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万户侯(精校)第18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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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行大钱。’
  书生叹了口气,他知道李清所言是实,自己确实是有点过激了,不由向李清一躬到地,歉然道:“学生堵了侍郎的水道,这里赔罪了。”
  “不妨事,你叫什么名字?听口音你不象是苏州本地人。”
  “在下张继,南阳人,省试不中,现寓居苏州。”
  
  第十卷
绝地反击
第266章
线索
  
  “张继”,崔焕念了念这个名字,忽然醒悟道:“上月那首《枫桥夜泊》可就是你写的?”
  张继点了点头,叹道:“正是学生所写,科举不中,心中郁闷难遣,时值残冬便有感而发。”
  崔焕眼光热切,回头对李清介绍道:“侍郎大人,此子上月写了一首《枫桥夜泊》,堪称七律绝句。”
  他似想到什么,急从衣袋里摸出一本手帐,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诗递给李清道:“就是这个,好一个‘月落乌啼霜满天’,出手不凡啊!”
  李清接过只微笑不语,他如何不知?在上小学前便已拜读这首大作了,这个张继流传下来的似乎也只有这一首,不过此子现在落魄,倒也可用,于是李清便笑了笑对张继道:“我来苏州仓促,身边正好缺一个整理文书之人,你若愿意,不妨留在我身边,如何?”
  如果这句话李清早一点说出来必然会遭张继鄙夷、拂袖而去,不过现在他对李清好感稍增,读书人的清高倒可以不用摆了,事实上投奔权贵做幕僚取得进身之阶,确实是一条捷径,李清掌握大唐财权,他的前任幕僚高适便当了左藏丞,位子虽不高,却有实权,况且张继今年已经三十余岁,正逢科举失败,对前途忧心愁闷之动心。
  可是刚才的话说得太满,此时一口答应则显得前倨后恭,对比过于强烈,张继动了动厚厚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崔焕极欣赏张继的才学,见他难为情,立刻站出替他打圆场道:“李侍郎下手好快,不过事情来得突然,不如让张继考虑一晚,明日再来答复侍郎,岂不是更好?”
  李清也负手呵呵一笑,“不急!不急!此事来日方长。”
  ……
  一场小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座船继续向前,转了弯便是上岸处,沿着长满青苔的石阶走上岸,百步外便是江南名刹寒山寺,在一片青翠竹林中,褚黄色的寺墙分外引,他站在一处断壁残垣前,脸色异常冷肃。在他面前,一片占地百亩的建筑都已烧成白地,几只野狗在废墟中觅食,焦堆里斜指着天空,告示着它曾经有过的辉煌。
  “大火始于半夜,里面掌柜和伙计大部分都死了,只有几人跳到井里逃得一命,一百多人,只侥幸活下来五人。”崔焕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沉痛。
  “有人发现一辆马车运走了十几口大箱子,事后清点库房才知道,那里面竟是库存的官银,足足有十万两啊!”
  李清站在废墟前一言不发,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不停地浮现出一张张狰狞的笑脸,李琮、杨国忠甚至李林甫,在他眼前来回晃动,他的拳头渐渐捏紧,这哪里是一场大火,分明是向他宣战的信号。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如针尖般又细又密,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但他仍然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崔焕几次想命人拿伞给他遮雨,可话到嘴边都忍住了,李清巍然屹立,身上散发的杀气让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只有荔非守瑜心中一阵惊讶,恍惚间,李清又变回了千里奔袭的沙州都督,那斩断决伐的果敢、那杀人如麻的冷酷、那个敢亲手砍掉吐蕃赞普脑袋的大唐将军,这一刻又重新复活了。
  “回去!”
  李清声音嘶哑,声音低沉而不容抗拒,回去自然不是回长安,而是回他的宿地。崔焕一呆,立刻连声命令,“快去!收拾馆驿,给侍郎大人歇息。”旁边的衙役、从人一阵手忙脚乱,唤来马车、鸣锣开道,簇拥着李清向府前街而去。
  就在李清刚刚离开,百步外,寒山寺的竹林里闪一个瘦小的男人,他目光阴骛地盯着李清走远,一转身,跑过枫桥,没入一条小巷之中。约半个时辰后,这个瘦小走正门,而是在侧门有规律地敲了三下。门开了,男人一闪而入,快步向中厅走去,中厅在这所宅院的第二进,为主人地。此刻,一青年男子斜躺在罗汉床上,眯着眼睛欣赏几个舞姬的表演,他身材瘦高,仿佛一根竹竿,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但眼睛一圈就是庆王之子、新平郡王李俅。
  李俅来苏州已有半月,由于崔焕认识他,所以他来苏州后一直深居简出,在幕后指挥着一切。
  自开元后,江南一带已渐渐成为大唐的经济中心,每年为长安输送去大量的物资,维持着帝国的运转,这里土地肥沃、商业发达,吸引了大批的皇亲国戚来此置也有他大量的产业,田庄、店铺数不胜数,现在李俅所住的这个大宅院,便是庆王的一处产业,大宅中房舍众多,结武功高强之人,当初李清在扬州被刺,刺客便是从这里派出,这座宅子其实就是李琮在江南的总部所在地。
  这时,一名手下在门口禀报道:“殿下,乙三来了,说有重要情报。”
  “让他进来!”李俅挥了挥手,命舞姬们先退下去。
  ‘乙三’就是那个瘦小男人的代号,他正是汴水上那两个刺客中的一人,滑入江中赶回来报告李清和永王勾结的那个蒋干,可惜同伴被抓住的情形他没有看见。不过,既然李清生龙活虎出现在苏州,也就意味着他的同伴失手了。
  “属下参见殿下!”
