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校对)第870部分在线阅读
李丽质在武汉对张德背后的集团而言,既是定时炸弹也是保险,万一哪天爆了,也是说不准。但万一哪天江汉观察使张德他跪了,来一出“驸马游街”,这也未必就不是妥帖快活。
对大量新兴的“富贵”们而言,跟李皇帝这样的“千古一帝”撕破脸皮,那是半点勇气都没有的。真正愿意敢跟着老张豁出去搏一把的,反而是跟自身家族决裂的野性难驯之牲口。
比如程处弼,比如李奉诫,甚至李景仁在经历了多年的折腾之后,人到中年的雄心反而增长了起来。亲爹李道宗算是一时英雄,可他没接受英雄气;换了一个懦弱的爹李道兴,这胆气却是每日剧增。
实在是做李道宗的儿子,那就是儿子,做李道兴的儿子,那是资产过亿的地方土豪,不琢磨多扒拉一点这不是违反了自然规律么。
很微妙的,因为李丽质在武汉,从早先的小心谨慎,到如今的有意无意“透露”,都折射出了一种心态,武汉的新兴“权贵”们,都想要通过长乐公主这条线,来裱糊一下自己也是“正统”序列。
当然了,具体操作耍流氓业务的,是某条江南土狗……
“张郎放心就是,倒也不是予如何思念,正巧也要去一遭长安,寻些宗亲,好扩大一下幼儿园规模。”
作为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李丽质当然晓得如果仅仅只是自己思绪亲人,那么张德肯定会担心。但有“正经事”要做,那就不一样了。“忧思而终”的可能性就是零,有正经事要做的人,哪儿那么容易思念成疾?
“有长安来的人找过丽娘?”
“想迁居武汉,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什么来头?”
“大父说的情……”
李丽质没有说的很直白,但情况很明了,想来是老董事长的后宫小三的娘家,想要混点出路。
中原发生的“动荡”,毫无疑问震撼到了他们,李皇帝下刀子的效率之高速度之快,清河崔氏连个屁都没冒出来,就被“一网打尽”。
饶是朝堂上还有清河崔氏出身的“英才”“栋梁”,可这时候能够自保,就已经算是皇恩浩荡。
再敢张口,怕是妻儿老小都要一并算进“清河崔氏之余孽”。
连孔祭酒这么一个老江湖都知道赶紧收钱拉倒,要啥自行车,可想而知别家更是惨到爆棚。
李渊的后宫来源组成是相当复杂的,但主要还是关陇老世族,又因为是在太原发家,所以河东世族也不少。
但如今行市却是大不一样,北军在尉迟恭的掌控下,严格执行着中央的大政,游牧变定牧,打压头人扶持牧户,整个安北都护府的存在,就是对河东草原贸易的严酷碾压。
整个河东的世族,日子都远不如河北的好过。甚至连近几年的河套都不如,加上温彦博嗝屁,日子不敢说江河日下,但坐吃山空是等得着的事情。
没钱就没办法置办家当,河东土地又远不如河北河南,地方产业原先还有对内剥削的种麻、织麻,但随着太谷县这个样板工程的垮台,又有河北棉花的兴起,河东的日子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甚至为了避免地方作反,河东不少州县,都有意无意地放任地方百姓不带身份证就四处流窜。
自贞观十七年之后,河东就是典型的人口净流出之地。只有走出去,剩下的人才能在为数不多的耕地上,继续生存生活。
可以说老董事长后宫的娘家集散地,现在是东南西北都被堵着,再不寻出路,高门变寒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反正河东的寒门已经沦落到连京城的庶民都不如,那点门第放长安洛阳,连个门面房都买不下来,又有甚么卵用呢?
河东老哥们要自救,办法想了很多,但入眼所见的,大概只有老董事长整天日子乐无边,修个游泳池那瓷砖都是阎立本手绘的裸体美女。而且跑去长安找老董事长吃“救济”的河东老哥并不少,一来二去,便觉得老董事长这里的路还没有绝。
来长安探望老董事长,还能看到太子爷不是?
看到了太子爷,发现太子爷挑粪的扁担是黄金打造的,那更是惊为天人,跑过去巴结随便闲聊,更是知道了一个相当惊人的秘密。
武汉还有公主在那里咣当?谁啊。
暖男太子他害羞,说本王也不认识……然后河东老哥就从老董事长那里讨来了介绍信,加上后宫里面有个薛道衡的闺女,面子大门路广,经常能从武汉“进口”不少高端产品,广大河东老哥就拜托了自己家的女郎,在后宫里巴结了一下薛婕妤。
薛婕妤一看老娘憋屈几十年,爹都被杨广给宰了,如今时来运转,合该老娘风光,于是就拍着胸脯表示,老娘家里有个人女郎,在武汉那是背后有人的!
领会精神的河东老哥就到了武汉,然后就被吓的迈不动腿,他们本来琢磨,也就是个老董事长的不疼不亲娘家废柴的闺女。
可哪里想到武汉机关幼儿园的院长,她居然是长乐公主……
第三十七章
不懂
“大娘子,薛家如今便指望着大娘子……倘若大娘子撒手不管,还有甚么出路?”
不惑之年鬓有霜白的汉子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在薛招奴面前露出了凄凄惨惨的模样。
“河东薛氏还能亡了不成?不是还有个仁贵兄么?”
说起来也是微妙,薛招奴跟了张德,而薛仁贵却又和张大象是“狐朋狗友”。虽说两个都是姓薛,但只是在蜀汉的远祖有关系,薛仁贵这一支早就自立门户,而且行市一直也不怎么利落。
“他薛礼怎配等同视之?”
