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校对)第13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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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保去了,李维正却陷入沉思之中,他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凝视着院子里一树缤纷洁白的梨花,因为他过早地暴露了海权思想,使他遭遇了人生最大的一次挫折,他一步步奋斗出的官职被悉数罢免,似乎又回到了刚来大明时的起点,但正是这次重大挫折使他成熟了、清醒了,而他这两年的奋斗经历又使他得到了一笔极为宝贵的人生经验和官场人脉,让他能从一个更高的角度重新考虑自己的人生之路。
今年是洪武二十五年,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朱允炆登上东宫的宝座,那明年就应该是蓝玉大案爆发,一场血雨腥风的开始,他来大明之初便是想着怎么样避免蓝玉案爆发,可两年后的今天,他的想法变了,不仅仅是他知道了蓝玉的爆发是必然,是朱元璋完成亲王就藩后的一步既定策略,年少的宁王都已经能率八万甲士出征,那么蓝玉案爆发的时机即将成熟了。
但更关键是他李维正希望蓝玉案爆发,让朱元璋自毁长城,这次他从朱元璋的屠刀中侥幸逃生,使他变得现实了,他的心变黑了、变冷了、变得更残酷了,使他终于认识到,要想改变大明的历史航船,那他必须成为舵手。
李维正又慢慢走回书桌,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太子时朱标给他的信,让他在适当的时候打开,在得知朱标去世时李维正便打开了它,里面是一幅薄薄的白绫,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愿公早晚看护吾子,朱标泣上。
李维正将它抖开来铺在桌上,又将燕王朱棣亲笔信和它并排放在一起,李维正默默地注视着两封信,他忽然笑了,向左是建文帝,向右是明成祖,那他李维正又会往哪里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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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潜龙出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苏童进门(上)
俗话说失之东隅,得之桑榆,这句话用在李维正身上一点也没错,就在他被罢免官职六个月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刚刚升为大明户部尚书的叶天明忽然写信回老家,正式同意了女儿叶苏童在十三年前订下的一门婚事,叶苏童将正式嫁给邻村李家村李员外之子李维正,他朝务繁忙无法回家,女方家长便交给了叶天明母亲叶老夫人和弟弟叶天亮,不过叶夫人也在最后时刻赶回了老家。
此时的叶苏童已是尚书小姐,而李维正却只是一介庶民村夫,按照‘嫁女高高求,讨亲低低凑’的传统,这门似乎有点不般配婚事须悄悄进行才是,但恰恰相反,这门不般配的婚姻却轰动了临淮县,中都留守司、凤阳知府送来了贺礼,临淮县知县亲自上门做司仪,并派衙役来维持秩序,赋闲回乡的前广东都指挥使鹤庆侯张翼则做证婚人,甚至锦衣卫凤阳所也派人送礼上门。
娶亲结婚是明朝社会生活中的大事,按照后世某位欧洲革命导师的说法,婚姻是政治的延续,所以小门小户则是钱物财产交换,豪门高户则往往寓意着某种官场利益结合,大明王朝为了表示婚姻的严肃性,在洪武元年便在礼制中加以规范。
明朝的婚姻分媒合、订亲、成礼、合亲四个阶段,一般有九道程序:说媒、行聘、请期、搬行嫁、开脸、迎亲、拜堂、闹洞房、回门,经过以上阶段和程序的,才能称为“明媒正娶”,才能为正妻,官员之妻才能被礼部承认,得到诰命。
李维正和叶苏童的媒合是始于他们二人的母亲,她们都是苏州松陵镇人,在洪武初年十二万江南大户填凤阳时相识于临淮县邻村,两个夫人成为了莫逆之交,为表示她们的友谊,便将一对儿女撮合在一起,那年李大郎十二岁,叶苏童四岁,顺便说一句,当时叶紫童十岁,李维正的母亲因她总和李维正打架而不太喜欢她,便没有把这门亲放在她身上。
而订亲是由叶苏童的祖父和李维正的祖父两个老地主拍板敲定,叶苏童的祖父叫叶涵,据说研究过易经,他不知怎么看出了李维正将来非池中之物,便认定了这个孙女婿,在两人八字不克后,李家便送去了一千零八两白银和一百口猪作为聘礼,并正式订立了婚约,将男女方出生的年、月、日、时,写在“庚书”上,一式二份,各执一份为据,若要退婚的话则就要退还庚书,而且还要向已经去世的两位老地主灵前告罪,所以李维正和叶苏童的亲事几次都没退成,关键就在后一项上,怎么向先人交代?
