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精校)第1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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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胡掌柜和往常一样开了店门,又叫几个伙计把门前的冰面铲掉。防止客人进来时摔倒,今天生意还算不错。刚开门便进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丫鬟。
  胡掌柜一眼便认出进来的是店里地老客,嗣盛王府中的二管家,他连忙放下账簿笑呵呵迎了上来,“这么冷地天还来,钱管家辛苦了,快请进来喝杯热茶。”
  他瞥了一眼后面跟的丫鬟。虽是丫鬟,但神情却颇为傲慢,胡掌柜立刻明白过来,恐怕是嗣盛王家的小姐要买珠宝,果然,他话音刚落,二管家便挥挥手道:“不必麻烦了,后日我家长阳县主就要出嫁。需买些上好的首饰,我们来取一些带回府去给小姐挑选。”
  “是!是!是!”胡掌柜满面堆笑,他刚要说亲自送去,就在这时,他一眼瞥见半空中两只信鸽正一前一后地朝这边飞来。
  话立刻改了口,他急忙召来旁边的副主事道:“你速带钱管家到小库去。再把他们选中的首饰给王府送去,明白吗?”
  “我明白。”副主事连忙将管家和小姐的丫鬟请到侧房去,而胡掌柜则匆匆忙忙向后院跑去,鸽笼在后院一处平台之上,刚才地两只鸽子已经飞下来,正‘咕咕!’地四处张望。
  在鸽子的腿上果然绑着两管鸽信,胡掌柜熟练地取下信,细竹管上的标号都是一样,说明这是同一封信,而竹管顶端的颜色竟然是橙色。胡掌柜吓了一大跳。这封信表示是十万火急,他顿时慌了手脚。披上一件外袍便向前店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快把马车牵出来,我要出去。”
  “掌柜,外面路太滑,行马车很危险的。”坐在门口的车夫连忙站起来道。
  “路滑也要走,快去给我牵马车。”
  车夫无奈,只得赶了马车,马车启动,向永乐坊快速驶去。
  ……
  今天是弹劾裴伊的次日,也是朝廷的休朝日,一大早张焕地府中便连着来了几拨朝廷官员,有来试探张焕的口风的高官,也有希望张焕能提携一把的中下层官员,还有受主人之命前来送礼的几个王府中人。
  车马来来往往,昔日冷清的府前开始热闹起来,中午时分,一辆华丽地马车停在了张焕的府门前,吏部侍郎裴佑从马车走了下来,他打量一下这座新府,迈步向台阶上走去……
  书房内,张焕的面前摆着一份展开的鸽信,这就是胡掌柜刚刚送来特急快信,信中说吐蕃已遣使到了金城郡,愿献吐蕃小公主嫁与张焕为妻,并陪嫁牛羊三十万头,作为条件吐蕃要求维持现状,以张掖郡为界,东西各治。
  而在信的最后又补充了一个重大情况,葛逻禄人和白服突厥人联合大举进攻北庭,在安西作战的回纥人腹背受敌,极可能会撤回在安西的大军。
  这确实是一件大事,张焕不由陷入了沉思,吐蕃来使的时机和葛逻禄人、白服突厥人联合进攻北庭的时间上很是巧合,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巧合吗?不!应该不是,葛逻禄人与白服突厥人一直都臣服于回纥,这次南侵,如果没有外面势力地支持,他们不可能贸然反叛,如果是大食支持他们,那大食本身也应出兵才是,如果排除大食,那剩下地也只能是吐蕃人了。
  此刻,张焕的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幅清晰地战略推演图,在安西和河西两条线的战役同时爆发之时,吐蕃赞普赤松德赞正身陷吐火罗的困局之中,而后勤九曲地区又被唐军所占,逻些的援军无法支援,但就在这时寒冬降临,战事不得不暂停,这就给了吐蕃人一个残喘的机会,吐蕃人在援军无法抵达安西之际,便策反了葛逻禄人与白服突厥人,命他们从后面进攻北庭,这样一来,进攻安西的回纥军腹背受敌,不得不北撤。安西之危得解,但河西地局势对吐蕃也十分危急,为了争取时间先解决安西困局,再对付河西,于是,吐蕃的和亲方案便顺应而生。
  想到这,张焕已经完全能判断出吐蕃的战略企图。很明显,他们是想以和亲为饵拖延时间。一旦他们稳住安西局势,必然会反扑河西。
  张焕在房间里背着手慢慢地走着,夺取河西是他早就定下的既定战略,不会因什么吐蕃公主和一点牛羊而改变,他之所以停兵张掖,一方面是冬季来临,而另一重要原因是他希望得到朝廷的正式授权。把收复河西、安西上升成为国家的意志,使他的征西之战变得合理合法,正好孤守疏勒地唐军派来了曹汉臣一行,这就给他出兵寻找了借口。
  但时间已经不容许他再久拖不决,此事可在争取朝廷支持与河西作战之间同时进行,张焕又沉思了片刻,毅然对身边的亲兵下令道:“传我地命令到陇右,命裴明远为主谈判人。和吐蕃使者协商敦煌郡的归属,再令贺娄无忌部在十日内大举进攻酒泉郡,命王思雨部从敦煌郡出兵配合,务必在新年前全歼河西吐蕃军,不得让他们逃回安西。”
  亲兵领令转身跑出去了,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孙管家的声音,“老爷,吏部裴侍郎来了,可要见他吗?”
