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校对)第34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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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勋闻言,却又皱眉:“彼有何能,而敢反耶?”
  这是曹魏的诸侯王,不是司马晋的诸侯王,藩国狭小、护卫数量有限,曹冲除非疯了,他又哪有能量掀起什么大的变乱来?真要敢独自造反,即一州刺史而可平之也。曹冲不疯,而且绝对不傻,他必然还有什么诡计或者帮手,才敢闹事吧?
  桓范点头:“安丰、任城、鄄城,或一时俱反也。”
第七章、比干直谏
  叔叔不满侄子继位,起兵谋反,是勋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错年代了,跑明朝去了哪……要说朱棣“靖难”,那也不是他一个王爷单独干的,他还联络了宁、辽、代诸王,只不过最终真正出了兵的只有宁王朱权而已。
  所以曹冲欲反,一个人是绝对成不了事的,他先联络关东诸王,此亦情理中事也。根据目前的情报分析,曹冲是真反了,而至于安丰王曹丕、鄄城王曹植是否真的上了贼船,尚在未知之数也;还有一个任城王、曹彰之子曹楷,因为年岁尚幼,是不是党同起兵,他自己说了不算,得看任城傅、相的意思。
  安丰国、历阳国在庐州,任城国、鄄城国在兖州,若能控制州郡,向心合围,则可得豫州也。兖、豫、庐是关东的富庶地区,也是曹操初起家的根基,户口繁盛、士人车载斗量,以此为本,确实存在着进军河南,觊觎天下的可能性。
  桓范禀报,目前对于关东诸国内部的局势,以及造反的具体情况,朝廷还并没有得到详细的奏报,仅仅几名地方官员上书“告变”而已。不过是家的情报网络所得消息要略多一些,据说曹冲散布谣言,说曹操死得不明不白,曹髦登基速度亦过于仓促,其中必有小人玩弄朝局——跟朱棣一样,不敢直斥天子,而打出类似于“靖难”的旗号。
  终究曹髦是曹操亲诏所立的太孙,你不能直言他没有为君的资格啊。只是新帝幼弱,诸王尚在,而竟无一人得以辅政,反倒指命外姓——这事儿不对,有阴谋,我必须率军前往洛阳去问个清楚。
  哦,错了,不是“我”,而是“我们”,在曹冲起兵的檄文当中,也把曹丕、曹植等人列名于上,并且按照年齿顺序,似有欲戴曹丕为主之意。他确实派人前去游说那俩哥哥了,但目前还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丕、植二王愿上贼船。
  消息传至洛阳,自然引起轩然大波,形势的发展大大出乎是勋的意料之外。群臣皆奏,新旧交替之际,诸王又乱,须得重臣辅政,始可定人心、平祸乱也。啥,你说先帝遗诏早就指定好了辅政大臣?但那五个都不够瞧啊——曹德本无足够的人望,其能力自保足矣、恐难保国;华歆、王朗都是传统官僚,缺乏应对乱局的实力;曹仁已赴西蜀,至于曹洪……有他在,洛阳的守备或可无忧,至于执政、当国,复平关东乱事,真有人寄希望于那个贪财的大老粗吗?
  好在曹魏偌大,根基深厚,并非无人也——是宏辅不是就快从西蜀回来了吗?天子您一开始就答应我们,使护国曹仁替换是太尉返都,领袖群臣、主持政务,然而却瞅个空子发中旨罢了他太尉之衔……好吧,就算此乃先帝遗命,不敢违也,可先帝也没有让您彻底罢黜是勋哪。既然如此,是宏辅返都之后,乃可命其为相,辅佐天子,燮理阴阳。
  正好王朗遭到各方面射过来的明枪暗箭,他老人家要脸,实在不敢再恋栈下去了,已经两次向天子递上了辞呈。群臣因奏,王景兴为先帝遗诏顾命之臣,不可使去——不可以让他离开洛阳,但是可以容他交卸中书令的差使啊。既然是勋就快回来了,盍以是宏辅复守中书耶?
  是勋听了此报倒不禁扬眉微惊:“何群臣爱吾之甚耶?彼等欲使吾掌中书,其真心耶?或有他意?”
