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工科生(校对)第1131部分在线阅读
皇帝依旧是旁听,长孙皇后正坐中央,居高临下遍览群臣。
贞观朝人才辈出英杰济济,不管是沙场悍将还是国家栋梁,都是随手一抓。历朝历代,唯有炎汉才有的气象,在贞观朝再度出现。
而她长孙无垢,却远比吕氏更加受人爱戴,朝野风评,也绝非那般恶劣。
康德宣读之后,文武重臣却陡然各自盯着手中的勿板,仿佛全体中了定身术,在那里发呆的样子。
尉迟恭、秦琼、唐俭等人都是眉头微挑,心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孔颖达这个老汉居然不出来带节奏?
他们跟老孔也没有什么嫌隙,只是屁股决定脑袋,利益分配终究还是有多寡的区别。
老孔当年从张德那里拿到山东白糖总经销的时候,整个孔氏的话语权,就基本宣告全面落入老孔的手中。
《五经正义》不过是小试牛刀,一边跟老世族乐呵,一边拍李皇帝马屁,老孔可以说是两不误。
到文宣王庙建造,宣纸诞生,可以说只要和文教沾边,他孔祭酒就一个不落。
旁人都道孔祭酒为的是如何念想,却不知道老孔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的。
这年头,谁实力强谁就能解释子曰诗云,山东士族当年实力强,蓄纳人口多,囤积良田广,任谁上台当权,都不得不捏鼻子。
但新技术新势力打破旧时代组织结构的时候,这个实力在此消彼长之下,就显得相形见绌。
而整个过程,二十年而已。
孔颖达知道自己小瞧了某条江南土狗,但孔祭酒却迅速进行了变化,他化身为和蔼可亲老爷爷,全面深入瑟瑟发抖的山东士族“余孽”。整个山东士族在改变内部利益结构的同时,跟中央朝廷的接触,其两条重要纽带,一是“五姓女”,二是“三代文学同好会”。
巧了,孔祭酒是中央的会长……
老孔给天下士子出卷子的时候,就寻思着,如果运作得当,我孔颖达不是有机会把最终解释权通过老夫的染色体传播下去?
什么最终解释权?那当然是圣人之言最终解释权啦。
只是万万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老孔运作此事本着“润物细无声”的节奏,偏偏武汉那个“地上魔都”上来就是一曲“如果我是DJ你还爱我吗”?
嗨就完事儿了,要啥道德节操,走你!
朝野在传统意义上的“受教育群体”,怎么算也不可能把识字率当作标准。你要是不会说易写诗作赋,你玩个鸡儿。便是策论,也得上查姜子牙,下看张子房。
结果武汉倒好,有个泥腿子认识了千几百个常用字,好,你脱盲了,下一个!
下一个挑担卖货郎张嘴就来“三三得九,九九八十一”,好,你也脱盲了,下一个!
一通“乱搞”,简直就是大锤锤猛击脆弱的睾丸,让孔祭酒几欲抓狂几欲中风,要不是打不过张德,他真得想和张德来一次单挑。
整个国朝传统农业发达地区,在“教化”标准上有着明显差别,反馈到武汉那里,就是各种慢慢慢,最终发现,孔祭酒那一套,还不如程处弼的鞭子来得有用。
识字有饭吃,不识字挨打,辍学吊起来打,逃课脱了裤子当中抽班子,凡是有厌学情绪者,各种人格侮辱。就算有人硬气想要自杀,也要在他家门口竖一块“不肖之家”的牌匾。
不服?不服你倒是起来反啊,跳起来打啊。
如果按照武汉的标准,“受教育人口”的比率,碛西州已经超过了武城县。
这种事情说出去,贞观朝很多老顽固家里的狗都不信。
偏偏这就是事实,而且碛西州的大兵虽然书法不好,但抄起配发的炭笔信纸,写一封“娘子,俺现在特别想入你”的骚情满溢家书,那还真是没有问题。
面对这种情况,本就急的有点抓狂的孔祭酒,还要面对长孙皇后眼下挑动的女官诸事,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女性地位的高低,注定和社会分工、经济参与度相关,隋唐风气潇洒有类秦汉,但女性地位在大方向上,是逐渐走低的,这是族权的根本,和男权倒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然而还是因为武汉这个奇葩……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于是乎……族族族,族尼玛个大傻逼。加班还来不及呢,要啥扩散祖传染色体的伟大梦想?
