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校对)第1302部分在线阅读
这些个口号,别说老张不在乎,一百多岁的曹老爷子也不在乎,他都见过多少拨这样的了?
曹老爷子不在乎,荆襄世族也不在乎,中原贵族同样不在乎,连李皇帝听了之后,也只会哈哈一笑,表示武汉的青少年可以的,有前途。
“和武汉这些少年比起来,还是扬州人有点意思。你看他们进奏院一事,搞得像模像样,这几年,也出了不少原本穿着土布衣裳的商人,换了丝绸在身的。”
“都是吮痈舔痔之徒,宗长怎地还夸他们?”
“你甭管扬州商人是认人作父,还是入赘为婿。他们是不是天下间,为数不多身份是商人,却能穿着丝绸招摇过市的?”
“是。可是……”
“没甚么可是的。”
老张笑着摇摇头,对家生子出身的幕僚说道,“两代人之后,谁管你原先如何发迹的?便是到下一代,天天在《扬子晚报》上打广告,吹几个大善人出来,你是认人作父又如何?入赘为婿又何妨?”
对商人来说,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什么个人尊严、道德、节操……无非是价码的多寡。
旁人看着商人毫无节操,简直是极尽丑陋极尽下贱,可说不定在商人眼中,他们这是走上康庄大道的捷径,两代人之后,说不定就能反过来嘲弄当初嘲弄他们之辈的后人。
到那时,便是在《扬子晚报》上,天天极尽恶毒之语,说两代之前那些言语嘲讽之辈都是匪类人渣,这些个“匪类人渣”的后代,就算气的跳脚,怕不是连找个反驳的地方都招不到。
“虽然宗长这么说,但我还是瞧不上此等贱人。”
见亲随幕僚忿忿不平,老张笑道:“说不定那些个你瞧不上的贱人,正是他们做了激进学社的金主呢?”
“嗯?”
听到张德所说的话,亲随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要小看贱人啊。”
老张笑眯眯地拍了拍亲随的肩头。
信息量太大,有点让亲随脑子转不过弯来。
因为在他的认知上,这多少有点冲突。
只是老张却很清楚,贞观朝的商人固然地位依旧低下,但国朝体制的不断刷新,掌握着大量资金的商人阶层,总归是有办法渗透到更上的一个阶层中去的。
指望他们斗争,那是千难万难,不到万不得已,又或者说,不到实力累积到可以挑战老大贵族,并且胜利之后的利润回报远远超过继续“苟活”,他们是不会去斗争的。
商人固然是小心翼翼的,同样又是胆大包天的。
只要有利润,偷偷地搞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就不是事情。
老张放任各种“妖魔鬼怪”的原因,就是吃定了光靠商人阶层,他们几百年之内都成不了什么气候。
什么时候巨贾豪商想要扩大再生产,却又没有土地、工人、市场、政策,然后不得不去“斗地主”,发现不依靠自己雇佣的工人又不能成事……什么时候巨贾豪商就算是完成了游戏版本的升级。
至于巨贾豪商之下的中小型“资本家”或者说地位更加低下的中小资产阶级,离开了自家工坊中的雇佣劳工,就想喝着美酒吃着佳肴,顺顺利利地完成所在阶级的向上革命……做梦玩妈呢。
第十九章
投石问路
“武汉妖魔,乃是当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好啊,你去杀啊,行专诸故事,谁还拦着你了?”
“你以为就没有吗?!”
“又有如何?你说国贼就国贼,你说人人得而诛之就得尔诛之?二百万武汉丁口,是靠你一张嘴说出来的?笑话!荒谬!”
张德又一次遇刺的事情传到京城,自然是热闹再起。在新南市中买醉的选人和进奏院的土鳖们,时不时地就要一起喝酒对喷。
但不管怎么对喷,事情跟他们本身没有太大关系。
“你们一个个科举成名,张口闭口武汉妖魔,倘使武汉给你们官做,你们还不是跟狗一样?嘁。”
“放肆?!”
