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精校)第5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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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天,李惊雁才缓缓道:“李都督为何要挡我们的去路?”声音不高,明显带着斥责。
  李怀节听见李惊雁的声音,哪里去想她语调中的斥责。只觉娇娇糯糯,和她明艳的姿色一般撩人,让他消魂荡魄,身子早酥了一半。又想起她冰美,在别人看来那是拒人千里,可在他眼中,那样才更有野味。想象着将这个高贵的大唐郡主带到一望无边的草原上,天当被、地作床,可任他们胡天胡地,想到此,李怀节咽了下口水,小腹下一股热气慢慢升起。若是在北地,他哪会这么罗嗦,管她是公主还是村姑,一把便抢上马去。但此时身在长安,他却不敢放肆,压住了火气,也学着那唐朝读书人,站在车前摇头晃脑地掉书袋子。
  “我送郡主的礼物,怎么全还回来了,郡主难道不明白那是我的一片心意吗?”
  李怀节相貌衰老,眉眼凶恶,偏又学着斯文,肉麻的向一个少女表达爱慕之心,样子实在滑稽之极,早有几人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
  李怀节在佳人面前丢了面子,心中勃然大怒,回头恶狠狠地扫视众人。所有人都吓得低下头,惟独离他最近的李清依旧抬头,脸上笑意未去,李怀节手一甩,皮鞭刷地向李清抽去,迅猛无匹,李清躲不过,一鞭早抽到他身上,鞭稍扫过他的脸,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笑话老子,就是你们的皇帝也不敢如此。”他嘴角抽动,一道长长的伤疤显得他面目更加狰狞。
  李清突遭此奇耻大辱,顿时涨红了脸,眼睛直直盯着他,迸发出一道闪电光芒,手微微颤抖,象暴风雨中小屋,似乎要被愤怒征服。
  李照大惊,抢过来扶住李清,满脸怒色朝李怀节看去,但他的手却用劲抓住李清的臂膀,怕他冲动上前滋事。
  但李清却没有动,而是将一口恶气吞进肚里。他身上揣有关系到太子兴亡的重大证据,不能再呈匹夫之勇上前拼命,那样会误了大事,他轻轻挣脱李照的手,只从怀中取出手帕,将脸上的血沫擦去,目光微冷,侧眼瞥了一眼李怀节,记住了他那道丑陋的伤疤。
  这一切早被几个女人在车厢里看到,李惊雁的侍女见李清遭此奇耻大辱,竟然一声不吭地忍了,连剑把都没碰一下,不禁大失所望,她轻蔑地哼了一声,嘴角微撇,低低骂道:“没骨头的男人!”心中对李清的一点点好感顿时荡然无存,连狗被踢一脚都会汪汪叫几声呢!
  李惊雁却对他有了几分好奇,她所认识的年轻男子若是遭此大辱,不外乎三种反应,要不就大吼一声拔剑上前拼命;要不就拨马跑开,待跑到老远后,再发出一声长啸,喊一句,‘我要报仇!’;还有一种是被打后,不但不怒,脸上反而多了几分媚笑,狠不得将另外半边脸也凑上去。
  但此人却是愤怒到极点,最后却忍了下来,可见是有几分城府,她透过车帘的缝隙里,向外望去,正好看见李清眼中的冷色。
  “看来他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
李惊雁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李怀节是一介番王,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主簿,武功又差,连一鞭子都躲不过,怎么报仇,自取其辱罢了。
  李惊雁不由对李清有了一丝怜悯,“可怜可悲的的小人物。”
  这两年她在京里,追求她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高贵的身份,她家里的万贯家产,她本人的美貌艳丽,就象一道道眩目的光环,将她重重裹围,使她被誉为皇室第一美人,让无数人垂涎不已。但也正如艳丽的玫瑰花总有刺一般,她需要用冰冷来保护自己,她需要对任何追求者都不假辞色,渐渐地她的冰冷便成了常态,让所有的追求者不敢逼视,让她变得可望而不可及,最后连她自己也迷惘了,但今天李怀节的丑陋让她反感,而他的粗暴无礼更让她厌恶到了极点,“大哥,我们走!”
  马车开动,李怀节突然伸手一拦,“且慢!”