“这话说的,阿郎举荐了仁贵兄,将来校尉、将军简直是探囊取物。再者,仁贵兄妻族乃是荆襄豪门,你们现在有个甚么?也配说出这等话来。”
阿奴鄙夷地看了中年汉子一眼,“你么只说河东世道不好,这世道怎么不好了?我看挺好的,河东呆不下去,去京城就是了。难不成,还真的想做个甚么出口的勾当?”
“河东世族,多是如此的,大娘子明鉴啊。”
虽然阿奴一向是个吃货,但张德的口水吃多了,十几年也不可能光长胸长腿不长脑子。河东所谓的出口是甚么意思呢?就是从河东的北地山口走出去,跟草原部族做贸易,一进一出,赚头极大。
只是现在的情况摆在那里,别说甚么薛氏,就是太原王氏、温氏,也根本无从下手。尉迟恭就在漠北驻扎,北军人数是不多,但横推漠南漠北是绰绰有余。
以前驻军压力大,可随着食品、衣衫、武器等物资的高效生产,后勤压力连汉朝时期的五十分之一都没有。
发起一场正规军数量五千左右的战役,后勤根本不需要再搞个十万民夫青壮。仅仅是新式大车和大量的边地养殖户,就足够支撑运力。漠南贸易线上各州县的骡子、驴子、挽马的存栏量,数量早就超过了三十万。
连“湖南”都有职业撸牛高手,何况北地?
一架独轮车保守点运输一石半或者两石的物资,折算成罐头,一台独轮车就能给一个旅一次管够。这要是换成挽马拖拉的大车,数量更是惊人,漠南有些路况好的地段,可以直接上到长期二十石供应。
唐军的武力镇压,是强行把游牧改变成了定牧,并且控制住了对草原的物资输入。
想要让草原的产出大于投入,对中央王朝来说,难度有点大,但要说把威武雄壮的操马汉子揍成羊倌儿,也就是两代人的事情。
而又因为某些不可描述的壮劳力“黑洞”产业的兴起,这个事情就是不断在加速。
仅仅五年不到,安北都护府的“收益”,“皮草”在其中的份额,是不断下降的。而“羊毛”“皮子”的比重,却又不断地上升。
反应到现实中,无非是控制区内生存的“百姓”,其经济结构发生了剧烈变化。
事物不可能孤立地存在,在一定的地理空间中,必然会发生连锁反应。草原上的军事镇压,生活习惯的强行扭转,也导致了河北河东等靠近边境地区的世家豪强无法再从草原的“走私”贸易中获取巨额利润。
因为这个巨额利润已经被李董的强力爪牙尉迟恭给截胡了,范阳卢氏这等巨头也只能干瞪眼,然后连干瞪眼也做不到,变成了等干眼……然后李董果然来干范阳卢氏的各种眼。
超级世家尚且无法对抗,何况那些三四五六代也就是个地方小强的次级世家?就算没有薛道衡死在杨广手上这种事情,落到李董这个时期,薛氏依然要嗝屁,可能因为薛道衡的脾气,嗝屁的方式还要更加花样繁多。
琢磨打通尉迟恭关系的人不少,然而能在老魔头面前讨着便宜的,可真没听说有多少。
找秦琼兴许可以,可秦琼儿子现在专注正义事业一百年,投其所好就是找干。至于钱财女子,秦怀道表示“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以说很伤人了。
“河东世族大抵如此,于是我薛氏也要这般?你们不怕薛婕妤在太皇那里骂你们一通么?”
阿奴气定神闲,拿起一个小小的指甲锉,给自己的美甲小小地修型。
“这……”
心情不错的阿奴在“擎天白玉柱”身上又押了重注,小赚了一笔,也无所谓“老家”的人如何冒主意。
阿奴心里门清,只要阿郎不甩了她,她还怕个甚么?
至于阿郎厌恶甚么,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所有屋里的女郎,她比谁都清楚,比长乐公主还清楚。
“可若再这么下去,薛氏无以为继啊。”
“本就没什么好继的,我也不怕告诉你,倘使要做那出口漠北的勾当,信不信薛氏除了南祖房,尽数滚去西域?”
阿奴这样一说,中年人脸色发白,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般严重。他们对张德其实谈不上熟悉,但通过薛婕妤,还是知道张德的实力深不可测。
再者,河东那地界,当年出了一个太谷县县令王中的,此人官禄亨通,就是因为受了张德扶持。一路从河东做官到河北,眼下放任别处做个刺史,那是绰绰有余。可偏偏王中的他不是鬼迷心窍的笨蛋,张观察没指点,他就窝着,特勤政,那叫一个口碑上上。
薛氏要脸面,但也不是不想做“王县令2.0”,可惜不得其法,也不知道张德喜好什么。就算送女人,前面有了阿奴,鬼知道再送一个会不会被阿奴给亲手弄死……枕头风也不是那么好吹的。
各种纠结之下,只好来求阿奴。
可惜,张德的脾性他们不知道,阿奴的脾性也不知道……
“大娘子,还请指点迷津,指条明路……”
说着,中年汉子终于匍匐在了地上,乖顺无比。
“我就不明白作甚要在河东折腾,要是我,走一遭西域也比呆在河东强。河东人多粥少,西域多好啊,恁多好吃的,我还时常让阿郎帮着写信给程三郎,让他捎一些阿月浑子回来呢。”
“……”
人到中年的薛氏男儿猛地身躯一震,他如何都没想到,西域杀神程处弼,居然跟张德是这等密切的交情?
程家也不怕?
私交边军将领,可以说是很疯狂了。在薛氏眼中,这是绝对死全家的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