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校对)第3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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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庆安低声吩咐,立刻有两名亲兵奔了上去,片刻便将更夫抓了过来,是一名六十余岁的老者,李庆安见过,一直就是他在自己住宅附近打更。
  “老丈,还认识我吗?”
  老更夫的头脑不是很灵敏,瞅了李庆安半天,他才忽然反应过来,连忙跪下磕头,“大将军,小民不知,恕罪!”
  李庆安给亲兵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扶起老更夫。
  “老丈,我是回家,可是我家没有了,想问问你,搬到哪里去了?”
  老更夫这才明白过来,他挠挠头笑道:“原来大将军找不到自己家了,几个月前已经搬了,就是罗夫人的宅子,那座碎叶最大的宅子,有座很高白塔的。”
  “我知道了,多谢老丈!”
  李庆安从马袋里摸出锭银子,塞给了他,回头对亲兵们笑道:“那宅子很大,有足够大家住的地方,走吧!”
  他翻身上马,带领亲卫们向街角奔去,老更夫拿着那锭足有二十两重的银子,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痴了一样。
  走过两条街,李庆安终于来到了自己的新家,不会有错,大门上方的牌匾上写着‘赵王府’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在李庆安的记忆中,这上面原来也有一块牌匾,写着‘李府’,现在物归原主,成了自己的府邸。
  府邸前十分安静,挂着两盏沉重的大灯笼,透出微弱地灯光,这时,一名亲兵跑上台阶拍了拍门环,片刻,侧门上的探视口开了,一名睡眼惺忪的门房伸出头打量他们一眼,不由有些怔住了。
  “发什么癔症,快点开门,大将军回来了。”
  “啊!”门房大吃一惊,慌慌忙忙开了大门。
  “快起来啊!老爷回来了。”
  他大喊一声,正要跑进府内去通报,亲兵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他,李庆安上前道:“现在夜深了,别吵着大家,只把管家叫来便可。”
  “是!是!”门房飞奔进去禀报。
  众人牵马陆陆续续进了大门,这时,张管家已闻讯赶来,上前施礼道:“不知老爷归来,没有准备,望老爷恕罪!”
  李庆安点点头笑道:“我没有怪你,你先去把士兵们安排一下,我自己去内宅,对了,家里人都好吗?”
  “好!好!大家都好,夫人身体也好,老爷先请进内宅休息吧!”
  张管家连忙让两名丫鬟领李庆安进府,他则去安排士兵们食宿,两名丫鬟打着灯笼带着李庆安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回廊,向内府走去,一边走,李庆安一边打量这座巨大的府宅。
  他这座府邸是碎叶城最大的一座家宅,占地三十余亩,房屋层层叠叠,足有数百间,还一片占地广阔的后花园,种满了茂盛的花木,各种亭台楼阁掩映其中,其中有一座十几丈高的石塔,通体白色,在碎叶很有名,碎叶人都叫它白塔,在政事堂的钟楼没有修建前,它一直是碎叶的第一高建筑,是建成太子的第一代后人修建,站在塔顶向东望去,仿佛可以望见遥远的家乡,所以又叫思乡塔。
  穿过一处庭院,前面是一条小河,有一座小木桥,过了桥就是内宅了,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了几盏灯笼,正向这边逶迤而来。
  灯笼上了小桥,李庆安一眼便看见了,来人正是他的妻子独孤明月,“是夫郎吗?”明月也看见了他。
  李庆安心中一热,大步迎了上去,“是我,明月!”
  明月刚刚得到丈夫回来的消息,她惊喜交加,连头发都来不及梳理,稍微拢了一下,披一件衣服便迎了出来,此时,她听见了丈夫的声音,心中异常激动,急着要奔下小桥,不料身子沉重,险些摔倒,旁边的丫鬟连忙搀扶住她。
  这时李庆安才发现妻子凸出的肚子,不由愣住了,这半年他一直在外征战,而且远离家乡,通讯极为不便,没有家中的一点消息,他一直牵记如诗,算着她快要生了,竟不知道明月也已经怀了孕。
  明月原以为丈夫会冲上来把自己搂在怀中,心中充满了期待,不料他却是盯着自己的肚子发怔,不由娇嗔道:“发什么呆,还不快点扶住我。”
  李庆安这才醒来,慌忙上前扶住妻子,“这……是怎么回事?”
  明月听他问得混帐,心中恨得发痒,又碍着旁边丫鬟,只得悄悄地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你说呢!”
  李庆安心中一阵狂喜,自己又有了一个孩子,这时,一阵河风吹来,明月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李庆安连忙解下披风给妻子裹上,扶住她向内宅走去,“外面冷,赶紧进屋!”
  明月在怀孕之初反应很大,吃了不少苦头,现在终于听见丈夫关心自己,她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感动,便撒娇似的抱着丈夫的胳膊,头靠在他肩头,小声道:“原想给你写一封信,但又怕让你分心,所以就决定给你一个惊喜,你高兴吗?”
  “当然高兴,比我打一百个大胜仗还高兴。”
  李庆安搂住妻子的身子笑道:“这次回来,无论如何都一定要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世,我要让安西所有军民一起分享我的喜悦。”
  “夫郎,如诗也很好,产婆说,她就在这几天了。”
  “我算着也应该是这几天,这几天我就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嗯,产婆说这个时候我不能见她,你就多尽尽心吧!”
  两人一边说着,便走进了明月住的院子,房间的灯都已经亮了,一名婆子迎上来道:“夫人,热水已经烧好了,饭菜马上就送来。”
  明月点点头,“辛苦你们了,去休息吧!”