  “大胆,我是大唐郡主,你胆敢无礼吗?”李惊雁扯开车帘怒视着他。
  李怀节不由倒退两步,脸一阵白,一阵红,手紧紧握住剑把,胸膛剧烈起伏。他忽然仰天哈哈两声,眼睛笑成一条缝,闪动着寒光,道:“今天风和日丽,我以契丹之主的名义邀请一个大唐郡主去曲江池游玩,却被拒绝,昨天你们皇帝口口声声给我说诚意,难道这就是天朝的诚意吗?”
  李惊雁冷笑一声道:“我们天朝以礼还礼,以诚换诚,而象你这般无礼强横,又有何道理可讲,又有何诚意可言。”
  “你错了!”
  李怀节呵呵冷笑,“我们契丹信奉的是实力,我看上的女人,就要用刀子将她抢来,管她是什么公主、郡主。”
  他慢慢走到李惊雁的车窗前,舔了舔舌头,盯着她的眼睛低声笑道:“我要定你了,我会让你们大唐皇帝乖乖将你送来,到时我们草原上见。”
  说完,他哈哈大笑,手一挥,率领一群武士扬长而去,渐渐地消失在长安的城墙阴影之下。
  
  第四卷
初入京城
第093章
李林甫的烦恼
  
  夜,长安平康坊,李林甫宅的后花园里,两个男子伏在一块假山石边,紧紧盯着东北一角。两人从黄昏时就保持同一个姿势,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冬夜寒冷,寒露覆盖的草地一片墨绿,四周寂静无声,两个男子冻得瑟瑟发抖,正要放弃回屋之时,墙根下的异变发生了,只见东北角的墙根下慢慢亮了起来,越来越亮,变成三团火球,徐徐朝他俩移来。两人吓得大叫,如蚱蜢般从地上弹起,直向前宅冲去,“父亲,真的有鬼啊!”
  “说!你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刚刚换好衣服正要进宫里的李林甫,听见儿子的喊声,又从车中下来。
  算起来,他担任大唐宰相已经十五个年头,经历的风雨波折已经不计其数,但最近府里的闹鬼的传闻却让他十分烦恼,有人看见三个身着黄袍男子牵着手说说笑笑走入东北山墙中不见了踪影,有人看见三个小孩各顶一个火球在后园里奔跑,说得有声有色,在府中广为传播。此后,便没有人再敢踏入后园半步,但让李林甫烦恼的却是最初的传闻,三个黄袍男子,这让他不禁想起多年前的一段旧案,那是他这一生中的最大心病。为了确认这闹鬼是否属实,他特地命长子李岫和另一个儿子(他有二十五个儿子,二十五个女儿,有时连他自己都常常忘记某个儿子的名字)今晚去了后园。
  “父亲大人,孩儿确实看见了三个火球。”李岫心有余悸,战战兢兢答道。
  真是有三个,李林甫忽然觉得腿有些发软,跌坐在椅中,半晌,他挥了挥手,“你们去吧!”
  开元二十五年,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同遭李林甫和武惠妃陷害,被贬为庶人,随后又被逼自尽,七个月后,武惠妃暴病而亡,据说便是被三庶人追命。
  “现在又轮到自己了吗?”李林甫忽然感到一阵恐惧,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象一个伤者被人手指伤口时会本能地颤抖起来,或许要等这伤口好,他的恐惧感才会消失。但他的伤口是永远不会愈合的,刚刚愈合一个,又会爆发出一个更痛苦的疮伤来。
  他心中烦躁,站起身,一把推开了窗子,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世人都说他李林甫笑里藏刀,心黑手狠,可谁又去说那更黑更狠之人,他不过是铲除异己,而那人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杀,只是要保住自己的位子,可见世间最无情,莫过于帝王之家。
  “你们莫要来找我,你们之死和我无干。”
  李林甫喃喃地念了两声,不由有些泄气,这话谁又信呢?
