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校对)第554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554/1398

  李世民既想要缓和同世家大族之间的激烈矛盾,又不想因“玄武门”事件导致的皇权集中重新分流到武德朝时期的“裴寂”等宰辅身上。
  李世民既想要继承着英明神武颇有果决,又不想继承者太过锐利,导致接班充满太多的不稳定因素。
  既想要太子能温和一些顺利接班,又不想太子太过软弱……
  矛盾的让长孙无忌极为暴躁,也是让老阴货不得不提醒自己的妹妹,一定要控制好后宫的变化,“皇后”这个地位,哪怕是死,也必须稳定住。
  “李泰,纲常是说给谁听的?”
  长孙无忌正眼都没有看李泰,然后自问自答,“纲常,是说给黔首听的,是说给贩夫走卒听的,是说给陷阵府兵听的。什么时候,勋贵世族,需要听纲常了?”
  想要分辩的李泰被长孙无忌伸手阻止:“你可知为何这一回,反倒是东都议论纷纷,而京城……尤其是外朝,反而风平浪静吗?”
  “这……”
  “若陛下断了漕运‘厘金’,那么,治张德一个扰乱纲常之罪,又算得了什么?”说完之后,长孙无忌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想法颇多的外甥,“陛下肯么?”
  能说这么多,已经是看在外甥份上。依老阴货一贯的做派,根本不需要搭理这个成天在文学馆中吹水魏王。
  有皇帝老子撑着,结果王府可用之人,居然连个上台面的都没有。反倒是一向被人诟病的太子李承乾,前有王珪后有马周,更不要说在外张德太子党,简直是上至中枢下至州县,都有“东宫系”的要员。
  魏王府聚起来的一帮文官,都是废物。
  这一次“张德嫁女”引发的两个成语,连京城市井之间,讨论的也多是梁丰县男何等的豪富,何等的出手阔绰。
  而讨论这些的人中,多的是“风流薮泽”之地的穷酸措大。换成十年前,这些人只怕是要大为抨击“朱门酒肉”如何如何。
  杨朱之学再起波澜,连孔颖达都挡不住,何况是那些等着“升官发财”的选人?
  皇帝要从运河中收过路费,没问题,可以接受。但既然自己没钱要收费,就别怪别人拿“有钱任性”说事。
  外朝风平浪静,始终没去撩拨皇帝的心思,不也是因为皇帝目前在漕运中收过路费,是收到他们身上吗?
  真正高兴的外朝内廷,也只有内府和兵部高兴。这笔钱,按照公布出去的告示,是用来填补兵部用度的。
  民部方面,连计吏都不让派出去审查,可见这“水深”。
  尚书省连房玄龄都“冷暴力”对抗,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德嫁女”一事,如此堂而皇之,甚至是大摇大摆地无风无浪安全揭过。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从今往后,“言利”不可耻。
  “今时使民‘逐利’,后世如何断我贞观一朝?”
  魏王李泰一身白嫩皮肉颤动,脸色相当地难看。
  作为舅舅,长孙无忌很高兴自己的外甥有脑子,但是,作为一个长孙氏的家主,长孙无忌只想一巴掌扇在这个妹夫儿子的脸上,好给自己出口恶气。
  皇帝从漕运收过路费,大头都是南北大运河和长江下游,而巧不巧的,长孙氏从长孙冲以鸿胪寺差使前往辽东开始算,基本都在这些地方。
  长孙无忌是等着皇帝迁都,所以早早把家族的未来投在了山东。
  “这是‘贞观盛世’!”
  转过身,拿起一杯酒,猛地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酒杯放在桌上,长孙无忌头也不回从楼上下去。
  李泰愣在那里:“盛世?”
  抬头看去,春明大街上,四轮马车比前几年又多了不少,春明大街出了东门,道路平摊笔直,长安已经有了水泥道路。远方河畔,碧绿柳树成排,然而依旧不能挡住桅杆极高的货船,民夫脚力一个接着一个推着独轮车,将那些南方来的米面粮油从船上卸下来。
  由远及近,叫卖的货郎将压着肩头的扁担缓缓放下,两头各有物事,一头是煤炉冒烟的锅儿,一头却是红绿黄黑的佐料。
  “馄钝!馄钝诶!漠北牛肉馅的馄钝诶——”
  那货郎,一边拣拾着散落的细小煤球块,一边扯开了嗓门,哪怕是在春明楼,李泰多能听的真真切切。
第七十八章
屁股
  “天地之道,贞观者也。”
  直隶近畿总统杜如晦看着幕僚及属官,很是感慨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老杜内心相当的复杂,他坐在正堂高椅上,如今已经鲜有官僚还和往昔一样拿个蒲团跪坐,身子微微地向后靠去,杜如晦心中暗道:皇帝得位,不可不谓不正。
  玄武门一事,如果按照《贞观律》来算,最次也是“谋大逆”,“谋反”却是谈不上的。
  只是,于大多数人而言,或者说秦王府天策府中人,也颇为不自信。
  别说他们,李世民自己,也是极大的不自信。
  武德年功臣,或者说太原起事元谋功臣被干掉一大半,正是因为这种不自信,以及皇帝掌权的本能。
  “贞,正也。”
  听到杜如晦的画,以“幕僚”出入总统府的郑穗本,突然接过了话头。
  贞观朝,古往今来,都是得为正的。
  此“正”,不是和世家高门的妥协,而是类似汉高祖的“约法三章”。其对象,在世家高门之下,主要是次级地方家族甚至小有产者,乃至黔首也能沾点光。
  到如今,天下百工并举,百业兴盛,只十年,已经迈过隋朝最巅峰。且远远胜出,不可量数。
  只以金银现货计算,皇银内帑就存现银五百万两以上,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而且因为地处洛阳核心,直隶近畿做官的“精英”们,更容易接触到南北流通的商团,更轻易见识到“百工”辐射衍生出来的利益。
  哪怕是暂时没有做官的郑穗本,他也能看得出来,按照现在的金银现货收益,最多二十年,应该就能破一亿两这个大关。
  东海之上,全无对手!
