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校对)第7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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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属下等执行公务时不敢愈规。”
  李维正慢慢走了上前,在菊池秀二四步外停住了脚步,冷冷道:“你为何要挑战锦衣卫,是我们妨碍你们做什么事吗?”
  菊池秀二的眼皮缓缓睁开了,黑暗中他的眼睛明亮如猫一般慑人心魄,“你就是姓李的锦衣卫千户吗?”
  他的汉语发音不太标准,加上声音很细,就仿佛声带还未发育完全,给人一种稚嫩的感觉,但配上他那种猫一般的眼睛,夜幕下却显得有几分诡异。
  “我要跟你比刀!”他的目光落在李维正的战马上,上面挂着一口黑漆漆的刀,正是李维正在龙门所浴血奋战的宝刀,他的眼睛开始闪烁起奇异的光泽,他渴望能一刀将李维正劈死在眼前,只要是他妹妹赞扬过的男人,他都有杀之而后快的兴奋。
  “你想跟我比刀?”李维正不屑地笑了一声道:“很抱歉,我是使刀之人,若比试刀技搏杀,恕不奉陪。”
  “你是怕了吗?”菊池秀二不肯放过地问道。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李维正见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淡淡一笑道:“要和我比刀技也可以,但不应该是由你来,而应是由你们的正使菊池武来和我比,还轮不到你。”
  菊池秀二的脸色蓦地胀得通红,他竟平地飞跃而起,迎风一刀向李维正劈去,眨眼便到李维正的眼前,他骤起发难,刀势迅疾如闪电,就在这时,一支箭‘嗖!’地射来,正射在他的刀面上,将刀震开了,刀刃发出嗡嗡的响声,这时,李维正已经闪到三步外,躲开了这一刀。
  五十步外,骑在马上的罗广才轻蔑一笑,又抽出一支箭,拉弓似满月,对准菊池秀二的额头冷笑道:“你敢跟我比箭否?”
  菊池秀二滴溜溜转了一个圈,外袍被甩掉了,头发披散,煞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半跪在地上,一把妖刀横在额头前森然道:“那好,李千户的下属,有谁敢和我比刀,咱们一刀定生死。”
  “千户,请让属下跟他比。”
  不知何时,李维正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小个子锦衣卫校尉,他也身材不高,半张脸似乎着火烧过,被披散的头发遮住,另外半张脸却长得颇为清秀,只是在大檐帽的遮掩下看太不清楚。
  这个面孔李维正从未见过,但听他的声音却似乎有点耳熟,他一时想不起来了,旁边锦衣卫校尉们忽然一声惊呼,李维正这才发现,这个小个子锦衣卫竟然是独臂,右臂全无,左手握着一把绣春刀,冷冷地盯着菊池秀二。
  锦衣卫中不可能有残疾人,李维正回头向罗广才望去,他也茫然地摇了摇头,这时一名百户上前低声禀报道:“千户大人,我们出营时一共九十八人,现在变成了九十九人,正好多出了他,而且他手上的刀只是象绣春刀,其实并不是。”
  李维正暗暗点了点头,便道:“好!我准你出战。”
  独臂人慢慢举起了刀,身体蹲下,一股凌厉的杀气顿时从他身上沛然而生,菊池秀二脸色凝重,从独臂人一个简单的招式,他便知道自己今天遇到劲敌了。
  他忽然一声轻喝,一刀斜劈而去,一道冷光从刀刃上闪过,比刚才偷袭李维正的那一刀更快更狠,在距离独臂人还有一尺时,刀突然加速了,寒光一点已到对方的咽喉,全然没有任何防御,这就是冷刀流的必杀技,就看谁的刀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独臂人也陡然发动了,众人只见黑影一闪,一声惨叫传来,两条人影分开,菊池秀二跪倒在地,歇斯底里吼叫,他的一只手却躺在一丈外,断手上还握着妖刀。
  独臂人冷笑一声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饶尔一条狗命!”
