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校对)第81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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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仓”用量,如何也不会比缫丝厂更大,按照湘乡县的实力,能让程处寸用到十个八个新式车间的规模,那就很不错了。
  咸宁市砖窑厂因为要“建市”,半年产量保底是三百万块砖,听上去很多,但实际上和武昌县砖窑厂七百万块半年产量比起来,就有点不够看了。说到底,这年头的武昌县,旁边就是永兴煤矿,可劲造就是了,不心疼。
  “平之兄的意思?让我搬砖……不是,产砖?”
  “这砖,可是大有赚头。”
  言罢,端木原嘿嘿一笑,“你莫要以为老夫是让你做‘散财童子’,这砖再有赚头,和水泥比起来,就是蝇头小利。你可知道湘乡县内多产甚么?”
  “甚么?”
  “上品石灰石,老夫给你谋的,乃是将来传世的物业,待得手了,可莫要忘了给老夫留点好处。”
  程处寸眼珠子瞪圆了有些不可思议,他哪里想到端木原其实也是个“阴货”,用修建“油仓”的名义先盖个砖窑厂,砖窑厂又是用来收买湘乡土鳖的。而收买湘乡土鳖的原因,是为了黑本地的上品石灰石……
  “四郎要细细琢磨,这‘湖南土木大使’是能随便设置的吗?房相此刻,必是胸中自有江山,如果老夫所料不差,这渌口戍,早晚也要置办个县城。如今修路是不成,可以后却是未必,顺涟水而下,修一条路怎么了?若有那天,这湘乡县的水泥,还愁没销路?”
  “水泥?”
  “不是水泥还是什么?否则老夫盯着湘乡石灰石作甚?”
  按照湘乡的石灰石、黏土储量,在端木原看来,这就是个超级金矿,吃几辈子都吃不完的那种。
  可惜自己性格有问题,虽说也眼馋,但还是“远方”和“诗”更能吸引他,至于生活的苟且……凭他的本事,到哪儿不能“苟”个三年五载?
  套中套,计中计,一般土鳖还真不能看出来。毕竟,土鳖敢赌房玄龄会在渌口戍这个鬼地方芦苇荡建个县城?土鳖能想到一个“湘乡油仓”仓正,堂堂朝廷大使,居然放着“肥缺”不要,反而琢磨县令这个位子?土鳖能想到一个洛阳公子哥不要砖窑厂的“暴利”,其实是因为“暴利”还不够暴?
  说穿了,不仅仅是智力上的差距,更是境界眼界上的差距。
  若非知道端木原是张德的故交,程四郎这光景听了消化之后,差点想一刀捅死端木原算了。放一只“老阴逼”在旁边,实在是有点让人提心吊胆。
  “有了湘乡水泥这个基业,将来你从程家出来,开门立户还怕个甚?往后你自称‘湖南程氏’‘湘乡程氏’,又有何不可?没得在京城受窝囊气。”
  一番鼓动,让程处寸来了精神,连连拱手:“若非平之兄指点,小弟简直蠢若豚彘……”
  “好说,事成之后,别忘了老夫好处就是。老夫在‘湖南’,也呆不了多久,一直想去‘苗疆’看看,钱货少了可不行。”
  直白爽快的做派,让程处寸不但适应了,还觉得其实也还好,至少“人有所求”是明明白白的。
  又想起端木原还指点过长沙县令,去“跪舔”张德的“外父”老大人徐孝德,和长沙的萧县令比起来,他程处寸这个算得了什么?
  理直气壮啊!
第六十三章
淳朴
  “湘乡油仓”似乎是和湘乡县没什么来去,入冬的时候,除了发了个告示,说是要盖仓库,就没有别的动作。
  这让湘乡的地头蛇们很是满意,觉得这样相安无事,才是尽显太平盛世嘛。
  正月里一般都要休息,但武汉成长起来的工科狗们,已经习惯了“加班”,纷纷表示我对休息没有任何兴趣,我最喜欢加班,于是他们就黑着脸来湘乡加班。
  东厂西厂制图的制图,检查工艺设备的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要记得缴纳“专利费”。抵临涟水,弄块无主之地还是没问题的,除了球磨机、煅烧炉的安装调试,还弄了一个小小的煤炭码头,永兴煤矿的老哥要是行行好,大约也能从洞庭湖顺着湘水送过来。
  炼焦厂也是有的,土法炼焦憋个几万斤十几万斤也是不难,毕竟要出砖六七十万块,那也是要有点家当在手。
  整个湘乡县,正月里的热闹,除了过年快活之外,大约就是“湘乡油仓”的仓库工地,着实让人觉得古怪。
  砖坯原本要阴干,但春冬交际本来就不宜,所以武汉的搬砖狗们,直接弄了个烘干房。砖坯拉条属于半机械半手工,对工人技术要求其实要高一些。但为了提高单位时间的生产量,武汉的搬砖狗当中,有木工科出身的,当时就做了一套模子,一个模子一块砖,走你!
  我超喜欢加班的!
  搬砖狗们大过年的含着泪,一边干活一边咬牙坚持,还要绞尽脑汁为“湘乡油仓”献计献策,着实令人钦佩……
  但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尤其是第一批本地产的砖摆放出来后,正月里的湘乡县城,当时就沸腾了。
  原本就是和和气气打着互相不要往来,也不要互相伤害的湘乡官吏土豪们,此时此刻一副丑陋的面孔,出现在了“湘乡油仓”。
  干什么的?!
