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校对)第153部分在线阅读
王导想了一想,突然间转换话题,对庾亮说:“元规,昔日使裴、祖北伐,可曾预料到彼等能够克复洛阳,甚至往执长安之政么?”
庾亮闻言,不禁有些狼狈,只好微微苦笑:“不曾想过……”
王导笑一笑:“是知天下大势,非卿与我二人所尽能把控;宇内智者,亦非卿与我所可尽睹——卿勿过度自信。譬若汪洋横肆,谁能熟知八风所向?今虽南风,或许顷刻便将变为北风,唯有顺风而行,由天之命,始可远航,否则船只必然倾覆。
“今裴、祖已脱我等掌握,长安之政反更稳固,消长之势如此,非人力所可强逆。倘若强逆,非止为卿召祸,对于大王也并非好事啊。”
庾亮摇一摇头:“即便知其不可为,亦不得不为之,且今若不为,恐怕将更难为。”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对王导说:“王公且思,今裴文约既执国政,倘若请天子诏,命诸王归藩,我等又将如何应对啊?大王何以自处?”
王导闻言,不禁大惊失色——“这倒确实不可不虑!”
庾亮说对嘛——“今中原士庶,半在江东,若我等能够徐徐镇抚之、训导之,使皆归心于大王,则裴、祖在中原亦无可如何。若允彼等北归,则是自弱我势,而强裴、祖之力,逮朝廷尽脱困厄,根基牢固,又岂容大王久镇江南?如此一来,我等数年之功,俱化流水,且大王不离建康,恐致违命之伐——昔日长安不能威胁江左,我等尚可敷衍,今日则未必,若许侨客北还,异日将更危殆——而大王若离建康,只恐有性命之虞。
“有一言僭越,本不当言,王公勿怪——司马家骨肉相残之事,难道我等还见得少么?”
王导低垂着头,良久沉吟不语。
就听庾亮继续说道:“如今唯有暂时阻止各家北渡,遣一介使,前往长安,去探问裴文约心意——亮愿请命为此。若裴某能允大王久镇江南,还则罢了,否则这南渡各家,便是我等手中的人质!今尊兄大军虎踞江上,北地胡寇尚未殄灭,再有数家为质,则数岁之间,裴、祖必不敢正眼以觑江东。我等由此方可徐徐积聚,与之抗衡。江左能否自保,大王是否无恙,我等志向得失,今日诚乃危厄之际——我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王公勿疑。”
两个人一直聊到很晚,庾亮最终说服了王导。不过最关键的是,庾亮表态,说:“朝野怨言,亮一以当之,王公可假称病,权当不知,亦不必赞同,只请切勿从中作梗便可。”王导听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禁长叹一声:“由卿便是。”算了,这事儿我不管啦。
庾亮站起身来,深深一揖,告辞而出。他前脚才出门,王导长子王悦后脚就从屏风后面绕将出来,朝自己父亲深深一揖,问道:“阿爹何以如此放纵庾元规啊?庾某此举,必召朝野侧目,上下挞伐,诚恐连累阿爹。”
王导微微苦笑道:“元规方不顾死生,甘冒矢石而前,我为其荐主,又岂可强牵之使退啊?”说着话叹了口气:“唉,元规至刚,临事不知退避,我诚不知其死所矣……”
那边庾亮才刚迈出王府大门,忽然一辆马车从暗影里缓缓驰出,车上之人远远地便叫:“庾元规?”
“正是庾亮。”
“大王有诏,庾亮矫命锁江,着即拿下,交付有司讯问!”
第六章
不测之祸
庾亮实未矫命,他即便有这个胆量,也不肯为此等不忠之事。但他所求得的,不过是司马睿的口谕罢了,所以司马睿随时都可以反悔,并将罪责全都推到庾元规身上去。使得司马睿朝令夕改的,并非旁人,乃是其两名亲信:刘隗与刁协。
刘隗字大连,彭城人,见任丞相司直,负责监察工作。杜乂在白天不得北渡,转道就通过妹妹去向西阳王司马羕告状,司马羕遣人通告刘隗,说机会来了,正可利用此事搞掉庾元规,抑压王茂弘,一扫相府中的污秽!