  张焕精神一振,他立刻放下了西域的思路,命道:“快将裴侍郎请到我书房里来。”
  张焕今天哪里也没有去,就是为了等他,他知道裴俊必然要和自己谈判,片刻,裴佑在管家的引导下来到了张焕的书房。一进门他便呵呵笑道:“贤侄的新府邸果然不错。连老夫也羡慕不已啊!”
  “裴二叔取笑了,一座百年旧府。不值一谈。”张焕连忙笑着将裴佑请进来坐下,随即两名丫鬟进来,奉上了热腾腾地香茶,裴佑呷了一口热茶,又笑道:“你可别小看这个府邸,它可是位于长安的九五之位上,当年张説就因为它可没有少受人弹劾,连裴相现在的府邸,也就是当年杨国宗的府邸,也不得不向南移了不少位置,太后却把它赏给了你,如此恩典,你可要记住了。”
  张焕恍然,不由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才疏学浅,这些都不知道,难怪太后总问我住得如何?原来这座宅子竟有这么深的背景。”
  裴佑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其实你也不是什么才疏学浅,当年你在太原北都书院求学时,我听说可是年年第一,只可惜崔庆功之子冒功一案让你没有机会参加科举,真正的才疏学浅者应该是你弹劾的科举作弊者裴明典才对。”
  三言两语裴佑便绕到了正题上,两人都沉默了,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良久,张焕笑了笑道:“裴二叔可是希望我撤回弹劾?”
  “不!不!不!你误会我地意思了。”裴佑连声否认,他郑重地对张焕道:“我这次来是受你岳父,也就是裴相国的委托和你谈一谈此事,另外,我个人也希望你与裴相之间公事归公事、私情归私情,千万别因政见不合伤了翁婿之情。”
  “好!”张焕点了点头,爽快地说道:“我也不喜欢绕弯子,那裴相国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态度,请裴二叔明言!”
  裴佑沉吟一下,便道:“裴明典科举作弊是真,但裴伊和此事确实没有关系,当时的主考官是礼部侍郎元载,是他点了裴明典的进士,应负有失察之责,相国的初步意见是革去裴明典灵台郎一职,永不再用,元载负失察之责,贬为九江郡司马,不知贤侄以为如何?”
  张焕不禁暗暗冷笑一声,事情果然如他所料,裴俊舍卒保帅,巧妙地将矛盾转移了,虽然结果有点委屈元载,将来有机会再用他吧,关键是自己的目地也已经达到,他也不希望将事情闹大,张焕微微一笑道:“难得裴相国不徇私情,我完全同意他的决策。”
  裴明典作弊案只不过是张、裴之争的引子罢了,所以,张焕的态度完全在裴佑的意料之中,他来找张焕也并非真是为了谈此事。既然双方都心知肚明,裴佑的话便慢慢地向今天地主题靠拢了。
  “现在朝中的乱局许多人都说是裴相架空中书省导致,其实不然,主要是税赋锐减、民生凋敝所致,大的不提,就拿长安米价来说,斗米二百八十钱。可前年才是斗米六十钱,翻了近五翻。长安百姓苦不堪言,但要溯其根源,首先就是崔家之变,导致崔庆功南下占据江淮,阻碍了江淮钱粮入京;其次是蜀中朱泚长期推行暴政,致使蜀中百姓民不聊生,一方面大量难民逃入关中。增加朝廷负担,另一方面也使朝廷失去了蜀中的税赋之源,虽然贤侄已将朱泚赶出巴蜀,令朝中上下鼓舞,但要恢复从前景况,尚须时日啊!”
