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校对)第602部分在线阅读
法理这玩意儿……特么上哪儿说理去?
因为上游公安县人民群众的博大胸怀,本着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于是公安县的广大百姓,含着泪也要站在洪水里“奉旨受恩”。
天降甘露……总之,万一三个月后它就旱灾了呢?这一年平均下来,不就风调雨顺了么?
再说了,又没逼着“奉旨捐躯”,这就不错啦。
有了公安县人民群众作了表率,新改名的洪湖表示不亮亮相,对不起武汉领导的栽培,一口气把上游吐下来的洪水,猛吃了一通。于是,洪水被捋顺了后颈毛,有惊无险地过了汉阳和江夏,奔着武昌去了。
武昌县人民群众一看这尼玛不科学,黄冠子真人在汉阳修行时说过:死道友不死贫道。
然后一群不怀好意的武昌老哥,就把樊港镇某个口子给挖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荆襄大地踊跃挖坑、筑坝、决堤、泄洪、分洪等等行径,终于让看不下去的长孙无忌受不了了。
于是老阴货跟妹夫嚷嚷了两声“再这么下去,我看全喂王八算了”,本来李董是不想让某条土狗好过的,眼见着大舅哥要这么帮衬,就琢磨着是不是回一句“你有种喂王八,朕就敢弄大唐鳖精补补”,最后一听老婆那里还攥着十好几条船,还特么都是新制的贞观十二年造新式三桅帆船。
都是两千四百石的大船,一条船就能养一个旅的府兵,十好几条大船,李董听了就肉痛。
终于,捏着鼻子,让马周起了诏书,让某条土狗领旨抗洪。
老张终于弄到手了护身宝物,这才全面抗洪。之前都是小打小闹,全看武汉录事司的同僚们表现。地方州县现在还没适应“行省”这个概念呢,服不服老张且先不说,不服录事司这帮牲口那简直是一定的。
而老张要是大包大揽,表示老子就是老大,老子说要抗洪就是抗洪。那么,抗洪这事情不论成败,事后都不好说。
成了么,董事长小手这么一抖,指不定功劳全落在大舅哥“总制全局”上,然后录事司的小哥们纷纷吃点汤。
事情要是不成……非法抗洪罪加一等。
什么武汉上下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自发抗洪救灾……不存在的。
问为什么?
王八的屁股……龟腚!
当然了,作为一条非法穿越的工科狗,在工程领域违规操作这是常识。想当年,违规操作一年死上几百条工科狗,能阻拦违规操作吗?
这当然不能了。
抗洪救灾既然也是工程,那么肯定也要违一下唐朝规,闭着眼睛操作一下。
“人呢?!死哪里去了!队长呢?!”
江汉观察使的幕僚们披着蓑衣,都在工地上咆哮着,宛若一条条疯狗。
“在的,在的!前头编织袋缺了,小的去领家什了。”
“坝上队长不能撤!老子他娘的和你说过几回了——”
“不会了,不会了,小的不会了!”
嘀嘀嘀嘀嘀嘀……
轰隆!
抛锚停下的特制两千石大船,从船的一侧,放下了一种用竹条捆扎,填充了石块的特殊截流土石方。
这是一条支流的低矮堤坝处,迅速增加坝底强度之后,又有竹制的覆网固定沉底的土石方。想要百年大计还得靠平时的维护和加固,眼下的所有动作,都是为了短期内对付洪水。
另外一处坡地,伴随着哨声,从临漳山抽调来的工坊工人,在监工的指挥下,埋头干着体力活。
挥舞铁锹挖着土方往编织袋中装的工人皮肤黝黑,时而下雨时而出太阳,使得这些赤膊的工人,很快就皮肤红黑交织,稍作休息,只要身体一干,立刻就脱皮,看上去极为吓人。
而在汉阳和江夏,分别设有“南岸抗洪抢险司”和“北岸抗洪抢险司”,这是江汉观察使临时增加的衙门,长孙无忌眼睛一闭,只当没看见……
第四十九章
做官
八月只要一过,夏天的洪涝,就算是挺过去了。再要有,也不会有六月份七月份那般厉害的大洪水,洪峰过境,还能在江心洲看个“卷起千堆雪”的景色。
当然了,对上游公安县人民群众来说,这特么就是个“无尽的八月”……
用惨无人道、惨不忍睹、惨惨惨惨来形容,肯定是不会过的。
荆州的府兵又不会真的下水去抗洪,更别说背着老乡上上船,转移安全地带。正常范畴的军队,主要工作就是杀人。
这个时代的军队,只要不在大灾面前拦路抢劫,那就是天良不曾泯灭。
“死了多少人?”
