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校对)第114部分在线阅读
正说话间,墙外又有一轮羽箭射入,其中一支箭无巧不巧,正好落到是勋脚边,穿透衣裳下摆,插进了土中。是勋吓得一个踉跄,就听“撕啦”一声,原本簇新的袍服竟被撕裂。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惧意大减,怒气却直冲顶门,当即暴喝道:“我独无箭乎?列阵!”
第二十一章、异兽逞凶
潘六奚被是勋几句话骂得是三尸神暴跳,当即下令放箭。可是他手下其实只有四百骑,其余骑兵都是郭缊带来的雁门汉骑,不但没人响应,反倒有将上来拦阻,说太守有令,暂且围住县署便是,要等太守来了才能发起进攻。
即便郭缊率领一半骑兵在城外对战曹军,这包围县署的兵马当中,潘六奚的匈奴左谷蠡部数量也不占优。他并不敢违抗郭缊的旨令,只好一个劲儿地为自己分辩,说我没打算发起啥进攻啊,只是随便射几轮箭,逼迫是勋出来投降而已。
根据情报,县署内大概还有一百多名部曲,真要是硬攻,本方定然有所折损,是勋要是肯降,不是省得咱们流血了吗?
雁门将听他说得有理,也便不再拦阻。潘六奚就问了:“要不,我再放几箭试试?”雁门将说你放吧——反正是根本无目标可瞄的吊射,这要是都能无巧不巧把是勋给射死了,那是他气数太差,太守过来也不能责怪咱们。
可是潘六奚也就多放了一轮箭而已,这就压根儿不可能真射到什么人,箭矢也是要花钱打造的呀,匈奴还没那么富裕,可以随便浪费。
他可料想不到,就这最后一轮箭,竟然彻底把是勋给激怒了,当即暴喝:“我独无箭乎?列阵!”声音之大,连墙外都能听得见。
匈奴兵和雁门兵听了这话就是一愣啊,心说敌兵要是攀上城墙,居高而射,咱们确实有危险,不过只要扛起盾牌,小心戒备,也不会受太大损伤。可是对方喊叫“列阵”又是啥意思了?上了墙头还能排列出啥阵势来?难道想开门冲杀?道路这么狭窄,就算你列个什么诡奇的阵势,也冲不破那么多骑兵的围堵啊。
这究竟是想对射呢,还是想突围?
潘六奚还跟那儿含糊,雁门将先下了令:“执盾挺矛,严密戒备。”
时候不大,先是衙署内人声嘈杂,接着“吱扭”一声,大门真的打开了。话说是勋保命为先,一进了永安城,便招募夫役,修缮衙署,不但把围墙给增高了,还把大门给换了,足有七尺多宽,并且非常厚实。雁门将刚把衙署围上,就开始琢磨,这门是踹不开的,非得使用撞木,要么,咱们放火烧?他都已经派人去城内寻找旧时大屋,拆下梁柱准备当撞木用了。
且说大门开打,正对衙署大门的胡汉骑兵莫不严神戒备。是勋若是想开门投降,那肯定要先喊上两嗓子的,如今并无招呼,便即开门,那八成是想突围了。当下汉骑都把马槊给端起来了,胡骑全都把弓给拉开来了,心说我一人一马都不能放你们出来。
这要就在门前厮杀,槊捅箭射,杀翻几十名部曲,估计是勋便不得不降啦。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大门打开,门内并无兵卒杀出,却猛地蹿出两只怪兽来!好可怕,只见那怪兽高约九尺,五彩斑斓,头如笆斗,眼似铜铃,而且既不吼叫,也不纵跃,却把那血盆大口一张,森森的獠牙之间,先有白烟冒出,接着,竟然几乎同时喷出了数十条狰狞扭曲的火蛇!