  自己不过是那人的一条狗而已,揣摩他的心思,替他去做不能言传之事,所以自己才能一步步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既如此,那为什么报应要由自己来承担,而他却在宫中花天酒地,李林甫心中愤恨,‘啪’的将窗子关上,却险些夹住手。
  李林甫长着一条肥大而硕长的鼻子,鼻槽深且长,配上他的鼻子,给人一种傲慢的感觉。但他的笑容却时时挂在脸上,眯缝着细长的双眼,傲慢也变成了和蔼可亲。可是在自己的书房里,他的笑容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冰冷、凶相而又老谋深算的政客。
  而今天这个掌控着大唐政治命脉的老政客,却被府中闹鬼之事搞得心绪不宁,连进宫之事都给忘记了。
  他转过身子,目光却落在桌上,那里躺着一封信,尚未开封,随手抄起,竟是成都李道复的信,李林甫微微诧异,这信是几时来的,自己竟没有看见。
  他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挑开信皮,抽出里面的信笺,读着,他的眉头慢慢拧成一团,成都的海家走私事发,被章仇兼琼抓获,此事牵扯到了李道复,故写信向他求援。李林甫吃了一惊,他又仔细读了一遍,走私船是在义宾县抓获,随后该县主薄李清将各种走私文件直接交给了章仇兼琼,在信的最后,李道复含含糊糊暗示哪些文件中可能有自己的一封放行信。
  “苦也!”李林甫重重一拍桌子,失声叫了起来,现在是倒太子最关键的时候,怎么能出这种事,搞不好他会全盘皆覆。
  他脑海里迅速思量各种可能性,如果章仇兼琼惧他之威,或许这事会不了了之。但他是太子之人,此刻的形势他会不会不惜得罪自己而将这些证据送给太子,可能性极大,李林甫立刻下了结论,既然他章仇兼琼已经表明了立场,这种讨好太子的机会,他又岂能放过。
  只是现在似乎有些晚了,他又将信前后反复翻看,事发是在年前,可今天已经是正月十三,这信怎么才来。
  这时,门轻轻地敲了敲,传来老管家钱忠的声音,“老爷,再不进宫可就迟了。”
  “你进来!”
  钱忠推门进来,站在门口低头静候老爷发话。
  “我来问你,这信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现在突然出现在我的桌上。”
李林甫脸色阴沉,紧紧地盯着他。
  “这……”钱忠迟疑一下。这封信是被门房遗忘了三天,门房苦苦央求自己,看在门房是老家人的面上,自己才趁老爷进宫之际将信偷偷放在桌上,不料府中闹鬼,老爷又回来了。
  钱忠偷偷看了看老爷的脸色。若脸色平和,他尚可以求求情,可现在老爷脸色明显不豫,钱忠实在太了解老爷,鲜有这样的脸色,看来信中是有大事。他不由暗暗诅咒门房,搞不好要将自己也牵连进去,他再不敢隐瞒,只得实说道:“这封信被门房老王遗忘了三天,故今天才送来,我已经将他捆了,等候老爷发落。”
  “什么!”李林甫顿时肝火大动,果然是‘千里之穴,毁于蚁穴’,看来自己对家人管束太松了,一个小小的门房才胆敢如此漫不经心,误了自己的大事。
  “来人!”几名强壮的侍卫应声而入。
  “召集所有家人,将门房一家都给我当众杖毙。”
  钱忠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看出老爷子后面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李林甫走了两步,又回头一瞥他,冷冷道:“从现在起,你去做门房,若再敢误一件事,门房一家便是你的下场!”
  ……
  长安仿佛被一块厚重的黑幕覆盖,马车在雾气弥漫的夜色中穿行,最前面的马上挑着两盏灯笼,灯笼发出橘红色的光芒,映出‘李
相’二字,在夜色中分外显眼,上百骑侍卫手执巨盾在前后左右严密防卫,惟恐天降刺客。
  大唐定律,百官出街不允许前呼后拥,就算宰相也要便行,故经常有普通老农拦路告状之事,但李林甫却例外,连李隆基都知道他的对头实在太多,恨不得食他肉、寝他皮的人比比皆是,是以李相出行,百卫呼拥。
  李林甫的府第在平康坊,一般进宫可以走西面的景风门,或者横穿务本坊,转到长安街走安上门入皇城。但他的习惯却是过了务本坊,再走过兴道坊,转到朱雀大街走朱雀门入皇城,因此世人都说他李林甫好出风头。其实不然,李林甫之所以要走兴道坊,是因为那里有太平公主故宅,他每天都要看上一眼,回味那位曾在大唐历史上留下杂色斑驳的女人。当他初为宫廷侍卫时,这个女人就曾经调笑过他,‘哥奴若为相,我当嫁之’,事易时移,太平公主早已香消玉损,但他李林甫确实为相了,而且一坐就是十五年,若她灵下有知,还敢拍拍自己脸,戏称自己的乳名哥奴吗?
