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校对)第911部分在线阅读
“京城那些人,也不敢胡乱伸手。这光景皇帝回朝,有甚打算,我也打听到了消息。此间大政,与我等还是颇有好处。此去长安,若有失地失宅的,寻些合用的,招募了就是。”
“也是,如今还是缺人,南海开辟庄园,人手少了,开辟了也是白费气力。”
寄生虫病高发带来的劳力损失,一般人真扛不住。加上南海地理环境特殊,进入雨季之后,就是浑身难受,稍有不慎,整个庄园就是全灭。
南海诸国人口远远少于东海诸国人口,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道兴等人在南海费尽千辛万苦兴修水利垒田筑坝,才让交州一跃变成“上州”,而其中到底填了多少“海角奴”“天竺奴”,这就是个糊涂账,李道兴也不可能天天把这个事情挂在嘴上说。
“洛阳那些个,能伸手的地方不多,眼下长安,算是为数不多的肥肉。到时候闹出事端,也不比跟他们争抢那些个田亩物业,抢人最要紧。”
“省得,此事记下了。”
如果张德不说,李景仁少不得要在长安城跟人争抢“肉食”。洛阳新贵们现在没什么不敢贪的,皇帝天命加身,作为鹰犬爪牙,有什么好担心的?
若非海上漂浮不得不跟三大船队讲道理,他们恨不得把单道真、王万岁的裤衩都抢干净。
皇帝过沧州时,非正式会晤就已经开始在朝廷上层流转。李皇帝的心思,基本都传达到了。天下大州刺史、长史,新贵中的地方巨头,但凡手头有人有钱的,如今都知道李皇帝打算新开一个衙门——宣政总制院。
总制中国之外军政,讲白了就是要把中国之外的利益一把抓,要开始定规矩。
即便有人不愿意,可也心知肚明,规矩还是定的,而且能定规矩的人,李皇帝天然有优势。
哪怕明知道东海之上,李皇帝的拳头不是最大的。
提前传达了精神,各家自然都要开始联络琢磨,应对接下来的会晤。
这时候讲什么忠臣奸臣都没什么意义,吃到肚子里的利润,没可能不消化就吐出来。
李皇帝要定规矩,要稳稳当当地把“东海金”“南海金”“靺鞨金”“河中金”的好处拿回中国,然后存到皇银内帑。可以理解,但是想要一口独吞,别人连汤都没得喝,那就没得谈。
再者,在中国不好搞事,到海外有什么不好搞的?
对有钱有人的巨头而言,海外拉一票野人武装起来干你唐军一点压力都没有。
什么唐人什么老乡什么家国,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屁。
消化利益才是唯一,才是天条!
好在大唐帝国有限责任公司能够做起来也不是靠运气,李董是个相当理性的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勇气。但明知山有几百只虎,还偏向虎山行,这是佛陀的高尚情操,学不来。
李董定规矩的目的,也是为了稳定输入贵金属或者说掠夺番邦资源。对番邦的盘剥,只要他们没有反抗之力,对李董来说,就没必要展现自己的“仁德”。
没有利润,打起来又费钱,这时候就需要打一顿之后再宣扬“仁德”。类似扶桑诸国一盘散沙,又有大量贵金属等着去捡,还能搜刮大量劳力去修奇观的地方,简直是爽到没朋友。
这时候要啥“仁德”?必须“威加海内”啊。
只是好死不死的,一群贱人提前跑去这些地方以他的名义“威加海内”,吃头汤的不是他李世民,但李世民捏着鼻子认账也不是一回两回。
再者,世界很大,他李皇帝“天命加身”,管你发现什么“金”,都得让他吃一份。东一点西一点,哪怕每个地方占比都不多,可加起来总量就是极为恐怖。
于是哪怕成立“宣政总制院”,适当地把海外利益让渡一点出去,看似吃亏,算总账的话,“天命加身”就是这么无解!
第九十七章
地方变化
郑州中牟县万胜卡口,关市内外的粮队一路排到津渡,不过这时候的粮队,都是在出脱旧年的粮食,新粮怎么算都还有四十来天才能收割上市。
不过和以往不同,中牟县里的市场却是热闹非凡,交易着颗粒没有的夏粮,主要是小麦。
“卫州!卫州夏粮,毛粮一石八十有没有,有没有——”
“八十二!太行社要了!”
“八十二,八十二,八十二,还有没有有……”
“八十四!牛口号八十四!”
“八十六!孝义社的!”
“日你个娘哟,毛粮你喊八十六!”
“老子两文钱加的起,关你鸟事——”
“入娘的偃师佬,瞎鸡儿喊价,亏死你个鳖孙!”