于是刘隗便邀请刁协同往,去谒见司马睿。刁协字玄亮,勃海人,时为丞相左长史,名位仅在王导之下,他和刘隗志同道合,向来敌视王氏家族,进而恨恼王导的亲信庾亮,因此欣然从命。
二人谒见司马睿后,首先就由刘隗开口,问道:“今卫道舒、李茂约、杜安卿等欲渡江北归,却为江吏所阻,云奉大王之命锁江——未知实有其事否?”
司马睿微微苦笑道:“果然卿等也是为了此事而来的——适才东海太妃已然来过,责问于孤,孤竟难以对答。而今已允太妃,明日便许三家北渡。”
刘隗追问道:“此三家可渡,那旁的家族呢?既有锁江之令,则不当区分亲疏彼此,若止许三家渡,别家又会如何看待王命?南来世家,经纬勾连,皆有亲交,若是再通过他人向大王求情,大王许是不许?”
司马睿皱眉问道:“卿意是……”
“即废锁江之令,任由侨客归乡。”
司马睿捻须沉吟,不肯遽然表态。刘隗对刁协使个眼色,刁玄亮趁机膝前一步,拱手道:“不仅要废除锁江之令,且须宣称此非大王本意,否则的话,只恐不测之祸,就在眼前!”
司马睿抬起头来瞥他一眼,疑惑地问道:“玄亮何出此言啊?祸从何来?”
刘隗插嘴道:“我料必庾元规劝大王锁江,彼之说词,亦能猜度一二。他可是说,一旦允人北归,则江东必然人心浮动,侨客不能竭诚以效命于大王,土著亦不肯再遵大王号令,无须三五月,相府即空……是以不得不暂下锁江之命,以息妄念,以待良谋……”
司马睿尴尬地笑笑:“元规之心,俱在大连目中矣。”你猜得一点儿都不错。
刘隗问道:“请问大王,大王自琅琊而迁江左,得群贤效命,土著归服,行将底定六州,究竟力从何来?”
“孤有何力?”司马睿老实回答说,“全仗诸卿之功也。”
刁协摇摇头:“若大王无力,我等又焉能有功?”随即刘隗详细解释说:“全为胡寇肆虐,天子蒙尘,中原士人陆续南下,乃求得一明主事之。大王顺天应人,携四王渡江,坐镇东南,沿江设防,始能安定侨、土,统合六州。然而欲为朝廷守东南者,并非大王一人啊,前有右将军陈敏,自封楚公,欲据吴越;后有建武将军钱璯,立孙晧之孙为吴王,谋求割据。彼等皆为侨、土联兵所败,唯有大王能够于此立稳脚跟——大王所恃者为何?”
“还请二卿指教。”
刁协明确地说道:“大王所恃,唯有宗室身份、朝廷诏命。先有孝怀皇帝拜大王镇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后有今天子拜大王丞相、都督陕东诸军事,有此名分,自然侨客归心,土著慑伏。然而朝廷见在长安,大王偏处东南,相距数千里之遥,势难同心,一旦朝廷罢大王诸职,侨客必茫然无所依,土著则生觊觎之心,建康崩溃,指顾间事耳!何以大王不愿长为天子守东南,成一世贤名,传诸子孙,百代不替,而偏要听信庾亮之言,自弃冠冕,等同于叛逆呢?!”
司马睿闻言大惊,急忙摆手辩解:“孤岂有背弃朝廷之意啊?玄亮慎言!”
