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校对)第92部分在线阅读
当然啦,这些都是原价,钱铢说了,一次采购百斤以上的,可以优惠。
是勋心说这产量还真是低啊,顺口就问:“关中用纸者多否?汝何不再召人手,增加产量?”钱铢鞠躬如也:“小人目下所产,足够供应关中士人、庶民所用,倘若朝廷欲购者,须得先钱后货,小人本钱低微,若无进项,无法加人增产。”
是勋心说先钱后货,你想得倒美!喝了一口发酸的村醪,表情和蔼地对钱铢说:“朝廷自会大量购取,汝发财的机会来了!虽然,此处距离许都,路途遥远,若再加上运费,恐一斤二百钱不止,太过昂贵了。不如将作坊搬去许都附近,汝意下如何?”
钱铢闻言大惊,跪下来就磕头:“小人故土难离,实不愿远徙他乡。况如今侍中扫灭奸邪,底定关中,小人正感侍中的恩德,想过上几个好日子,如何倒要搬迁?请侍中宽恕。”
是勋本打算再费费口舌,好好劝劝他,转念一想,我乃堂堂二千石,手中又有兵马,面对的不过一个乡下土财主而已,又何必对他太过客气?当下冷笑道:“汝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将作坊折价卖于我,搬去许都,二是连家一起迁往许下。何去何从,汝自择吧!”说完这句话,瞟一眼旁边的韦诞:“此事便交于仲将了,毋失我望。”起身就走。
韦诞倒是挺高兴,他本来就计划着跟是勋前往许昌任职,如今能够把造纸作坊也搬过去,那自己今后用纸不用愁啦——纸这种东西,虽然爱用的人不多,但一旦用上了,还真容易上瘾,在纸上写惯了字,再往竹、木上去写,感觉就全然不同,格外的生涩啊。
韦仲将也是当时能吏,不是光会读死书、写毛笔字儿的腐儒,是勋走后,他连唬带骗,讨价还价,最终仅仅花了一万三千钱,就把整个造纸作坊都连锅端了走。钱铢舍不得作坊,可是既不敢得罪是勋,更舍不得离开家乡,反正他在戏亭的产业还很多,不光是这造纸一项,所以犹豫再三,也只好被迫答应了。
他要是再不肯应允,估计韦诞就会请了郡兵来逼其就范。
完了韦诞把二十一名造纸匠人,以及部分必须用到而又容易搬迁的工具,全都无偿献给了是勋,以为自己的进身之阶——韦家虽非大富,这点儿本钱还是掏得起的。
是勋大喜过望,连声称赞:“仲将心思灵敏,吾得之矣!”心说我这算是受贿吗?貌似两世为人,这还是头一回受贿吧——此前曹操给的钱,刘表送的钱,当然不能算!
本年年底,是勋率领夏侯渊所部、贾诩所部,凯旋而返许昌,太尉杨彪亲自郊迎,录其功勋,天子封其为关内侯。随即又任命贾诩为执金吾,禁卫帝都,拜尚书程昱为河南尹,治书侍御史卫觊为弘农郡守——可怜巴巴的段煨竟然吊着一口气还没有死,只好抬回来跟许都荣养。
是勋带回来几个人才,司马懿入司空府为掾,张既、韦诞皆愿暂留为是家宾客,待畿内有令、长缺时可补。鲁肃因功升为治书侍御史,吴质荐为鄢陵令——鄢陵就在许都北方,算是畿内大县了。
是勋原在关中所署诸官,三名郡守都得到了朝廷的认可,各县长、令亦仅替换了其中二人——是勋估计那是曹操为了彰显自身的存在,倒并不是对自己的任命有何不满。曹操从司空府中选取两名属吏前往关中就职,是勋所任两人也没有就此罢免,而是征入司空府为掾,来了个走马换将。
是勋腹诽了曹操一番,可是下来仔细琢磨琢磨,不得不承认曹操做得还真对。自己所署的关中诸职,就几乎全都是本地人(顶多是临郡),以本地人做本地官,时间一长,难免会削弱朝廷的影响力,曹操是由此为开端,要一步步地往里掺砂子。