  说完,他向李维正一欠身,“千户大人,属下交令。”他匆匆跑回队伍中,等罗广才催马赶来时,他已经不见了,一名校尉指着远处道:“他向那边跑了!”
  李维正却没有动,他凝视着独臂人隐约的背影消失,就在刚才他猛地想起了这个声音,这个神秘的锦衣卫校尉,他已经知道是谁了,只是他不明白,此人怎么还会活着?
  ……
第四卷
锦衣千里
第一百零六章
菊池兄妹
  南方酒楼是一座名气不大的小酒楼,位于江宁县武定桥边,在京城众多酒楼中只能算中等偏下,只有方圆几条街道内有名,稍远一点就不知道它了,赵无忌之所以要把会面的地方定在这里,一是酒楼小,没有什么名气,其次这里离他的住处扁井巷很近,步行一盏茶便到了。此刻,赵无忌这位秦王的第三幕僚正站在三楼的窗前向下眺望,自从赵大死后,他曾被秦王冷落了一段时间,但随着李维正在锦衣卫三所杀掉赵岳后,秦王对邵闻达也略略有些不满了,他也开始意识到定远县刺杀失败,邵闻达确实有策划的责任,他所策划的方案,当初说是嫁祸蓝玉,从而让人往燕王身上想,可是这个方案确实漏洞太大,导致本来不该失败的计划却失败了。秦王是一个多疑的人,他一旦怀疑上一个人,若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洗刷,他是不会轻易解除怀疑,在对邵闻达生疑后,他便将邵闻达先期打发回了西安,又开始重用起赵无忌,这次和日本南朝使臣会面,秦王就给了赵无忌一定的权力,如果事情不是太大,他可以当场拍板。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辚辚开来,‘嘎!’地停在酒楼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从马车里走下两人,一个矮胖的男子和一名年轻的女人,赵无忌知道他等的人来了,他立刻吩咐一名手下道:“去把他们领来。”
  说完,他凝视着马车后面的黑夜,他要知道,有没有人跟踪他们,还好,后面夜色沉沉,并没有什么跟踪的人。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手下在外禀报,“赵先生,他们来了。”
  “进来!”
  门开了,身着明朝服饰的菊池武和菊池风雅走了进来,他们已经知道房间里等他们的不是秦王本人,而是秦王的代表,尽管如此,菊池武还是恭敬地鞠躬行了一礼,用他刚刚学会的汉语结结巴巴道:“你好!”
  菊池风雅也优雅地欠了欠身,轻启朱唇道:“见到你很荣幸,我是菊池风雅,赵先生可以叫我菊池小姐。”
  赵无忌惊讶地望着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叫菊池,他或许就以为她是汉人,发音很是标准,菊池风雅见他盯着自己失神,便迷人地侧头一笑,赵无忌醒悟,连忙歉然地请他们入座,酒菜都已经点好,酒是秦王让赵无忌特地带来待客的上等汾酒,还未倒酒,空气中就漂浮着一种若隐若现的酒香,菊池风雅轻轻一嗅,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这种美酒她还很少有幸品到。
  三人坐下,赵无忌便笑道:“贵使千里迢迢而来,秦王本应亲自接见,但他这几日身体感恙,便命我来代见贵使,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菊池风雅将话翻译了过去,菊池武含笑点头,不是发出‘嗨!嗨!’的应和声,翻译完,菊池武亦诚恳地说道:“我也能理解殿下的难处,我临来前,良成亲王殿下再三叮嘱,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去打扰秦王殿下,我铭记在心,所以从扬州过来,我并没有派人去面见殿下,知道今天早上我得到一个消息,才不得不前来麻烦殿下帮忙,不过有一点我要先说清楚,殿下肯不肯帮忙是一回事,我们和殿下的合作依然不会受影响,殿下的两船白银因遇风浪返回,耽误了时间,现在估计已经重新起航,前往广东。”