刁协说了:“曩昔天子在长安,因胡寇侵逼,危若累卵,屡颁诏请大王率师勤王,而大王不应。我等自知乃因江南乱事未平,将骄士惰,实不堪用,若投之以北虏,徒损实力,而于国事无补也。然而天子未必知情,即便知情,亦未必能够体谅大王的难处。幸有裴、祖北渡,经营淮上,大王乃命之北伐,长驱直入,克复洛阳,进援长安,天子本当厚感大王恩德才是。然而庾亮进谗,竟使大王下令裴、祖班师,若天子闻此,将如何看待大王?”
刘隗又插嘴道:“我等也知王导、庾亮等人之意,以为长安必不能久,是要留强兵以拱卫大王,保晋室残存孑遗。设天子有不讳,大王既在,晋祚不亡……”
司马睿连连摆手:“我无此意,我无此意。”这倒是真心话,虽然最终历史把他逼上了皇帝宝座,就司马睿本人而言,是根本没有这份野心的——只是形势到了,你就算没野心,也必须得再高升一步,否则别说国家了,恐怕就连家族和自身性命都难以保全。
刘隗倒没想到司马睿那么大反应,赶紧俯首表态:“设若天子不讳,天下人心,尽在大王,我等亦当善辅大王,以绍续晋室。大王试想,南阳王在上邽,距离长安咫尺之遥,而不肯往救,反断绝陇道,则其心不问可知矣。难道大位可以落于他手么?”随即话锋一转,说:“然而时移势易,于今胡寇暂退,长安无警,天子保安,大王自当恪守臣节,不可妄起二心……”
司马睿说那是当然的……
刁协道:“今裴公入长安执国政。曩昔裴公南渡,大王待之甚厚,且敬奉东海太妃。太妃者,裴公之姑母也;大王之子,今绍继东海余脉,有若裴公之甥。且裴公得掌徐方,亦大王之命,必然深德大王。裴公执政,于大王有益而无损,若能善加经营,南北应和,大王在江左即成深固不摇之势。岂可反听庾亮之言,而得罪了裴公呢?”
司马睿嗫嚅着说,我知道自己错了,这不是允许卫展他们三家北渡了嘛……
刘隗说这不够啊——“三家虽渡,其余侨客,焉知与裴氏无亲?若只允三家渡,一则乱建康之法,伤大王之明,二则亦启裴公疑窦。若知有锁江之事,裴公又将如何揣测大王心意?今中州虽复,户口多失,若不使侨客归乡,势难稳固,裴公岂能不虑此?大王何以反要逆其意而行呢?”
司马睿沉吟不语。
刁协趁机就说了:“从来署吏命宰,合则留,不合则去,即‘百二掾’中,若有怀念桑梓而轻弃大王者,由他自去便了,难道反要强留不忠之人在大王左右吗?我等可以对天盟誓,必不弃大王而北,乡梓虽好,将来棺木归葬可也。”刘隗连连点头:“末吏之心,亦与此同,大王详审。”
司马睿说对于你们二位,我自然是信任的,但我也相信王导、庾亮他们,不会轻易弃我而去……
刘隗道:“庾亮以为只要锁江,不放侨客北归,风浪即可渐渐止息,此言大谬!即能留彼等之身,不能留彼等之心,自此怨恨大王,建康之政将更紊乱。且长安若闻此事,止一道令,便可使大王多年劳苦,尽数掷于东流之水!”
司马睿皱眉问道:“何得如此?若如卿言,长安将何以待我,罢我丞相之职么?”
刁协摇摇头:“大王宗室长者,岂可遽罢?然大王封国本在琅琊,若朝命使诸藩归国,或使大王入朝进谒,大王又将如何应对啊?”中原太平了,曹嶷也归附了,那么琅琊国即便不说是稳如泰山,暂时也还不会遭逢警讯,你身为琅琊王,要么入朝,要么归国,凭什么长期滞留在建康不肯走哪?