  桓范说主公您不必要想得太多,群臣奏使您复掌中书,基本上都是真心的——当然啦,各人的真实用意或有些微差异。部分臣僚是真“爱”你,或为主公门生故吏,或为郑门师兄弟,你就是他们当然的政治领袖;部分则纯出公心,认为只有你主持政务,才能顺利度过这新旧交替的混乱期;当然也不排除部分人是在向你递“投名状”,想要日后好分一杯羹……
  “主公天家姻戚、肇国功臣、经学魁首,声望之隆,百僚莫比。此正先帝之所以猜忌,欲夺主公太尉之衔,削主公之势者也。何得妄自菲薄,以为不当此任乎?”
  是勋说我没觉得自己不够执政的资格,只是恐怕天子因此而更为忌恨,对我将来的发展很不利呀。桓范笑道:“人臣处高,其君必忌,若不为忌,必庸才也。若主公已有退身之意,或可惊讶,若求立朝,胡云不喜?”你刚才也提到了自己将来的“发展”吧,既然还谋发展,那这就是你返回中枢的一大契机啊,怎可不善加利用?
  “天子尚幼,不敢违众,臣以为主公复掌中书,乃无可避也。”
  君臣二人一直恳谈到很晚,基本上确定了将来的发展方向。翌日是勋启程,返归洛阳,曹髦使百僚至城门口迎接,是勋故意以袖遮面,对众人说:“吾此行伐蜀,举止失措,有负圣意,致受贬抑。今实罪人也,安敢受诸君之迎?”
  大家伙儿都劝,说您伐灭西蜀,统一宇内,分明功大于过,朝廷有过必罚,有功亦当重赏——“今非吾等自迎是公,乃受天子遣,则天子将重用是公,其事明矣。”
  是勋道不管怎么说,我目前还是待罪之身,必须先去向天子请罪。于是排开众人,匆匆入城,直奔皇宫而来。
  宦者迎入,使谒曹髦。是勋还想报名,殿内却传来旨意:“是公不必报名,便请入殿。”是勋躬身而入,见了曹髦便即大礼叩见,口称:“陛下践极,臣未及贺,死罪。”
  曹髦伸手虚搀:“祖姑婿处远,故未及贺,何罪之有?”
  是勋心说耶,开口就论亲情,竟然叫我“祖姑婿”——他如今已经可以确定了,曹髦本人对自己并没有太深的怨怼之意,纯粹是被崔琰那批“小人”包围,借着曹操遗命来抑压自己的权势罢了。既然如此,干脆,我伸手抽这熊孩子俩耳光,一泄心头之恨吧。
  因此跪着也不起来,却道:“臣奉先帝之命,率师伐蜀,历经艰辛,终于直入贼穴,犁庭扫闾,固不负先帝之所托也。然陛下以臣庸鄙,特下诏夺兵褫职,臣羞愧之余,几欲自戕——唯以受命未报、成功不返,非人臣之礼也,故乃觍颜归见陛下。”
  你知道你那份诏书给我造成了多大的羞辱吗?我当场自尽的心都有!然而身受先帝重任,既然完成了,那就必须回来复命,否则不合人臣之礼。我这才厚着脸皮回来见你啊,如今见也见到了,你可以放我去死了!
  曹髦慌了,急忙辩解:“夺是公之衔,实先帝遗命也,非朕所敢专耳。是公实有功无过,朕深知也,故趁势以召还之,欲使是公辅弼于朕,以安朝廷……”
  “陛下差矣,”是勋老实不客气地打断了曹髦的门面话,“雷霆雨露,皆出君恩,无论旨出先帝,抑或陛下,臣又焉敢有所怨望?唯先帝初崩,陛下新履至尊之位,即无功者亦当奖掖,以安人心,况重臣立功于外者耶?此事先帝可为,陛下不可为;久居其位者可为,初继大宝者不可为!陛下强为之,乃至人心波荡,关东诸王之反,或即肇因于此。臣自知罪无可逭,死之将至,乃敢伏质而谏,以申区区诚意也。”
  我反正是死定了,啥都不怕了,我就当着面指出来:你丫这么做不对!你有本事就杀我吧。
  曹髦尚为少年,登基不过数月,威信未立,而又有诸王反之于外,他这会儿就觉得自己屁股下面的宝座有点儿风雨飘摇,还希望哪怕仅仅借着是勋的威望来稳定朝局哪,所以是勋一番怨言出口,曹髦不但没有光火,反倒吓得六神无主。尤其是勋口尖舌利,特意摆出一副关龙逄、比干冒死谏君的架势来,曹髦并非天生暴君,他只得步步退让。
