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精校校注)第133部分在线阅读

鲁智深提着铁禅杖，高声叫骂：“入娘撮鸟，忒杀是欺负人！把水酒做御酒来哄俺们吃!”赤发鬼刘唐也挺着朴刀杀上来，行者武松掣出双戒刀，没遮拦穆弘、九纹龙史进一齐发作。六个水军头领都骂下关去了。
宋江见不是话，横身在里面拦挡，急传将令，叫轿马护送太尉下山，休教伤犯。此时，四下大小头领，一大半闹将起来。宋江、卢俊义只得亲身上马，将太尉并开诏一干人数，护送下三关，再拜伏罪：“非宋江等无心归降，实是草诏的官员不知我梁山泊里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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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数句善言抚恤，我等尽忠报国，万死无怨。太尉若回得朝廷，善言则个。”急急送过渡口。这一干人吓的屁滚尿流，飞奔济州去了。有诗为证：
太尉承宣出帝乡，为招忠义欲归降。
卑身辱国难成事，反被无端骂一场。
却说宋江回到忠义堂上，再聚众头领筵席。宋江道：“虽是朝廷诏旨不明，你们众人也忒性躁。”吴用道：“哥哥你休执迷，招安须自有日。如何怪得众弟兄们发怒！朝廷忒不将人为念。如今闲话都打叠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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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且传将令，马军拴束马匹，步军安排军器，水军整顿船只。早晚必有大军前来征讨，一两阵杀得他人亡马倒，片甲不回，梦着也怕，那时却再商量。”众人道：“军师言之极当!”是日散席，各归本帐。
且说陈太尉回到济州，把梁山泊开诏一事诉与张叔夜，张叔夜道：“敢是你们多说甚言语来?”陈太尉道：“我几曾敢发一言!”张叔夜道：“既是如此，枉费了心力，坏了事情。太尉急急回京，奏知圣上，事不宜迟!”
陈太尉、张干办、李虞候一行人从，星夜回京来，见了蔡太师，备说梁山泊贼寇扯诏毁谤一节。蔡京听了，大怒道：“这伙草寇，安敢如此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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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宋朝天下，如何教你这伙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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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尉哭道：“若不是太师福荫，小官粉骨碎身在梁山泊。今日死里逃生，再见恩相。”太师随即叫请童枢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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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杨二太尉，都来相府商议军情重事。
无片时，都请到太师府白虎堂内。众官坐下，蔡太师教唤过张干办、李虞候，备说梁山泊扯诏毁谤一事。杨太尉道：“这伙贼徒，如何主张招安他！当初是哪一个官奏来?”高太尉道：“那日我若在朝内，必然阻住，如何肯行此事!”童枢密道：“鼠窃狗盗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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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足虑哉！区区不才，亲引一支军马，克时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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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清水泊而回!”众官道：“来日奏闻。”当下都散。
次日早朝，众官都在御阶伺候。只见殿上净鞭三下响，文武两班齐，三呼万岁，君臣礼毕。蔡太师出班，将此事上奏天子。天子大怒，问道：“当日谁奏寡人，主张招安?”侍臣给事中奏道：“此日是御史大夫崔靖所言。”天子教拿崔靖送大理寺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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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又问蔡京道：“此贼为害多时，差何人可以收剿?”蔡太师奏道：“非以重兵，不能收伏。以臣愚意，必得枢密院官亲率大军前去剿捕，可以刻日取胜!”天子教宣枢密使童贯，问道：“卿肯领兵收捕梁山泊草寇?”童贯跪下奏曰：“古人有云：孝当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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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则尽命。臣愿效犬马之劳，以除心腹之患。”高俅、杨戬亦皆保举。天子随即降下圣旨，赐与金印、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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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东厅枢密使童贯为大元帅，任从各处选调军马，前去剿捕梁山泊贼寇，拣日出师起行。
