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精校)第5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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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几个,跟我来!”
  桅杆一共有三根,李清选的是最后一根,先将帆升起,寒风凛冽、风帆鼓起,船立刻退行,后面白妖的小船急向旁边一分,让过大船,刷的一声,两船相擦,李清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五六把宽刃镔刀三两下便将桅杆砍断,众人扶准了方向,桅杆‘吱吱嘎嘎’如一柄巨大的蒲扇轰然倒下,下面人发一声喊,纷纷闪开,桅杆带着巨帆拍在船舷上,又翻了个滚,顺着船壁向江中坠落,直砸向白妖的小船,由于仰角太高,小船上人只听见叫喊和巨响,却没看见桅杆倒下,待巨人一般的桅杆及船帆出现在眼前时,再避让已经来不及,小船上发出一片惊惧的叫声,
‘轰!’浪花飞溅,小船被巨帆结结实实拍中,打得四分五裂,大船上顿时欢腾起来,众人纷纷抡起桌椅落井下石,一解心头之恨。
  这时,突然有人大叫:“快看!咱们岷帮的船。”
  只见江面上一字排开三艘大船,顺流飞驰而来,船顶插着岷帮的黑旗,猎猎迎风招展,船头上簇拥一人,远远看去魁伟如熊。正是岷帮帮主王兵各。
  此番海家走私事关重大,直接关系到岷帮能否独霸江湖,王宾各在接到海家走私船在义宾落网的消息后,便亲自率领帮众南下接应李清,他们走的是陆路,比同一时刻倾巢出动的峨眉堂快了半拍,刚赶到嘉州码头,便听说江上发生黑帮火并。立刻猜到这定是李清遭到了拦截,他们强征了三条船急赶来接应,却正好看见李清用桅杆将海家小船打翻的一幕。
  ……
  嘉州即是今天的乐山,大渡河和岷江在此汇合,是岷江上仅次于成都和南溪郡的第三大港口,这里河港极深。许多千石巨船都在此停靠,从成都来的货船,也有不少在这里换大船,将剑南的蜀锦、茶叶、瓷
器、纸张等特产运往各地,甚至出海到日本和高丽。
  这里商业兴盛,也养活了不少小帮派,但皆不成气候,倒是峨眉堂捷足先登,将岷帮的势力挤了出去,所以岷帮在此地并无根基。
  由于峨眉堂已经倾巢出动,正在赶来嘉州的路上,王兵各不敢大意,立即护送李清等人上路,一行人刚刚出城。行至一片树林时,李清却停下住马。
  “兄弟,你怎么啦?”王兵各自见李清后,便发现他一直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大哥,你到这边来,我有话给你说。”李清将王兵各拉到僻静处,沉默半天方开口道:“大哥,我想单独上路。”
  在江面被拦截的那一刻起,李清便知道海家已经狗急跳墙了,拦截他们的都是小船,显然不是从成都赶来的,而峨眉堂的大队必然已经在路上了,凭海家的实力,怎可能不知道王兵各已经南下,也必然会猜到自己将走旱路去成都,想来峨眉堂已经在前面等候,一番恶斗下来,胜负难料,既如此,他李清又怎么可能冒险去做一件没有把握的事。
  王兵各望了李清半天,忽然笑了笑道:“兄弟是怕我实力不济,打不过峨眉堂吗?”
  “我并非不相信大哥,只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如果大哥没有完胜的对策,我还是觉得应该智取为上。”
  “难道兄弟是想使计不成?”
  李清随手拾起根木棍掰成两段,递给王兵各一根笑道:“你护送的还是李清,但我走水路。”
  很快,戴着竹斗笠的帘儿和小雨从树林里走出,钻进了马车,李清也进了马车,王兵各吆喝一声,大群人马护送着马车,浩浩荡荡向北驶去,过了好一阵子,已经乔装的李清带着同样换了男装的帘儿和小雨从树林里走出,向着相反方向走去。
  太阳已经下山,余晖将天空映照成紫色,地面上已经出现了灰蒙蒙的雾
,空气中的一点点暖意随着夜幕的降临,已经被寒风荡涤干净,变得又干又涩,寒冷刺骨。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行驶,向嘉州城前进。
  帘儿在手上哈了口暖气,搓了搓手笑道:“公子这一招叫‘金蝉脱窍’吗?”