至于家庭单位的抗风险能力……老子沉迷加班不能自拔,老子爱好工作,你管得着吗?
这种冲突是快速又缓慢的,快速是武汉就是个黑洞,不断地吸纳四方游弋劳动力和资本;缓慢是因为传统农业区的“封闭”特色,导致这种影响只能是蚕食,却很难鲸吞。
可问题又来了,武汉他妈的不服圣天子管啊!
问题又又来了,武汉不但不服圣天子管,圣天子还未必打得过它啊!
有道是老大和老二打架,老三死了。圣天子寻思着恁不死南方的龟孙,就只好转头掏了一把山东老铁的裆……于是,接连死了两个大族,孔祭酒懵逼了好些年,至今没缓过来。
现在孔祭酒嘴上也还是叫着“牝鸡司晨”啥的,要不然这么多年的小弟,不服众啊。
文武百官都清楚,像今天的大朝会,孔祭酒作为一杆旗,怎么地也要亮个相,好好地带带节奏,跟同僚并没有什么仇什么怨,纯粹是凉屁股。
可是秦叔宝、尉迟敬德两大门神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孔祭酒闪亮登场,还纳闷呢,这是转性了?
正当全场最怕突然安静的时候,孔祭酒抖擞精神跳了出来,众人松了口气,接着听孔颖达道:“臣闻圣人云‘有教无类’,魏武言‘唯才是举’,今用女子为官,亦显圣人胸襟也。”
尉迟恭呵呵一笑,跳出来直接喝道:“孔祭酒此言差……嗯?!”
第四章
所图
门神寻思着俺昨晚上喝的莫非是假酒?
要不然怎么有点幻听的意思?
大殿再度陷入迷之尴尬的安静,文武俩老汉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老魔头都忘记自己的台词是啥玩意儿来着。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犎牛王也就是一枪干挺的秦琼,半辈子跟伤病作斗争,如今也能上朝混个脸熟了,却差点被孔颖达给弄下去。
突如其来的妖,差点闪了我的腰……
骚,还是姓孔的骚啊。
“尉迟卿。”
“嗯?臣在!”
老魔头回魂之后,却见很少说话的长孙皇后高高在上开了口:“卿有何言,不若详说?”
“……”
一向没什么急智的尉迟日天突然就脸色肃然:“臣以为,孔祭酒所言差不多都是老成谋国之见。”
“……”
“……”
秦门神情不自禁想要扶一下自己的腰,这酸的,老了老了,老了啊。
全程打算划水的唐俭也是一脸懵逼,一把年纪见多识广,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厚脸皮没看过?
偏偏今天这场面,很是有点冲击力。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老唐有点小迷茫,片刻之后,他没打算伸出自己的腿脚,老胳膊老腿的,还是得去“天上人间”好好地按摩按摩,放松放松……
“差不多……”
嘟囔了一声的侯君集,半晌瞄了一眼尉迟恭,然后偷偷地输了一个大拇指。这种武汉俚语张口就来,还真是俗不可耐啊。
老魔头默不作声退了回去,心中暗道:这孔老头当真是坑坏了俺,散朝之后,定要扯住他好好计较计较。
一干重臣也是没想到孔颖达关键时候突然不亮屁股了,反而给长孙皇后敲锣打鼓,这简直是坑死一帮徒子徒孙啊。
这阵子吵吵嚷嚷“牝鸡司晨”的又不是只有孔祭酒,但孔祭酒作为弘文阁学士,转型还不是轻轻松松。喷人是为公,认怂也是为公,皇帝皇后是圣人,还能跟一个小老头儿计较那么多?
毕竟他又不是权臣,还不带兵打仗。
旁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孔祭酒拼着人设崩坏来玩这么一出,却哪里晓得,经过几年操练,恨归恨,孔老汉也是个很认实利的人。
按照旧时体制,孔颖达一年圈到手里的“清流”位子,其实也就一两个,多了就没有了。至于捞钱,混这一块捞钱本就是苦差事,真油水不可能划拉到他手中。
但是,如果按照现实运转的多重教育体系并存的局面,孔颖达就真的可以狠狠地合情合理利用规则。
而且还合法。
因为他是孔祭酒。
河南道这几年突然增补大量私塾学堂,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原本这些存在,跟孔颖达的关系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