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校对)第171部分在线阅读
吐延、军须他们不走,是打算跟着游遐前往长安,去觐见裴该,混个脸熟,以便谋取更大的利益。游遐暂留都卢,以安定人心,恢复秩序,他遣使报捷,要等到长安派人过来担任安定郡守和都卢县长,才好离开。
想觐见裴大都督之人不少,但不是谁都有机会的,比方说苻洪,虽经恳请,游遐却砌词敷衍,要他且等下回。加上苻洪部中不稳,生怕苻光、苻突趁着自己不在搞什么小动作,既然游遐是这种态度,他也就不再强求了。
不过游子远也承诺,汝等功绩,我都已记录在案——还当众宣读,允许各部酋大提出异议,他好加以完善——只等上报,朝廷必有奖掖。你们且都回去等着,到时候我还会如同先前一般,一家一家巡游过去,趁便宣读制书,加以封赏。
苻洪连日来带着部众抄掠卢水胡,抢了不少牛羊和民户,再加上游遐赐予的金银绢帛,装了满满三大车,得意洋洋地就返回了略阳郡内的驻地。游遐站立在城楼之上,目送他离开,眼中瞬间闪过了一线寒光……
第三十七章
怠慢贤者
前方胜报传来的时候,裴该正在宴请卫展和李矩——没有杜乂,他那身子骨能熬到长安就很不错啦,结果从马车里就直接搬上了卧榻,估计且恢复不过来呢——这二位抵达也好几天了,正在和裴该讨价还价,求个好官做。
既是姻亲、通家之好,双方就各都带上了妻子,宴席上其乐融融。裴该知道李矩写得一手好字——从卫瓘开始,卫家一连数代都是书法大家(卫展除外),倘若李矩字写得不好,又怎可能娶到卫夫人为妻呢——请求他得空指点一二,李矩趁机就顺杆爬,说:“裴公有命,矩必凛遵。然则不可放为外任了……”
裴该的本意,是想让卫展和李矩都出为一任郡守、国相,他们水平虽然一般,但治理个把郡国,从前有过经验,应该不至于出大篓子吧?他好趁便把两个从兄弟叫回来,赋予重任。可谁成想这二位既想当官,又不耐地方官的事务繁剧,只愿在朝中担任清闲官职。
正好安定的胜报到了,裴该就想任命李矩为安定太守,李茂约连连摇头,说:“其地近胡,我恐难当重任……”再问卫展,卫道舒口径相同。裴该在心里把这俩货咒骂了一万遍,心说若不是我缺人用,此世又重姻亲,我根本懒得搭理你们!表面上却仍然笑颜相对。最后商量了老半天,答应让卫展接任扶风国相,调裴湛为安定太守;至于李矩,确实自己想要跟他学写字,那就暂且留都任中书侍郎好了。
二人辞去后不久,门上来报,说有安定胡氏来拜。裴该接过名刺一瞧,此人名叫胡焱,字子琰,从前做过阴般县长。
胡姓据说是胡公满之后,原居河南,分支在汉代西迁到安定临泾,曹魏时出过车骑将军胡遵,胡遵之子胡奋因外戚之尊(其女为晋武帝司马炎宠妃),升任左仆射,加授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此外兄弟五人,还出过三名两千石,也算一时之名家了。
不过裴该印象最深的,还是胡奋之侄胡渊,《三国演义》中便有此人,跟卫瓘合谋杀死过钟会……胡渊最终是在“八王之乱”中,为成都王司马颖所杀,安定胡氏就此逐渐沉沦。
但即便如此,今日安定郡内,名高之族亦无过胡、梁,而且临泾胡还排名在乌氏梁之上。裴该早就打听到胡家大部于战乱中南逃,没想到这就折回来了么?甚感欣慰,当即召见胡焱。
胡焱是本代胡氏大家长的嫡子,三十上下年纪,长身玉立,相貌俊朗,进了正堂一瞧,只见裴该高踞上首,侧向坐着一名书记,此外二人身后,还站立着两名部曲,腆胸叠肚,执戟护卫。胡焱待要近前,却被裴该下令在门前落座,两人之间相隔着六七步之遥。
胡焱心里有点儿不大高兴,也不就座,朝上一拱手:“裴公得无天下之志乎?何以怠慢贤者?”