  李清点点头,低声道:“我们千万不要小看了海家,海家已经经营百年,我前天晚上扣下它的船,今天便遭拦截,海家消息之快,动作之迅猛,由此可见它实力之雄厚。若我没猜错的话,王大哥南下早就被盯上了,事关他海家的命运,他们怎可能不动用全部力量,王大哥此去必有一场恶战,若跟他走,我危险,你们更危险!”
  帘儿沉默一下,忽然道:“那公子为何不找军队护送呢?这样就算海家再厉害,它总不敢去招惹军队吧!”
  “若仅仅是一个海家,找军队倒是可行,可里面涉及到了李道复,我不敢啊!”
  李清仰望着一弯清冷的月牙,心中却有几分苦涩,他本来是想降服一匹马,不料骑上去后才发现竟是一头虎,现在已经下不来了,他若不赶紧得到章仇兼琼的庇护,恐怕这头虎一回头就会将他吃掉。说起来,还是自己大意了,考虑不到火候,这海家若没有极硬的后台护着,它敢这样大规模走私禁品吗?
  这时小雨发现马车走的路线似乎不对,便诧异地问道:“公子,我们难道不是去码头吗?”
  李清笑了笑,“去码头干嘛?”
  “公子,你不是想走水路回去吗?”帘儿也一脸迷惑。
  “那海家发现上当,必然会去水路拦截我们,我就偏不走水路,明儿一早我还是从旱路走,今晚咱们就先去嘉州好好休息一晚。”
  李清往她俩中间一躺,舒服得呻吟一声,他一手搂一个,嘿嘿笑
道:“为了安全起见,今晚咱们必须睡一个屋!”
  
  第三卷
九品芝麻官
第090章
奉命入京
  
  太阳已升到中天,晴朗无云,在常年阴霭笼罩的成都,这在寒冷的冬日着实少见。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宁静和喜悦,今天是成都大慈寺新佛象落成之日,宝相庄严,又有高僧大师为新佛开光,各地香客络绎赶来,使今年成都的新年多了几分祥和向善之心。
  在新年的花团锦簇中,却又暗藏着根根小刺,街头巷尾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带刀男子,他们服色斑杂,神态各异,人手一张画像,目光落在每一个路人的身上,只是那画像上的李清,豹眼鹰鼻、黑面髯须,活脱脱一副绿林豪杰的尊容。
  成都南门人声鼎沸,一群从嘉州赶来的香客分坐十辆大车正准备进城,或许是担心误了开光的时辰,众香客吵吵嚷嚷,将几个守城的士兵搞得晕头转向,悄悄收下几把铜钱后,长枪一收,十辆大车鱼贯进城,直奔大慈寺而去。
  在中间一辆车上,几名老香客正眼光复杂地打量三名年轻的香客,当中一人身材高大,目光明亮,一路谈笑风生,丝毫不被周遭的诵经所感化,而另二人面色娇艳,眉目含情,明显是女扮男装,一边一个痴粘着他,俨如小鸟依人。他们三人一路笑语连连,哪有半点虔诚向佛的样子,尤其使人不忿的是,他们如此没有诚意,所佩香袋却是陈年老货,一帮老香客眼中充满了不屑和嫉妒。一路而来,早向佛主诉求了几千次不平。
  这三人自然就是就李清、帘儿和小雨,他们混在一群去成都地香客中,又花三十两银子买走了三名香客半生的虔诚,顺顺利利便到了成都。
  去大慈寺恰巧要经过鲜于仲通的府第,听说三人要下车,一帮老香客立刻变得异常热心,连连大叫车夫停车,笑呵呵地送他们远去,暗叹定是佛主听见了他们的诉求,这敬佛之心更加虔诚,不料一回头却发现三人遗落的陈年香袋,慈悲的车厢里顿时生出了几分杀气。
  鲜于仲通不在,到地方上巡察过年的不正之风去了。李清便将帘儿和小雨留在鲜于仲通府上,自有他的小妾来照顾。鲜于仲通的小妾唤作五芳,长得就如同后世五芳斋的白粽,丰满白净。她辈份虽高,却和帘儿一般年纪,故帘儿和小雨的到来着实让她欢喜不已,只片刻功夫,三女便打成一片。
  依照唐制,各的官员一般两年一轮换,且不得在本乡为官。所以许多官员的正妻便留在家乡抚养儿女、照顾公婆,这在外为官的丈夫自然得有人照顾。纳妾便成了一种切实可行的办法,这或许就是唐朝官场纳妾之风盛行的一个客观原因。
  李清见三人相处融洽,便放下心来,乘坐鲜于仲通的马车匆匆地赶往节度使府。节度使府却十分冷清,大门外只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地上则铺了一层薄薄的红色爆竹纸花,勉强显示出一点年意。今年老太爷、夫人和小姐都回京城过年了,诺大个府第只住着章仇兼琼一人,这冷清也在情理之中。
  听说李清来访,章仇兼琼早笑呵呵地亲自出来迎接,这可是第一个来拜年的门生,在冷清的今年犹其显得珍贵。
  李清见到老远向自己伸出手来的章仇兼琼,一丝亲情从心中油然而生。他赶紧上前两步,跪下施了大礼,“学生李清见过恩师,祝恩师新年安康!”
