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处特工皇妃(楚乔传)(电视剧《楚乔传》原著小说)(校对)第237部分在线阅读
铁由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同僚,好似不认识一样。
孙棣看着他,静静的说道:“你若是想看着大唐基业毁于一旦,想做大唐的千古罪人,不妨将刚才我说的话告诉别人,同僚一场,我不怪你寡情薄意,只怪我的心思不能为世人所理解。”
“可是,你要楚大人她……你这不是在误人终身吗?”
孙棣摇头一笑,轻拍了拍铁由的肩膀,淡淡道:“我虽然相信楚大人没有野心,但是我却不能不防着别人,如果将来诸葛玥真的娶了她,难道还要让青海王的夫人来做我大唐的监国吗?”
天上明月皎皎,洒地铺银,男子转身昂首离去,声音从远处飘渺而来,带着几丝难言的凄凉:
“帝王之路,怎容得妇人之仁?地狱幽深,无人敢往,便让我一人独去……”
月影倾斜,秋风苍茫的吹过,遍地梧桐秋叶,一片清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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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荷居仍旧是一样的冷清,只是如今却已经成了整个金吾宫内最有人气的地方,最起码还有活人的走动,而其他地方听说连夜行的鸟儿都不愿意飞落了。
金吾宫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不再有歌舞,不再有酒宴,不再有蜜色肌肤蓝色眼眸的东胡舞姬,更不再有彻夜而歌的优声伶人。
整座宫殿都寂寞下来,连夜莺都识趣的飞离了这座沉默的宫殿,宫殿突然间变得那么寂静,走路的时候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在悄无声息的活着,似乎稍稍大声一点,就会惊动那些刚刚死去还没有消散的亡灵,宫里的白幡白绫如同一条条雪白的女子手臂,依稀间,眼前再次晃过不久前这里的锦绣繁华、酒鼎奢靡,然而转瞬间,尘土归墟,一切已然消散。
所有的一切都在想念着那个人,包括这里的连绵梧桐和清水碧波,还有每一道飞檐斗拱,每一处庭院假山。
皇帝刚刚睡着,就躺在楚乔的床上,这孩子当日亲眼目睹袁太后自尽,多日来没有一个好觉,此刻小眉头仍旧紧紧的皱着,似乎睡梦中也在害怕一样。荣王躺在一旁的摇篮里,却睡的很踏实,嘴角弯弯的,像极了他的父亲。
楚乔坐在窗前,没有半点困意,一只白烛静静的燃着,烛泪低垂,火光下隐隐有一丝丹红,恍若女子珠泪下滚落的胭脂。
手上捏着厚厚的一摞书信,火漆完好,全部都没有拆封。
她就那样坐着,已经足足有两个多时辰了。
孙棣的话不由得再一次回荡的脑海里,她缓缓回过头去,看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心底一片空蒙的茫然。
已经十三封信了,他必是着急万分,若不是如今大夏如此局势,恐怕他早已只身前来。
楚乔的嘴角滑过一丝淡淡的笑,在脑海中想象着他生气的样子,眉头必是紧皱着的,眼睛瞪着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像个赌气的孩子。
这信里,会写什么呢?会生气的骂她?怨她?还是会殷殷的叮嘱她?
也许都会有吧,但是她却不想去看了,这条路那样冷,她不能转头去看别的路上的火光,一旦她看了,她怕她再也没有勇气往前走了。
胸口的热度一寸寸的冷下去,渐渐凝成了一坨坚冰。她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一晚他对自己说的话,当时桂树轻摇,月光明媚,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那样清俊,缓缓的问:“路还没有走到底,也许还会有别的变数,你怕吗?”
