家学渊源,王贡年轻时候曾经跑去向虞喜叔祖虞昺求过学,二人就此结交。
  虞喜在郡内颇有声望,但是潜心做学问,坚决不肯出仕。在原本历史上,诸葛恢任会稽郡守之时,强迫他出任功曹之职,虞喜万般无耐,只好捏着鼻子苦熬了三年,等到诸葛恢一走,他二话不说,即刻辞职返乡。此后不管西晋、东晋,哪个朝廷,如何征召,准备多高的位子,开出多好的条件,他都一概回绝,即以布衣之身而殁,享寿七十六岁。
  不过在这条时间线上,诸葛恢的使者一堵前门,虞喜就从后门落跑了,没去当那劳什子的郡功曹。原本历史上他是无路可走,只得应命,而此时却有王贡可以投靠。王子赐既被裴该委以重任,便即在关东地区组建情报网络,北到襄国,南至吴会,各处安插耳目,既然如此,当然不能不给老朋友虞喜写封信啊。王贡知道虞喜无意于仕途,就光说你在家闲着也闲着,不如来我这儿玩吧,江北风光,与江左大不相同,或许对于你的研究有所裨益呢,总窝在家里,你能琢磨出什么来?
  虞喜初始懒得远行,等到诸葛恢相逼,无奈之下,这才潜逃出会稽,北上暂依王贡。他还给自己找理由,这青徐分野,与扬州分野不同,想必诸天星辰也都有异,正好前去观望一番。
  此番听了襄国君臣的谋划,虞喜先是笑笑,随即轻叹一声,说道:“国家之所以败坏,都因为诸藩与朝廷诸公不和,各怀私意,而罔顾国事。不想他胡汉也有此弊——平阳既然悬危,石世龙身为人臣,便当急发往救,即便军中粮秣不足,难道先出并州,取上党之粮、召上党之卒,再守河东、河内,也不会么?张孟孙不劝他忠诚事主,反为其谋划河内,何等的短视啊!”
  王贡笑道:“胡羯识什么尊王之意,懂什么忠君之心?仲宁但说其计,好是不好?”
  虞喜斜瞥了王贡一眼:“张孟孙须不是胡、羯……也对,卿也是晋人,却同样不识尊王之意、忠君之心。”
  王贡说行了,别打岔,我还等着听你对张宾之谋的想法呢。
  虞喜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即缓缓地说道:“十二星次,以应十二分野,三河之地,在历为鹑火,在天为柳、星、张,原本一体。今河南在我晋,河东、河内并在胡汉,可相拮抗。若割河内从属于冀州,平阳之势必弱,倾颓难扶。
  “今大司马在雍州,并制秦、凉,其地广袤,倘若果如卿所言,兵精粮足、将士用命,则即便平阳发倾国之军往,亦不易克。军出既久,河东空虚,祖公乃可挥师北上,直捣平阳。当此时也,襄国至重,往助胡则胡强,若怀私意,胡势必挫。
  “如某适才所言,石世龙当逾太行而至并州,召并州之卒为刘氏护守河东、河内,如此则刘士光无后顾之忧,可全力以攻关中了。设能为此,平阳、襄国之间嫌隙,稍稍可平,石世龙亦可大收人望。则此后平阳再发军,襄国与之东西配合,诚恐国家难以应对。
  “祖公若见石世龙大发军,或不敢仓促而渡,而今彼止使五千军入援,则祖公必攻河内。彼再以上党之军逾太行而南,甚至于亲往临阵,则彼既来,祖公亦必相应,可怜河内膏腴之地,又将遭逢兵燹。两军一旦苦斗,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未必即能分出胜负来,冀、并与司、兖、豫多年积聚,都将化为乌有。
  “且设若段氏趁机南下,而厌次邵将军也北上应之,石世龙又如何应对啊?祖公无后顾之忧,彼却南北皆敌,岂敢不慎……”
  王贡问道:“若如卿言,羯奴自将并州军为刘氏守河东、河内,难道冀州便不会遭逢南北夹攻了么?”
  虞喜摇摇头:“我之谋划,止动并州军,而冀州军大可守土,容易应付。且如前所言,石世龙若如此做,祖公未必便肯北渡与战,则其并州胜兵在手,也容易东归应援。而若于河内大战,再想抽身,恐怕难矣。”
  王贡手捻胡须,哈哈大笑道:“仲宁所言,与我不谋而合。然而羯奴如此做,对我大是有利。我正恐羯奴在河北缓缓积聚,将来难图,若能使其与祖公先战,我再请邵将军,甚至苏将军发兵北进,直捣襄国,设问羯奴还能于河内取胜么?”
  虞喜斜睨着王贡,缓缓说道:“卿之本意,是盼望石世龙与祖公两败俱伤,大司马好从中取利吧?大司马肯归天子于洛,心胸自然与卿不同,卿自作聪明,不要异日反受大司马责罚……”
  王贡轻轻摇头:“大司马之心胸,又岂是仲宁所可预料的?且……又不是我为羯奴设的谋,我不过因势利导罢了。”
  虞喜面色一沉,态度诚恳地对王贡说:“子赐,用兵可行诡诈,今卿为大司马行间,诸般手段,自然无所不用其极;然而大丈夫立身于世,却应堂堂正正,不可曲中求取富贵。要在上承天意,下从人心,顺势而为,则无寇不破,无功不立。
  “设使石世龙有匡扶之志,张孟孙教以仁术、王道,自当善辅刘氏,平阳在,而襄国强,平阳灭,则襄国岂能独存啊?彼若肯护守河上,伪汉之士心、民意,皆当若水而诸道俱归,候异日水到渠成,亦不难为操莽之事。今之所谋,譬若王莽不曾为假,便一步登天欲做真皇帝,魏武河北未定,先徙汉帝别居,大义自失,安能长久……”
  王贡撇嘴笑笑:“仲宁所言,貌似有理,然而自古以来,执于直道而殁,功败垂成,善行曲道而煊赫一时者,却也不在少数。”
  虞喜劝告道:“世传刘备曾云:‘今指与吾为水火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宽;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每与操反,事乃可成耳。’乱世之中,人多行诡道,如群犬相斗,胜负难分,卿岂敢云自身智谋无双无对,所行曲道较他人更曲么?欲立大功,正须与彼等相反,宽以待下,仁以护民,忠以事君,则自然宽容、仁厚、忠直之士望风景从。动乱哓哓,一忠士为其所困,或者难以成事,聚百忠士、千忠士,则动乱必若薄雪向阳,一时俱消啊!”
  他瞧瞧王贡,发现对方并没有把自己的苦口良言当一回事,不禁摇头,就此打住,说行了吧,你的话我也听完了,我的话也都说完了,咱们是不是该继续下棋了?王贡这才撂下手中的纸条,注目棋局,可是随即他的思路却又飞走了:“仲宁,说起大司马来,不由得使我想起一人——闻喜郭景纯,卿可相识否?”
  虞喜摇头道:“素未谋面,但久闻大名——郭景纯又如何?”
  “据闻,郭景纯也能观星,曾为大司马观星,云明岁东北将折一大将。不知就卿所见星象,是否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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