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效应:好人是如何变成恶魔的(校对)第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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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犯人全都差不多高,大概在5英尺8英寸到5英尺10英寸之间,除了格伦3401,是全部中个头最小的,大概只有5英尺2英寸,而保罗5704则是里头的大个儿,大约有6英尺2英寸。有趣的是,5704也成为犯人之中的头头。他表现得更有自信且更确立自己反叛的决心。他的同伴们也发现这一点,于是选他为斯坦福郡大监狱犯人申诉委员会的犯人发言人,也就是稍早与我谈判一系列权利,要求我们妥协的代表。
新规定,但是旧的依然算数!
凌晨2点30分,又是另一次报数时间,大厅里挤进了六个狱卒与七个面墙列队的犯人。即使没有任何理由需要小夜班的狱卒留下来,但是他们还是这么做,或许他们想要知道,大夜班的同事如何执行他们的工作。凡迪从二号囚房抓出极度困睡的犯人819到列队里头。狱卒们开始严厉斥责没有戴上丝袜帽的犯人,提醒他们,这个是监狱制服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凡迪:“好了,现在是报数的时候了,你们喜不喜欢这个?”
一个犯人回答:“太好了,狱警先生!”
“其他人觉得呢?”
中士:“好极了,狱警先生!”
“让我再听大家念一遍,你们可以做得更好,大声点!”
“太好了,狱警先生!”
“大声点!”
“太好了,狱警先生!!”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现在是报数时间,狱警先生。”一个犯人用微弱的声音回答。全部的犯人现在都面墙列队站好,手放在墙上,双脚打开。他们明显不想要这么早就起来报数,才刚睡几个小时而已。纵使柏登的班已经结束,却仍然趾高气扬地发号施令,一边挥舞他的警棍,慢慢地靠近犯人。他随机拉某个人出列,“好,年轻人,你必须给我做些俯卧撑。”他大喊着。瓦尼施也开口了:“好,让我们来报数吧!从最右边开始,开始!”或许是有一大群狱卒可以当靠山,他更有自信了。
小兰德里也加入行列:“等一下,7258,你这家伙给我过来这里。他不知道他的号码怎么倒着念!”为什么乔夫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呢?早就已经换班了,他还手插在口袋里走来走去,像一个事不关己的观光客,不太像个狱卒。事实上,为什么一整个小夜班会继续在冗长的一夜折腾后还在这里闲晃?他们的出现,让犯人完全不知道该听谁的好。原先花招百出的报数现在也变得乏味,令人厌烦不已:一次两个数字,用识别号码报数,倒着报数,用各式唱腔报数,赫尔曼知道现在不是他表现的时候,不发一语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安静地离开。而这些把戏不断地重复,老调重弹,凡迪警告犯人们要记得大声、快速、干净利落!疲劳的犯人们遵从命令,但声音还是此起彼落、杂乱无章——该是来点新规则的时候了!所以这些狱卒们自己加了点料:
“犯人必须参与所有监狱的活动,也就是报数!”
“床要整理好,个人物品必须摆放得井然有序!”
“地板不可以弄脏!”
“犯人不可以移动家具,瞎搞、破坏墙壁、天花板、窗户和门!”
瓦尼施建立这些规则,要犯人们在本质上和形式上都能彻彻底底地理解,如果他们不听话,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命令他们重复这些令人心烦意乱的规则。
瓦尼施:“犯人不准操作囚房的照明设备!”
犯人:“犯人不准操作囚房的照明设备!”
瓦尼施:“什么时候犯人可以操作囚房的照明设备?”
犯人(现在整齐一致地回答):“什么时候都不准!”
他们的声音听起来累垮了,但是相较于昨晚回答更大声且利落,令人意外的是,瓦尼施变成领头,他正带领他们背诵这些规则,要求他们回答到尽善尽美,施加权势在他们身上,要犯人们感谢他的赐教,他宣读几乎是针对保罗5704所设计的烟瘾新规定。
瓦尼施:“抽烟是特权!”