  想到朝廷地窘况,做了多年户部侍郎地裴佑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虽然太仓内还有一点存米,但最多也只能撑到明年一月中旬,此后恰逢青黄不接。那时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贤侄说说看,哪里还有粮食可供济长安?”
  裴佑地意思张焕明白,无非就是希望他拿出粮食来,张焕却装糊涂地笑道:“那朝廷为何不从河东调粮?或者从中原和襄阳一带调粮呢?”
  裴佑目光黯然,他摇了摇头道:“贤侄有所不知。这三年河北年年大旱,河东的粮食都调到河北救济去了,可祸不单行,今年河东也遭遇了旱灾,三个月未下一滴雨,在六月时河东最富庶地十七个郡又爆发了蝗灾,损失惨重,不说接济河北,连自身也难保了;中原被李怀光所占,他名义上服从朝廷。实际上也和崔庆功、朱泚一样。割据一方,不仅不交钱粮。还要问朝廷伸手;至于襄阳那边,有个李希烈横行一方,王昂也是无可奈何。”
  说到这里,忧心忡忡的裴佑再也无心和张焕打哑谜了,他焦急地说道:“现在举国上下,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陇右了,陇右历来富庶,贤侄又治理有方,这几年年年大熟,听说官库存粮已近千万石,裴相国希望贤侄能替朝廷分忧一二,不仅百官感激,长安的百万民众也会牢记陇右张使君的恩德。”
  裴佑的高帽似乎没有起什么作用,只见张焕眉头一皱道:“这些年陇右是存了一点粮食不错,但上月在蜀中赈民就用去了二百万石,还要西征河西,得保证军粮,还有常平仓储粮,说起来那点粮食也仅仅是正好,实在没有多余粮食,张焕恐怕爱莫能助了。”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个条件问题,此时张焕已经完全明白了裴俊的用意,他并不想改变架空中书省地现状,也不想放弃独揽大权,可是他准备对自己让步,却有点心不甘,便想让自己解决长安的粮食危机。
  事实上,长安缺粮的境况张焕早在陇右时便一清二楚,关中本身富庶,但很大一部分土地都被宗室和权贵所占,而他们并不缴税,同时关中人口众多,粮食消耗巨大,这两个原因导致长安每年都需要从外地大量调入粮食,尤其是盛产粮食的江淮地区,但自从崔庆功占领淮北后,大肆扩军,不仅使可供进京的粮食大大减少,而且漕运开始运送不畅,尤其今年他索性断了漕运,直接引发了长安的粮食危机,朝廷不得已答应了崔庆功所有的条件,包括封他为汝阳郡王,并引他入阁。
  但长安的粮食危机却使目光高远地张焕看到了藏在其中的巨大利益,在他进京之前,他与胡惟庸等几个核心成员便已经开会决定,以陇右粮食供济长安,一方面是邀取民心,从朝廷中得到更大的权力,但更重要的却是可以由此掌握朝廷的经济命脉。
  这时,裴佑当然知道张焕是在等待裴俊开出的条件,他急忙道:“我临来前,裴相国让我转告贤侄,大唐现在处于非常时期,在处理完崔庆功、朱泚等割据势力之前,不宜对朝廷地权力格局进行大的变动,但以贤侄的实力,仅仅做一个门下侍郎,确实有些不公,正好按照惯例,在新年朝会前要进行一次人事调动,裴相国便让我问一问,不知贤侄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张焕见裴佑将话说得如此露白,知道时机已经到了,便口气一转笑道:“对朝廷没有贡献,哪能提什么个人想法,我刚才又算了算,虽然陇右官库中粮食无多,但陇右民间也颇为殷实,我想收购二三百万石粮食给朝廷解燃眉之急还是能办到,这就算是我感谢朝廷能将我与崔庆功、朱泚之流区分开来,至于个人的想法么?倒是也有那么一点点。”
  说到这里,张焕伸出了三个指头,徐徐道:“第一、我希望朝廷正式下诏,命我为征西大元帅,收复河西、安西故地;第二、前礼部尚书张破天曾有功于朝廷,现在他赋闲在家,我希望朝廷能再次启用他,比如替代我的门下侍郎;至于第……”
  张焕忽然压低了声音对裴佑道:“请转告我的岳父大人,我可以每年送二百万石粮食给他减轻压力,也可以帮助他灭了朱泚,但是,我的条件是要兵部归我。”
卷七
入朝
第二百五十一章
意外重逢
  “他是要兵部?”裴俊蓦然转身,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一阵惊讶,在大唐六部中,吏、户两部在他手中,刑部在楚行水手中,礼部在李勉手中,兵部在崔寓手上,工部则在王昂手上,按照他的打算,原本是想将王昂的工部给张焕,或者将大理寺和御史台划给他,但没想到他要的居然是兵部,兵部尚书是崔庆功,而兵部侍郎则是由左相崔寓兼任,这样说起来,张焕就要对二崔同时下手了。
  裴俊不由有了十分的兴趣,当然,崔庆功的兵部尚书只是虚职,他本人也未必在意这个头衔,关键是崔寓的兵部侍郎,他怎么才拿得到手?