裴该笑笑:“卿为贤者乎?初谋面,我尚无可分辨也。”
胡焱答道:“即吾不贤,终是士人,想昔汉高祖踞见儒生,几失郦食其;今天下尚乱,裴公若有匡复之志,便不当如此无礼!”
裴该无奈地叹了口气:“情非得已,前数日才刚遇刺,不得不谨慎耳。”
他的谨慎,便是如今这种安排。既然不可能随时都把能够洞彻杀机的王卓安排在身边,他只好唤来郭璞,心说郭景纯你终究是会看相的,即便比不上王卓,总能帮我多瞄几眼,做个参考吧?此外,使部曲二人随时执戟护卫,那样就不必老婆大人亲自动手啦。其三,对于陌生之人,还是别太靠近为好,就先在门口坐着吧。
文朗曾经提起来过,凡入见主公者,我们都在堂下先搜过身再放行,却被裴该斥退了。要知道一般平民百姓,没什么资格和机会见自己,能够登堂的,基本上都是士人,你敢对士人搜身?传将出去,我颜面何存啊,还怎么招揽天下才杰?
面谒尊长,惯例卸剑,可这招防君子不防小人,倘若真是刺客,根本不会使长兵器,随便哪儿还藏不下一柄匕首啊——好比上回那个“裴坦”,裴该倒确实遵守承诺,给了他一个速死,但仍然下令分裂其尸,以泄心头之恨——即便官员入朝,面对天子,也没有预先搜身的道理。那他裴大将军又岂能搜士人之身?
裴该是真怀念未来之世,拿个金属探测器朝身上晃晃,不用摸来摸去甚至脱衣服,就能把武器给搜出来了。这年月除去金属,还真没什么可以用来谋刺的——你见过刺客使石刀的么?似自己当日袭石勒,使用玉器,你瞧是什么下场?
当然啦,命人不可近前,就在门前落座,这同样也不礼貌,但裴该不可能再让步了,只好解释:“情非得已,前数日才刚遇刺,不得不谨慎耳。”
胡焱闻言,不禁吃了一惊,随口就问:“得非胡寇所遣么?”
裴该心说你消息还真闭塞,果然是才刚从南边儿返回的么?也不回答——他没这个义务——只摆摆手:“请坐——卿今来谒我,所为何事啊?”
既然前不久才刚遇刺,那么如今谨慎一些,倒也在情理之中,胡焱不好再请求靠近——否则对方心里肯定会琢磨啊,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果然也是刺客不成么?!于是拱拱手,屈膝坐下,随即回禀道:“因闻焦嵩据郡谋反,朝命讨伐,故来求谒。我胡氏为临泾大族,颇得人心,可潜往以擒焦嵩,献城于朝廷……”
裴该笑道:“卿来迟也,才得报,焦嵩已然授首。”
胡焱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嗒然若失,只好说:“全赖裴公,使临泾脱于叛逆之手,胡氏上下,咸感大德——吾请为裴公效力,以酬恩惠。”
裴该心说这些天跑来谒见,想要讨官做或者投靠我的士人多了去啦,我虽然缺人,也不可能照单全收啊——“卿有何所长,要如何为我效力啊?”
胡焱回答说:“别无所长,唯能理民,昔在阴般县中,为长吏三载,试核曰能……”
裴该问他:“卿是因何而弃官的?”