订了亲后,李维正就是叶家的假女婿了,每年三节都必须去叶府探望,并送去猪羊等礼物,这一点下井的李维正勉强做到了,可从井里出来的李维正却一次也没有去过,还拐走人家的大女儿。
经过十三年的漫长等待,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初一这天是良辰吉日,两家正式定下来作为他们大婚之日,迎娶之事皆不用二人操心,都是家里人一一办妥,李家早在一个月前便忙碌开了,李员外格外重视这门婚姻,在儿子前程遇挫的时候,正好借喜事冲去儿子眼前的晦气,因此,他破天荒地从床下将祖上埋的黄金取了一千两出来作为儿子娶妻的花销(当然是偷偷进行,不能让老婆发现)。
天色还在三更时分,李维正便被倩倩叫醒了,紫童和瑶姬两天前都去了叶家,按照老家的规矩,如果男方在成婚前已娶了妾或次妻的,那妾和次妻也必须和新妇同时行礼,通俗点说,李维正今晚要和三个女人结婚。
李维正本来就是一个怕麻烦的人,这两天迎来送往,他有点嫌礼数繁杂了,他一边让倩倩给他梳头,却有点不高兴地道:“娶亲怎么这么繁琐,小轿送来不就得了,偏偏弄得人仰马翻的。”
倩倩见李维正不耐烦,便用梳子敲了他的头一下道:“大哥,你什么都不做还嫌烦,我都累了半个月了,还不敢埋怨一句呢!我们女人一辈子就这一次,不隆重点怎么行,再说大姐一直就盼望着能坐一次花轿,还有瑶姬,她远离故国跟你,你总得替她们想想吧!”
李维正苦笑了一声道:“我只是发发牢骚,又不是说真的不行礼。”
“发牢骚也不行,这表示你心不诚。”倩倩还是不依不饶地教训他。
李维正忽然低声笑道:“倩倩,你今天好像火气挺大,是不是你也想去叶家?”
倩倩脸一红,又狠狠地敲了他一下道:“你想得美,我才不稀罕嫁给你,再说我去了叶家,谁做你的喜娘?”
李维正微微一笑,这小妮子其实也想去呢,不过倩倩今年才十五岁,还小了点,等过两年再说吧!
梳完头便是试新郎服,按照明制,庶民的新郎服一般是穿常服,但也允许假用一次九品官服,所以一般人家在娶亲时大多是穿上从官府租借来的九品官服,或许一生就这一次,岂能不尝尝当九品官的滋味?
李维正因已被免职,只是一般庶民,所以他的新郎服便是一件大红的九品官服,头戴双翅黑纱帽,脚穿乌皮靴,李维正穿上喜服来到院子里,天色已经麻麻亮了,院子也是人来人往,十分忙碌热闹,迎亲的花轿队已经准备好了,三十六名鼓乐手和一群轿夫都已吃了早饭,他们正在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在一旁则摆放在三顶喜轿,按一般规矩应是一大两小,但今天的三顶轿子却一模一样,这是李维正的特别要求,叶苏童对外固然是他正妻,但在李维正心中,与他患难与共的紫童才是他真正的妻子,今天的娶亲对他来说,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给紫童的补办,所以今天李家娶亲的一个微妙之处就在于所有的规矩礼仪都是相同的三份,比如一般人家是请十二名鼓乐手,李家请了三十六名;一般人家是一份嫁妆,而李家是三份,其中紫童的一份是由叶家准备,而瑶姬的一份则是舅父顾家替她准备;再比如,一般人家是布置一个洞房,但李府今晚却布置了三个洞房,当然,李大郎今晚该如何安排,是使三人雨露均沾,还是只开垦处女地,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这时,李维正的舅父顾礼迎上来笑道:“大郎,今天恭喜了。”
顾礼是前天才刚刚赶到,同来的还有女儿顾英,按照娶亲规矩,舅父将是男方家去迎亲的主力,李维正对顾家有大恩,就算店里再忙,顾家父女也是一定要赶来,而且顾礼一定要替瑶姬出一份丰厚的嫁妆,算是他的心意,表妹顾英也是喜娘,今天的喜娘有三人,倩倩是苏童的喜娘,顾英是瑶姬的喜娘,而紫童的喜娘则是她的表妹,也就是她二叔的女儿。
李维正见舅父特地从京城赶来,连忙上前施礼道:“舅父专门为我的事赶来,一路辛苦了。”
顾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没什么,我是你舅父,你娘不在了,我总归要来,再说你大舅家人丁稀薄,帮不了忙,我更是责无旁贷。”
李维正外公一家住在凤阳府,外公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而大舅则生了三个女儿,没有儿子,五年前大舅因病去世后,凤阳府那边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联系了,如果李维正是荣归故里,或许他的三个表姐会携夫带子前来凑热闹,但今天他在凤阳的三个表姐只来了一人,也只能帮帮里手,当不了门面。