  “站起来说话吧!”
  李俅命他平身,笑眯眯先道:“上次你汇报李清与永王有勾结的情报,老王爷已经批转回来,十分嘉奖我们,有不少赏赐,晚上我会赏一份给你。来!你给我说说看,又有什么重要情况?”
  “属下在枫桥看见李清了,和崔焕一起,戒备异常森严。”
  乙三心中揣揣不安,李清的出现不就证明他们刺杀的失败吗?虽然他是提前走了,但或许就是因为他的提前走导致任务的失败,而且他隐隐有一种不安的预感,李清和永王勾结一事似乎有点草率了。
  李俅却似乎并不在意,经过一次扬州的失败,他已经不敢小视对手,况且父王的最新指示已经将暗杀李清改成了将他绊在苏州,策略的改变或许意味着父王入主东宫的可能性在增加,他不愿此时节外生枝,若登了位,还怕杀不了他吗?李俅心情轻快,他是父王唯一的儿子,若父王能登大宝,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一天将披上龙袍呢?生父李瑛的阴影在他心中已渐渐淡去,抱揽万里山河的野心迅速开始膨胀。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他就是为柜坊之事而来,他自然会在那里露面,以后要动动脑子,不要总拿鸡毛当令箭,什么叫重要情报?你要想想清楚再来禀报!”
  李俅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去吧!继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乙三见小王爷没有深究,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不敢再多言一句,便迅速离开了宅子。
  李俅虽然在下属面前表现得浑不在意,但李清的忽然出现还是使他紧张起来,他一来苏州便立刻去视察被烧毁的柜坊,足可见此事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李俅背着手走了几步,仰头思索此案留下的破绽。
  “不行,任何可能出现的苗头都不能让它留下来!”他打定主意,立刻唤来一人,在他耳边低声命道:“……将他们全家……一个不留。”
  ……
  李清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的蒙蒙细雨发怔,从离开长安至今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归宿,王忠嗣的被捕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这位忠心耿耿为大唐戍边的名将却因‘莫须有’的罪名落得如此下场,相反,安禄山却节节高升,最近又有封王的传闻。
  李隆基在他心中的神话渐渐破灭,他糊涂吗?不!他一点也不糊涂,老谋深算、步步设局,可是他的出发点却错了,在君权和国家利益面前,李隆基毫不犹豫地倒向了前者,这是历史的宿命,安史之乱的爆发也和此无不关系。李清淡淡地苦笑一下,自己呢?又何尝不是这样,自己在沙州击败吐蕃、夺下石堡城,擅杀吐蕃赞普,或许触动了他心底深处的某根神经,于是,便给自己罩上笼头、取下战鞍,圈养在长安,一晃就是四年。现在已经是天宝八年了,依然找不到抑制安禄山的有效措施,而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安禄山之乱,他如何在险恶的朝堂斗争中生存下去,也是让他不得不面对的危机。一项盐税改革,就不知有多少宗室权贵恨不得要食他的肉、寝他的皮,不管是那个新皇即位,就算享受了他改革带来滚滚财源,但也一样要拿他开刀,以换取宗室权贵的支持。这就是政治,西汉晁错之死不就是一个绝妙的注脚吗?
  窗外,一树红梅在春雨中怒放,锦簇繁盛,花香在潮湿的空气中飘散,使李清精神一振,将来的事先放一放,他的思路又回到了这件纵火案中。早在他听到十万两官银失踪的消息,他心中便有了疑问,是事先就失踪还是在大火中被劫?直到看了现场,有人在起火时看见马车运走了银箱,他才能确定了这其中的蹊跷,自从三年前会昌县柜坊发生税钱被盗案件,他便下了严令,各地柜坊的钱必须当天入库。所以可以断定,这十万两白银必然是从库房里被劫走,但库房却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和死人,说明大火起时,库房大门是紧闭着的,并没有谁躲进去逃难,在熊熊的大火中居然还能找到钥匙,从容进去取银,这倒真是奇怪了。
  李清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这再明显不过,有人内外勾结,事先打开了库门,才有这种火中取栗之事发生,而这个人必然就藏在几个幸存的人中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立刻起身高声令道:“准备马车,再去柜坊现场!”
  
  第十卷
绝地反击
第267章
蓄势
  
  当李清再次赶到柜坊废墟,天色已近黄昏,姑苏上空的细雨依然下个不停,偶然可以看见船娘撑着长长的竹篙,小船悄无声息的从狭窄小街旁同样狭窄的小河里穿过。
  众多护卫簇拥着李清的马车,浩浩荡荡在弯曲狭长的小路上行使,这是苏州少见的情景。路人早早地避开了,行至枫桥,得到李清通知的刺史崔焕和吴城县令也匆匆赶到。
  “李侍郎,可有急事?”