这些火蛇或者直飞,直朝衙署外的胡汉骑兵扑来,或者在空中盘旋,似欲择人而噬。人虽还在惶惑,马倒先已惊了,悲嘶连声,前蹄踢起,就把几名骑士直接搡下地来。可是能落地还算好的,那些未曾落地的,早有几个被火蛇噬中,当即鲜血喷涌,惨叫而亡……
潘六奚乍闻此景是目瞪口呆啊——原来那是勋竟然会使妖法,能驱使如此异兽!眼见身旁一名族人遭火蛇咬噬,惨呼堕地,他不禁吓破了胆,拨转马头便待落荒而逃。然而衙署外的街道本就不宽,虽说千名骑兵围困,倒有三成全都挤到了正门之前,骤然遇袭,早就乱成一锅粥啦。潘六奚想跑,可是才刚拨过马头,斜刺里便冲出一匹惊马来,狠狠地撞了上来。“啊呦”一声,左谷蠡王不禁连人带马,一起翻倒尘埃……
是勋当然不会什么妖法。他确实曾经怀疑过穿越来的这个时代,并非自己前一世的历史真实,而是别的什么平行时空,总有些似是而非,不象是小蝴蝶翅膀扇动所造成的影响——比方说刘协提前逃出了长安,怎么算也跟自己无关啊。但他从来也没想过,这会是个有异能、有怪兽、能修真、能登仙的玄幻世界,穿过来以后,迷信他见了不少,妖法还真没处学去。
其实这是是勋新“发明”的火药武器。自打来到河东,眼见府库不充,募兵不易,他就动开了脑筋啦,用什么法子才能短时间内增强本方的军事实力呢?练兵他不懂,打造兵器更不懂,唯一手里捏的,就只有谢徵留下来那张火药丹方啦。
谢徵谢道士,当初为是勋研制出了初级火药,济水岸边对战吕布,一阵见功,很快就让曹操给借去了,并且有借无还。如今这位谢道士是死是活,身在何方,帮忙曹操研发火器搞到哪一步了,就连是勋也一无所知。但是谢徵炼出火药以后,首先就抄下丹方来献给了是勋,并且是勋曾经跟他一起研制过“爆竹”,所以整套炼制过程,还是很容易复原的。
加上河东矿物种类很多,产量不小,是勋身为河东郡守,搞点儿硫磺、硝石啥的,还是相当方便的。
不过他不打算再造“爆竹”了,既然已经盖了作坊,能造麻纸,干脆搞正经的炮仗出来算了。所以便动用库内存钱,招募了一些人手,在榨油作坊、造纸作坊之外,又秘密盖建了一家火器作坊。
人在遇见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的时候,总会平白生出很多不靠谱的联想,就仿佛突然间产生了幻觉一般。包围永安县署的那些匈奴兵、雁门兵也是如此,抬头一瞧,就见两个色彩斑斓的大脑袋出现在大门内,随即是烟雾腾起、火光乱飞啊,本能地就认作是凶怪异兽了——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儿。
突然间蹿出来并非怪兽,而是两辆推车,推车上以七尺高的木板为盾,彩绘怪异兽面,但在巨大的兽口的部分,却掏了横四纵三共十二个小洞,洞内以硬木作为滑槽,槽上各放一支火箭,药捻总束在一起,一人点火,便有十二箭齐飞。
这火箭就是是勋的新“发明”了。
其实中国古代所谓的“火箭”分为两种,一是跟后世的“火箭”原理相同,燃烧助推,第二种也可叫做“火药箭”,仍以弓弩击发,中的后引药燃烧。是勋当然对后一种没啥兴趣,他主要研制出了前一种火箭,先花了很大功夫试验配重,然后试射,有效攻击距离从五十步到一百五十步不等。
这年月弓箭普遍的有效攻击距离,也不过五十步上下——是勋本人只能射四十步,而且超过三十步那就丝毫也说不上准头啦——是勋倒是在都昌城下,见过太史慈箭射近百步外固定靶的,但普天下太史子义这般弓术,又有几人?火箭的射程能够接近两百步,有效攻击距离达到一百五十步,在这时代,简直就是战略性的大杀器啦!
至于很多火箭达不到一百五十步有效射程,最低不过五十步,那是因为它未必直线飞行,可能打晃,可能打转,甚至可能掉头飞……是勋费劲心机,也没能彻底规避这个问题。
而且火箭的准头很差,根本无法瞄准,一百五十步外就算一群大象也经常射不中……是勋对应这一毛病的解决方法是:咱可以覆盖射击啊,就跟排队枪毙一样,一支箭没准头,十支箭里总有一支能够擦到大象的鼻子吧?