  待菊池风雅翻译完,赵无忌听出了他的话中之话,便笑了笑道:“你先说说看,听到一个什么样的消息,使你不得不屈尊来找殿下。”
  菊池武叹了一口气,“是这样,我昨天听说贵国皇帝把接见北朝使臣的时间放在后天上午,可我们的时间却遥遥无期,我就想请先生转告秦王殿下帮一次忙,能否将皇帝陛下会见我们的时间和北朝使臣放在一天,如果能在他们前面最好。”
  赵无忌半天没有说话,这怎么可能办得到,如果给皇上说,皇上肯定会怀疑秦王殿下私通倭人,他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恐怕这个忙帮不上了。”
  这时,菊池风雅却没有给他翻译,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她赞叹了一回,对赵无忌笑道:“其实事情很简单,是秦王殿下把它想复杂了。”
  赵无忌一怔,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菊池风雅一边喝酒一边道:“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帝王希望自己的邻居变得强大,对你们皇帝也是一样,一个分裂的日本远比一个统一强大的日本更要符合你们大明的利益,秦王殿下只要让人把这个想法告诉你们皇帝便可以了。”
  赵无忌慢慢点了点头,说得很好、很透,这个菊池小姐不简单啊!他沉思了片刻便道:“好吧!我不拒绝你们,我会把你们的想法告诉殿下,至于殿下愿不愿意,我就不能保证了。”
  此刻,菊池风雅已经把刚才的意思转达给了菊池武,菊池武脸色大变,半晌,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绽开笑颜道:“我们风雅小姐说出了我的想法,同样的道理,秦王和良成亲王合作互利的关系要远比彼此互相不信任要好得多。”
  ……
  马车里,菊池武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菊池风雅则坐在后排一杯一杯地品尝她的上好美酒,嘴里不停称赞。
  “你刚才做了一件蠢事,你知道吗?”菊池武冷冷道。
  菊池风雅似乎没有听见,她依然自言自语道:“这个酿酒匠我一定要把他带到日本去。”
  菊池武猛地一把夺过她手中酒杯,‘啪!’地将酒泼在她脸上,随手又给她一记重重的耳光,菊池风雅被打趴在车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刚才出卖了日本!”菊池武的眼睛变得异常阴冷,“你不该告诉他,分裂的日本更符合大明的利益,我们日本人可以内斗,但对外却永远只有一个声音。”
  菊池风雅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指着菊池武道:“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不是也一样问明朝要刀要粮,一样要为日本的分裂而战吗?”
  “不一样!”菊池武有些暴怒了,他揪起她的头发,盯着她苍白的脸上,一字一句道:“我们是要为统一日本而战,不过是由我们来统一,不是足利家族。”
  他将菊池风雅甩在地上,阴沉着脸道:“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出去了,我估计大明皇帝最后就会采纳你的方案,想尽办法让我们内斗,你必须要将功赎罪,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菊池风雅似乎根本不在意国家之间的利益斗争,她又拿起酒杯懒洋洋笑道:“什么任务?”