胡焱脸上略略一红,回答道:“适逢胡乱,天子蒙尘,赵染叛于蒲版,刘曜来侵关中,南阳王(司马模)困顿于长安,不能发一兵一卒相救,吾无奈之下,只得遁归临泾,旋因族命,携一门南徙……”
南阳王司马模是在永嘉元年(307年)代替被他谋杀的河间王司马颙镇守关中的,当时关中大饥,而且裴苞据秦州违命,司马模的统治基础相当薄弱。可即便如此,当老哥司马越召他回朝担任司空的时候,司马模还是婉言推辞了——关中虽贫,距胡尚远,如今各路胡军有合围洛阳之势,我怎么还敢往东边儿去啊?
可谁想很快的,胡汉军便即攻陷洛阳,俘虏了晋怀帝,随即图谋关中。司马模派牙门将赵染守备蒲坂渡口,赵染遇敌,求援不得,竟然归降了刘粲,旋即刘聪就命刘粲、赵染配合刘曜,攻掠关中。消息传来,将兵四散,司马模无奈之下,只得开城迎降,却先受赵染之辱,复为刘粲所杀。
胡焱担任县长的阴般县,就在长安东北方七八十里外,在新丰和霸城之间,正当胡寇来侵之路。他当时三年任满,考绩上佳,正在等待迁转呢,压根儿就没有硬扛胡军之意——即便有那胆色,他也毫无实力啊——干脆以此为借口返回了长安城。随即见到长安城中的乱相,司马模毫不能制,知道大势已去,于是逃回老家安定临泾……
当然啦,如今在裴该面前,胡焱不便自暴其短,于是就含糊地说,乃因求援不至,难以守御,这才弃职逃亡的。
裴该倒并没有听出对方话语中的破绽来,只是掐指一算,洛阳、长安次第陷落是在五年之前,而那时候胡焱已经担任三年阴般县长了——“如此说来,卿为长吏之时,年方弱冠?”
胡焱回答说对,随即解释道:“阳夏壮子(即胡奋,封阳夏子,死谥为‘壮’)是吾叔祖,自其辞世,世禄乃绝……”
胡奋生有一儿一女,但是儿子早夭,所以当后来女儿受封为贵人的时候,他就哭着说:“老奴不死,唯有二儿,男入九地之下,女上九天之上!”等到胡奋一死,主支断绝,就没人能再继承阳夏子的爵位了。
胡焱这是婉转地表示,自己不是因为先人荫护,才能起家做官的——跟裴该不同。随即他又说:“吾十八岁郡中正评为中上,二十二岁举秀才,因胡氛方炽,不得前往洛阳,乃就长安策对……”
孝廉、秀才,本出汉代的察举制,到了晋朝,以九品中正为选官正途,但上面两项仍然保留。按例,各州、郡举荐孝廉、秀才,要前赴都城去考试,基本上由天子亲自出题,孝廉要通一经,秀才要回答五道策问,合式者乃可为郎。
然而当日胡焱虽被举荐为秀才,却因为天下大乱,道路阻隔,不能前赴洛阳,被迫跑长安去接受司马模的考试。旋即考试合格,也不能做郎,就被司马模命为阴般县长了。
裴该得蒙父荫而入仕途,这种考试他是没有经历过的,为此不由得好奇,就问胡焱:“昔日南阳王考卿何题?”胡焱回答说:“时南阳王初镇关中不久,年岁不丰,疾疫并作,导致人相啖食,盗贼纷起,乃谋之于吾。吾建议取钟鼎铜人,铸为釜器以易谷……”说着话,悄悄地抬眼观察裴该的表情。
裴该闻言不禁微微一愕,心说原来这主意是你给司马模出的!