随便你掺吧,这些人都由我荐举、选拔,受我之恩,将来就是天然的党羽后备,不管放在地方,还是召来都中,一样能够增强我自身的实力和发言力。是勋倒是没啥野心,也不是真想拉帮结派——在曹操眼皮底下要这么干,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吗?然而官场就是如此,隐性的影响力不可不追求,否则自己就会被逐渐地边缘化,最终被踢出核心圈子。你以为人人都能跟贾文和似的,特意不结党还能一直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是勋前一世是半拉书呆子,这一世在乱世中见得多了,在官场上混得时间长了,却也便不再天真了。
【阳晨被紫阙卷之七终】
功德冠群贤之卷八
第一章、先得一驴
建安二年岁末,是勋底定关中,为朝廷收取了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以及半个河东郡,消息传来,献帝刘协兴奋不已,当即便召曹操过来商量,说是宏辅立其殊勋,你得再给他加官进爵才是啊。
曹操连连摇头,说是勋年齿未及三十,便做二千石,已为殊荣,不宜加官——再加官就九卿了,这一个萝卜一个坑儿的,是那么容易腾出地方来的吗?刘协觉得曹操说得有理,可是又怕有功不赏,寒了百官之心,荀彧趁机站出来说:“是宏辅有定难之勋,有如军功,可封爵也。”刘协和曹操听了全都点头,曹操当场敲定:“先授关内侯可也。”
汉代的爵位,没有后世什么公、侯、伯、子、男那么多等级,简单来说,只分三级:第一级是王,按照刘邦当年杀白马祭天地与功臣们的盟誓,非刘姓不得王也,也就是说,不是宗室,就不可能封王;第二级是彻侯,后来避武帝刘彻的讳,改为列侯,有具体的封邑,按封邑大小,又可分为县侯、乡侯、亭侯三个亚等;第三级就是关内侯,无特定食邑,但有食禄,也就是说,按照一定的户数吃租子。
于是等到是勋返回许昌,朝廷便下诏,封其为关内侯,食邑二百户,随即颁下了新的印章和绶带。是勋一开始挺得意,几乎脱口而出:“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从此我也是金印紫绶,位比公卿啦!
可是从袋子里掏出印章来一瞧,他就有点儿郁闷。首先,说是金印吧,其实只是黄铜刻的,好吧这年月铜亦名为金,金则名为黄金,铜印就铜印吧,可是为啥关内侯印的印纽好死不死就是一只小王八呢?还高高抬起它那不文的龟头……
好吧,王八这词儿,以及其引申义,还有龟头之类的特指义项,那都是后世才产生的,这年月只有“龟鹤延年”的说法,也就是说乌龟乃长寿之象征也。可不管怎么说,自己瞧着那小东西也还是别扭。
受拜、陛见已毕,是勋终于踏实下来了,乘着车得意洋洋地返回家中。曹淼抱着孩子,带着家人奴仆,一起大开府门迎接,是勋一下车就先把闺女给抱了过来,仔细一瞧,不错,几个月不见,小丫头肥壮了许多,就跟她哥有得一拼了。
哈哈哈,吾有肥崽一个、胖妞一枚,此生亦无所憾也!
正乐和着呢,没想到小丫头突然嘴巴一瘪,大声啼哭起来,倒搞得是勋手足无措,心说我专门学了抱孩子的技巧啊,这回应该抱得没错啊。曹淼匆忙把孩子给抢过去,朝是勋横了一眼:“夫君在关中,可曾杀过人?”是勋连连摆手:“吾何敢杀人——倒是见了几枚首级……”
李傕等人的脑袋他是没敢瞧,可是那晚长安城内大乱,陈宫就派人把马玩等人的脑袋也没抹石灰,也没装匣子,直接摆在盘子上就托过来了,是勋不想瞧也瞧见啦。
曹淼皱眉道:“定是因为如此,夫君身上有杀气、丧气,吓着了我儿。还是快去洗沐干净了,再来抱孩子吧。”是勋心说你这就是迷信,况且我进许都先要觐见天子,哪儿敢满身风尘地就上殿啊,早在城外亭中就洗过啦——不,再往前推,见过马玩等人的首级以后,到今天有俩月了没有?我怎么可能一直不洗澡,把什么杀气、丧气的留在身上!