  买点油!
  不卖!
  买点砖!
  自己搬!
  好嘞!
  武汉来的搬砖狗们,纷纷吐槽着湘乡县的土鳖,“you—see—see—you”丑陋的样子……
  然而土鳖们表示“要想生活过得好,勤快搬砖少不了”,被人说两句怎么了?说两句我就不盖大房子了?
  荆楚大地的蛋疼之处就在这里,累世的土豪缓则罢了,大房子地基高,石料木料一起上,也能住的舒舒服服。
  可一般人家就惨了,要么板筑夯土房,要么直接竹木结构。不论春夏秋冬四季,都是一种挑战。
  不时地要翻茅草,不时地要换梁柱,没过几年,荆楚大地的广大人民群众,全体都做了一场社会实验,这个实验叫做“特修斯之舟”。
  你说我一个荆楚大地颜值小帅的有为青年,怎么就研究上哲学了呢?直到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刻,砖窑厂的滚滚浓烟,让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那就是——搬砖。
  谁愿意夏天一下雨就担惊受怕墙壁坍塌啊,能板筑夯土的人家,在湘乡县,那也是正经土豪。
  土豪尚且如此,泥腿子情何以堪?
  然而土豪和泥腿子的区别就是,土豪咬咬牙,还是能掏点小钱来买个万儿八千块砖回去的。
  武汉的搬砖狗说了,你要三间大瓦房,那必须得五六万块砖。
  道理很对,但湘乡县的土豪理直气壮:给我来一间的!
  于是在贞观二十年的正月,湘乡县的房舍风格,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它中间是砖混结构,左边是板筑夯土,右边是竹木混搭……很好,很有那个解构主义的风范。
  但不管怎么说,作为搬砖狗们的临时首领,程处寸感觉最近的小日子,实在是太爽了。出去付钱要啥开元通宝,怀里掏出一块砖拍桌子上,这就是硬通货!
  非常的硬!
  “平之兄,这湘乡官吏乡贤,竟也家底颇丰啊。”
  “若是十年前,自然是穷乡僻壤。可这十年,纵使离得武汉远了些,可到底也是通渠武汉的。十年要是连点家底都攒不出来,那还不如造反了账。”
  “说起来,这些个湘乡本地人,买了砖回去,居然就盖个一间,这是为何?”
  “一户三间五舍的,也就是中间才住着家主,一应米面粮油,都在中间放着,你以为是灶间?旧年存粮,一遇冬雪夏雨,多是一年白干,虫吃鼠咬还能凑活,被雨雪盖过的粮食,除了发霉喂猪,又能吃得了几粒米?”
  如此一解释,程处寸顿时明白过来,原来首要原因,居然还是“保护财产”。不过也是,有粮食就能活,没粮食就得死。哪怕贞观二十年,贞观一二三年苦日子过来的,多不胜数,自然是“丰年防灾”有个预备。
  正经就是为了改善住宅环境为了住房的,反而是少数,这也是为什么盖房用砖只盖一间的缘故。
  这种底细,一般人很难知道,但端木原是“资深驴友”,到一地就好好地记录一番民情,这才能随时“混点盘缠”。
  程处寸也是事后才想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但正因为简单,才让程处寸越发佩服。这等简单道理,想要做好,却又是难如登天。
  比如眼下让人写个《湘乡农户调查报告》,不管是空降高官还是坐地老鸟,都有各自的愿景琢磨,反不如端木原这种“纯粹”之辈来得如鱼得水。
  “眼下这‘愿者上钩’已经成功,如今四郎你在湘乡的‘官声’,无论同行还是百姓之间,自然都是不差。下个月,就可以跟几家大户先联络一番,寻个在此间人情不济的,就说要拿砖厂营生换‘田皮’。”
  “我亲自去租?有违朝廷规制吧?”
  “山高皇帝远的,朝廷算个屁。到了江西地头,天大地大房相最大,你管朝廷作甚?天塌了还有房相顶着。拿了此间‘田皮’,只管种油菜去。”
  所谓“田皮”就是使用权,而所有权,则是被称作“田骨”。
  换“田皮”的意思,就是拿别人的地来租种。
  端木原没有直接说夺人田产,也是相当的有分寸。
  但黑人黑装备,没实力不就是得靠阴么?打不死你还阴不死你?
  “这为何要寻个此间人情不济的呢?”
  “人情恶劣的,才会成为‘众矢之的’啊后生仔!”
  “……”
  程处寸觉得这个“老阴逼”真是满肚子的坏水,但是转念一想,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一个人若是在人际关系圈很矬,万一他有了便宜,貌似还是吃独食,那还不得被周遭的恶狗一拥而上啃成渣滓啊。
  虽然不知道这个倒霉蛋是谁,但程处寸突然觉得这个倒霉蛋真是有种“祸从天降”的意思。
  “湘乡这里闹了一场,四郎你再假意做个和事佬,让大家坐下来谈。你手上有砖,自然是你说话嗓门大。”
  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掌,程处寸想了想自己要是手里有块砖,是不是端木原现在也会听他说的。
  “如此闹一场,原本怕有人吃独食的,这光景,也愿意‘蚀本’些许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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