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精校)第30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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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薄看了一眼对方了三百余骑兵,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军队,心中一叹,现在自己撤退,必然会被对方追杀,一败涂地,只能硬着头皮和对方一战,以十敌一,如果自己能击败杨元庆,甚至杀了他,他必将名震天下,想到这,王薄心中又略略燃起一丝勇气。
  他回头厉声喝道:“全体列队,准备作战!”
  这一次他不敢再把军队分散,而是将军队集结在一起,准备和对方的三百余骑兵打一场硬战。
  贼兵从四面八方聚拢集结,侍卫首领张胜低声对杨元庆道:“大将军,不如趁他们集结未稳……”
  杨元庆望着对方松松垮垮的阵型,冷笑一声道:“对付这种乌合之众,不需要用什么偷袭,免得削了我的名头。”
  四千贼兵迅速集结完毕,王薄不给手下犹豫胆怯的机会,战刀一挥,“杀上去!”
  数千贼兵手执木棍长矛如潮水般地涌上,向三百步外的官军骑兵杀去。
  “列双排箭阵!”
  杨元庆一声令下,三百五十名骑兵迅速整队,排列成两排,呈弧形,三百五十名骑兵中,有一百人是丰州军的最精锐,另外二百五十人也是禁军中的精锐,人人弓马娴熟,训练有素,骑兵们皆摘弓搭箭,准备射击。
  奔涌而至的贼兵越来越近,已经杀进了百步,杨元庆也张弓搭箭,慢慢拉开弓,弦一松,一支狼牙箭闪电般射出,一名为首骑马军官被一箭射穿咽喉,惨叫一声,翻身落马。
  杨元庆的箭就是命令,三百五十名骑兵一起放箭,箭矢密集地向贼兵射去,贼兵基本上都没有盔甲,队伍密集,只听见一片惨叫声,大片贼兵倒下,第一轮箭便死伤两百余人。
  但二百余人的死伤对四千部众并没有什么影响,人潮继续向前奔涌,长矛密集如林,喊杀声震天,五十步时,隋军骑兵射出了第二轮弓箭,密集的数百支箭从空中掠过,射进人群中,又是一片惨叫声,这一次,贼兵们开始胆怯了,脚步明显放慢,斗志在迅速消退。
  紧接着杨元庆手一挥,骑兵迅速向后退出数十步,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箭射出,一连五轮箭射出,贼兵的死伤已接近二成,七百余人。
  二成的死伤对于隋军已经开始影响士气,更何况是对训练水平极差的造反乱民,他们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目睹同伴在自己身边死去,而对方是全身盔甲,装备精良,且杀气腾腾的骑兵,贼兵士气丧尽,迅速崩溃了,不知是谁先调头,数千贼兵发一声大喊,调头便逃。
  杨元庆一挥战刀,厉声高喝,“杀!”
  三百五十名骑兵骤然发动,蹄声如雷,挥舞战刀和长矛,杀进贼兵群中,三千余贼兵四散奔逃,哭喊连天,骑兵们却毫不容情,刀劈矛刺,这一战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投降者不计其数。
  王薄一直在队伍的最后,在官兵两轮箭罢,后退射第三轮箭时,他便知道大势已去,在部众崩溃的一瞬间,他抢先调头逃跑,带领百余亲兵逃往长白山。
  “停止追击!”
  杨元庆下令停止追击,收拢降卒,他勒住战马向四下望去,只见夜色中,方圆百亩的旷野里,横七竖八躺满了贼兵尸体,还有不少伤兵在血污中呻吟哀求。
  杨元庆征战多年,早已心硬如铁,尽管这些反贼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农民,但他们并不是替天行道,去打官兵,去抢官粮,他们的目标却对准那些更弱小更无辜的民众,他们抢掠杀人,淫辱妇女时也同样毫不留情,杨元庆对这些反贼没有任何怜悯,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只有用血才能洗去这个时代暴戾。
  很快有军士上前禀报:“禀报大将军,杀贼二千人,俘获一千余人,逃跑者不到千人。”
  “弟兄们伤亡如何?”
  “阵亡九名弟兄,伤十四人!”
  杨元庆点点头,随即下令,“清理物资,收拢兵器,所有战死者尸体就地深埋!”