不过算了,这种小事儿没必要跟老婆争辩,况且对于这时代的人,想要破除迷信也任重道远,咱还没那么多闲空去搞教化。先洗澡就先洗澡,终究在家里洗澡,跟在外面洗是绝然不同的。
这年月当然没有淋浴,可是勋也受够了木桶浴,他在入居许昌,有了自己的宅邸以后,就按照后世的习惯,尽可能地进行了一番改造,比方说让木匠刨了个似模似样的坐便器,免了蹲坑之苦——除非天气实在寒冷,或者正当半夜,他是从不坐马桶的,宁可多跑几步去东溷。
至于洗浴,他专门修了间澡堂子,模仿影视剧里瞧来的古代日本人的法子,用木板拼了个大澡盆,近一丈长、四尺宽、五尺深,在里面可坐可躺,不知道有多闲适。澡盆不是活动的,直接砌在地上,下挖甬道,以砖铺壁,可以填上柴烧火,不必要回回让佣人拎着木桶来蓄热水,你跟外面按我的吩咐吹火或者减柴就得。
于是是勋便听了老婆的话,前往澡堂,去泡了一个爽,完了趴在旁边的木榻上,有专司其职的仆人进来给他好好地搓了一回背,涂上皂角,最后再舀热水冲净。是勋趴在那儿,就挺怀念当年小丫嬛月儿给自己搓背的感受,真可惜啊,月儿还在城外庄院之中,而且曹淼也不肯让侍女来见到老公的裸体——那你倒是自己来给我搓背啊!
当然啦,曹大小姐是不会干这种粗活儿的。
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是勋就奔了自己的书房去了。他书房里布置的家具几乎全是明清范儿,有桌子有椅子,当然也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新理念做了一定修整,使其更符合人体工程学。是勋自然是没有学过啥人体工程学的,但椅子要怎么做才能坐得舒服,多试验几次,自然能够找到窍门儿。
——是家的匠人当中,木匠是最吃香的,老爷总有奇怪的活儿派下来,而有活儿就有奖金,不必光有口饭吃……
是勋跟加了软垫的靠背椅上一仰,把两条腿很不雅观地朝前伸了出去,抻个懒腰——反正在自己家里嘛,又没有外人,怕的什么?随后呼唤一声,鱼他就躬着腰跑进来了,手里抱着一大捆竹简、木牍,跟是勋禀报他出门这几个月来,家中的各项事务和财政收支。
是勋斜眼瞟着鱼他,心说你很快就不必这么辛苦啦,等咱们工坊建起来,把纸造出来,这点破事儿,你胳肢窝底下夹个薄本子就成。他在进城之前,就吩咐把造纸工匠们先安排到城外的庄院中暂住,城内的府邸空间有限,容不下那么多人。
鱼他一条条,一项项地说下去,说到这数月间都有哪些客人来拜。是勋奉命出使,朝中的同僚都知道,不会挑他不在家的时候上门,其他想来走门路、套交情的士人,他也懒得多搭理,等他们再次上门就是了。可是就中突然听到一个名字:“有位琅邪阳都的诸葛先生……”
是勋不自禁地就把腰给挺起来了——虾米?难道说诸葛亮真跑许都找我来了?赶紧要过名刺来瞧,就见上面好一笔端正的隶书——“琅邪阳都诸葛瑾”。
哈哈哈,吾欲得其一龙,却不料先来一驴!