当时的风那样轻柔,天气是暖暖的温热,她的衣袖被风鼓起,像是翩翩欲飞的蝶,她当时抛却了一切心结,静静的轻笑说她不怕。然后他就温和的笑起来了,那是极少见的,没有尴尬、没有赌气、没有斗嘴、没有争执,他发自内心的对着她微笑,然后在月色下缓缓俯下头来,在她的唇边轻轻的吻,有力的手环住她的腰,唇齿摩挲着她的柔软和芳香,吸允着多年憧憬的甜美。
然而,这个梦还没有开始,就将要终结了。
岁月于她,已然是千刀万剐的凌迟与割裂,命运虚无苍茫,犹如烧过荒原的熊熊野火,扑不尽,浇不息,永无静好,从无安宁。
她缓缓的伸出手来,捏起书信,放置在烛火之上。火苗高高的燃起,烧得信封微微曲卷,渐渐泛黄,火舌蔓延,终究化作黑灰。
“小姐!”
梅香端着宵夜走进来,惊得轻呼一声,几步跑上前来,一把将那烛台推倒,惊讶的问:“你在干什么呀?”
楚乔也不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已经烧了大半的书信,剩余的一半也是黑灰翻卷,残破不堪,像是千疮百孔的蛛网蒙上了黑尘,在灯火下,有着蒙昧的光。
“小姐!”梅香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突然抓住她消瘦的双肩,担忧的问道:“你不会、不会是打算听那孙棣的话吧?”
楚乔就那么仰着头静静的看着梅香,梅香突然觉得楚乔的眼神似乎已经死了,变成了一片残灰,没有半分生气。她紧张的抓住楚乔的手,使劲的握着,着急的说道:“小姐,这个事情你可不能犯傻,这是一辈子的事,唐皇虽然待你好,但是他已经不在了,你只是一个女子,凭什么要你背起整个大唐江山?”
楚乔仍旧不说话,梅香急的额头冒汗,眼泪盈在眼眶,声音颤抖的说道:“小姐,你不能再辜负四少爷了,你不能答应,你醒一醒,你可不能犯傻!”
一阵风突然吹来,呼的一声吹起地上的信灰,几片还未完全烧完的信笺翻了个个,灯火下隐隐可见几个清俊飞扬的字迹:切要等我……
等你……
楚乔的眼睛有些模糊了,可是却没有眼泪落下,灯火从她的裙角爬起,一寸寸的覆上浅浅的光。她的心抽抽的痛,却哽噎的说不出话来。
“小姐!”
梅香突然哭出声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床上的孩子被惊醒,睡眼模糊的坐起身子,看到梅香哭也有些吓呆了,愣愣的看着楚乔,张开一双小手,轻轻叫道:“姑姑。”
孩子的声音惊碎了她心里的沉寂,楚乔站起身来,就要去看孩子。却被梅香一把扯住裙角,女子泪眼朦胧的仰头望着她,声音那般哀婉,悲声哭道:“小姐,活人为什么要为死人活着?”
楚乔的脚步顿时就愣住了,她愣愣的回过头来,看着梅香红红的眼睛,一双青白的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
“小姐,你不能再辜负四少爷了,你不能。”梅香眼泪潸然而下,悲声说道:“你忘了那首歌吗?月儿照你魂,催你早还乡,小姐,一定要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吗?你今日要还亏欠唐皇的债,焉知他日会不会有机会补偿四少爷?逝者已矣,难道要让活人永远活在痛苦和伤心之中吗?”
梅香一个头磕在地上,大声说道:“小姐,跟四少爷走吧,梅香求求你,走吧!”
“坏人!”
李修仪突然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扑在梅香身上,就将她撞倒。小小的孩子像是一只小兽一样,使劲的去抓梅香的头发,一边厮打一边大骂道:“坏人!你是坏人!你要抢走我姑姑,你要让我姑姑走!坏人!”
楚乔连忙将李修仪抱在怀里,孩子犹自在她怀里挣扎,一双眼睛充满恨意的看着梅香,像是一个失去了母狼的狼崽子。
“坏人!仪儿已经没有父皇和母妃了,还要抢我姑姑,坏人!”