  李清却沉思不语,他径直走到井边,井上的轱辘也已经被烧毁,残木斜斜地躺在井上,过一会儿,他捡起一块拳头大的青石扔进去,半晌,才听见‘咚’的一声,石块闷声入水,按间隔时间来推算,这口井少说也有五丈深,他又探手摸了摸井壁,触手处长满了青苔,异常光滑,根本就无处借力。
  “崔大人,我记得你说过,有人跳井逃生,可我却觉得,跳进井里活命的可能性极小,崔刺史觉得其中可有蹊跷?”
  经李清一提醒,崔焕也走到井边,向里面看了看道:“侍郎大人的意思,其中有内奸不成?”
  “不错,必定是有内奸,否则如何能运走十万两白银?”李清一指水井,冷笑道:“这跳井逃生之人便是最大的嫌疑。”
  “跳井逃生之事我也只是耳闻,并未亲见。”
  崔焕回头向站在远处的吴城县县令招手喊道:“周县令,请过来一下。”
  周县令年近四十,是开元二十七年进士,长一张饼子脸,几个白麻子仿佛饼上的芝麻,格外引人注目,失火那晚,他便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官员。
  听刺史大人叫他,周县令急忙上前施礼:“大人,有何吩咐?”
  “我来问你,跳井逃生之事是你说的。那你可亲眼看见他是从井里捞起来?”
  周县令想了想,摇头道:“我没有亲眼看见,当时现场很乱,救火的百姓极多,有人扶来一个浑身水淋淋的执事,他自己说是跳井逃生,我也没细想,便当真了。”
  崔焕和李清对望一眼,又追问道:“那几个幸存之人是你安置的,你可知道他们的住处?尤其是那个跳井之人。”
  “下官都知晓,那跳井之人姓胡,就住在门附近。”
  苏州门离枫桥并不远,约三里地左右,为回馆驿顺路,只一刻钟,一行人便赶到了门,“那就是胡执事家,”周县令手一指,不由惊讶地停住了脚步,只见那栋老宅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站在外围的人踮脚探头,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何事?
  “闪开,官府来人了!”人群立刻分出一条道来,周县令带了几个人冲进屋去,崔焕正要跟上,却被李清一把抓住。
  “我们来晚一步!”李清摇了摇头,不用再看了,这必然是对方也发现了这个漏洞,先一步杀人灭口。
  片刻,周县令脚步沉重地走出屋来,低声道:“一家六口全部都死了。”
  “怎么死的?”李清继续问道。
  “回禀侍郎大人,他们似乎在吃饭时遭袭,都死在客堂里,皆是割喉而死,下手部位、轻重都是一样,而且尚有体温。”
  李清想了想道:“在同一间屋里,且死法一致,说明凶手下手极快,不等他们跑开便完成了凶案,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必然是武功很高之人,体温尚有,凶手一定还在城内。”
  李清霍然转身对崔焕道:“崔大人,请立刻封城,挨家挨户搜查,尤其要仔细搜查从京城来的人。”
  很快,苏州城四门轰然关上,几队衙役在地保的带领下,开始挨家挨户核对户籍、清点人数,其实李清也知道没有军队的参与,这种搜查的作用并不大,不过是走走形式罢了,无凭无据,谁都可能是凶手,同样谁都可能不是,他的真正目的不过是想借机找到庆王在苏州的大本营。
  掌灯时分,搜查草草结束,没有任何线索,今天的发现就仿佛一个肥皂泡,李清刚刚触到它,便砰然破裂,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来苏州的第一天就这么充实而又失落的结束了。
  ……
  长安,夜色同样降临,却没有纷纷细雨,一轮弯月挂在天空,空气寒冷而又干燥,庆王府内灯火早早地亮了,每一间屋子都点着灯。这是李琮的习惯,他不喜欢黑暗,他喜欢眼前一片光明,连睡觉也要一夜点灯到天亮,这和他黑暗的心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近几天,李琮几乎夜夜失眠,废太子之争就仿佛跌跌不休的股市,无数的利好传闻在回荡,却没有一点实质性的东西出台。李亨依然高坐在东宫里,王忠嗣也还关在大理寺天牢,一切都似乎嘎然而止,李隆基也不再有任何表态,就这么不死不活的将庆王、永王之流挂在半空中。
  “殿下,你就歇息一下吧!”老管家垂手站在书房门口,象一只定时鸣叫的布谷钟,一次又一次地恳求庆王歇息,‘砰’一只飞砚砸出,将老管家身旁的墙壁砸了一个大坑,书房里传来李琮恶狠狠的声音:“滚下去,再罗嗦我就命人砍了你。”
  老管家唬了一大跳,正在犹豫时,李琮的军师王道士悠然从后面走来,他拱拱手对老管家笑道:“就不要再管他了,他要歇息会直接在书房里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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