“放肆?!老夫还真就放肆了。徐王素爱‘诗余’,你们中就有人专门填词,钻床下等着见徐王进献新词的,不是我们吧。好,便说这是个甚么风雅事,便说这是个读书人的事。这武汉招募计吏,我看一个个捧着《王学概论》,那辛苦的模样,也不比捧着《五经正义》差嘛。怎么,诸君也爱起数学来了?”
“住口!尖酸诽谤,汝不知某刀剑之利!”
“就你他娘的带刀了?老夫正宗福建刀,怕你个鸟,有种下场互砍三百刀!艹!”
新晋京城的福建进奏院“院士”们年纪虽然大,可脾气却是不小。一顿对喷之后,早就准备好抽出横刀开干。
反正京城中有决斗场,嘴上说不清楚的,刀剑说话!
“你说的!这个月初八,咱们场上见!哼!”
“献媚无耻之徒,还不快滚?!”
“告辞!”
“不送!”
一通热闹,街市上不时地有人吵嚷:“那些个说鸟语的福建子,初八老夫定要让他们血溅当场!”
“此间私斗……怕是衙门追究?”
“假名行事,怕个甚么?”
朝廷明令禁止私斗,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绕过去。比如说私斗的时候,各自隐姓埋名,杜撰个蛮夷根脚。
你说我是阿依土鳖国人士,我说你是完颜汤姆氏的勇者,两家来源不同,却是共聚皇唐上邦,只因有了口角,这才各凭风俗,一较高下。
贞观朝固然是禁制私斗,可你要是蛮夷……那就是野性难驯,总要有个发泄的渠道。
于是野性难驯的蛮夷,就不让他们在公开场合互砍,有了指定的场地,有什么分歧,用他们的传统习惯来解决。
只要不是涉及到唐朝法律的,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这原本是定襄都督府当年为了整契丹人的路数,坑死不少契丹贵族,但效果非常不错。
最重要的是……有钱赚。
一场决斗,是赌馆妓寨中最受欢迎的热闹之一。
不管是嫖客赌狗,都忙不迭地下注。
毕竟,和赌球比起来,决斗这个事情,一不小心就要死人,怎么看都要公平一些。
只不过唐人想要参加决斗,难度系数不小,很容易被洛阳令抓起来治罪。
虽说野地里的仇杀多不胜数,市井之间的私斗也屡禁不止,但公开搞事就是不行,不然就是打官差们的脸。
一来二去,加上还有利润,久而久之,有些带着血腥厮杀的决斗,也是要改头换面成蛮夷,以角斗的行事,堂而皇之地出现。
朝廷看到的,是蛮夷的角斗,而实际上,很有可能唐人仇家之家的决斗。
形式上一样,却有本质的区别。
“这一次当真是热闹,张梁丰已经到了豫州,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遭行刺。”
“听说在武汉时不时都有行刺之事,想要取张梁丰性命之人,有这般多?”
“谁知道呢。”
“这一次,会是何人所为?”
“张梁丰为湖北魁首,谁在湖北利益受损,谁就有嫌疑。”
“言之有理……”
在新南市吃酒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大。多少都能猜到点下手的是哪家,但也没有说透,吃酒而已,何必得罪人?
“以诸君所见,事后张梁丰当如何处置?”
“这么些年,倒也不见张梁丰如何报复。都道武汉信奉‘公羊派’,我看也未必嘛。”
“也是难说啊。”
“昨日就见羽林卫四散,怕不是要查案。”
“说不定不是查案,而是息事宁人呢?”
“怎么说?让张梁丰息事宁人?”
“嘿……”
除了新南市那些个看客,京中的扬州会馆中,李奉诫眉头紧皱,一旁几个学生都是跃跃欲试:“先生,这天下固然非是一人之天下;但是先生,这头天下也不是数十家望族之天下。今时天下新生英杰,苦其已久。若有张江汉为首,当能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