  “朕年尚幼,初继大位,加之先帝驾崩,哀恸之际,举止失措,致伤是公,错在朕也。非但群臣劝谏,即太皇太后亦责备朕矣,朕今知过,还请是公宽宥……”
  所谓“太皇太后”就是指的卞氏。曹髦的亲娘乃是曹昂正室何夫人,但因为曹昂并未正位为君,所以她不能算皇太后,并且曹操自立曹髦,即下旨曹昂夫妇尤其是何氏,不得传召不可返都,就算返都也不得宿于宫内——是恐蹈汉哀帝祖母傅氏、母亲丁氏乱政之覆辙也。加上曹髦尚未娶妻,因此目前主掌后宫的仍然是太皇太后卞氏。
  卞氏本出倡家,曹操纳之于谯,后来丁夫人辞世(在原本历史上是离婚),才扶正卞氏,以为正室。这位卞夫人在历史上评价很高,说她谦逊、俭朴,虽然丈夫为王,儿子为帝,但基本上没有干涉过朝政——也就阻止曹丕杀他兄弟曹植以及曹洪二事耳——算是封建时代贵族妇女的榜样之一。
  当然啦,其间或有溢美,《魏略》就曾记载:“初,卞后弟秉,当建安时得为别部司马,后常对太祖怨言,太祖答言:‘但得与我作妇弟,不为多邪?’后又欲太祖给其钱帛,太祖又曰:‘但汝盗与,不为足邪?’”可见卞氏曾经多次为她的兄弟向曹操求官求钱——不过要这样才算是个正常的、活生生的女人,而不是硬竖起来的榜样嘛。
  在这条时间线上,卞氏确实一贯安守本分,不涉政务,但她如今贵为太皇太后,皇帝是自家孙子,加上年纪又小,忍不住还是要插一两回手。是勋被贬之事,照老规矩,山阳公主(如今该是长公主啦)曹节受了老公的教唆,跑来找老娘哭诉,卞氏当即就怒了,召曹髦来,问他:“汝初登基,不思酬赏群臣,以安社稷,反无过而罪太尉,何也?”
  曹髦赶紧辩解:“孙安敢为此,此先帝遗诏也。”卞后一瞪眼睛:“吾却未闻!”
  曹髦心说你也没有一直呆在先帝身旁啊,总有暂时离开的时候,先帝说的每句话难道你都听见了?可是面对的终究是自己奶奶,不敢回嘴,只是道歉:“群臣多谏,孙亦知过矣……”好不容易才把卞氏给糊弄过去。
  等到见了勋,可怜见的小皇帝要被迫继续认错,还表态将立刻使中书拟诏,以复是勋太尉之位。然而是勋摇摇头:“陛下既云先帝遗诏,安可违耶?”不过一个勋职而已,要不要的,老子还真不在乎。曹髦被迫重新许诺:“今王景兴请辞,群臣皆请是公代之,朕即下诏,是公勿辞。”
第八章、谋策定乱
  是勋喷完曹髦,但觉心胸为之一畅,气也消了大半,就此得意洋洋返回家中。曹淼领着儿女们前来迎接,一别半岁,夫妇再见,难免热泪盈眶。是郯快要四岁了(虚岁),满地乱跑,一刻都不得安静,然而是勋还是要指着这熊孩子对是复说:“汝弟较汝少时,恭谨多矣。”
  那怎么着也是曹淼这活分大小姐教出来的呀,怎么着也是长在洛阳城内的呀,比打小跟着他娘管巳,长在城郊别业,跟放羊一般半野生的是复,自不可同日而语。
  是复微微而笑,没去接老爹这碴儿,只是恭身禀报说:“尚有一喜,当告大人——公主已有身矣。”
  山阳公主是前几天才刚检查出来的,已有三月身孕,是家为这事儿都快乐翻天了,专等老爷回来好大会宾朋,摆宴庆贺。是勋闻报,朝公主微微一笑:“实大功也——可曾禀报太皇太后否?”山阳公主双颊微红,垂着头说:“尚未。当先报阿公知道。”
  是勋说好了,我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你们赶紧派人去把这事儿禀报卞太后,让她也开心开心。至于设宴庆祝嘛——“先帝薨逝未久,不可办宴,但通告亲朋,谨受其贺可也。”
  他表面上挺开心,其实心里想:老子还没到五十呢,竟然要当祖父了……这心理一时间可真转变不过来呀!
