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校对)第1277部分在线阅读
第八十七章
绝非偶然
“扶桑金”“扶桑银”“扶桑铜”,这三样对唐朝各个阶层来说,都是咬住了不肯松嘴的肥肉。
内廷外朝通力合作,给予牛进达极大的支持,也正是因为有利可图。
对阉人们而言,在给皇帝做家奴的同时,平壤宫修起来也能捞点外快。不是所有阉人都能像敦煌宫那帮人碰上程处弼这种顶级奇葩,旱涝保丰收,只要管好后勤,金山银海滚滚而来。
能够在平壤宫做个二道贩子,就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美差。
现在牛进达一路赶鸭子一样把扶桑小朝廷赶到了岛东地区,陆续又在岛西海岸建立了大量据点,连扶桑小朝廷早年在难波修建的“宫城”也被攻克,可以说已经初步有了建制的基础。
只是内廷外朝还在犹豫是羁縻统治还是直接建立州县,成本太过高昂。每年的投入不可忽视,而且“扶桑地”每年的台风,也算是让唐军领教了一下。
中央政府还没有彻底下大决心,就在于财政上的压力太大,连续多年的扩张,朝廷也是举债度日。而且诸如蕃地、草原、黑水、大室韦、昆仑海、剑南等地,都是纯投入,想要看到利润,最少也是五年以后的事情。
除此之外,中原核心地区还要搞大建,工部和将作监已经迫不得已走上了技术追踪的道路,每年从武汉挖人才入京,这笔投入,不比干掉一个超级世家来得轻松。因为不是说你掏钱之后,人才过来就能立刻产生效益。
仅仅是整合人事资源,解决内部人事内耗,就是一个极其消耗精力的事情。一个进士科的科举达人,根本没可能服气一个武汉土鳖站在他的头上。同样的,在武汉宽松的环境下学习、工作,进入到朝廷惯有的体制之中,整个适应的过程,无疑是一场试炼。
绝大多数武汉官僚,都很难迅速转变角色,往往会为了官帽子,直接把下限击穿,进而成为旧友体制中的一份子,而原先的钻研动力,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争权夺利的道路上。
这所有的一切,全都要靠钱来摆平,每年的硬性开销,在武汉看来是匪夷所思的,但这是中央朝廷不得不支出的“学费”,而且别无选择。
所以,当民间势力通过海上贸易显露,进入到“扶桑地”之后,他们展现出来的财力物力人力,自然就成为了唐朝镇压“扶桑地”的重要组成部分。
唐朝需要这些民间力量,同样的,民间力量同样需要官方的那张皮。
相互之间有了需求,于是就勾肩搭背,形成了现有的“扶桑地”资源分配格局。
旧年扶桑小朝廷曾经的京城之一“难波京”,如今就是民间巨头们在“扶桑地”的大本营。
这里有相当丰富的土地资源,还有不错的海港,加上离伊予岛又近,补给能力极强,镇压扶桑诸地“叛乱”的动员力也是极高。
“难波京”被攻占之后,因为整个地区就是个极为广大的坡,唐朝民间武装,就把这个地方称作“大坡”。
一般到了筑紫岛或者伊予岛之后,但凡港口妓院、赌场之中,都会有专门做跑路业务的掮客。
因为大多都是做两岛前往“大坡”的业务,所以这些掮客,在两岛诸多据点中,又被称作“大坡客”。
时间一久,连唐军上报给朝鲜道行军总管府的正式军报、公文中,也不再使用“难波”这个词,而是“大坡”。
近两年辽州、徐州两个民间集团看上去是要争夺和泉山南,实际上是为了争夺“大坡”往东的贸易通道。两个民间集团在“大坡”做不了主,头上还有经营据点的唐军,所以想要有话语权,掌握“交通要道”也就成了必然。
毕竟说到底,不管辽州也好,徐州也罢,他们在远海运输上是没有优势的,两家都严重依赖外部势力。而“大坡”往东,沿着大陆架的海岸线,可以做近海运输,这是两家都能掌握,并且有相当经验的。
老张对于辽州、徐州争夺什么其实不感兴趣,但总的来说,这种地方势力在外延伸,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实际可用劳动力会增加,旧地区的新生儿数量,也会每年稳步增长。
说白了,当徐州一部分的青壮以“冒险家”的形式离开乡土之后,他们对本土资源的消耗就大大减少,也就足够让徐州或者辽州中下阶层,有了更多的资源去养活更多的子女人口。
同样的,当辽州或者徐州的“冒险家”前往“扶桑地”之后,整个过程从驻扎到掠夺到经营到积累,时间短一点都要三年。
三年时间,在没有更加崇高理想来自我约束的情况下,想要让这些牲口管住自己的裤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筑紫岛、伊予岛两地船港,往往交易市场的铺面数量,可能也不会比妓院多上多少。
至于“扶桑地”的有识之士,也早早地进行了投机。那些出身中土名门的子弟或者家生子,就是他们改头换面的好机会。
相较原先扶桑诸国的“血亲政治”,唐朝哪怕是旧有体制,也早早地打破了这种权力继承通过“血亲”的方式。
对“扶桑地”的中下阶层来说,拥抱皇唐天朝,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事情。
而且随着唐朝民间势力进入“扶桑地”之后,唐朝中央政府对于管理海外疆土的信心大增,也进一步促使了“扶桑地”中下阶层的成功投机。
大量拥抱唐朝地方世族的土著贵族,迅速以“流外官”的身份,去协助皇唐临时官僚来管理本土。
其表现形式,既有在奴隶贸易中充当帮凶,也有在辽州集团和徐州集团的激烈对抗中,充当鼎灰。