要还不成,咱就干脆造辆五颜六色的怪兽车出来,吓人算了!
是勋记得前一世曾在某家历史博物馆里,看到过类似火箭车的图画,可能是明朝的火器,具体名字记不得了。他印象中,那画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很可能横十纵十,一车百支。然而图画是图画,真要研制起来,重心啊、药捻啊,问题越搞越多,所以最终只能做出一车十二箭的这种简易型——他一共造了四辆车。
这回前至永安,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全性命,他就把这四辆火箭车给带上了。原本计划若是前线大败,并州军杀到永安城下,自己好以此车断后,方便逃跑。可谁想到前线倒是高歌猛进,他身在后方却被人给抄了,登墙喊话,还差点儿遭了潘六奚的冷箭。是勋羞恼之下,当即暴喝:“我独无箭乎?列阵!”
他喊“列阵”,其实是让部曲把四辆火箭车给推出来,按照操练好的,一字排开。可惜县署大门虽然宽阔,也顶多两车排开,剩下两车只能射到墙上去……于是只好先上两车,一开大门便点着药捻,烟雾起处,共二十四支利箭便带着火光,呼啸着蜂拥而出。
这些箭有些射直线,有些射曲线,有些打着旋,有些打着转,就算战阵老手也根本判断不清落点。更别说还一支支全都带着火光,从血盆兽口、烟雾当中直蹿出来,当场就把敌军给吓傻了,在他们眼中,箭支就不可能这样飞……一支支都跟活的,有生命的一般!
两车射过一轮,立刻左右拉开,后面两车推出,又是二十四支火箭乱飞。其实这总共四十八箭,还不到方才潘六奚所部匈奴兵朝墙内所射出的一半儿,即便门外密布骑兵,距离也不甚远,真正射伤的也没有几个。然而这气势实足惊人,街道又狭窄,那些骑兵马惊人慌,四外逃蹿,自我碰撞、践踏,瞬间便乱作了一团。
是勋还没能把握住这个战机,倒是司马懿及时反应过来了,把手一挥:“杀!”荆洚晓一声“得令”,当即率领身后数骑便直冲出去……
第二十二章、吾亦虑及
是勋的部曲总共一百五十名,有胡有汉,全都是骑兵,因为县署大门所限,一次只能两骑并出。要是门外的敌军有了防备,严阵以待,便大可利用地形的狭窄牢牢封堵,出来一个杀一个,出来一双杀一双。但问题是这时候敌军已经彻底乱啦,所以荆洚晓率军杀出,不但未受阻挠,反倒如入无人之境。
是勋一方面欢欣鼓舞,一方面偷瞟了一眼司马懿,心说:这荆洚晓果然是不能用了……他究竟是我的部曲,还是仲达的部曲啊,我这儿还没发话呢……
不过此刻并非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当即也跳上一匹战马,一手持盾,一手挺矛,在数名部曲的簇拥下,指挥着四辆火箭车,出门跟上。
转瞬之间,荆洚晓等人便已经杀散了簇拥在门前的敌兵,正跟街上打转,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才好呢。是勋举矛一指:“城北,前去接应我军!”荆洚晓答应一声,当即率军朝街北猛冲。
堵在门前的敌兵死的死,散的散,可是近千骑团团围住县署,就有些没堵在地安大门口,也没能得见“异兽”的,聚集起来,反身来敌。是勋下令把车上兽面木盾倾斜,火箭抬高,一声令下,又是两车二十四箭朝空抛射——他是只有四辆火箭车,可是火箭存了三百支还不止,一车射罢,立刻就有人重新上箭,总合药捻。
这下子火箭飞得绝高,半座城都瞧见了。敌兵连声惊呼,转瞬间便被是家部曲杀得四散溃逃。
他们赶到城北的时候,激战正酣。八百青州兵久经战阵,能耐苦战,虽然在雁门千骑的突击下损伤惨重,但利用地形之便仍然死战不退。郭缊正跟那儿运气呢,不想曹军这般能打,估计不到天黑,是很难把他们全歼的啦——要不要先暂停攻击,进城去擒住是勋呢?若得是勋,不怕敌军不溃。
正在犹豫呢,突然喊杀声从城门方向传来,转头一望,先见到无数道火蛇漫天飞舞,胯下马立刻就惊了,一撂橛子,把他颠下地来……
战斗午后未时便结束了。青州兵死伤近半,是勋的部曲折损二十余名,就连四辆火箭车也翻倒了一辆,木盾破碎,难以再用。雁门骑兵和匈奴左谷蠡部的骑兵全面崩溃,战死、重伤四百余,俘获七百余,余皆奔散。
是勋下了马,手柱长矛,在三辆火箭车的围绕之下傲然而立。今日之战,虽出侥幸,却极大地增强了他的信心——哼,余亦非不识战阵者……非绝不识战阵者也!
