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校对)第583部分在线阅读
“你的功劳,我记下了。”张德点点头,然后对沙赫利道,“想一个名字吧,我允许你入籍江夏城,办完手续,你就是唐人了。”
刹那间,沙赫利愣住了。半晌,他喜极而泣,用头撞地喊道:“大人公侯万代,大人公侯万代——”
有了唐人的身份,对他在天竺海行商,有着极大的便利。他将会成为整个希木叶尔人中的领袖级人物,并且可以对他们予取予求,甚至连一个解释都不需要。
“下去吧。”
“是、是、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弯着腰缓缓向后退了出去,沙赫利走出门外,在廊下挥舞着拳头,然后快步走了起来,接着是小跑,等出了观察使府,他更是大哭大笑,然后跑到一家成衣行,摸出一枚银元,用带着浓重交州口音的官话说道:“店家,我要一身新衣,有棉的吗?要棉的!”
过了几日,张德在视察壶头泽西岸工地的时候,有个幕僚一脸的哭笑不得,跑来跟他说道:“使君,那胡人真是不知道该说甚么,竟是跑去黄州,让个僧人给他取名。”
“他请个说书匠要甚钱?”
老张也是觉得奇怪。
“说是取名乃大事,不可轻易假于俗人。”
“那他取了个甚名?”
“僧人能取甚名?浑像个浮屠法号,唤作悟净,表字仲清……他说他行二,沙欣是大哥。”
“……”
你老家是流沙河?旁边种着咖啡树?然后跑来唐朝,是因为在天竺菩提树下跟人讨论佛法的玄奘法师有交情?
这特么也行?
“好歹还取了字,以后可别直呼其名啊。”
虽然听上去好像是张德要照顾沙赫利……不是,是沙悟净的面子,可幕僚总觉得这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不管怎么说,沙仲清的确是有功,咖啡虽然味道很不合唐人口味,可是其效果是不言而喻的。
在这个士大夫谈玄全靠“五石散”加功力的时代,还是喝咖啡靠谱点,至少精神头不错。
提神的作用,哪怕仅仅是半个时辰,也足以决定很多事情。
哔哔啵啵……
中原已经入春,然而西域朱俱波王城,依然森寒如冬,每到夜幕,时不时还有成片的雪花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
城内的一处篝火堆前,将胡须刮干净的安菩抖了抖肩头的雪花,然后拿起竹筒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呸!这甚么鸟‘卡瓦哈’,当真是犹如苦胆!”安菩叫骂了一声,然后喊道,“再拿点糖来!”
“校尉,这糖可不便宜,一罐能换多少牲口?更别说女人了。”
“就城内那些羊骚味的娘们儿,你们睡得下去?”
虽然不算缺水,可西域到底常年洗澡的人很少,不要说贫贱人家,就是小康之家,也多半是不洗澡的。那些能在长安卖唱的胡姬,在她们的家乡,本就是富贵人家,饶是如此,受得了胡姬身上气味的坊间好色者,也着实不太多。
举凡闻名的胡女,能受两京追捧的,大多都是突厥混种或者疏勒混种。这些女子的形貌,也多半“有类中国”,如契骨人,往来西域陇右的强人,多以“李陵之后”自居,而实际上,他们也的确是黑发黑瞳,和周围的部族,形象上有极大的区别。
西军兵卒不说见惯美色,但也不是饥不择食,早先有把持不住的,便是被程处弼强迫夜里练字,这才压下了满身的火气。
“入娘的,这‘卡瓦哈’还是喝了吧,喝了咱们就上路!”
副尉先干为敬,一杯咖啡下肚,拍了拍一旁挂着的甲胄,然后道,“大雪封路,突厥人看上去人多势众,但只要久攻不下,必败!但守城自来不能死守,今夜,众兄弟便要再练一回胆色!”
“都尉白天守住了突厥人的一鼓作气,攻上城头却没有拿下,突厥人的一口气,已经散了。今夜,都尉多给了咱们五十人,三百人能不能做大事?咱们兄弟不说比肩卫国公,三千人就绝了突厥生机。但要让突厥崽子再断几颗牙,总能做到吧?”
加强团副尉说罢,安菩也把咖啡一饮而尽,“都喝了吧,提起精神,咱们出去干一票大的。等将来去长安,咱们再也不喝这鸟物事!干了!”
“干了!”