不是童贯引大军来，有分教：千千铁骑，布满山川；万万战船，平铺绿水。正是：只凭飞虎三千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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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起貔貅百万兵。
毕竟童贯领了大军怎地出师？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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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爽口物多”以下两句——此乃警世格言，意谓要预防图一时痛快惹来灾祸。爽，畅快，舒服。引申为病。
(2)
　距堙——此指靠近敌城筑起的土丘，既可登高，借以观察城内敌情，又可借其高度方便登城。
辒——古时攻城所用之四轮木驴。乃排大木所制四轮车，其上蒙以生牛皮，其下可容十人，往来运土填堑，木石灰瓶皆不可伤，称之为木驴者即此。
(3)
　茶汤——此乃两种饮品。宋时习俗，客至则啜茶，客去则啜汤。汤多用药材甘香者煮，温凉皆可。
(4)
　“行己有耻”以下四句——见《论语·子路》。其意谓：用羞恶之心约束自己的行为，出使四方，不辜负皇帝的派遣，就可叫做“使”了。可谓使，《论语》作“可谓士”。
(5)
　提拔——此乃提示、提醒之意。
(6)
　玉音——此指皇帝的诏旨。
(7)
　太师——官名。原为军队之最高统帅。后多用大官加衔，表示皇帝宠爱，虽非实职，荣耀最高。宋时，太师、太傅、太保为亲王、宰相之加官，又称三公。　
干办——指长官委派的有能力处置事物的亲信。
(8)
　十将——乃宋时武官职称谓。据《哲宗正史·职官志》知，殿前司掌殿前诸班直及步骑诸指挥之名籍，步军有(略)都虞侯，本直各有都虞侯、指挥使、副指挥使、都头、副都头、十将、将、虞候。
(9)
　前插黄旗——大将出行公务，亦可插黄色旗。
(10)
　共好歹——犹言无论如何之意。
(11)
　做模样——犹言出情况，摆谱，拿架子。
(12)
　“万丈水”句——以大水不漏一滴，形容办事牢靠。此乃自夸之词。
(13)
　草芥——两种小草。以喻轻贱低微之辈。
(14)
　着些毒手——犹言受到些凶狠的打击。
(15)
　装幺——谓装腔作势，装模作样。
(16)
　中间——犹言其中，里面。
(17)
　都管提调——即统一指挥调度之意。
(18)
　幕次——指临时搭建的帐幔。
(19)
　伏道——跪在路边。
(20)
　贝锦——此乃比喻诬陷他人、虚构罪状、陷害无辜的谗言。
(21)
　一家——犹言一人。
(22)
　昂昂——形容趾高气扬、骄傲自负的样子。
(23)
　楔子——此指船尾堵塞漏水孔的竹木塞。
(24)
　展布——即擦布，抹布。山东方言。
(25)
　做个不着——此乃谓冒个险，牺牲一下之意。
(26)
　呷——谓吸饮，喝。
(27)
　济事——犹言成事，满足之意。
(28)
　五虎将——本书谓关胜、林冲、秦明、呼延灼、董平。
(29)
　八骠骑——本书谓花荣、徐宁、杨志、索超、张清、朱仝、史进、穆弘。
(30)
　臭幺——指装腔作势，令人厌恶至极的样子。
(31)
　度与——犹言递给。
(32)
　制——此指皇帝的命令。
(33)
　“五帝”以下两句——乃指上古时代的帝王两种不同的治国经验，一靠礼乐，一靠杀伐，结果各有所得。
(34)
　违戾——犹违抗，不从。
(35)
　龆龀——此指儿童换牙齿，比喻小孩子。
(36)
　宣和三年——即公元1121年。
(37)
　大横身——谓横转身隔在其间。
(38)
　半星儿——犹半点儿，半分儿。
(39)
　银酒海——大型银制酒具。
(40)
　弯曲——此指复杂情况。
(41)
　打叠起——犹言收起。
(42)
　安敢——怎么敢。安，副词，表示疑问。
(43)
　横行——犹谓胡作非为。
(44)
　枢密——即枢密使省称。宋时枢密院与中书省号称“二府”，以枢密使为枢密院长官，与中书省的同平章事等合称“宰执”，共同负责军国要政。
(45)
　鼠窃狗盗——喻指小偷小盗无耻卑劣之辈。
(46)
　克时定日——即限定时日。
(47)
　大理寺——指掌管刑狱的官署。
(48)
　“孝当竭力”以下两句——见于《千字文》，意谓尽孝该当竭尽全力，忠君则应不惜生命。
(49)
　金印——古时高级官员使用的金质印玺。
兵符——古时调兵遣将的一种凭证。
(50)
　飞虎——宋时侍卫司侍卫亲军之一，由京师指挥。
第七十六回　吴加亮布四斗五方旗
(1)
宋公明排九宫八卦阵
(2)
诗曰：
廊庙徽猷岂不周，山林却有过人谋。
凤无六翮难高举
(3)
，虎入深山得自由。
四斗五方排阵势，九宫八卦运兵筹。
陷兵损将军容失，犬马从知是寇仇
(4)
。
话说枢密使童贯，受了天子统军大元帅之职，径到枢密院中，便发调兵符验
(5)
，要拨东京管下八路军州，各起军一万，就差本处兵马都监统率。又于京师御林军内选点二万，守护中军。枢密院下一应事务，尽委副枢密使掌管。御营中选两员良将为左羽、右翼。号令已定，不旬日之间，诸事完备。一应接续军粮，并是高太尉差人趱运。哪八路军马？
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
郑州兵马都监陈翥
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
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
许州兵马都监李明
邓州兵马都监王义
洳州兵马都监马万里
嵩州兵马都监周信
御营中选到左羽、右翼良将二员为中军，哪二人？
御前飞龙大将酆美
御前飞虎大将毕胜
童贯掌握中军为主帅，号令大小三军齐备，武库拨降军器，选定吉日出师。高太尉、杨太尉设筵饯行。朝廷着仰中书省一面赏军。
且说童贯已令众将次日先驱军马出城，然后拜辞天子，飞身上马，出这新曹门外，五里短亭。只见高、杨二太尉为首，率领众官先在那里等候。童贯下马，高太尉执盏擎杯，与童贯道：“枢密相公此行，与朝廷必建大功，早奏凯歌。此寇潜伏水洼，不可轻进，只须先截四边粮草，坚固寨栅，诱此贼下山。先差的当的人打听消息、贼情动静，然后可以进兵。那时一个个生擒活捉，庶不负朝廷委用。望乞枢密相公裁之。”
童贯道：“重蒙教诲，刻骨铭心，不敢有忘!”各饮罢酒。杨太尉也来执锺，与童贯道：“枢相素读兵书，深知韬略
(6)
，剿擒此寇，易如反掌。争奈此贼潜伏水泊，地利未便，枢相到彼，必有良策。”童贯道：“下官到彼，见机而作，自有法度。”高、杨二太尉一齐进酒，贺道：“都门之外，悬望凯旋。”相别之后，各自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