  随即关起门来,是家人先欢聚一场,饮酒庆祝——也把桓范等心腹门客都召来与宴。席间曹淼提醒是勋:“阿云将笄矣,当预择良人婚嫁。”是云飞红着脸,当场就逃走了。是勋掐指头一算,啊呀,昔日围绕膝前之幼女,如今虚岁也已经十五啦——你说孩子们咋都长得那么快呢?时间都到哪儿去了?!
  是雪自嫁夏侯威以后,除非逢年过节,也不会再返家看顾爹娘,曹淼往往想起来就会叹气,是勋也不禁黯然。此时男女之防、儒教束缚远不如明清时代,但理论上闺女嫁出去,那就算别家人啦,没有见天儿往娘家跑的道理,即便此次夏侯威跟随是勋远征,是雪独守空闺,夏侯家也不肯放她回娘家来长住。
  眼瞧着是云也要就此远离爹娘,是勋不禁暗中叹息。
  要说此次远征西蜀,麾下名将众多,所以是勋带着俩弟子——夏侯威、田彭祖——基本上没得着什么立功的机会。为此他才将二人留在了蜀地,把夏侯威托付给曹真、田彭祖托付给司马懿,继续历练,光把弱冠的子义给带了回来。是勋这会儿就忍不住琢磨啊,若等夏侯威回返洛阳,自己就煽动他“分爨”,离开那个大家族,跟自己闺女小两口单过,或许是雪省亲的机会能够略多一些吧。
  他跟这儿低着头想事儿,曹淼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丈夫何所思耶?云儿可有所托?”你是在考虑该把闺女嫁给谁吗?是勋这才反应过来,当下淡淡一笑:“尚幼矣,且再商量。”
  终于宴罢而散,是勋带着是复、桓范来至书斋,把今日陛见之事跟他们一复述。是复大喜:“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如是,则中书在握矣。”桓元则却微微一皱眉头,拱手询问是勋:“主公胡不使天子远崔琰耶?”你干嘛不趁机除去崔季珪这个小人?
  是勋笑道:“小人安可成事,反显吾心狭。”一则崔琰怂恿曹髦续行曹操旧命,夺我太尉衔,这事儿只是你们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二来我已经把天子骂得够狠啦,见好就要收,不能没完没了——堂堂是宏辅朝个小小秘书舞刀弄枪的,反倒让别人以为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桓范双眉仍然不舒:“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人不除,终为后患……”是勋摆摆手说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提防着崔季珪的,但现在还不是除去他的最好时机。且等一段时间,待我彻底掌控住了朝政,这会儿的事情大家伙儿也接近淡忘了,那时候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轰他回家。
  小皇帝曹髦的动作倒是挺快,或许也包含着群臣相与配合的因素在内,是勋返回洛阳的当晚,王朗就递上了第三份辞呈,然后翌日一早便得通过。随即曹髦下旨,拜揭阳郡公是勋为中书令,使即刻赴中书台议政。
  魏朝的三省三台与原本历史上隋唐的三省制不尽相同,也与魏公国初建时有异,政权的核心乃在中书。中书令实为首相,“掌军国之政令,制诏行文,缉熙帝载,统和天人”,简洁而论,有后世立法机构的雏形。中书立法,尚书统十二部行政,御史监察,其实更有点儿象后世的立法、行政、司法三权分立。
  当然啦,这三权是在皇帝这个超脱于国家法律法规之上的奇特个体统辖下分立的——这是封建时代绕不过去的坎儿,是勋制定官制的时候,也不可能脱离时代局限性跑得更远。
  这三省属外朝,宗正寺、秘书监、门下监则属内廷——不过内廷的权力比东汉时期那要萎缩多了,勉强可比西汉武帝初设内朝之时。宗正负责皇族事务;秘书顾名思义,为天子的私人秘书和顾问;门下总统宫廷事务,也包括管理侍从之臣。内外朝的联系主要是通过秘书和中书来完成的:天子有旨,秘书草拟,中书审核,可以通过,也可封驳;中书有旨,秘书也要先过一道,征询天子的意见。这既是内外朝的互相制约,也是皇权与官僚体系的相互制衡。