荆洚晓又负伤了——似乎他每战必伤,然而不死——白布裹头,布上还渗着血,得意洋洋地来到是勋面前,左手将个人头往是勋脚前一掷:“此乃匈奴左谷蠡王。”然后右手大拇指朝后一翘:“雁门太守,也拿到了。”
随即便有两名部曲,将雁门郡守郭缊绳捆索绑地押将过来。是勋打量这位郭太守,就见他四十岁上下年纪,黄面短须,眉淡目朗,虽然甲胄在身,却不似武将,倒象是个文人——“汝便是郭子藉?”
郭缊是堕马被擒的,浑身上下没有血迹,却多尘土,今天这仗输得实在莫名其妙——他压根儿就没见着“怪兽”,要被押到是勋面前,才瞧清楚那三辆火箭车,所以并不信有什么妖法、鬼神——而且狼狈,因此不禁垂头丧气地老实答道:“某便是郭缊,束缚在身,不能拜见侍中,恕罪。”
这人在史书上也没名字(其实有,是勋没记住),是勋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就问:“是潘六奚暗结高幹,遣汝来图我么?”郭缊点头:“侍中明见。”是勋随口问了句:“何人为高幹谋划?”郭缊却垂下头去,只说:“请侍中杀我,不要辱我。”
是勋觉得有点儿奇怪,下令把郭缊押下去,然后吩咐荆洚晓:“去问那些俘虏,究竟是谁为高幹谋划,郭缊为何不答。”转身便待回城。这时候司马懿突然走近两步,低声说道:“此事绝非寻常——去卑因何不来相救?”
是勋闻言,脑中骤然一亮,不禁撇嘴冷笑:“仲达亦虑及矣。”
去卑率领匈奴主力突入并州,左谷蠡王在他麾下,既然间中遁走,想要突袭是勋,那么按道理来说,去卑即便不能全师往追,也应该派支部队回来救援吧?虽然他知道潘六奚仅四百骑,是勋连部曲带青州兵有一千余,但战阵之上,偶然因素很多,你不派兵救援,万一让潘六奚战败了是勋,那又如何是好?
即便潘六奚打不赢,本方内讧,自有伤损,无论站在匈奴、曹操联军的立场上,还是站在匈奴本族的立场上,都不应当忍见这路事情发生啊。
结果去卑光是派了个信使前来提醒是勋而已,并且信使抵达永安,也就比潘六奚杀到,仅仅提前了几个小时。是勋若是个纯粹的文吏,毫无临敌经验,或许还没来得及准备便会遇敌……
故而是勋当时听说敌方并非四百骑,而是两千骑,第一反应就是:我被骗了!是被潘六奚骗了呢,还是压根儿就被去卑给骗了?
这是本能的反应,此后双方恶战一场,他也就没来得及再细想,直到此刻司马懿一提醒,方才恍然大悟:潘六奚所以敢来袭击自己,就有很大可能,乃是去卑的教唆!