司马睿听闻此言,当即就惊得面如土色。
可是刁协的假设还没有完:“今天子为吴王之子也……”司马邺本来是吴敬王司马晏的第三子,司马晏是惠帝司马衷、怀帝司马炽的异母兄弟,纯是靠着如此近的血缘关系,司马邺才得在长安继位,且并没有引发继承资格上太大的非议——“若使人绍吴王之业,且归藩治国,大王又将如何应对啊?”江左膏腴之地,尽在三吴,倘若某天突然降下来一个吴王,直接把吴郡甚至吴兴、毗陵等郡全都拿走了,试问你在建康还能呆得住吗?
“且或加西阳、南顿、汝南等王都督扬州事,大王又将何以制之?”
司马睿听着都快哭出来了。他本人并没有什么野心,所以很看重虚拟的名分,而非实际的权柄——况且就算论及权柄,建康之政也是操持在以琅琊王氏为首的豪门大族手中,他本人不过一面临时挑起来的大旗罢了。那么倘若朝廷把这面大旗给拔掉呢?或者刻意地往江东多竖几面大旗呢?即便王导、庾亮等人再忠心,你敢保证其他家族不会左右摇摆甚至迎风转向?
关键是琅琊虽为大国,国王论血缘却距离皇室比较疏远,司马睿本人的威信全是大族们哄抬起来的,但人家既然能够扶持你,也随时都可以抛弃你啊。在原本的历史上,就因为这点先天不足,导致了东晋建立后,“王与马,共天下”,皇权衰微,门阀势大,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刘裕篡位、南朝开始才终于有所改变。
所以司马睿都快被刁协一番假设、虚构给吓哭了,急忙避席俯身,问道:“若如卿言,我恐怕性命难全——今当如何做,还请二卿教我。”
刁协、刘隗赶紧叩头,以示不敢。随即刁协就提出了他的主张:“为今之计,唯有罢锁江之禁,且捕拿庾亮,云乃矫命,大王实不知此事,如此或可释裴公之疑也。”
刘隗则说:“若止如此,恐仍不够,大王可请东海太妃致信裴公,剖明心志,云绝无外于朝廷之意,愿为朝廷久镇江东,以候社稷大安。臣自请出使长安,必要说服裴公,或改封大王为吴王,或仍加大王都督扬州甚至荆、江等诸州军事。唯有如此,江左才可保安,大王亦将带砺山河,子孙永固!”
最终司马睿听信了刘、刁二人之言,这才急忙派人去捕拿庾亮。
实话说,刘、刁二人所进确实是忠言,即便不是为国家社稷考虑,也是为司马睿自身考虑。因为司马睿在身份上的先天不足,当时江左罕有士人会想着任由江北打成一锅粥,我只八风不动,要在江南新立一位天子的,多数人只是想为家族保有一片尚算太平的居处而已。正是因为司马睿宽厚,乃至于软弱,所以才适合做门阀的共主。
其中刘隗、刁协,因为本身家族势力不强,在政治理念上还是偏向于皇权大一统的,所以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们在拥立了司马睿之后,就劝其行法家之道,巩固皇权,制压门阀势力。只因门阀势大,而刘、刁二人又不擅长团结友朋,才导致四下皆敌,最终王敦起兵东向,刁协遇害,刘隗投赵。
王敦取胜的最直接原因,其实正是司马睿软弱个性使然,刘、刁建议他尽诛在建康的王氏族人,他却不肯听从——刘、刁之败,其实王导乃至庾亮都是乐见其成的,则有这些大族在建康,或明或暗地做内应,官兵又焉有不败之理啊?