  队伍很快便进近太平公主故宅,今天他却仔细看了看宅位,府中闹鬼使他兴起迁府之念,这太平公主故宅便是他的一个备选目标。
  这时马车却停了下来,有侍卫长匆匆赶来禀报,“松漠都督李怀节求见。”
  李林甫微一沉吟,“唤他上前答话!”
  李怀节中午虽说得狂妄,但若要他直接去找李隆基要人,他却没那个胆,思量半天,便备下重礼去了宗正卿李彻的府第,探问此次和亲的人选。李彻告诉他,皇上已经有意让独孤氏之女和亲契丹,李怀节又试探李惊雁的可能性,李彻却笑道,李惊雁是嫡宗室,出嫁他不符礼制,但李怀节哪里肯死心,纠缠再三,李彻只得看在礼重的面上,含糊替他指一条暗路,去找李林甫。
  李林甫位高权重,手段毒辣,故边陲番地之将无一不惧他,李怀节也不例外,他随侍卫长快步走到李林甫车前,躬身长施一礼道:“契丹李怀节见过恩相大人。”
  半晌,李林甫方缓缓问道:“李都督有何事找老夫?”
  李林甫声音低微,李怀节听得不甚清楚。他近前一步,刚要说话,却被两个侍卫两枪相叉,将他逼退一步。李怀节心中恼怒,但不敢半点表露,只得悻悻道:“卑下是为公主下嫁一事来求相国。”
  “公主下嫁是皇家内部事务,老夫是外官,怎好插手,恐怕爱莫能助。现在皇上正等着我,再不去,若误了时辰,我可吃罪不起,李都督,得罪了,开车!”
  车马启动,将个李怀节晾在一旁,他心中大急,顾不得侍卫向他瞪眼,一边跟着马车跑,一边大声道:“卑下想娶嗣宁王之女平阳郡主为妻,万望恩相成全,卑下万分感激!”
  马车忽地停了下来,“你刚才说想娶谁为妻?”
  李怀节大喜,赶紧答道:“卑下想娶嗣宁王之女平阳郡主李惊雁为妻,恩相若成全,卑下愿为恩相效命。”
  契丹朝秦暮楚,效不效命倒是小事,但‘嗣宁王’三个字却勾起李林甫的兴趣,就仿佛猎人面前窜出只肥獐,李琳可是太子的钱袋子,自己一直便想收拾他,却因他是个闲王而抓不到他的把柄,可现在……
  李林甫透过车幔瞥了一眼李怀节,昏暗的月光下,他脸色青绿,左颊上一条长长的刀疤显得愈加狰狞,仿佛是阎王殿的厉鬼出游。
  ‘嘿嘿,这是好事啊!’李林甫眼睛微眯,射出了一丝阴阴的笑意。
  
  第四卷
初入京城
第094章
又见故人
  
  初到长安,李清住在崇仁坊的益州进奉院里。
  所谓进奉院,便是方便个地方设在京城的长驻机构,相当于现在各省市的驻京办事处,吃饭住宿,方便地方官员在京中的生活,一般地方官员也愿意住在进奉院,这里所见所闻都是乡人乡音,心中舒坦不说,而且食宿是免费的。这样出差津贴便可以落入自己腰包,但更主要是这里官员云集,容易碰见个刺史、长史什么的,若套上交情,这对自己将来的仕途非常有利。
  益州沃野千里,物宝天华,再加上百年经营,所以益州进奉院无论档次、居住条件一直便是京城各进奉院之冠,堪和长安最高档的客栈万客隆媲美。
  李清是从七品衔,按制应与人合住。但那进奉院的管事便是吃这碗饭的,谁是高品闲职,谁是低品要职,还有白衣幕僚,他无不了然于胸,所以李清节度使府兵曹参军的品衔虽低,但职务却重要。虽然在规格上无法优待,却可以变通,最后两人合住的房间只住了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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