“呸!老子赌今年夏粮价钱,有种你他娘的跟进啊。没钱还恁多废话,没钱给老子爬开——”
入京最大的小麦交易市场之所以选择在郑州中牟,主要是因为交通便利,又恰好跟几个高产粮区距离近。加上京城权贵吃相越来越糟糕,不愿意平白惹了一身骚的大小商社世族,都离京城一段距离。
“红白双契、凭票、私章、柜号章、保人……孝义社是拿饼子还是票子?”
“票子,华润飞票。卫州的认不认?”
“认,长安西市飞票也认。”
“那就成了!”
整个大厅虽然吵嚷不堪,不时地有人报价喊价,但是当孝义社和卫州“粮官”开始做文书的时候,周围不少人都开始打听消息。
“偃师佬买了多少?”
“毛粮?”
“屁,讨多少钱!”
“十七。”
“啥?!这他娘的赌性恁大!这要是夏粮丰厚,河北麦子多个一成,他玩个甚?”
“兴许人家喜欢吃白面冷淘呢?”
“噫……十七万贯吃白面冷淘?”
“你管人家恁许多!”
很快消息就传了出去,卫州今年的夏粮,少说一百万亩地的产量,被孝义社吃了下来。卫州“粮官”拿到了订单,虽说兴奋无比,可也压力极大,十七万贯不是一次性支付的,分批次支付,四十天后就是开始夏粮征收。
诸县能不能稳稳地弄今天约定数量的小麦毛粮,其实多少也没底,万一玩脱,那真是祖宗十八代都要赔进去。
更要命的是,以前种粮,还能拿农户说事儿,可这几年卫州的田地只要是连成一片的,大多都用上了八牛犁。新式农庄随处可见,黄河以北,不管是淇水还是北运河两岸,大量的农户集中到了河口地区做工。
河北粮价从贞观八年之后,就怎么逗卖不上去。而农家子弟想要混个体面的女子做婆姨,没点家底门也没有。
要是天候不由人,来点水灾旱灾蝗灾,一户人家几百亩地当时就完蛋。虽说贞观朝的年景还是不错的,积攒个一二年粮食,也够凑合个三年五载。
可靠着几百亩地,那是发不了财的。
河北诸州,只要是有点交通便利的,大户掏钱把农家的“田皮”拿走,“田骨”还给留着。至于是拿十年八年还是二十年十五年,都没有定数,但农家每年的粮赋杂税,大户收走“田皮”之时,就等于要包了。
而农家子弟得了这点“好处”,姑且算是“好处”,就屁颠屁颠跑去河口林立的工坊之间寻找生计。
气力大的做了力夫,一年下来,赚的比种地多得多。只要没病没灾的,还知道攒钱,一年工钱抵得上家中种地三五年的。这还只是一个壮劳力,没有算家庭其余成员的作用。
而河北诸州诸县因为海外需求大增的情况下,各种类型的工场如雨后春笋一般诞生。
比如木料厂,因为造船的缘故,大量的木材加工厂出现在了黄河北岸。而靠近京城洛阳的州县,则是有大量的肉类加工厂,比如新乡县,现如今就是河南地“进口”各类香肠、腊肉、咸肉的交易市场。
再比如麻绳厂,大多都是给船厂提供船用绳索。不但有全套大河工坊淘汰的并线、绕线设备,连培训工人的车间主任,都是从大河工坊挖过来的。
这些工厂在未来的几年之内,伴随着“东海金”的高产,加上针对扶桑诸国的专业掠夺,业务量都是不愁的。
而这些工厂能够蓄纳的人口,远比一二百亩薄地养个五口之家多得多。
种种原因,导致了河北道西南诸州诸县的粮食生产不再是以小农为主,而是以大户关扑“田皮”,然后通过八牛犁、灌溉渠等等手段,达成广种广收的需求。
又因为大户广种广收的缘故,使得交易量不再是小农自己肩挑手提赶着牛车去市易之所发卖。小农承担的物流、交易风险,大大降低。
而粮食采购方,本身就是以“大户”为主,小粮商为辅,这种一次性就能大规模交易一百万两百万亩地粮食产量的形式,受到双方的极大欢迎。
但是粮食是特殊的,受天灾人祸影响极大,为了保证双方能够轻松交易。一些“巨头”效仿扬子县的案例,给河北道西南诸州的“粮官”牵线搭桥,使得采购方可以用一个当时的定价,购买一段时间之后的粮食。
涨跌盈亏自己承担,而“巨头”们要做的,就是保证这个交易能够执行。
不管是种粮大户还是采购大户,都不可能有胆子去得罪某些“巨头”,于是郑州中牟县,便在一种相当奇葩的市场环境中,成为了一个焦点所在。甚至整个郑州来看,中牟县的繁华程度,居然因为粮食交易,比管城、荥阳等上县还要高得多。
“汴州粮,夏粮,精粮一百!”
“一百零二!”
“一百零四,桃花社报价!”
“汴州也种了麦?”
“早种了,前年开始种的,都是好货色,京城吃的白面,都是汴州麦磨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