犯人:“抽烟是特权!”
“抽烟是什么?”
“是特权!”
“什么?”
“特权!’
“只能在吃饭之后,在狱卒谨慎地监督下才能抽烟!”
瓦尼施:“我不喜欢单调的声音!让我们用音阶来唱吧!”
犯人们遵行,飙高音再重复一遍。
“我建议你们起音可以低点,不然最高音你们会唱不上去!”
接下来,他要犯人们每次重复时都再升高一个音,瓦尼施亲身示范一次。
“真是太动人了!”
瓦尼施读出手中拿着的新规定,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警棍,其余的狱卒也摸摸自己的警棍,除了小兰德里,毫无理由地一直待在那儿,当瓦尼施带领全部犯人宣读新规定时,凡迪、赛罗斯和柏登进进出出囚房,在犯人前前后查看,寻找遗失的手铐钥匙、武器和任何可疑的物品!
赛罗斯强迫“中士”出列,命令他站在对面的墙壁前,双手放在墙上,双脚打开,并且将他眼睛蒙起来,他接着用手铐铐住“中士”,命令他拿着便桶,带他走出监狱去倒这些脏东西。
这个时候,其他犯人忽然齐声大喊:“警务长!”原来是在回答瓦尼施的问题:“谁的命令最大?”听见犯人呼喊自己的命令至高无上,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在我平常的生活里,我只会提供意见或是暗示我想要的是什么,从来不会做“下命令”这种事。
瓦尼施继续和他们瞎搅和,强迫他们大声唱出“处罚”,这不过是某条规则的最后一个字——不遵守规则的后果。他们必须用最高音,一次又一次唱出这个令人恐惧的字眼,这让他们感到一切实在太荒谬,而且很受侮辱。
这么持续了将近40分钟后,所有犯人都耐不住性子,显得局促不安,他们的脚站得都僵了,背都酸痛得要命,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抱怨。柏登命令犯人转身面对正前方,检查制服。
凡迪质问1037,为什么他没有戴丝袜帽。
“我不知道是哪个狱卒拿走了。”
凡迪:“我不知道是哪个‘狱警先生’拿走了,你是说有‘狱警先生’搞不清楚状况吗?”
“我没有那么说,狱警先生。”
凡迪:“所以是你自己弄丢帽子的吧?”
1037:“是的,是我自己弄丢的,狱警先生。”
凡迪:“15下俯卧撑!”
“需要报数吗?”
凡迪在大家面前宣告,犯人3401抱怨自己生病了,瓦尼施的回应是:“我们不喜欢生病的犯人。为什么你现在不做20下仰卧起坐,让你自己感觉舒服一点?”他说,3401就像一个哭闹人家把他枕头拿走的小娃儿。
“好,有戴着丝袜帽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用站在那儿,你们可以‘坐’在自己床上,但是不准‘躺下’。事实上,那就是保持床铺整洁的好方法——无论如何都不要给我弄皱!”接着瓦尼施命令,所有犯人为那三个没戴帽子的家伙做俯卧撑,他从原先坐着的桌子上跳起来,挥舞着警棍加强威势。他站在犯人们前,大喊:“下!上!”做了几下后,保罗5704突然停下来,说他没有办法再做下去了。瓦尼施大发慈悲,容许他站在墙边看着大家做完:“好,你们全部都去站在床前,直到你们找到自己的丝袜帽为止。如果找不到,就把毛巾戴在头上。”
“819,今天过得如何?”