  裴俊良久沉吟不语,在张焕的三个条件中,最容易满足的便是张破天任职,这个问题不大,他并不担心张家会重新崛起,无根之草永远长不成大树;其次,命他为征西大元帅,授权让他收复河西、安西,从大唐与吐蕃的关系来讲,问题不大,毕竟吐蕃自己撕毁了会盟协议,但这样一来,张焕便可以合理合法地扩军,毫无顾忌地坐大,而且裴俊担心的是将来,如果张焕无法控制,他又会走向何方?
  旁边的裴佑看出了裴俊的担心,便劝他道:“事实上张焕已经不受朝廷控制,无论朝廷是否有任命,他都回对西用兵,都会扩大实力,不过看他在陇右和蜀中的所作所为,大哥不觉得他与崔庆功、朱泚等人完全不同吗?我倒觉得崔庆功、朱泚、李怀先、李希烈等人才是真正威胁朝廷之人,若他们同时叛乱。仅凭我们裴家一己之力,恐怕难以扑灭,大哥须要留一步后着才是良策啊!”
  裴俊慢慢点了点头,或许裴佑说得对,崔庆功和朱泚确实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不把他们除掉,早晚会成为安禄山第二。
  想到这。裴俊终于下定了决心,可以答应张焕第一和第二个条件。至于控制兵部,他也无能为力,要看张焕自己去夺取。
  下午时分,京兆尹组织近万民夫,再有军队地帮忙,长安一些主要大街上的凝冰终于铲掉了,在各个坊内。一些高官也组织家人上街铲冰,在他们带动下,越来越多的百姓和商家也投入其中,大家齐心协力,一直忙到黄昏时分才大功告成,让人苦恼了两天的道路难行问题竟迎刃而解,入夜,大街上又再次热闹起来。
  在屋里闷了几天。脚下格外痒得慌,此时又临近新年,许多人家便以考察年货为理由出门逛街,尽管天气寒冷,长安的东市和西市里却人潮汹涌,男男女女扶老携幼出门逛街。竟比那上元夜还热闹几分,各商家也卯足了劲,家家户户都将上元夜的灯笼挂了出来,早早便点上,一时灯火璀璨,更吸引民众们久久不肯散去,笑声阵阵,迎接这难得一遇的融雪节。
  张焕也是几天来第一次有闲暇,他地条件开出去了,剩下的便是裴俊地答复。也乐得一身轻松。便信步来东市,要看一看杜梅设在长安的情报中心。了解一下它的运作情况。
  他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而来,十几个亲兵身着便装,左右紧紧跟随,东市大门两边的空地已经停满了马车,出租的马车夫们满脸油光,一刻也停不下来,不停将客人迎下来、送上去,门口几座酒楼灯火通明,人满为患,源源不断的人正从四面八方而来,有的骑马、有地坐着马车、也有从附近走路而来。
  进了东市,大片热气便铺天盖地袭来,张焕等人立刻淹没在人的海洋之中。
  “你们几个不用这么紧张,这里不会有什么刺客。”张焕见他的亲兵一个个神情异常紧张,握着刀柄护卫在左右,只恨没有高盾遮挡,吓得两边的人都纷纷躲避不迭,皆目光惊异地望着他们,他不由又好气又好笑道:“真要有刺客,在东市大门那边便可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尽管都督说得有理,但亲兵们却当没听见,仍然目光警惕,在前后紧密护卫,张焕也无可奈何,只得随他们去。
  进东市大门走了不到五百步便是珠宝店铺区,这里的人流量更多,尤其是女人,大家都想着新年前给自己添一两件首饰,由于马车太多,众人几乎是蜗步前行,每家店铺里都挤满了挑选首饰的女人,而男人们有的付钱、有的无可奈何地靠边等待。
  又行了约二十步,一盏铜钱形状地灯笼挂在路当中,只是铜钱上面的‘开元通宝’四个字换成了‘吴珠越宝’,他们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如果仅从外表看,这家珠宝店和别人家没有半点区别,店铺里也一样挤满了人,各种珠宝则挂在四壁上,在灯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十几个伙计正不厌其烦地给一个个客人讲解着每一件珠宝首饰的来历、成色和价格,也有几个颇有身份地客人坐在里间,副管事在一旁伺候着,一件一件地将小库里的上好首饰递上去。