  其实按照是勋的本意,后一条根本可以不设,但那就真正跟后世的虚君立宪差相仿佛了,即便曹操不是枭雄是圣人,他也绝对不可能同意……
  话说曹髦之所以匆匆便命是勋上任,一是封堵群臣进谏之口,二是为了尽快对关东的乱事拿出应对方案来。是勋亦知此事不可缓也,所以接诏之后,就急急忙忙乘车赶往中书台。
  等到了一地方一瞧,嘿,只有小猫三两只,都扯着脖子等能主事儿的人过来哪。
  且说曹操暮年,或许为了抑制相权,或许为了培养新人,把三台旧臣换了好几轮儿。是勋接任中书之前,宰执六相分别是:中书令王朗、尚书令华歆、御史大夫桓阶、中书左仆射刘先、尚书左仆射卫觊,以及御史中丞辛毗。这些个都是成熟的官僚,对于机构运作和政令施行颇为熟稔,但若遭逢大事,可就未必顶得起来啦。况且如今华子鱼还在操办曹操的葬礼,不在都中……剩下那些,就都等着是勋过来拿主意哪。
  是勋也不禁苦笑,便命小吏:“速请贾光禄、刘资政前来共议。”所谓“贾光禄”是指光禄大夫贾诩,“刘资政”是指资政大夫刘晔,都跟原本是勋似的,光挂着一个上卿的勋职,以备顾问而已。如今讨论军国大事,是勋觉得跟刘先他们压根儿没得谈——也就桓阶勉强够资格而已——所以啊,还是找那俩足智多谋的家伙过来谋划吧。
  趁着那二位来之前的空隙,五位宰执研究了一下日常工作中出现的某些小问题,大致为是勋离京日久,先让他熟悉一下情况。同时也向是勋汇报关东乱事的最新情报——其实比是家情报网所获,也没多什么更详细的内容。
  等到贾、刘二人赶到,是勋邀其列坐,这才谈起平乱之事。贾诩就说啦,多郡告变,历阳王谋反已无可疑,但其余三王是否有参与叛事,尚未可知也——因为距离遥远,所以消息传递迟滞,目前情况极不分明,恐怕难以拿出什么应对之法来。
  刘晔也说:“要在遣使往觇虚实,并命将塞其西扰之途也。”
  反复商议,最终决定派中书侍郎陈矫前往庐州、监察御史高柔前往兖州,探查情况,同时派遣左将军乐进率军进驻中牟,后将军于禁率军进驻颍阴,以塞通往兖、庐之道。
  曹魏名将,部分跟随是勋伐蜀,其余分守各方,现在都城里能够拿得出来的大将也就乐、于二人了——李典故世不久,许褚要守护禁中,不可轻动——二人都只领自家部曲出京,等到了驻地再召集周边郡县兵马,一则防止乱军向洛阳挺进,二则为将来集兵进剿预作准备。
  是勋本人觉得,曹冲他们闹不出多大事儿来。原本的“七国之乱”,那时候藩国规模多大啊,如今才不过各拥一郡而已,四王四郡,即便全都闹腾起来,那全中国一二百个郡哪,小大之比绝对明显。再说“靖难”,朱棣之流本就是御边的“塞王”,手下兵强马壮,就这样还数遇艰险,差点儿被朝廷大军给平了,曹冲之流如何可比?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曹冲不是傻子,他既敢起兵,必有后手,再加上伊籍足智多谋,谁知道是否别处还有呼应者呢?倘若都中即有其党羽,趁着大军往剿之际掀起祸乱,中心开花,那麻烦可就大啦。故此都内禁军都暂不调动。
  确定了基本方略以后,那就得等更准确的情报传递过来,才能命将进剿。这场会议一直开到午后,众人方始散去。随后是勋又办了半天的公,等返回府中,天色都已经漆黑了。
  一进门,是复接着,便即禀报:“辅国来拜。”是勋闻言不禁一愣:曹洪?他来干嘛?
第九章、请救无辜
  曹洪与是勋既是亲眷——而且就理论上来说,曹洪跟曹豹才真有血缘关系,他与是勋比曹操与是勋更近——又可算是生意伙伴,关系颇为密切。但曹洪轻易不肯踏足是勋家门,除非是勋特意下帖宴请。
  曹子廉除了练兵打仗以外,一门心思全都扑在自家生意上了,可是生意伙伴之间联络,自有各自门客来往奔忙,曹、是二人向来“王不见王”,免得明算账可能伤了和气。而就亲眷论,曹洪终是武夫,跟是勋这文吏几乎无话可说,所以除了酒席宴间或有些共同语言外,大多只是朝中或街上遇见时,相互颔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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