三百人喝罢,也不再聒噪,默不作声地背弓持矛,牵了自己的爱马便走。
第二十四章
幸福
“使君,那带着淮南人到处走的黑脸老汉,又去了樊港镇,在那里看运煤码头。”
樊港镇就是樊口,汉末关羽守荆州,就在这里屯过兵。边上有个湖,名樊湖,樊口的名字由来,也就不言而知。
此时的梁子湖还没有成型,樊湖和一千多年后的梁子湖还没有彻底成为一体,成星星点点状,被大量的滩涂、沼泽和沙洲,切割成了数量庞大的狭窄水面。
张德的记忆中,环梁子湖地区的优质水稻耕地面积,是接近一百万亩的。这还不包括水植作物耕地面积的三十余万亩,以及大量的红土地、菜地。当然,眼下梁子湖连个影子都没有,可耕地面积也只有鄂州账面上的十五万亩。
想要开发鄂州,首要是还是治水,其次是移民。
治水是个笼统的概念,具体实务中,首要又是保长江大堤,然后是支流堤坝和湖口关闸的潮水倒灌;其次才是塘坝、水库之类。
但隋唐是个相当优质的朝代,尽管历经了南北朝的对立分裂,可荆楚地区针对云梦泽针对长江,也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的维护和投入。这还不算两汉四百年以及先秦时代楚国的水利设施投入。
荆楚的农业价值产出大于投入,正当此时,至于什么时候大爆发,就不是张德可以控制的。
或许会和历史上一样,在唐朝嗝屁之后,让后来者吃到福利。但又或许老张的一番折腾,让当代后代都能享受到好处。
“那老汉莫要去管他了,也莫要去撩他,这是个口无遮拦的老货,脾气上来,怕是会咬人。”
老张听幕僚说起某只带着淮南人过来观摩的黑脸老汉,浑身都不爽。
“使君,可那老汉四处打听消息。还带人说项,想要让武昌县的计吏辞了差事,跟他去江淮。”
“他妈的!魏徵这老东西!挖人挖到老子头上了!”
一听幕僚说黑脸老汉挖墙脚,老张顿时大怒,从来只有他挖别人的,没想到终年打雁,还真遇上不要脸的敢反过来挖啊。
“……”
幕僚突然懵逼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使、使君。方、方才说的魏……魏徵,是……是那个魏徵?”
“还有哪个魏徵?前任宰辅魏玄成,就那个给皇帝做人镜的老货!”
老张抖了抖袖袍,然后道,“来人!换我常服来!”
叉着腰,来回不耐烦地走动:“这老东西,让他来江汉考察,也算是给了面子。他娘的还给老子玩这套!刚直不阿,刚直不阿你老母啊刚直不阿!”
正骂娘着,武昌县内有个黑脸老汉却请了一票计吏吃饭:“你们……都是临漳山毕业的?”
“回老先生的话,俺们几个,都是临漳山毕业的。十三年毕业的,俺年长些,这几个都不到十八,不过学的日子都是差不多。”
“区区三四年,就有这等计算功力,若是在这荆楚蛮荒之地,实在是蹉跎啊。也不瞒诸位,老夫在江淮,薄有几分脸面,跟淮南行省总制魏玄成,是能说得上话的。若是几位有意,可以跟老夫一起去扬州,不敢说在行省治所谋个一官半职,但要在江口混个出路,倒也不在话下。”
几个年轻计吏顿时有些意动,江汉到底不比淮扬,更何况,淮南行省乃是新成,和长孙总制不同,淮南行省的总制权力要更大一些。因为新任魏总制,是要亲赴江淮做官,和长孙总制是不同的。
“哎,诸位也不比立刻决定。可以回去思量几日,老夫近来都会在武昌县逗留,便住在这客舍。若是有意,可同老夫随行知会,老夫得知后,自会去寻你们。”
黑脸老汉说的诚恳,风度翩翩又相当的儒雅,看他讲话很好听的样子,就是知道个人才,几个年轻计吏,顿时超喜欢和这样的老前辈聊天。
“多谢老先生宽宏,俺们回去和家人合计一番,再作回复。”
“好说,好说……”
双方别过,黑脸老汉拂须对左右道:“时下计吏分几等,最优者,乃是大河工坊所出;次优京西大讲堂;再次便是临漳山及石城王学子弟。这些计吏,精通算盘及数算,账目做的极好,若用在江淮,那些经年老吏再如何奸猾,也逃不脱着数目交待。此为人才啊。”
“总制,这阵子都在观摩工地,莫非咱们在淮南,也要这般行事?”
“治水总是要治的,老夫在京中听过都水监的人说起过,南运河以西有低洼处,若是泛滥,当成泽国。起先倒是不觉如何,但若是黄河决口,那便成人间地狱,不可挽回。所以这些年几任都水使者,多首重黄河,再次淮河,最后才是江水。”
正聊着,却听得一阵吵闹,远远地,武昌县城以西,就有一票骑士呼啸而来。
为首骑士一马当先,胯下一匹黑色神骏,黑脸老汉一瞧,顿时道:“这黑风骝落在这厮手里,当真是埋没。”
“总制,是张江汉到了。”
啪。
张德翻身下马,手里的马鞭卷成一个圆圈,攥着马鞭就进了客舍。门口几个卫士正要阻拦,却见张德喝道:“滚开。老子寻那老货评理!”
身后一帮巨汉,将那些卫士隔开。然后两边卫士都是愣了,娘的,认识的。
“淳于二郎,你怎地来了武昌?”
“郭大郎,你怎地也来这里?”
“我眼下在汉阳当差,你不是在东宫么?怎么到这地方?”
“左司御率都是闲人,某使了点钱,外放了。”
“唉,我有几个弟兄,在左清道率做事的,眼下跟废人一般,哪来甚么前程。都说东宫当差轻松,轻松是轻松了,半点油水都没有不说,想要拼个脸面出来,都没门路。出来好,出来好啊。”
护卫们都在寒暄,老张急冲冲到了这间客舍二楼,一看那黑脸老汉,顿时大怒:“郑国公,我对你家魏书玉还有魏三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