“大郎,恭喜了。”旁边又走来一个老者,年纪约六十余岁,举手投足间显得气度悠闲,他就是被免官回乡的鹤庆侯张翼,去年时任锦衣卫千户的李维正去广东查赈灾粮案,张翼便是广东都指挥使,他在赈灾粮一案中就因为李维正帮忙而侥幸逃脱,栽赃给了南海卫的虞光清,虽然最后是被朱元璋以失职罪罢免,但他全家却逃得了性命,为此他对李维正一直深为感激,他的祖宅在元宝山另一头,离李家村很近,天不亮他便赶来了,今天将由他担任证婚人,而且这次李维正娶亲,张翼也出力不少,不仅派了三十名仆妇前来帮忙,而且还专门送来了一百多套上好的广东瓷器,正好给李家解了燃眉之急。
李维正见他天不亮便赶来,心中感激,连忙拱手谢道:“我这次娶亲,给老大人添麻烦了。”
张翼呵呵笑道:“大郎这话就不对了,你我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吗?你再说客气话,我就走了。”
张翼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虽然他被罢免,但他只有六十岁出头,还能有所作为,所以李维正回乡后一直和他十分亲近,两人遭遇相同,谈话也投机,渐渐地便成了忘年之交,李维正也暗示了他,就在今明两年内,朱元璋将再次大开杀戒,目标就是与他打江山的一些幸存老将,虽然李维正分析了理由,但张翼还是将信将疑,其实历史上的蓝玉大案中,他便是第一批被杀之人,只不过李维正的出现使他逃过了这一劫。
张翼看了看天色又笑道:“在老家娶亲可是最耗时辰,现在可以出发了。”
他话音刚落,李员外便似一阵风一样从屋里跑出来,挥着手臂大喊道:“时辰到了,准备出发。”
儿子要娶亲,最累的就是他这个父亲了,李员外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忙碌了,大到与叶家讨论婚期、商议嫁娶财礼,小到须借几张桌子、准备几副碗筷等等琐碎之事都是李员外一手操办,这一个月的操劳使他足足瘦了十斤,他见李维正还愣着不动,似乎觉得天色还早,便解释道:“大郎,老家娶亲的规矩可是要过元宝山,很耗费时辰,所以必须得走了。”
张翼也笑道:“我说得没错吧!当年我娶亲可是天不亮就出发了。”
“出发了!出发了!”在顾礼的连声催促中,鼓乐声冲天而起,李维正简单收拾一下,便骑上他心爱的凌志宝马,出门迎亲去了。
这是一支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在李家村近百年的迎亲史可以算得上是空前绝后,二十四名轿夫,三十六个吹鼓手,四十几名李家的迎亲人,共一百余人出发了,后面还跟着李家村大群孩子和看热闹的乡亲,迎亲队伍中最重要的是一名父辈,将由他向叶家长辈请亲,一般由舅父或者姑父担任,今天自然就是顾礼担当了,其次是媒人,尽管李维正和叶苏童的婚事是两人母亲决定,但媒人还是必须要的,担任今天媒人的是李维正的一个远房姑姑,也是一个专业媒婆,再其次就是喜娘,应由云英未嫁的年轻女子担任,今天有三个喜娘,倩倩、顾英和紫童二叔的女儿,她们都先坐在轿子里,等会儿将由她们将新娘接进轿中,轿子十分宽大,可坐三四人,除了新娘外,还有喜娘和陪嫁丫鬟同坐,她们的任务是安抚思家哭泣的新娘。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新郎了,李大郎脸上化了淡妆,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大红的九品官服,胸前挂着大红花,乌纱帽上也插着簪花,显得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后面则跟着一群年轻的后生,在某种意义上迎亲也叫抢亲,得多带人手,当然这只是一种风俗,谁也不敢真抢。
一大群人先在村里绕了一大圈,随即在鼓乐声声中浩浩荡荡向元宝山而去,翻过元宝山,再从官道绕回来去叶庄。
此时的叶庄已是热闹非常,叶家是本乡第一大户,洪武初年由苏州迁来,叶家族人一共迁来二十余户,他们虽是外来户,但财力雄厚且乐善好施,他们在村中修路筑桥,周济贫苦,没过几年,原本叫韩庄的村名便改成了叶庄,叶氏家族便在这里扎根下来。