诸葛瑾没跑江东去投孙家,先跑许都来了,甚好,甚好。话说这位诸葛老大,也管过民政,也领过兵马,就跟他弟弟一样身兼文武两道,只是各方面都要差上很大一截,民政方面几乎没啥出色的地方,领兵也貌似尽打败仗了……不过嘛,先把诸葛瑾拢在手里,说不定就能把诸葛亮也给勾引过来。
话说,不知道这位诸葛子瑜,会不会跟王粲很说得来啊……王仲宣有一怪癖,最喜欢听驴叫,在家中养了好几匹健驴。蔡琰对她这个新老公各方面都挺满意,就光这一点儿受不了,身居西院之西,让把驴子养在东院之东——老公你想听驴叫就自己跑过去听,我可欣赏不了那般“雅声”。
是勋越想越远,半天不搭腔,还跟那儿无意义地面带微笑,鱼他招呼了好几声,才把他的思绪给扯回来。于是是勋就问啦,这位诸葛瑾是啥时候来拜访的啊,他还在都中吗?居于何处?
鱼他禀报道:“上月既望来拜,现仍在都中,专候主人归来。据说因其同乡之谊,暂居太仓令的府中。”
是勋点一点头:“樊普啊……”
太仓令樊普,是勋一向跟他没啥往来,也不记得他是哪儿人了——既说是诸葛瑾的同乡,那应该是琅邪人,甚至说不定就是阳都本地,或者附近的临沂人。如今想起来,这位樊太仓,有机会倒要好好地结识一下,拉拉关系,当然,也不可太亲密了,免启曹操之疑。
因为献帝驾临许都以后,立刻就策贵人伏氏为皇后,伏皇后的老爹是中散大夫伏完,老娘樊氏,而这位樊普正是樊氏的同胞兄弟,换言之,他是伏皇后的亲舅舅。然而跟姐夫伏完不同,樊普跟曹操走得挺近,是勋本人也在司空府中见过他几回,只不过往往是勋来了他正要走,或者是勋要走他刚刚来,没机会做啥深谈。
当下想了一想曹、伏、樊三人之间的关系,自己肯定要牢牢抱定曹操的大腿,伏完可以完全不理,这个樊普嘛,不妨见上一见,起码混个脸儿熟。嗯,我今晚就去拜访曹操,然后明天吧——“明日我要去樊太仓府上相拜,汝可先去准备。”
第二章、初晤诸葛
是勋当日黄昏时分便去司空府上拜见曹操——他是先在家用完了膳去的,那寡淡的曹家饭,能免则免吧。
就见曹操挺忙,一只手笔不停挥地在批阅公文,另一只手还抓着麦饼往嘴里填呢。门客领了是勋进来,他只是抬起眼来略点一点头:“宏辅来了,先坐。”然后就又埋头工作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曹操也吃完了,工作也终于告一段落,这才站起身来,主动凑到是勋身边儿。门客把是勋所绘的那幅中国地图的副本摊开在案上,曹操开门见山:“此番镇抚关中的详情,还须宏辅为操解说。”
是勋这一去两三个月,随时都有快马把情况传报给朝廷,但公文上文字简省,还有很多内情不方便公开说的——比方跟吕布俩一搭一档逼反了关西诸将,等等——所以曹操得当面跟他问个明白。
两人一直说到半夜,曹操才终于宣布散会,说:“宏辅跋涉劳乏,还是早早回家安歇吧。”是勋心说这都几点了,你才想起来放我走啊,眼瞧着我今晚没啥时间和精力满足下半身的幸福了……可是他还有话要说,当下微微一揖:“尚有一事要请示主公。”
曹操说你讲,是勋便禀报道:“此番荐于曹公幕中的司马懿,随勋途经雒阳时曾有建议,朝廷既重开太学,便应当再立石经,以利天下学子。”
他这话得赶紧说,虽然不打算贪了司马懿的功劳,但终究是自己开口跟曹操讲的,事情若成,总有自家一份功劳;司马懿已经准备要入曹操幕了,万一他不等自己上禀,先跟曹操开口,那自家就一点儿功劳都分润不上了呀。
曹操闻言,垂下眼睑略想了一想,微微点头:“也好。”他本人对经学并不怎么感兴趣,然而立石刻经,这终究是不小的面子工程,是能给朝廷脸上增光添彩的,再加上也就费点儿人力(还是他平常不怎么用得着的学者之力),未必能费得了多少物力,那想干就去干吧——“吾明日便上奏天子。宏辅以为谁能担此重任啊?”