  胡掌柜则站在帐台之内,五六个客人正在付钱,他脸上挂着招牌似的笑容,一边和客人寒暄,可手上数钱却一丝不苟,熟练而快速,五根短粗的手指一拨,便分出五十枚铜钱,分文不差,谁又会想到,这样一个充满了铜味的商人,竟然会是西凉军在长安的情报头子呢?
  胡掌柜刚刚结到一半的帐,眼一瞥,心猛然地跳了起来,只见一丈外,他东主的东主,陇右节度使张焕正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胡掌柜不愧是见过世面之人,尽管都督突然出现。但他依然处惊不乱,动作麻利地将剩余的八百文钱点清了,在货单上盖上自己地印章,这才叫另一名伙计上来结账,自己迎了上去,“客官可是要买首饰?”
  张焕见他做事谨慎,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笑道:“这些首饰我都看不中,想找几件上好地。可有?”
  “有!有!有!客官请随我来。”胡掌柜拉开一扇小门,请张焕跟自己来,绕了几个弯,众人来到一间屋子里,这里四面无窗,皆是砖石结构,胡掌柜点亮了灯。立刻半跪行一军礼,“属下胡平,参见都督!”
  “你是军中之人?”张焕有点惊异,在他印象中西凉军人个个强壮彪悍,一些文官也大多是年轻人,磨练得黑瘦而精干,但象这种白白胖胖地中年人,却是很少见到。
  “属下就是长安人。世代经商,因家业凋敝而前去武威投军,一直在军粮库里任职,后来被选为巡风使,前年被派到长安,便买下了这座商铺为掩护。”
  “我知道了。”张焕点点头又问道:“这家店铺里还有多少手下?”
  “回禀都督。店铺里大多是真正的伙计,只有两名手下,另外还有五名探子,负责收集情报,一般都不在店里。”
  张焕半晌没有说话,应该说他并不满意,规模太小,很多深层次地情报无法获得,功能也太简单,除了收集情报外。别的事情都无法胜任。比如暗杀、绑架、盗取,这些都是必须要有的。不过只有短短地两年时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他沉思片刻便道:“长安是大唐都城,这里的情报对我们地决策至关重要,我希望你不要局限于一个小小的珠宝店,不要害怕,放开胆子去做,酒楼、青楼、客栈、乐坊都要办起来,人员也要增加,让消息来缘更广,你就不要做事情了,给我统管各个分支,还有要注意收罗一批武艺高强的能人异士……”
  张焕一口气说了许多,胡掌柜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羞惭,这两年他虽然建立起了一个简单的情报网,但他至少一半的精力都用在经商之上,严格说起来他已经是渎职了,可都督却没有处罚他,而是鼓励他做大做强,和都督的期望相比,自己这个小小地长安情报管事,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都督的教诲属下铭记在心,我明日便回一趟金城郡,和杜总管商议扩大之事。”
  张焕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小瞧情报的作用,它可是我所有决策的基础,这次能顺利拿下蜀中,及时完整的情报便是立了第一大功。”
  “是,属下记住了。”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给我挑几件上好首饰,明日派人送到我府里去,我会如数付账。”说完张焕微微一笑,便带领众人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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