  “你去把北条谨司杀了,他们没有副使,杀了他北朝使团便消失了,用什么办法由你自己决定,但你必须要在大明皇帝接见他之前干掉他。”
  听见要杀人,菊池风雅的眼睛亮了,她将酒一饮而尽,挺了挺高耸的胸脯,荡笑一声道:“我杀人的办法很独特,只要你让我和北条大人单独在一起,我就他致命的武器。”
  菊池武也暧昧地笑了,“或许我们可以请刚才的赵先生帮忙。”
  ……
  菊池武回到驻地,立刻听说了菊池秀二不幸的消息,他吓得慌忙跑进侄子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开灯,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只见菊池秀二小小的身子坐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抚摸着膝盖上冷冰冰的刀,他的左腕被斩断了,那意味着他苦练的十年的忍术毁于一旦了,他就只剩下一个刀法,可就是这把在日本大小五十余战、还从未败过的刀,在大明却连遭两败,一刀败在箭下,一刀败在独臂人的快刀上,偏偏这两刀都让他心服口服,没有什么诡计,确实是他技不如人,菊池秀二咬紧了牙齿,他决定回去要再下苦功练习,十年后血洗这次的耻辱。
  他刚刚下了决心,菊池武便慌慌张张进来了,菊池秀二很平静道:“二叔不用紧张,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果有什么任务交给我,我不会受此影响。”
  菊池武叹了一口气,其实这已经是幸运了,秀二赢了从来不会给别人活路,甚至要把人家一家老小都杀光,而他自己败了,却只断一臂,何其幸运也。
  “是我不对,我不该答应你去挑战什么锦衣卫。”
  菊池秀二淡淡道:“其实这一刀把我砍醒了,让我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很庆幸。”
  “你其实根本不知道,根本就不明白!”菊池风雅慢慢走了进来,她瞥了一眼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冷冷说道:“你是败在自己的心魔上,你从三年前至今所杀了三十二人中,至少有十八人是因为我,因为你不允许和我睡过觉的男人活下去,现在甚至连我赞美的男人都让你嫉恨,不错,我赞美那个李维正,因为他很像杀死哲夫的那个大明军官,年轻、高大、威严、手握大权,所以我欣赏他,但你却接受不了,所以你要去挑战锦衣卫,这是你断腕的根源,你自卑、懦弱,除了我之外,你从不敢接触任何一个女人,你只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了她们,你其实是最胆小的一个男人,你如果不战胜你的心魔,总有一天,你还是会死在它上面。”
  菊池秀二喉咙发出了野兽般的低鸣,他歇斯底里地嘶吼:“滚!给我滚出去。”
  菊池武眉头一皱,不悦地对侄女道:“你不该这样伤他的自尊。”
  “二叔,你不觉得这样他才像个人吗?我宁可他大吼大叫,也别整天冷冰冰的,像座石像。”
  菊池风雅笑了,她走到菊池秀二面前坐下,歪着头瞅了他半天,忽然推了他一把笑道:“我是要激发你的斗志,不要这么意气消沉,喂!你在听我说吗?明天晚上我要去杀一个人,想问你借几样东西。”
  ……
  李维正回到家时,天已经黑尽了,听说他回来了,倩倩连忙出来迎接,也微微抱怨道:“明知道今天大姐在等你,却偏回家这么晚。”
  李维正歉然道:“今天正好遇到一点事,回来便晚了,紫童怎么样了?”
  “早上时情绪很不好,我劝了她以后,情绪稍微好了一点,不过她腹中孩子情况好像不太好。”
  李维正一惊,连忙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她感觉腹中一直疼痛,阎婶说可能是因为它父亲上次的责打动了胎气,现在必须要绝对卧床保胎,我下午特地请医士来开了保胎药,你快去先看看她吧!然后下来吃饭。”
  李维正感激地向倩倩点了点头,快步走向内院,叶紫童现在住在倩倩的房间里,倩倩则搬去和顾英一起住了,李维正上了二楼,门半开着,只见顾英正坐在床边和叶紫童说着什么,她忽然见李维正进来,便站起身笑道:“表哥回来了,我们正在说你呢!”
  “你们说我什么?肯定不是好事情。”
  叶紫童侧着脸对他笑道:“我们在说你小时候捞庙里放生池的鱼被和尚追打的事情。”
  “我怎么记不得了,我有这么调皮吗?”李维正在她床旁坐下,一边笑道,一边摸她的额头,还好,体温正常。
  “你调皮的事情多了,不信你问顾英。”一抬头,顾英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走了,还将门悄悄地带关上。
  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叶紫童脸忽然一红,撅着嘴道:“都是你做的好事,在保定非要和人家好,现在弄出事了吧!”
  李维正见她娇憨可爱,便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一吻,悄声笑道:“不下种,你怎么进得了我的门。”
  “好哇!原来你是故意的,早知道有今天。”紫童伸手要掐他,却冷不防被他一下吻住了,手伸进了她的胸衣,紫童‘嗯!’了一声,身子渐渐软了,原本要掐他的手也变成了搂住他的脖子,尽全力回吻他,几个月的相思都在一刻融入了对爱郎的无限爱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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