二十几年时间,叶氏家族便由最初的一百余人增至四百余人,七十余户人家,族长一直由叶天明家这一房担任,最早是叶天明的父亲,后来是叶天明,在叶天明考上进士出门做官后,便由他的二弟叶天亮接任,今天叶家嫁女,而且是叶天明的两个女儿同嫁一夫,这可是叶家的大事,按照规矩,从三天前叶家便在村中摆下了流水席,遍请全村人。
此时,一身盛装的叶苏童正静静地坐在房中,她戴着五彩璀璨的凤冠,穿着大红喜色的霞披,眉目都精心化了妆,美貌精致、光彩夺目,今天她就要出嫁了,嫁给她从小青梅竹马的大郎哥哥,这是曾经盼望,但又一度害怕了多年的人生大事,在过去的两年里,她几乎就是在后悔和伤心中度过,由于她的偏信使她在汉阳时失去了爱郎,由她的姐姐取代了她,在她知道真相后,悔恨使她对人生都几乎绝望了,但上天仍然眷顾了她,在两年后的今天,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自己从小深爱的大郎。
门开了,同样穿戴着凤冠霞披的紫童走了进来,今天虽然也是她的大喜日子,但她并不想过分抢走属于妹妹的幸福,她和瑶姬一样,都只是因为婚俗和礼制而与苏童同嫁。
紫童手里拿着一只盒子,她走上前笑道:“你心里紧张吗?”
苏童点了点头,她打量了一下姐姐,见她明艳照人,便轻轻叹道:“还是姐姐穿着喜服漂亮。”
“胡说什么,今天才是你的大喜日子,姐姐是沾了你的光。”紫童把盒子放在她面前笑道:“按老家规矩要由最亲的人给你开面,本应是娘来做,但今天姐姐来帮你开吧!”
苏童见盒子里是两根银丝线,她不由好奇地问道:“姐姐,什么叫开面?”
“开面,也就是用两根丝线把新娘额头的汗毛绞去,就意味着姑娘时代结束了。”说到这里,紫童叹了一口气道:“姐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像你一样规规矩矩出嫁,我额头上的汗毛是我自己一根根拔掉的。”
说完她又笑道:“不过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是我们女人最大的幸福,而且还有两个可爱的小宝贝。”
“她们两个呢?”苏童笑着问道。
“还在睡觉呢!有乳娘照顾她们,不用担心,好了,你别动!忍着点。”紫童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捻搓银线,将妹妹额头上的汗毛悉数连根拔掉,苏童疼得轻轻皱眉,待开了面,紫童用手抚摸着妹妹光洁的额头,她感触地说道:“妹妹,以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姐姐会让着你,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
苏童默默地将头依偎在姐姐身上,血浓于水,姐妹的亲情使她们之间的所有的隔阂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忽然,迎亲的鼓乐声隐隐传来了,叶夫人慌忙跑进来道:“好了吗?迎亲队伍来了。”
紫童将妹妹拉起来,一起走到母亲面前跪下道:“娘,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将真的离开你了,不能在你身边孝顺,娘自己保重。”
叶夫人也跪了下来,她抱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垂泪道:“只要你们过得好,娘就最高兴了,你们爹爹为我们这个家也操碎了心,他不能来参加你们的出嫁,你们可千万别怨恨他。”
“我们不会恨爹爹。”
鼓乐声越来越近,府门外的鞭炮开始‘噼噼啪啪!’震天响起,外面已经开始有人催促了,出嫁的时间终于来临了,叶夫人万般不舍地望着两个女儿,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一把搂住两个女儿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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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潜龙出海
第一百六十八章
苏童进门(下)