  她又对李庆安笑道:“估计你肚子也饿了,厨房里有现成的饭菜,我叫她们去热一热。”
  李庆安笑道:“其实不需这么麻烦,洗个热水脚,吃两块糕饼就可以了,再找个地方睡一觉。”
  明月拉着丈夫的手进了房间,房间里点着炭盆,格外地温暖,明月拍去了他肩头上的几根松针,又替他脱了外袍,见丈夫南征一趟,变得又黑又瘦,不由有些心疼道:“你呀!现在又不是在外面打仗,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这段时间我要好好给你调养一下。”
  这时,两名丫鬟拎着食盒进来,在桌上摆了十几盘饭菜,还温了一壶酒,明月对两个丫鬟道:“你们快去睡吧!这里我来,碗碟明天再收拾。”
  “是!”两个丫鬟退了下去。
  李庆安坐了下来,笑道:“你不和我一起吃吗?”
  明月摇了摇头,抿嘴笑道:“你快吃吧!饭菜都冷了。”
  李庆安也着实饿了,他端起饭碗大吃起来,如风卷残云,明月托着腮坐在一旁,满心喜悦地望着丈夫,她又拎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事,便道:“夫郎,我给你说件事儿。”
  “什么事?”李庆安嘴里嚼着菜,含糊地问道。
  “上次河西之事,我也在撤兵令上署名了,你不会怪我吧!”
  明月一直很担心这件事,她就等丈夫回来给他说清楚了,明月署名之事李庆安已经知道了,他笑了笑道:“那件事你处理得很好,没有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我很担心别人会指责我干政。”
  “那是你多心了,别人可都在夸你呢!说王妃怎么怎么贤德,关助孤寡。”
  明月笑着把酒杯递给他道:“你瞎编呢!我封王妃时你还在南方,现在又是半夜回来,听谁说去?”
  “反正肯定是不错的。”
  李庆安将酒一饮而尽,他拍了拍肚子笑道:“酒足饭饱!”
  这时,李庆安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明月凸起的肚子上,便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到房间去,让我听一听我们的孩儿。”
  明月见门已经关了,便点点头,拉着他的手走到里屋去了,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李庆安解了妻子的裙子,将襦衣轻轻揭开,露出了她雪白滚圆的肚子,他凑上去,将耳朵贴在肚子上细心聆听,明月轻轻抚摸着丈夫的头发,小声道:“夫郎,听见了吗?小家伙很调皮呢!”
  “夫郎!”
  明月感觉丈夫似乎没有了动静,便推了他一下,“夫郎,你在听吗?”
  她只听见丈夫微微的鼾声传来,原来他竟已经睡着了,明月连忙吃力地坐起身,替他脱了鞋袜,将他的腿抬上床,又拿被子给他盖上,望着丈夫疲惫的脸庞,明月喜悦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温柔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喃喃道:“你这家伙,终于回家了。”
  ……
第三百九十章
上兵伐谋
  次日一早,李庆安便来到了安西政事堂,政事堂是一组巨大建筑物的总称,与朝廷六部对应,设立了吏、户、礼、兵、刑、工等六曹参军事,又有财税、典狱、军器、司农、铸钱、崇文、理藩、匠作等九署,以及监察、内务两府,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行政监察体系,有各级官员两百余人,最高军政官当然是节度使李庆安,但最高行政长官却是节度府长史王昌龄,另外还有负责稽核勾判的判官岑参,以及两名录事参军和两名判官支使,作为王昌龄和判官的助手。
  李庆安办公朝房在政事堂的隔壁,叫做勤政院,原本是个全封闭的院子,戒备森严,但几个月前做了调整,修建了一条笔直宽阔的车道,直通政事堂,原本两边文书往来至少需要一刻钟,但现在一盏茶的功夫便可传达。
  李庆安返回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一大早,十几名勤政院的官员和士兵们都在忙碌地清理房间,勤政院的官员和政事堂的官员不同,政事堂的官员属于正式地方官编制,原则上由朝廷吏部任命,当然,实际上只是形式上的任命,而勤政院的官员则属于编外人员,其实就是李庆安的私人幕僚,由李庆安自掏腰包发俸禄,这些幕僚大多是饱学之士,主要是负责整理文书,撰写李庆安的各种命令,有点类似于朝廷的翰林学士,其中严庄便是首席幕僚。
  当李庆安踏进自己已被清扫得明亮且一尘不染的房间时,幕僚们早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两名政事堂的高官,王昌龄和岑参已经坐在外间等候他多时了。
  “参见大将军!”两人见李庆安进来,一起躬身施礼。
  “好久不见两位,好像王长史胖了一点嘛!是不是最近比较清闲?”
  李庆安亲热地和两人开着玩笑,王昌龄笑道:“倒是大将军变得又黑又瘦,听说信德那边很热,太阳很毒。”
  这时,岑参看到了跟在李庆安身后的刘晏,不由微微一怔,他觉得很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大将军,这位是……”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李庆安连忙把刘晏拉过来,给两人介绍道:“这位是的我的新幕僚刘晏,曹州刘士安,原是西市常平署署令,已辞去官职,来安西投奔于我。”
  “你就是神算子刘晏!”
  岑参忽然认出来了,号称太府寺第一神算,刘晏见他认出自己,连忙笑着回礼,“正是在下。”
  李庆安笑着又给他介绍两人道:“这两人都是跟随我多年,一个是节度府长史王昌龄,人称王犟牛,诗写得很好,你应该听说吧!”
  刘晏肃然起敬,“原来是玉壶先生,我年少时便久闻大名了,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王昌龄听他言语非常诚恳,不由对他心生好感,也微微一笑道:“刘使君的名字我似乎也听说过,开元十四年,先帝封泰山,有个八岁献《颂》而获封秘书省太子正字的少年神童,可是你么?”
  刘晏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笑道:“年幼轻狂,让前辈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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