只是是勋年齿渐长,经验渐丰,便不似少年时代那般毫无城府,听了司马懿所言,并未做恍然之状,反倒撇嘴笑道:“仲达亦虑及矣。”你也想到这个可能啦——仿佛他早已洞彻明察了一般。
现在的问题是:唆使潘六奚的究竟是去卑,还是去卑背后的呼厨泉?勾结并州高幹,究竟是潘六奚自作主张,还是去卑、呼厨泉的授意?想到南匈奴可能早就与高幹有所勾结了,是勋不禁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于是注目司马懿,就见对方沉吟道:“且看单于何时来救……”
是勋和司马懿的估算很接近事实的真相。呼厨泉被是勋所迫,发兵并州,内心其实并不情愿,于是去卑就献计,我军若前,是勋必然要至杨县或者永安坐镇,潘六奚与其有宿怨,即可煽动潘六奚临阵返回,突袭是勋。到时候单于挥师往救,既可扫是勋的脸面,亦可市之以恩也。
一开始想得很简单,后来计划越来越完善,先让呼厨泉跟是勋约法三章,除部曲外,曹军皆不可进入永安城,那么等到突遇潘六奚的左谷蠡部袭击,是勋必然召唤城外的兵马来援,呼厨泉即可责以不守承诺。潘六奚兵寡,真想逮着或杀死是勋是不大可能的,顶多也就是吓他一吓,事后可以全都推到潘六奚身上,略作薄惩可也——作为匈奴王族,自然要由匈奴方面来处理——去卑和呼厨泉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可是他们没有料到,潘六奚因为恼恨是勋,从一开始就反对与曹军联合,早就暗中跟并州勾搭上啦。等逮到了这个机会,右贤王授以秘计,立刻便通知了太原方面。于是高幹设谋,一方面放弃前线数座县城,引诱曹军深入,一方面即遣才自雁门来援的郭缊统率本部精骑南下,去擒是勋。
要不是潘六奚先跑去跟郭缊会合,其实应当更早到一两个小时才对的。
呼厨泉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得到去卑遣使通报,计划已经开始执行,于是亲率七百骑兵,出了杨县,兼程来“救”是勋。在呼厨泉想来,等他赶到永安,料想战事正酣,或者双方遥遥相峙,他假模假式以单于之尊在阵前喊话,收服左谷蠡王部,便可市恩于是勋。说不定那位是太守惊此一吓,就不敢再侵扰并州了,而要召还各部,逃回安邑去压惊,那是最好不过。
可是才刚跑到半路,便有是氏部曲迎面而来,说潘六奚招来了并州军,正在围攻县署,请单于急往相救。呼厨泉听闻此言,不禁大惊失色——他心说要是是勋真的挂了或者被擒了,曹家绝不会放过我,临时倒向袁家,也不知道能不能为其所信……啊呀,潘六奚这蠢物,怎敢背着我擅自妄为!你就一门心思光想着报仇,全不顾我匈奴全族的死活了吗?!
赶紧勒令全军加快速度,午后酉初,将将奔近永安,突然又见两骑迎面而来。其中一名骑士头裹白布,白布上隐约还有鲜血渗出,呼厨泉认得,乃是勋的部曲长也,开口便问:“是太守如何了?”
那人正是荆洚晓,满面焦急地答道:“才刚杀退敌军,不知是否还会再来。我主身负重伤,请单于速去相救!”说着话关照同伴:“快去通传,说单于率军来救,请主公安心。”
另一名部曲答应一声,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听说是勋还活着,也没让人逮去,呼厨泉这才放下心来。一边继续向永安方向前进,一边就问荆洚晓战斗的过程。荆洚晓大略一说,敌军突然来袭,我主无奈,只好将城外兵马尽数调入城内,固守衙署,激战多时,敌军乃退……
呀,你果然违反约定,调兵进城啦?呼厨泉唇边不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很快进抵永安,来到县署一瞧,只见里面乌殃殃地挤满了曹军,几乎个个带伤。贾衢冲出来跟单于见礼,满面惶急地道:“我主身负重伤,才要来迎接单于,却又突然晕去……如何是好?”
呼厨泉也慌了,心说是勋可千万别伤重而死啊!带着几名亲卫,急匆匆排开众人,入衙署来探视是勋。才到大堂,忽听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单于来得好快,以勋料想,早便在杨县等待消息了吧?”
呼厨泉闻言大惊,掉头要走,脖子上却突然被架上了一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