  “快起来!快起来!我不是说过不要跪吗?”章仇兼琼口中责怪,可心里却暖烘烘的,细长的眼睛早笑眯成一条缝,他扶起李清,“要来成都却不先写封信来,快!房里坐。”
  章仇兼琼挽着他便进了书房,有丫鬟进来上了茶,李清歉然道:
“新年将至,本不想打扰恩师,但事情紧急,不得不来。”
  章仇兼琼见李清说得郑重,心中微微诧异,起身关了门,笑笑道:“什么事?”
  李清从怀中取出铁皮盒,递给章仇兼琼道:“这是海家向吐蕃走私生铁的证据,前几日被我查获,请恩师过目”
  “私通敌国,这可是灭门之罪!”他打开铁盒饶有兴趣地翻了翻里面的各种证据,眼中露出满意之色,笑呵呵对李清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章仇兼琼随手抖出李道复的信,展开细读,嘴角不住冷笑,‘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海家走私,章仇兼琼早有耳闻,也知道是谁在替他撑腰,但他并不想与郯王为敌,也不想和李林甫作对,故这些年来,他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但李清在此时将这个证据送来,意义却非同寻常。今年五月,长安令柳升坐赃被处死,但李林甫却抓住这个案子不放,又追查出柳升是太子的心腹京兆尹韩朝宗所荐,将韩朝宗贬为吴兴郡别驾。太子为此上书向李隆基求情,却被李隆基驳回,李林甫趁机剑指太子的另一名心腹,左相李适之,他指使御史检举韩朝宗与李适之常在酒楼妄议朝政,有失宰相体统,又拿出酒店掌柜的证言,加之李适之素日屡有失言,竟使李隆基又有了罢免李适之的念头。
  章仇兼琼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这件案子来得非常及时,太子此时正被李林甫逼得焦头烂额,这海家走私一案便无疑给了太子一个翻盘的机会,若自己能抓住这个机会让太子摆脱困境,这对自己的仕途无疑是极为有利。
  想到这,章仇兼琼慢慢停住脚步,又沉思片刻问李清道:“那批货现在何处?”