武汉录事司的衙门里头,穿了几件纱衣的官僚们泡着茶,吃着桃酥,柚木的桌面上铺着今年的财政预算表,还有上半年的各项支出。再上面,压着一块平板玻璃,然后才是一张八月中旬的《武汉晚报》。
敲着二郎腿,戴着老花镜,四五十岁的老官油子不管事儿,但是在办公室里唠嗑吹牛逼,那是浑身充满了力量。
“哪里?”
“荆州哇。”有个老货将价值不菲的老花镜往下顶了顶,“没瞧见报纸上都说了么?江夏西口都瞧见浮尸了?哪里来的?肯定是上游呐。”
“兴许是岳州呢?”
“岳州人不都跑蒲圻躲灾了么?”
“我看是公安县的。”
“不死公安县的,难不成死江陵县的?”
“总不见得活该公安县倒霉吧。”
“那没办法,谁叫它前面是江陵?要是武昌,说不定就不淹你了呢?”
录事司的人们在那里扯淡,但是荆州方面却非常快速地从武汉租了十二年造大船,两千四百石的大船,运的都是石灰。
这都是死人死出来的经验,经过几次总结后,巢氏兄弟对疫病的防护研究,也是相当的到位。
一套《华润号卫生管理条例》,起码影响力比他们先人巢元方的《诸病源流考》要强的多。
大灾之后就是大疫,不管什么时代什么地方,都难以解决。抗生素泛滥的时代都不能解决的事情,更何况这年头对付痢疾还得靠不成熟“黄蒿汤”。
石灰、餐饮用具、厨具、简易板房、麻布、麻绳、各种木料……
荆州方面很是下了订单,地方采买和朝廷贴补双重运行。至于决堤死人罢官什么的,早着呢。
“荆州那边,各州县督府一共订了这般多的东西?”
张松白相当的震撼,“哪来的那么多钱?”
“民部给的。”
老张手里捧着一只湖州徐氏送来的茶壶,看上去有点像紫砂壶,手感非常的不错,泡茶握手里,相当的趁手。
说着,张德指了指李景仁:“你问问李公子,这次洪灾,荆州窝在长安的官吏有多少?你以为就民部?六部哪个没跑?”
“甚么意思?”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都不懂?”老张没有特意去编排荆州的同僚们,毕竟,眼下的荆州,靠山相当的复杂,有吴王李恪,也有魏王李泰,还有左领军大将军程知节,还有在家里修仙修神修畜生的李靖。
就凭这弟子,再算上李客师这种,朝廷赈灾怎么地也得优先地干活。
再说了,公安县多惨?
恰好公安县又是为了荆州的大局“奉旨泄洪”,几经包装,竟然成了典范,就这么扔在尚书省的宰相案头。
从下级官僚爬起来,经历过各种地方政务的房玄龄能不懂?但房玄龄说什么了吗?没有!
“时下长安有句话,叫做‘跑部钱进’,嘿……六部兜兜转,化缘的荆州客,怎地也能混上几万贯的。谁叫荆州不同呢?”
李景仁也在那里阴阳怪气,他没办法不阴阳怪气。这次洪灾,从未见过的凶残。按照武汉地区的记录,这三十年里是没有这样的规模。
要不是老张准备充分,各种工场又能生产抗洪抢险的物资,工人团队又有大型工程的经验,组织起来又比府兵和民夫好用,还真不一定挺得过去。
就这样,三个月的雨,李景仁底下的缫丝厂基本全毁,还有一些新蚕,潮气太重,死了八成多,损失惨重都不足以形容。
李景仁尚且如此,更何况其它的麻料作坊、制丝作坊、染色作坊等等对天气要求有点高的工坊。
至于造船业、捕鱼业、运输业……最近从事这些行当的小商号和地方土族,正准备驾船前往万里长江的江底,做运输灵魂的工作。
不死怎么办?不死还不起债啊。
“那也不能只给荆州,不给沔、鄂等州吧。”
张松白觉得奇怪。
“谁叫你救灾得力,损失不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