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校对)第824部分在线阅读
“打工”这个概念,在贞观十七年之后的武汉,并非是前往汉阳和江夏两地的城市工坊中。而是前往新式农庄中,去做单一的统一指挥的农活。
当“稼穑令”发布临时招募插秧工多少多少,就会有各种地方不同职业的青壮男女,前往告示言明的农庄去做工。因为是临时工,所以往往工钱“不菲”,基本是城市工坊中日薪的一倍以上。
同样的,在北方如西河套地区华润号说开发的农田,秋收时云集的“麦客”,最高时候,一次投入抢收的“麦客”,可以达到六千人。仅仅是一天的工钱结算,就超过九百贯,因为西河套的行市,在贞观十一二年时,就要包吃住。
张德并没有干预这种市场行为,于是市场自然而然地,让权贵商人们,都琢磨着如何“开源节流”。
而他们的运气是如此的好,背靠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帝国,于是就不断地鼓动不同层面上的掠夺,其中自然就包括了人力资源。
那些出海大开眼界的御用海上流氓,使出了他们能够想到的一切手段。威逼利诱收买勒索,无所不用其极。温柔一点的,收买扶桑诸国权贵,而本地权贵为了利益,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治下的“百姓”。当然更多的,是通过输出战争,对邻国仇敌进行掠夺。
于是整个东海航线上,大量充斥着争相发卖同族之人为奴的扶桑贵族。在“王下七武海”掀起第二次海上浪潮之前,倭奴最憎恨的往往不是唐人,而是自己人。
唐朝每条开往扶桑的船,带去的都是丝绸、棉麻、陶瓷、漆器、家具、农具等等消费品,抵达扶桑之后,这些商品都交易给了当地的唐人、唐军、扶桑贵族、野人部族头领,然后换取大量的贵金属、木材、粮食、海货、珍珠以及人口。
而满载这些物资的船只,有的开往辽东,直接奔赴石城钢铁厂;有的开往登莱,转道沧州、幽州;有的开往苏州,转道常州;有的开往扬州,最终前往洛阳……
至于更远一些的新航线,比如开往流求,奴隶在流求进行二次交易,往往一个倭奴的价钱,就能当场翻倍成一百贯,然后被收归为种植园的奴工。交易的等价物品,又变成了黄金、灰糖、生漆、果脯、海产、粮食。
这些黄金、灰糖、生漆、粮食,又会运送到武汉、襄樊、长安。
庞大的贸易航线网络,在贞观十八年时,已经相当的成熟,因为地理位置,时人多称之为“东海财路”。
然而这根本无法满足唐朝内部的胃口,广州、交州、爱州、欢州喜报连连,杜正伦宣慰南海功成,“海角奴”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南海从原本的“流放地”,瞬间变成了国朝禁脔,私藏澡盆。千里石塘那些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岛屿沙洲,不仅仅是大海的点缀,同样也是南海航线上的座标。
原本因为“东海财路”的发达,南海似乎依旧平静。
但是伴随着贞观二十年突然爆发的短期劳力缺口,整个南海上空,云层仿佛都要汇聚成两个字。
“涨价!必须涨价!”
“倭奴五十贯,海角奴也要这个价!”
“杜南海这么辛苦,你们广州就给这么点打发?莫不是看不起杜南海,看不起朝廷,看不起圣上?!”
“放肆!说涨价就说涨价,攀扯什么杜南海、朝廷,倭奴用得熟,这是江淮江南的经验。海角奴甚么时候有这口碑,老子别说照着倭奴给五十贯,再贴你十贯又何妨?”
“哼!你当我们是夯货?!武汉现在甚么价钱,你瞒得过别人,瞒得过我们?交州是谁坐镇?那是李公!皇室宗亲,消息能比你们广州人差了?!”
“喂!武汉是武汉,交州是交州,武汉是你阿爸啊,涨价关你屁事?!”
“对啊,武汉就是我阿爸啊,我大人在武汉营造局的啊——”
“大哥,讲话就讲话喽,恁大声作甚啊。五十贯就五十贯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令尊富贵荣华,小弟一向仰慕的嘛,来的时候带了两盒合浦珍珠,一盒是我孝敬武汉阿爸的,一盒是小弟对大哥的敬佩……”
“……”
贞观二十年,扬子江上到处在招工用人,然而愁苦的不仅仅是武汉、淮扬的官商,遥远南海之上,也不知道是几人快活几人忧愁。
第七十三章
凭本事吃饭
京城,杜如晦抱着最小的孙子,一边看报一边哼着小调,前所未有的惬意清闲。他手中的报纸,便是《扬子晚报》,钦定征税司衙门订了之后,也会在他家里投递一份。
“噢,扬州的物价也涨了。”
还在牙牙学语的孙子扭动着身子,胖嫩的手指揪着他的胡须,让杜如晦又痛又快活。
“大人,最近风头不太对啊。”
“你懂甚么风头?老夫让你跟着皇帝去辽东,你倒好,半道上跟人去发卖皮草粮食,你也就这点出息。”
对杜二郎,杜如晦是彻底放弃了,不过好在杜构长进,杜如晦现在是相当的放心。再者,和房遗爱比起来,杜荷好歹也没有把颜师古摁在妓院里,让妓女排队上。
“大人怎地这般说,我这一趟,可是赚了十好几万贯呐!”
“啧。”
杜如晦摇摇头,相当的恨铁不成钢,“长孙冲在河中,光金子就存了六七百斤,牛羊不计其数,十几万贯现如今算个屁?你哪怕在洛阳早早买些宅院,三五年一倒手,何止十几万贯?”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杜荷可是凭本事吃饭的!”