是勋主动申请:“勋愿主理此事。”曹操一皱眉头,心说你还真想把大力气都花在治经上吗?那可有点儿浪费啊……不过转念再一想,反正是勋现在官居侍中,没有明确的职权范围,闲着也是闲着,与其成天被皇帝叫进宫里去讲经或者论诗(就跟他当议郎那会儿似的),还不如去负责石经哪。反正也就是一掌总的事儿,总不成他亲自去定经,亲自去写经,还亲自去抄锥子刻石头不成吗?自己要有什么别的分派,也随时都能把他给揪回来。
“既如此,有劳宏辅了。”
是勋谦逊两句,说我比起主公您来,哪儿算得上操劳?但是随即就说:“勋才返都中,繁冗之事纷至沓来,还请主公晚几日上奏天子,权当与勋多几日休沐了。”曹操“哈哈”大笑:“便依宏辅,且去歇息吧。”
在往见曹操之前,是勋本来计划第二天就去拜访太仓令樊普,顺便见见诸葛瑾的,可谁料身在官场,事不由人,他前脚才刚准备让鱼他先去樊府上打个招呼,外面就又递进来一大摞名贴,有欲来访的,有请赴宴的,瞧得是勋是眼花缭乱——啊呀,咱如今真真正正算是红人了。
本想让吴质帮忙处理一下的,可是突然想起吴季重已经被署了鄢陵令,不日便要离开自己前去赴任,算了,不麻烦他了,还是让韦仲将来负责送往迎来这摊事儿吧。当即吩咐鱼他,把相关事宜都交给韦诞,同时嘱咐:“便道我远途才归,今日谁都不见,宴皆不赴,明日、后日,按其高下亲疏,排个次序出来。”
开玩笑,回来第一天当然要去司空府上拜曹操,而不能先见其他官员,这是个政治立场问题。
可是这么一排次序,是勋就一连好几天都没得着闲空去拜访樊普,结果到了第三天,诸葛瑾倒自己找上门儿来了。那日是勋正好前往孔融府上赴宴,让诸葛瑾在门房里溜溜儿等了一下午,直到红日西坠,才终于见到这位正当红的是侍中。
是勋才刚下车进门,鱼他就凑上前禀报,说诸葛先生来了。是勋转头一瞧,果然见到一个瘦子躬身立在门旁——啊呀,这位就是面长如驴的诸葛瑾吗?相貌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诡异啊。
诸葛瑾跟是勋年龄仿佛——要是按阿飞的实际年龄算,可能对方要略大上一两岁——身高接近一米八,脸不但长,而且窄,但五官颇为周正,头发、胡须全都梳理得一丝不乱。
他瞧见是勋望向自己,赶紧拱手作揖,是勋也还礼,问:“卿即诸葛子瑜?”诸葛瑾连忙道了声“是”,然后说:“小人枯坐良久,终于得见侍中,不胜之喜。”是勋疑惑地瞥了一眼鱼他,鱼他低声道:“诸葛先生午后便来啦。”
“既如此,可曾用过膳食?”
诸葛瑾垂着眼睑,老实地答道:“尚未。”是勋一皱眉毛,怒斥鱼他:“如何不准备酒饭,这是我家的待客之道吗?!”
鱼他跟他主仆多年,早就熟悉了主人的脾性,明白什么时候是真发火儿,什么时候是发火儿给别人瞧的——比方说这次——于是赶紧躬身作揖:“是小人的疏忽,这便去准备酒菜,款待诸葛先生。”
诸葛瑾急忙摆手推辞:“不必了……”是勋朝他微微一笑:“某先去更衣,卿且堂上用膳,稍待某便前来相陪。”
堂堂侍中,见了面二话不说先赏饭,然后还要“前来相陪”,诸葛瑾真是受宠若惊啊。他心说我有那么大面子吗?还是正如老二所说,当日是侍中——哦,那时候还是是从事来着——确实挺看好他,还打算直接带他去兖州就学,而我是沾了老二的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