当时关中大饥,府库空虚,但很多豪门大户却囤积谷米,不肯供输于官市,于是司马模就取出汉代的铜人,以及世传钟鼎宝器,熔化了改铸为釜,用来向各家交换米粮——铜在这年月算贵金属,是可以用来易物的,但问题你总不能把国家才配拥有的宝器卖给私人吧?铸为别物,那就不违规了。
可是虽然不违规,此举却毁掉了很多古董,司马模为此而遭到时人的非议,甚至还有人说,后来他被胡寇所害,就是损毁国家重器的报应……
胡焱暗中观察裴该的表情,想看这位裴大将军会否发怒,会不会就此一甩袖子,把自己轰将出去。然而裴该初愕之后,却只是笑笑:“如今长安粮秣,亦不充足,可惜钟鼎皆为卿所进言而熔,此计不能复用矣。”
那些古董、宝物被毁,确实很可惜,但裴该却觉得,再珍贵的古董,也没有人命来得重要啊,若能因此平抑粮价,使部分人多活几日,实为无上功德。再者说了,古董摆在那儿光是瞧着,其实没啥价值,而要系统地加以研究,还得等到宋朝以后,如今的自己,还真是惋惜不起来……
胡焱闻听此言,深感振奋,趁机便道:“今日关中之情,较之昔日,略略为佳。一则,裴公驱逐胡寇,且定河南,暂无外警,民心渐安;二则,连年少灾,疾疫亦息,若能使民安乐而耕,恢复不难;三则,旧家多数残破,户口十不存二三,荒土正多,少有主佃之斗……如人久染沉疴,其病暂瘳,虽身体极弱,若善加调养,只可能日强,不至于将死也。”
说白了,他认为如今关中的生产力,可以说触底反弹,有恢复的希望了。
裴该不禁对这个人感起兴趣来了,便即问道:“然如卿所言,我当如何治理关中?”
胡焱当即回答:“吾有四策,裴公慎思——其一抚戎,其二安民,其三屯垦,其四弭兵。”
“抚戎”和“安民”都好说,为了尽快恢复生产,屯垦也是情理中事。对于“其四弭兵”,胡焱解释说:“今刘曜已为裴公逐去,平阳亦受三面之围,其势日蹙。若急于追亡逐北,关中人力、地力,都将耗竭,而即复平阳、灭胡寇,尚有羯贼在河北、巴奴据益州,反易为其趁我疲惫而反侵之。不如固守四塞,据关中、河南而徐徐恢复,使胡寇进不能深入而扰,退则人心逐渐离散,待晋戎俱安,府库充盈后,再以雷霆万钧之力,一举而荡平之!”
第三十八章
殁于未生之际
这个胡焱史书无载——或许有,但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藏着呢,裴该真没啥记忆——但貌似颇有见地,起码纸上谈兵,头头是道。经过一番长谈后,裴该就把他留了下来,命为幕僚。
自从裴该往征雍州诸郡归来,就陆续有南逃的关中乃至河南官吏、士人返乡,前来投谒,裴该加以考察后,把好货都自己留下了,次等的才塞给朝廷——当然啦,也有例外,比方说王卓,他是想自己留下的,但人终是郡公爵,不便屈为幕僚。
按例,诸公及开府从公者,都可自辟僚属,置长史一人(武官公加增司马一人),其下西东阁祭酒、西东曹掾、主簿、记室督等,不下三四十人,还可因应情势,酌情增减——否则司马睿那“百六掾”是怎么出来的?如今裴该幕中,长史还是裴嶷,司马还是陶侃,殷峤命为西阁祭酒,游遐命为东阁祭酒,就连两个出任外郡太守的从兄弟裴开、裴湛,也仍然保留西东曹掾的职务——谁说做了朝官就不能再为幕职?只要你们不在乎,我是不会硬性往外赶人的。
此事也有先例,如曹操晋为魏王,建立魏国后,汉臣亦多数同时得为魏官,夏侯惇没拿到还挺不高兴,曹操安慰他说:“吾闻太上师臣,其次友臣。夫臣者,贵德之人也,区区之魏,而臣足以屈君乎?”我是想跟你当同僚、朋友,不愿意屈你为我之臣啊。夏侯惇固请,始得为魏之前将军。
目前还没有谁对此提出异议,真要是说起来,裴该可以幕中事繁,人才缺乏来搪塞。倘若提出来的是朝臣也就罢了,若为幕宾——那你滚吧,我这儿池小难容你这条大王八,不信无我之扶持,你光做晋官,能冲出多远去!