  这时,远方一队骑兵疾速奔来,约五百余人,为首大将,正是齐郡丞张须陀,他得到数千贼兵下山的消息,向黄河方向而去,他便猜到王薄极可能是来对付杨元庆,他顿时大惊失色,率军赶来支援。
  他在路上抓到了几名逃跑的贼军,得知贼军已经溃败,四千余人被杨元庆的三百余骑兵杀得大败,他一颗心放了下来。
  夜色中,杨元庆已经迎了上来,老远便在马上拱手道:“师傅,请受徒儿一礼!”
  张须陀再见爱徒,心中欢喜之极,捋须呵呵大笑,“元庆,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么?”
  
  卷十
高丽鼙鼓初响起
第二十七章
接风酒宴
  
  “就算是吧!”
  杨元庆看了看堆成小山似的物资兵器,一队队战俘,还缴获了一万多吊钱,笑道:“这些我用不着,全部交给师父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须陀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物资堆前,拾起一支长矛,看了看。随手扔掉了,又从中间捡出一把战刀,挥舞两下,还是摇了摇头。
  杨元庆走上前笑道:“这些土制兵器,难道师父还要和隋军的兵器相比吗?”
  张须陀叹息一声道:“上个月,琅琊郡兵一千人被长白山反贼五千人击败,也没有用什么计策,就是旷野中的硬战,当时我觉得有点奇怪,王薄的军队几时变得这般凶猛,可看了这些兵器,我就更想不通了,隋军连这样的反贼都打不过吗?粗陋的兵器,没有盔甲盾牌,甚至连弓箭都没有,你的三百五十骑兵可以击溃四千反贼,而一千步兵却还败在五千反贼手上,难道我们的郡兵就这么不济吗?”
  杨元庆没有吭声,他在兵器堆里翻了半天,最后摇摇头道:“师父,击败琅琊郡兵的反贼不是这支军队,既然击败了郡兵,他们就应该缴获有隋军的武器盔甲,可是这里面一样都没有,或者是孟让的军队,师父可以再去问问战俘。”
  “去问一问!”
  张须陀吩咐手下一声,手下立刻去问了,这时杨元庆又看了一眼张须陀的手下将官,发现他的老朋友一个都没见,不由奇怪地问道:“师父,秦琼他们呢?”
  “秦琼和罗士信在守城,程咬金不在齐郡了。”
  “为何?”
  杨元庆愕然,又连忙问:“他调走了吗?”
  张须陀摇摇头,叹息道:“去年年初他母亲生了一场大病,他到处寻医问药,后来有人告诉他,丹阳郡有一个名医,叫赵治善,能治他母亲的病,他便向我请假,背着母亲到南方看病去了,这一去就再也没有消息,我派人去找他,那医生说他一年前便走了,不知所踪,哎!那浑蛋虽然粗鲁一点,却是一个至孝之人。”
  杨元庆心中也有点遗憾,他不知道历史上的程咬金是怎么的人生轨迹,只希望下次遇到他时,不是在战场上。
  这时,张须陀的亲兵回来禀报:“郡丞,击败琅琊郡兵的反贼不是王薄的手下,而是孟让。”
  “原来是他,难怪!”
  张须陀眼中有些黯然,孟让是他多年的老部下,关系交厚,却跑去当反贼头子,着实令他难以接受。
  张须陀随即命令手下收拾物资,半个时辰后,他们押着一千余战俘向历城县方向而去。
  回程的路上,张须陀和杨元庆并驾而行,张须陀缓缓问道:“元庆,你对时局怎么看?”
  杨元庆淡淡道:“天下必大乱之,群雄逐鹿天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张须陀浑身一震,回头注视着杨元庆道:“那大隋如何?”
  杨元庆能感受到师父心中的震骇,他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早,便笑道:“师父不必紧张,这或许是我危言耸听,时局应该没有那么坏。”
  张须陀微微松了口气,也叹道:“圣上真的不该发动高丽战争啊!”
  ……
  次日中午,骑兵队押送着战俘抵达了历城县,离县城还有数里,杨元庆他们便看见了久违的麦田,金黄的麦田延绵数里,一望无际,绿中泛着淡黄,厚实的麦穗快要成熟了,麦田里就像无风的大海。
  见到此情形,不仅是杨元庆和他的手下骑兵一片惊呼,就连被俘的战俘们也激动万分,跪在麦田前痛哭流涕,麦田让他们想起了从前的生活,想起了自己的亲人,但凡还有一点希望,他们也不会落草为寇。
  “现在知道哭,知道后悔了吧!”