孩子的声音像是一把刀,尖锐的刺在楚乔的心上,那一瞬间,仿若有一口血凝在喉间,几欲冲口喷出。
李青荣也睡醒了,孩子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屋子里的几人,忽见自己的小哥哥哭了,也张大了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奶娘急忙从外面跑进来,也不敢多言,只是抱起荣王就去了外间喂奶。
大殿上的烛火噼啪作响,窗前的梧桐树影偏偏摇曳,夜那么静,除了孩子的哭声,她什么也听不见。
“什么四少爷?”
李修仪一张小脸突然冷若冰霜,带着几分少有的煞气,一把推开楚乔,跑到床边就拿起楚乔的宝剑,嗖的一声拔出几乎和他一般高的宝剑来,杀气腾腾的大叫道:“我去杀了他,让他跟我抢姑姑!”
“仪儿!”
楚乔一把夺过剑来,怒声呵斥道:“你要干什么?”
孩子小嘴一瘪,滚滚眼泪从眼底落下来,大哭道:“姑姑不要我了,我知道,你要走了,你不要我了!”
楚乔颓然跪在地上,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心痛的犹若凌迟,哽噎的说不出话来。
“姑姑别走。”
孩子伸出小手抱住她的背,哇哇哭道:“仪儿很快就会长大的,我会像父皇一样保护姑姑的,姑姑别走了。”
这时,门外突然奔来一个白玉般漂亮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纷纷的小褂子,傻乎乎的站在门口,一张小脸又白又胖,双眼黑漆漆的,像是两颗养在水中的葡萄。
李修仪看到她,从楚乔的怀里跑出来,几步跑去拉过小女孩的手,抽泣着说道:“潇潇快给姑姑磕头,给姑姑磕头姑姑就不走了。”
小女孩就是李策的女儿,今年才四岁,因为近来宫中不太平,楚乔将他们三人都带到了宓荷居居住,只是潇潇习惯和乳母一起睡,是以就睡在不远的外间。
潇潇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懂哥哥的话,竟然站着没动。
李修仪顿时生气,大吼道:“让你跪下磕头!没听见吗?”
潇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噗的一下跪下去,两只小手撑着地,不断的磕着头,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胡乱的说道:“潇潇不敢胡闹了,潇潇不敢了,姑姑,呜——”
楚乔一把拉住也要跪下磕头的李修仪,将他和潇潇一起抱在怀里,心底的酸涩像是一汪碧海,无边无际的泛滥开来。
“姑姑不会走,姑姑哪也不去。”
她一字一顿的说,两个孩子扑在她的怀里,后怕的大哭,声音回荡在空寂的金吾宫里,合着漏液的更鼓,一起传递到这哀思的深秋之中。
梅香看着三人的身影,一颗心就那么重重的沉下去,她坐在那里,微微侧过头去,紧紧的抿住唇角,一行清泪从眼底滑下,落入口中,那么苦,那么涩。
“都是命。”
她无奈的扯出一抹笑来,像是陈年的黄连。
第二日,孙棣来的时候楚乔已经梳洗完毕,穿着深红色织金的庄重服侍,金丝百合披襟长长的垂坠胸前,看起来金碧辉煌。
孙棣看了楚乔一眼,似乎微微有些愣,过了一会唇边突然绽出一抹笑来,静静道:“看来姑娘是想通了。”
女子坐在正厅主位上,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有着一种让人不敢逼视的光。穿上这样的华服,她眉眼间的凌厉却丝毫没有消减几分,反而显得更加雍容,她定定的看着孙棣,声音清冷,缓缓开口道:“还好,想必没有叫孙大人失望。”
孙棣神智顿时一凌,却还是冷静的垂首:“姑娘言重了。”
楚乔也不再多言,冷冷一挥手:“估计大人心中已有数了,该如何操办,就全权交给你吧。”
“是,臣定不负所托。”
转瞬之间,称呼就已经改了,楚乔转过头去,连冷笑都觉得吃力。
孙棣踟蹰一下,随即试探着说道:“三日之后,就是黄道吉日。”
“三日?”楚乔微微扬起眉来:“不会太赶吗?”
“无妨,臣会督促礼部和工部加紧筹备。”
“那圣旨和诏书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