迎亲队上门并非立刻就带走新娘,叶家需要对来迎亲的人进行一番款待,也就是在叶家吃午饭,另外,李家的迎亲负责人,也就是李大郎的舅舅顾礼须经历一段最难熬的日子,接受叶家三姑六婆的质询,诸如叶家女儿嫁到李家会不会受到虐待?李大郎会不会包二奶等等等等问题,这些并不是嘴上说说就完了,需要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说白了就是要掏钱买封口费,可以明目张胆地行贿,当然,没有过不去的坎,总不能让叶家女儿嫁不出去吧!所以过这道坎的难易程度就在顾礼出手的大方程度,出手大方一点受到的刁难就少很多,甚至嘻嘻哈哈就过去,若夫家吝啬一点,当然也能过关,只不过得回答各种令人难堪的问题,李家一年收入多少?一年打算给多少香粉钱?家里有多少地?多少房?多少丫鬟?不过今天顾礼的运气很好,他身边跟着李维正的心腹十三郎,十三郎无意中把脸上的面具摘了,叶家的一帮三姑六婆全部哑口,一人象征性的给个红包,便顺利过了关。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等待轿夫鼓手们吃饱喝足才能上路,这些人吃东家喝西家,就是靠这个吃饭,难得能在大户人家吃一顿,这种机会可不会放过,这顿午饭吃了近一个时辰才告以结束,吃喝得心满意足的轿夫鼓手们这才抹了抹油嘴,开始憋足劲将喇叭吹得震天响,准备出门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再次轰响,三顶扎满了红绸缎的大轿已经等在正堂门前,一顶大轿八个轿夫,皆叉着腰,笑容满面的等候新娘上轿,轿帘门已经拉起,喜娘则站在一旁,伴随着一阵最响亮的鞭炮声,三个新娘戴着大红盖头被陪嫁丫鬟搀扶出来了,这是事先排好的顺序,前面是苏童,中间是紫童,后面是瑶姬,她们步步生莲、千娇百媚,新郎李维正站在她们前面躬身长礼,迎接他的新娘入轿,三个喜娘一起迎上来,搀扶着新娘走入轿中。
“起轿!”顾礼一声长喝,两队细乐鱼贯而出,三顶花轿‘吱嘎吱嘎!’被抬起,在数百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出了叶府的大门,这次出门规模更大,叶家二百多个仆役挑着一百多大箱嫁妆随行,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半夜时叶家已经送去了李家大半,本来叶家就财力雄厚,而这次更是三人份的嫁妆,就显得盛况空前,随行的还有叶家老太太、叶家二叔和叶夫人,他们作为女方家长,将接受新人的跪拜,不过他们并不坐轿,而是乘坐马车,也不去翻元宝山,而是直接抄近路先去李家。
从叶家到李家,如果走乡间小道,相距则不到三里,如果走官道绕过来,则有五里的路程,可如果按本地的娶亲风俗翻越元宝山,则就是二十里的路程了,不过娶亲嘛!图的是个吉利,翻了一趟元宝山意味着家庭兴旺发财,意味着夫妻共渡漫长的人生之路,从元宝山下来,时间已经到下午了,除了吹鼓手仍然精神百倍、愈吹愈响外,其他人额头都见汗了,终于到了李家村的村口,这里已是人潮涌动,不仅是李家村全村老小出来,而且不少叶庄的村民也从小路赶来,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都是来看下面即将发生的趣事,轿子就在村口停了下来,按照风俗,剩下的路程将由新郎将新娘背进夫家中,背新娘进门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婚俗,它的重要性就是让新郎和新娘在入洞房前有一次身体接触,为晚上的房事做好心理准备。
一般新郎从元宝山下来后都有点气喘吁吁了,最后是很吃力地将新娘背进门,但李维正却有点可怜,今天他要背三个新娘进门。
李维正翻身下马,有点苦笑地望着三顶轿子,他的苦笑引来一片哄笑声,甚至有人大喊:“大郎,我们帮你背进去吧!”哄笑声更加响了,但许多男人的笑声中却带着一丝羡慕,能娶三个女人,累死了也值啊!
顾礼见背三人进村确实有点难,又思忖这也并非礼制,仅仅只是一种风俗,便提议道:“大郎,要不我去给你父亲讲讲,就直接进村吧!或者只背苏童一人。”
“不用了,我要一个一个背她们进门。”
李维正仍然坚持这个风俗,他先走到紫童的轿前,低声道:“童童,我背你进门。”
“大郎,你背苏童就行了,我和瑶姬可以不用背。”
“不行,你们对我来说都一样,快出来吧!我先背你。”
轿帘掀开了,紫童在喜娘的扶持下,走出了轿子,她慢慢趴在李维正的背上,抱紧了他的脖子,李维正用劲,将她背了起来,后面的丫鬟连忙展开大红伞,将紫童的后背遮住,这寓意着遮风挡雨,但更重要的作用却是遮住新人后背的不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