  “还在义宾县,希望恩师尽快派人去处理。”
  “派人太慢,我直接命南溪县的军队接管,倒是海家,若不早一点下手,我怕夜长梦多。”
  章仇兼琼瞥了一眼李清,微微笑道:“看来让你做九品小官,确实是太委屈你了。”
  ……
  夜阑人静,喧闹一天的成都坠入了黑黝黝的梦境,一弯新月冉冉升起,银色的月光好象一身白得耀眼的丧服,覆盖在海家的大宅上。
  海澜静静地坐在窗前,月光依偎在他身上,他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如纸,在他身旁的桌上放着一只红色小瓶,在月光地照映下,桌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倒影,散发着淡淡的死亡之味。
  这只小瓶是李道复的管家下午送来的,什么是世态炎凉,什么是人情冷暖,他这一生早已体验无数,却没有一次象这样。不!他们之间没有人情,只有金钱交易,只有彼此利用。
  “要我自尽!”海澜冷笑一声,“你以为那封信真的被海九撕碎了吗?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我又何必告诉你真话。”
  ……
  当天夜里,海家以涉嫌里通敌国的罪名被章仇兼琼派人查抄,海澜自尽身亡,海霸在回成都的路上被抓,除海澜之子海中恒逃匿外,海家其他一门良贱统统被章仇兼琼抓捕扣押。
  与此同时,益州刺史李道复也介入海家走私案,将批准海家此票贸易的益州仓曹参军逮捕,随即在狱中将其毒杀,又宣布峨眉堂为非法组织,通缉其堂主以下二十三人,剑南黑道第一大帮峨眉堂就此解散。
  天宝四年的新年如期到来,成都街上满是出门拜年的人流,在成都的各大寺庙,来烧新年头香的人群更是踩断了门槛。
  大街小巷随处可以听见喜庆的爆竹声,这是个色彩斑斓的时代,‘白袍黑靴黄斗篷,红衣绿裙紫披风’,但最动人的还是孩子们红通通的笑脸和喜悦的目光,一早给爹娘磕了头,领了三、五十文的压岁钱,或兄妹结伴,或三五成群,在小摊上,在小店前,挑选自己中意的玩具,临走了再给贪吃的爷奶买上几支麦芽糖,算是晚辈新年的孝敬。
  新年的早晨,李清便起了床。他心中轻松愉快,海家宛如他心中的一块铁,这些年一直沉甸甸的压在他心中,可现在这块铁终于被拿掉了。李清来到院子里,院子里很安静,他长长地吸一口气,空气寒冷而清新,又淡淡的漂浮着炮绣的硝烟,这是他非常喜欢的味道。
  “公子这就要出发吗?”帘儿揉搓着微微红肿的眼睛,从屋里走出。昨晚守岁,她和小雨还有鲜于仲通的小妾五芳玩了一夜,被她俩赢走了两贯钱,此刻小雨尚在梦中高睡不醒。
  但今天李清要去给章仇兼琼拜年,故帘儿不敢贪睡,早早便起了床。她一边给李清整理衣服,一边念叨:“今天节度使大人府上必然门庭若市,大人也不一定能见你,你索性再晚一点去,避开高潮岂不更好。”
  “我也不想去,但这个礼却不能废,我只是在他府门口点个卯,丢下贺仪便回来。再说,下午你不是还要去大慈寺许愿吗?早点了结这些应酬,我也好陪你去。”
  帘儿听了十分欢喜,“那你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吃午饭。”
  李清应了,带上贺仪便朝章仇兼琼府而去。下级给上司拜年,自古便是传统,新一年的仕途虽不会因拜一次年就会变的坦顺,但若不去拜年,那今年的仕途肯定不会坦顺。
  离节度使府还有老远,路边便已停满了马车,从各兵府赶来的将军或他们的代表,各地方官员,早将节度使府的大门挤得水泄不通,年年岁岁,章仇兼琼府上管事早已驾轻就熟,收礼、留名,按大人给的名单递号,一切都有条不紊。
  在这些拜年的官员中可能就属李清官帽最小,所以当李清在记名簿上写下‘义宾县主簿’五个字时,旁边早传来一片嗤笑,甚至还有人轻声道:“看来大人府上的门槛有些坏了,我明日定找人来修一修。”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一阵哄笑,“是极!是极!赵司马若要替大人修门槛,我等当踊跃捐钱。”
  这时,府内走出一小厮,有人认得他便是章仇大人的司笔,早有无数的红包悄悄地塞进了他的口袋,司笔都一一含笑受纳。这司笔虽是下人,但众人却明白他的作用,比如,大人心情大好之时,他若能及时递上自己的报告,这其中的妙处,不说大家也知道。
  司笔此来,定是大人开始接见,众官一齐围拢过来,眼巴巴地望着他,不断有人咳嗽拍掌,生怕他眼睛有失,没有看见自己。
  司笔微微一笑,扫视一圈,又踮脚左右看看,“义宾县主簿李清到了没有?大人有请!”
  李清早被一帮势利眼挤到最外面,受了一肚子鸟气,他正要回去,却听见那司笔在呼自己的名字,急举手应道:“我在!”
  刷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走了一个平角,一齐射向李清,羡慕、嫉妒、不屑,各种表情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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