  张须陀恨恨道:“旱灾已经结束,可到处仍是一片荒芜,不就是这些反贼所害,看到一点人烟就去烧杀劫掠,谁还敢种田?”
  他又对杨元庆道:“现在也只能在各县城边种点粮食,有军队保护,贼军还不敢来侵袭。”
  “现在历城县有多少人,种的麦子可以养活吗?”
  “历城县聚集了二十几万人,十分拥挤,大户手上有一点粮食,官仓内有点粮食,加上城外种一点,每天每人定量,基本上能维持半饱,但今年冬天肯定维持不过去了,我必须在夏收前动手,把王薄和孟让全部歼灭,这样还能补种黍、粟、豆子之类,保冬天的粮食。”
  “这些战俘你准备怎么办?”杨元庆一指一千余名战俘问道。
  张须陀犹豫一下道:“圣上的旨意是抓住即杀,不留后患,但现在齐郡人口剧减,尤其年轻青壮男子奇缺,这一千余战俘我打算让他们从军,杀了他们太可惜了。”
  杨元庆点点头,这是张须陀自己的事情,他不想多管,两人说着,便来到了历城县城门,齐郡太守杨智积早已等候在这里,杨智积已做了五年的齐郡太守,也昏昏庸庸过了五年,他几乎什么事都不管,全部扔给郡丞张须陀,可说他昏庸,接待朝廷御史之类的事情他却一点不含糊,礼数周到,安排的尽善尽美。
  昨天的十二名御史已经先一步到了,被他安排在齐郡最好的驿馆,派专人服侍,还特地找了十几名美貌歌姬陪同。
  张须陀和杨智积共事多年,知道他其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表面昏庸,实则精细,他们俩也早有默契,张须陀管郡内之事,杨智积管朝廷之事。
  杨元庆上次去辽东时经过齐郡,和杨智积见过,和他关系不错,此人见面也格外客气,这时秦琼和罗士信也闻讯赶来,当着杨智积的面,他们不好叙旧,都一一见礼。
  杨智积在济水酒肆特地安排了接风宴,张须陀、秦琼和罗士信也出席陪同。
  尽管叫接风宴,但菜肴已经很简单了,炖了一只土鸡,烧了几条鱼,烹了两只野兔,其他的都是山野小菜。
  杨智积从怀里摸出一瓶酒,对杨元庆歉然道:“这瓶是我的最后一瓶酒,可能也是历城县的最后一瓶酒,天灾、人祸加上匪患,这一年的日子过得实在艰难,请杨使君见谅了。”
  旁边张须陀也笑道:“我在去年十月,在齐郡范围内下达了禁酒令,倒不是禁止喝酒,而是禁止酿酒,现在粮食宝贵,用来酿酒太奢侈浪费了。”
  杨元庆知道师父极为好酒,他能下达禁酒令着实不容易,便笑道:“我在京城的家窖中藏有几百罐最好的蒲桃酒,我给大家留着,大家若去京城,我每人送你们两罐。”
  杨元庆这句话顿时让酒席上热闹起来,罗士信怪笑一声道:“师兄太小气了,才送我两罐,依我看,每人送十罐才行。”
  杨元庆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你小子也喝酒吗?”
  罗士信性子活泼,也不讲究礼节,眉飞色舞笑道:“师父不给喝,但我也偷偷喝一点,早听说大利蒲桃酒不错,前年去京城出差,也没钱品尝,后来才听说大利蒲桃酒就是师兄家开的店,我那个后悔啊!早知道我就运一车回来,现在可卖高价。”
  杨元庆嘿嘿一笑,“我府里的蒲桃酒可是外面买不到的,再有钱也买不到,连萧皇后也特地派人来向你嫂子求酒,也只给了她五罐,连我老丈人也只给了两罐。”
  杨智积毕竟是皇族,有点见识,他闻言动容道:“可是大利一窖酒?”
  “还是太守有见识!”
  杨智积眼睛露出兴奋之色,他就是好酒如命之人,杨元庆居然肯给他两罐大利一窖酒,他连忙对众人道:“这种一年只产百罐,全部进贡给圣上,用在国宴,外面根本买不到,托郡丞的福,我居然能得到两罐,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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