  南运河运送华润银元的船只,全部来自东海。所谓日本,旧时倭奴处,但凡金银铜矿,几由华润号把持。海东之国邦国林立,有大小国家近百,若能联合,方能抗衡。然而事实却让郑穗本心惊胆颤,华润号之于日本,俨然就是战国末年秦国之于山东诸国。
  亡六国者非秦也,六国也。
  更让郑穗本感慨的是,杜总统自己,就亲自操手过一次对日本遣唐使的截杀。那批人就死在洛水之畔,这些是准备前往长安告状的人……
  经历的多了,也就把死人看得很淡。
  更何况,洛阳繁华的背后,哪里不是处处骸骨。
  洛水之畔的铁器作坊,水力锻锤一个磕碰,就是一条胳膊捣成烂酱。坊主会不会同情那个可怜的工人?会的,不但同情,还会哭哭啼啼眼泪狂掉,然后在悲痛欲绝中,把那个工人给轰出工坊。
  郑家在汝南有个不大的小煤矿,因为小,所以渗水舍不得“矿工之友”,更遑论永兴县的“象车”。前前后后淹了五六回,死了的高丽奴怕不是近百,但是汝南官面是决计不会让这种消息浮于人前的。
  所谓官人体面,不外如是。
  “朝廷要收税,这是对的。陛下圣心独裁,自然也有道理。只是,运河交通,乃是百年大计,不可不慎。”
  说完“贞观”,杜如晦陡然话锋一转,让幕僚和属官们都是精神一震。
  这才是他们想要听的,直隶近畿的官僚,虽然也有中央塞进来的搅屎棍,但哪怕再怎么强硬的搅屎棍,哪怕一家老小的性命都系在李皇帝一人身上。但有一笔“浮财”贴补家族,而且这些“浮财”还是合法合理的,又怎能不心动?
  润物细无声,直隶近畿的“杜如门”,能为贞观朝名臣前列,又岂会是浪得虚名。
  “给朝廷的奏疏,我前日已经发往。外朝众议,总是要些时日。淮南江南来的人,还望诸位同僚多多安抚,事情尚无定论,莫要急躁。”
  杜如晦话语平和,给人极大的信心。
  连知道根底的郑穗本也差点以为杜总统说的是真的,皇帝收“过路费”这件事情说不定能有转机。
  其实狗屁,事情郑穗本早就从几个渠道包括杜如晦这里知道,根本没有什么转机。皇帝收“过路费”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南北大运河加长江淮河渭河洛河等等,一年“厘金”到手,就是一座洛阳宫。别说皇帝急不可耐,哪怕是内府的阉货,外朝那些给皇帝做狗的正五品禽兽,谁不想?
  都水大使这个职位,现在又重新拟定要加权,且还从中旨获得了皇帝的极大支持。搞不好还有府兵精锐支持,郑穗本甚至听沔州来的人说起过,“万骑”抽调了一个团,专门要给收“厘金”的官僚保驾护航。
  讲白了,以前税赋靠税丁,那就是个屁。地方大户只要强硬点,拖个一年两年,或者恶心一下一县之尊,一州之长,那算得了什么?
  可今时不同往日啊,收税的人武装到了牙齿,不是百战边军出身,就是皇帝驾前大内高手,而且还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地方上谁想抗税,谁就等着被一锅端。
  还别不服,“万骑”前身就是战无不胜,老班底乃是李世民没做皇帝时候身边的“十骑”。用弓马娴熟不足以形容其万一,用杀人如麻来形容,倒是颇为贴切。
  这群恶狗,是皇帝核心中的核心,阿史那思摩改名李思摩,得封郡王头衔,加草原一尊可汗号,那顶个屁用。李思摩这么努力,就差卖屁股,也不过是想要从李皇帝这里搏这么一个出身,给李皇帝撑伞执戟,才是他们这些“外族”真正能够顺利在中国扎根的护法金身。
  没有这些,李思摩百年之后,豚犬尔。不管哪个皇子上位,头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些货色清理的干干净净,然后发配到南方,做个“史大奈”一般的人儿。
  与国同休?想也别想。
  李思摩乃是聪明之人,他知道以他出身,早晚祸及子孙,将来文官不亲近勋贵不理睬,天子又换了一茬?他们那点“忠心”能换个甚?
  拼了老命要融入大唐统治阶层的某一个群体中,就是李思摩的唯一动力,其外在表现,就是给李皇帝做狗,不断地跪舔,不断地摇尾乞怜,皇帝说咬谁,他从不犹豫从不提问从不怀疑,说咬谁就咬谁,哪怕咬不过,也要想方设法,通过种种手段,去咬死李皇帝不爽的人。
  在李皇帝决定对漕运收钱的时候,武官中真正摇旗呐喊者其实很少,为首者,无一例外,都是“外族”出身。
  其中尤为突出的,就是李思摩。跟从者,乃是拜张德为首的安菩之父,安西里。
  贞观十三年的这场诡异活动,不仅仅是文官分裂,连勋贵中的掌权武官,也产生了不小的分歧。
  连自以为见识过人的吏部尚书侯君集,也是一脸的奇怪,怎么事情就到了这个份上呢?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554/1398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