辽州人和徐州人其实在冲突中并没有死伤多少,真正“慷慨赴死”或者“吃饱了赴死”的,大多都是这些土著贵族的“家臣”。
这些“家臣”,有点乞丐版“关陇军头”的意思,但随着两大民间集团的剧烈冲突,已经迅速衰退,土著领主贵族此时承担的角色,更像是唐朝地方州县那些掌握一定资源的豪强,离世家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到贞观二十五年的夏天,徐州、辽州两大利益集团终于要选择坐下来谈判,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些土著贵族们的“家臣”快要消耗一空,接下来很有可能就要“硬碰硬”,这对徐州、辽州两大集团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双方各自阵营中的盟友,组团前往苏州,找张德出面调停,绝非是什么偶发性事件,而是必然。
只不过,张德虽然指出了一条明路,双方已经可以接受不再激烈碰撞,但是,在现有的环境下,如何分赃,却又立刻产生新的分歧。
第八十八章
官场
地方世族、豪强犹如疯狗一样在争抢“扶桑地”的利益,但对长孙无忌和张德来说,这就是聊胜于无的添头。
海外的利益,在贞观朝中,顶级大佬根本不需要亲自下场。
究其原因,海外利益没有本土的鼎力支持,就是狗屁。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搞海禁,管你什么金银铜铁还是珊瑚珍珠,全部不让进港,那么所有做海外投资、贸易的,最终只有两条路,一是做海贼,二是做走私。
无本买卖利润的确高,但全家暴毙的概率同样成百上千倍地增长。以盐业为例,时人都知道私盐利润丰沛,不少地方土豪,就是靠背盐起家。但和官盐总体利润比起来,那就极其微不足道。
走私这个业务,不过是把原本大量分配的资源,剥离很小很小的一部分,集中在极个别人身上,这才显得利润庞大,显得实力强横。
当然如果地方世族、豪门联合起来,能够左右朝廷,在朝野之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那么不搞海禁他们大赚特赚,搞海禁他们单独大赚特赚。
只可惜,贞观朝的政治局势,就没有给地方世族翻本的机会。
原本陆德明、虞世南为首的南朝老牌世族,是有点希望在东南搞事的。可惜老张这条非法穿越的工科狗,看上去好像和李唐公司不共戴天,实际上瞪谁谁怀孕,跟东南世族同样尿不到一块去。
“吵得恁般厉害,当真是……叹为观止啊。”
长孙无忌笑呵呵地捧着一只茶杯,杯中除了茶叶之外,居然还有枸杞……养身有道的老令公看上去也是点了续命技术。
“这‘扶桑地’可不就是个菜市场么?吵吵闹闹,实属正常,总比动不动就死人要强得多。两家打一回就死几百人,这几百个厮杀汉运出来做劳力,不比什么强?”
摇摇头的老张也是有些不屑,一旁竖起耳朵跟哈巴狗也似的王中的连忙点头躬身上前一步,堆着笑道:“张公所言甚是啊,这打来打去,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还是要谈判,那当初何苦来哉?”
又是一个小小的马屁,知天命之年的王中的王刺史全然没有自己也参合了辽州集团的意思,仿佛跟辽州人不熟的模样。
只看他这姿态,这气度,饶是下定决心豁出脸皮的福州刺史贺兰庆,内心当真是佩服无比。
他感觉自己的良知和底线,应该是没可能探到王刺史的底,这货……有点道行的。
“好了,学甚么蒙兀人拍马屁。”
“是是是,张公说的是,下官这阿谀奉承的毛病,总是改不了。不过下官相信,有张公的督促,下官一定能改邪归正……”
“……”
“……”
长孙无忌也是愣住了,含了一颗枸杞,吐回茶杯中,感慨道:“棣州有如此刺史,倒也还算不错,总比那些个横征暴敛的,要强得多。”
都是逢迎上官,有些当官的,就只会刮地皮,从百姓嘴里抠粮食,然后再去孝敬上官。
但有些当官的,比如王中的,他早就过了贪污捞钱的初级阶段,刮地皮这种事情,自从离开太谷县之后,他早就不干了。
这年头,猪养肥了才杀,肉才多嘛。
所以,哪怕明知道王中的这个家伙就是爱拍马屁,薛大鼎对于王中的,也没有太过厌烦,反而提供了不少帮助。
而王中的也是个死脑筋,他起家是靠太谷县的麻料,而整个捞钱过程,都是靠着张德。
因此在如何搞钱这件事情上,他只认张德,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认。朝廷当初考绩,说是要看沟渠里程和田亩数量。
王中的没有盲目堆里程和数量,专门请了武汉的专家过来做论证。果然,科学规划之后,第二年田亩增产就非常的明显。而同年河北、河南,多有田亩败坏,或者盐碱化的。
一对比,王中的的业绩自然就相当抢眼,加上有薛大鼎支持,别人也休想昧了他的功绩。
多年累积下来,自然是有了能臣干吏的头衔。
至于阿谀奉承的毛病,在上司下属们看来,这也说明王中的是个好说话能沟通的好人啊。
“令公老大人谬赞,令公老大人谬赞……”
嘴上说着谬赞,眉眼却是挤到了一块,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整个人当真是眉飞色舞,让人叹为观止。
“可不敢当大人称呼,还老大人……”
长孙无忌也是无语,这知天命的王刺史,还真是不讲究。
“好了,王君还是坐下吧,你站着说话,让贺兰刺史很是拘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