而在这条时间线上,虽然司马睿尚未登基,刘隗、刁协也没能执江左之政,但他们对王导所代表的世家大族,却已然心生出了反感。江左应该是朝廷的,至不济也该是诸侯王的,什么时候轮到门阀来主掌政权了?而且王氏势力过大,王导实执建康之政,王敦重兵在手,虎踞上游,无论对于国家社稷,还是建康政权,乃至司马睿本人,都绝非好事。故此他们才趁机攻讦庾亮,想要先斩断王导的一根臂膀。
随即刘隗便奉命北渡,前往长安,游说执政的裴该等公卿去了。庾亮被捕下狱,经过王导、周顗等人反复规劝司马睿,这才终于得到赦免,但被罢职,勒令归家反省……
第七章
非我族类
建兴四年六月,冯翊郡内的不蒙羌部发动叛乱。
不蒙羌主要居住在郃阳和大荔两县的交境处,也就是冯翊郡北部高地与南部平原的分界区域,此前刘曜南下,挟裹了不少羌人从军,其余的大多逃入岭谷之中,还余两千多户。陶侃被授予了“前部督”,主掌冯翊、北地军事后,恐怕这些羌人藏匿僻野,不便管理,就打算把他们迁至大荔以南,与另一部荔非羌相合并。
——所谓“荔非羌”,据说就是古代大荔戎的后裔。
不蒙羌不愿迁徙,就此掀起了叛乱,但被陶士行率兵很轻松地便讨平了,屠其大半,孑遗索系南下,发给荔非羌众为奴。
随即陶侃便行文向长安具奏,裴该为此特召裴嶷、游遐前来,商议有关稳定雍州境内外族的措施。他开口就说:“诸将皆劝我屠尽氐、羌,免为胡寇所挟……”
游遐闻言大吃一惊,连连摆手:“万万不可!”
裴嶷瞟了游遐一眼,心说文约话还没讲完,你那么着急干嘛?游子远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无礼,急忙避席向裴该致歉,然后说:“固然,氐、羌易为胡寇所裹胁,本身也亦为乱,犁其庭而扫其闾,屠其男而奴其女,最为简便。然而今止雍州境内,各部氐、羌,乃至别部杂胡,即不下三五万众,秦、梁、凉三州,乃至故上郡中,更较之十倍不止,岂能轻易屠尽啊?一旦屠其一部,其余必然惊骇,恐将一时俱起,若明公受彼辈牵绊,刘粲、刘曜必将趁虚而入——还望明公三思。”
裴该笑着摆一摆手:“子远所言是,我知之矣。且我本无尽屠之意——杀戮平民盈万,此等恶行与胡寇、羯贼何异?且彼辈多奉晋朔,若恃强而凌,是为渊驱鱼,迫使彼等从胡矣,况乎杀戮。不过……”他捋了捋日益增长的胡须,皱眉问道:“我初履关中,实不明氐、羌之情状,子远可能为我解说一二啊?”
游遐拱手道:“末吏见识浅薄,唯久居关中,于氐、羌情状,略知一二,可备明公参详——氐、羌者,即古之所谓西戎也,本居秦、凉、梁、益四州偏僻处,与国人杂居……”就此开始侃侃而谈,首先说“氐”。
根据《汉书》所载,氐人原本居住在武都郡内的武都、河池、平乐、嘉陵等地,大致相当于沮水和西汉水的上游地区。汉武帝首先开辟西南境,元鼎六年置武都郡,就此将氐人归于辖下。元封三年,氐人叛汉,武帝遣军击败之,将其部分北迁于酒泉郡——氐人就此进入了凉州。
逮至汉末,氐王阿贵、千万等迎马超而叛曹操,被夏侯渊击败,千万即随马超迁入汉中乃至蜀地,归降刘备。刘备攻入汉中后,魏武都太守杨阜强迁境内汉、氐、傁等万余户入于京兆、天水、南安等处。此后魏、蜀争夺陇上,各将氐人从边境地区掳归纵深,就此各部散居于整个西陲,北到酒泉,南至蜀郡,东到京兆。
据游遐所知,如今的氐人势力主要有五:一为巴氐,就是被蜀汉迁入汉中、巴郡的各部,李特兄弟父子率之掀起叛乱,最终奄有巴蜀,建立起了成汉政权;二为武都郡内土著,以仇池为首,并合下辩、河池各部,其酋杨飞龙自号辅国将军、左贤王、仇池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