一脸骄傲的杜二郎觉得自己这可是真本事,长孙冲那算什么?榻上勇猛后宫救国?这不是丢人现眼么?他杜二郎绝对不靠女人混饭!
“没老夫的脸面,就凭你?你算个甚么东西?河北人会给你好脸色?还想虎口夺食发卖皮草……你也不动一下你的豚犬脑子,没有当年长孙冲在鸿胪寺的差事,哪有今日的局面?河北人要不是看在你跟张德还有点交情,岂会搭理你?”
言罢,杜如晦连连摇头,“你若是成个宫中戍卫,倒还真是长了本事,这光景吗,还是指着大郎赏你吧。”
听老子这么埋汰,杜荷心中不由得生闷气,可生气也没用,老子说的对啊。杜荷虽说是个混账,却也不是笨蛋,道理都懂,只是难以接受罢了。
“那……大人,我这就南下寻张大郎算了。”
“好啊。”
“……”
见老爹一副快活的模样,杜二郎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杜如晦巴不得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赶紧滚,之前自己居然产生了错觉,以为这夯货居然有了长进。
杜二郎其实本身就琢磨着去一趟武汉,他可是听说了,程家四郎滚去那什么“湖南”,还做了个仓正,绿豆大点儿的官,居然做得下去。可既然程四郎能做,也说明了一点,有好处啊。
于是杜二郎还真就打听过一些细节,这才找了个机会,从辽东返转。横竖在辽东也是划水,皇帝要是打仗还好,可他妈的这不是不打仗吗?成天跟一群瘪三玩躲猫猫,这功劳攒到猴年马月去?
这还不如做点小买卖,玩“官倒”呢。
偏偏自己老爹不理解,杜二郎他觉得委屈,于是他准备跟爸爸好好说道说道。
“大人,大兄跟张操之交情深厚,大人也跟他有情面在。不若写封信给我,我去武汉,也好有个由头?”
“你拿了老夫的信,怕不是想招摇撞骗一把?”
逗弄着孙子,杜如晦眼皮都没抬一下,如是说道。
杜荷整个人一抖,谄媚堆笑:“大人哪里话,儿子这不是怕失了杜氏威风么?有了大人书信,这别说去武汉,就是去南昌,见了房相,也能说上两句不是?”
“哈……你还想去南昌,怎么?还想从江西总督府讨个差事?”
被连续说中心思的杜荷顿时一副被狗上了的模样,嘿嘿一声,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低眉顺眼十分乖巧地看着自家老子:“程家四郎尚且求上进,我痴长他几岁,岂能比他还不如?”
“还不如?你是大大的不如,你就是个废物,滚。”
“……”
没捞着老子的承诺,还被喷了一脸口水,杜二郎心想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于是他转身就奔邹国公府上去了。去的时候还准备了不少辽东带来的土特产,听说琅琊公主喜欢舞刀弄枪,还专门让石城钢铁厂给弄了一套上好的兵器。
至于上门的理由么,杜二郎倒也不含糊,说是此去辽东,受了张操之的照顾,小赚了一笔,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让没怎么接触过杜二郎的张叔叔,觉得这小伙子人还是不错的嘛,怎么传闻那么不堪?
帅到掉渣的张叔叔这光景也就是闲着没事干,然后留了杜荷吃饭,喝了点小酒,杜二郎又说准备去武汉看看,问邹国公有没有什么消息要带给张操之的。
不着痕迹间,杜二郎还接着说了一句:“小侄同三郎也是素来交好,去了武汉,兴许就捎带些特产前往江阴,世叔若是有甚话要同三郎讲,小侄顺便带到就是。”
“三郎去了江阴,老夫也着实想念……不过,不会太麻烦二郎吧?”
“嗳,这有甚么麻烦的?也不瞒世叔,小侄就是个闲散哥儿,一无是处,就是消磨的月日极多,权当出去散心玩耍。”
见他这般“自黑”,张叔叔顿时觉得这个小伙子本性还是不错的,好好努力,为时未晚嘛。
“也好,就是一封家书,某写几句家常。”
原本这应该是交代给下仆去做的,但杜二郎都这般模样了,也不过是给人子侄一个出去“散心”的机会不是?
杜二郎得了张公谨的手书,这才快活地离开,心中暗想:我杜荷到底还是凭本事吃的饭。
原本杜如晦以为这货最终还会去寻他,哪里想到第二天直接就收拾了细软,跟做贼跑路也似的离开了京城,顺着大运河,直接就奔扬州去了。
到了扬州,堂堂杜总统家的二公子,怎么可能排场小了?杜荷相当的张扬高调,到了江都连续开了几个宴会,别人问他是出来散心?杜荷却说自己是帮世叔邹国公办点事情。
在江阴做官的张大安一听杜二郎居然到了扬州,还说是帮世叔邹国公办事,顿时被惊住了。世叔?世个屁的叔啊!没有张德和杜构,两家哪有那么深的交情?
关键问题是,什么时候邹国公办事需要用到你杜二郎了?
张大安顿时不信,觉得这特么太扯淡,自己老子就算有事情要托付,就算找二世祖,找房遗爱也不找杜荷啊。
可张大安知道,外人不知道啊。
国朝中低层看来,高层那必须都是相亲相爱浑如一家的,哪里分得清谁和谁是一伙的,谁和谁是一帮的。
这光景,那些有钱没权的笨蛋,一看“公子哥”“京城”“国公”“重臣”这些词凑一块,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赶紧来抱杜荷的“大腿”。
懂行的自然离得远远的,可不明真相的,还真就扎堆在了一块,纷纷打听,这杜二公子,是有什么“公干”啊?
杜荷很装逼,放出话来:我杜荷给人做事,能是小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