于是即召胡焱入幕,担任户曹令史。
半个多月后,游遐自安定郡内返回,还带来了吐延、军须等有功的戎酋,先谒裴该,再见天子。裴该好言抚慰,要他们保境安民,尊奉朝廷。见面之后,军须悄声询问吐延:“阁下常欲见裴大都督,今见面之后,有何感想啊?”
吐延答道:“本以为必是什么三头六臂的神人,或力能拔山之勇士,不想只是一文弱青年耳,须尚无我之长……”顿了一顿,又说:“然而,其威势凛然,有若家父壮时,使我不敢仰视——家父常说,天下英雄,不在多勇,而在多谋,便是说的裴大都督吧?”
——其实吧,裴该身上的所谓“威势”,完全是靠着官位加持,身份到了,自生上位者之威,他真正的价值,吐延这鞑子肯定是瞧不出来的……
裴该留下游遐,先夸奖一番此次击败卢水胡,平定安定郡之功——我果然没有瞧错人啊,是金子,无论在哪条时间线上都会发光——然后就与他详细商议,此番从征的外族,都应当如何奖赏啊?一般情况下,给个虚名杂号的将军、校尉,也就足够了吧。
顺便就问游遐:“我幕中、军中,尽皆乏人,卿看彼等可有能用之人么?”给外族实授官职,肯定会引发晋臣的反感——虽说当天下丧乱之际,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但归入我幕中、军中,应该问题不大吧。你去跑了这一圈,有没有能够推荐给我的人才?
游遐回答道:“军须心向晋室,姚弋仲勇猛善战,皆可任用——臣已命姚弋仲返乡安置后,便来长安投奔明公。”
裴该点头说好,我会先任命他们为督将,统率一营兵马——“苻洪如何?”
游遐突然间站起身来,朝着裴该深深一揖:“末吏专擅,还请明公勿罪。”裴该一皱眉头,忙问你专擅什么了?你身为护西戎校尉,戎事皆可自专啊,就算你没跟我打招呼,就为我招揽了姚弋仲,也没对此表示什么歉意啊——你究竟打算怎么安排苻洪哪?
游遐回答道:“苻洪此人志大,而心不诚,有枭獍之相。族中苻光、苻突拥之为略阳诸氐之盟主,虽欲以其为傀儡,在臣看来,彼必不甘心。今从伐彭卢有功,归则必谋苻光、苻突,若然得手,或为一郡氐人之主……”
……
且说苻洪返回自家板屋,与两个兄弟苻安、苻侯相见,向他们讯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苻光、苻突二人可有什么异动啊?苻安回答说:“二人跋扈,更甚往昔,我等尊阿兄之命,唯看护自家耕田、牛羊、坞堡、民户,但尽量不与二贼起正面冲突。然而千防万防,亦有数十户为彼等所诱,携牛羊、田亩往投,甚难遏制……”
苻洪冷笑道:“我今为朝廷立功,游校尉许诺,待上奏裴大都督,必有官职相授。若我得官,便召聚诸部酋大庆贺,扬我之威,乃可制压二獠!”
苻侯压低声音说:“阿兄,雁飞有领,马行有头,倘若各行其是,部族必乱。今二獠跋扈,每每侵夺我等与他部民户、财产,人皆怨之,何不趁此机会,明宣其罪,将之擒下甚而斩杀,永除后患呢?”
苻洪沉吟少顷,回答说:“汝所言也有道理。然二獠素来与陇城陈将军相善,若得陈将军为援,仓促难谋,即于聚会时将之擒下,也怕陈将军率军前来问罪……”
苻侯撇嘴道:“人人皆怕陈安,独我不怕!他在陇城,不过一两千兵马,有何可惧啊?”
苻洪摆手道:“此番从征,陈将军身先士卒,千人辟易,岂可小觑?其兵虽少,于略阳威望素著,攘臂一呼,诸部景从,非我等所可拮抗。今但于聚会时压制二獠,再徐徐图之可也,但求稳妥,不可操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