“今天实在棒透了,狱警先生。”
“好,整理好你们的床,无论如何不要让我看到皱褶,接着坐在上头。”
到了这个时候,小夜班的狱卒才都离开,只留下大夜班狱卒,包括先前静静观察威权虐行的后备狱卒莫里森(Morison)。他告诉犯人“如果你们想的话,可以躺下没关系”,犯人们不但马上就躺下,而且很快地进入甜美的梦乡。一个小时过去后,穿着花呢外套、配上西装的典狱长出现了,看起来整齐清爽,似乎每天都长高一些,也说不定,他只是比我印象中站得更挺直一些罢了。
“注意!注意!”他突然大声宣布:“犯人在正确调教后,应该列队站好以供更进一步的检验。”狱卒们一听,马上进入二号和三号囚房,叫犯人们起床到大厅,又一次,难得小小睡眠被破坏了。二号、三号囚房的犯人陆陆续续出来,斯图尔特819找到了他的丝袜帽,里奇1037把毛巾像回教徒那样缠在头上,保罗5704则把他的毛巾像小红帽那样包在头上,垂挂下来遮住黑色锁链。
瓦尼施询问“中士”:“你睡得如何?”
“好极了,狱警先生!”
5704的回答就没那么完整,他简单地回答:“不错!”瓦尼施要他面向墙壁。
另一个狱卒大声念了基本规则:“犯人必须称呼狱卒们为‘狱警先生’。”因为没有在“不错!”后面加上尊敬的语气,5704被罚做俯卧撑。
典狱长缓缓走近犯人的纵队,就好像在阅兵,同时加上评语:“这个犯人似乎对他自己的头发有些意见,也似乎对服从命令有点意见,在做更多活动之前,他需要有个适当的认同过程。”
典狱长评估过有问题的犯人后,就问狱卒是否必须采取必要的惩治措施,“这个犯人的头发露出毛巾外了!”他坚持应把识别号码缝回去,或是用记号笔重新写上号码。
“明天就是我们的探访日,对吧?那代表我们希望能够给访客们看到最好的犯人,所以犯人819就该学会戴好丝袜帽。我也建议接下来的时间里,3401和5704要和1037学学怎么戴上毛巾。现在,都回你们的房间去吧。”
犯人们回去睡觉,直到早餐前才醒来。又是新的一天,日班正要接班,又有了报数的新戏码。这次是拉拉队欢呼,每个犯人兴高采烈地报数:“给我一个5!给我一个7!给我一个0!给我一个4!这拼起来是什么?5704!”阿内特和大兰德里、马库斯又开始用新把戏折磨犯人,每个犯人都得从队伍里跑进跑出的,往前一站,用拉拉队欢呼的方式报上他自己的号码再回到队伍里,一个接着一个。
身份和角色界线开始模糊
不到三天,事情就演变到这么诡异的地步。扮演狱卒的一部分学生已不只是在演戏,他们用敌意、负向影响和注意力,把自己武装成真正的监狱狱卒,并在他们值班报告、回顾日记和个人反应中表露无遗。
对今天狱卒们“鸡蛋里挑骨头”的方式,赛罗斯非常骄傲地说:“我们变得更加有秩序,在犯人身上得到棒极了的成果。”但是他也注意到了潜在的危机:“我担心现在这样只是风雨前的宁静,可能有脱逃计划在暗地里展开了!”
瓦尼施一开始很不情愿接任狱卒的工作,我还得请典狱长亲自开导他才行:“直到第二天我才适应,决定强迫自己正确面对,我故意把所有对犯人的感觉都关了起来,丢掉我的同情心和对他们的尊重。我开始尽我可能地对他们冷言冷语,不让他们看见我的感觉,不让他们称心如意地见到我生气或沮丧。”他的团体认同比起以前更加强烈:“我只看见,一群令人愉悦的人采取必要措施,来让另一群没有必要对他们付出信任和同情心的人乖乖听话!”他接着提到他喜欢狱卒们在那晚2点30分坚定强硬的报数表现。
凡迪与瓦尼施竞争大夜班威权的意味,开始越来越重,但他今天因为缺少睡眠所以非常疲倦,不是很活跃,却还是对这些犯人终于融入他们的角色非常欣慰:“他们不再认为这只是个实验,他们必须为尊严而战,但是我们一直在向他们强调现在是谁在做主!”
他的报告也提到,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爱指挥他人,忘了这只是个实验。他认为自己只是“希望处罚那些不守规矩的人,这样可以杀鸡儆猴,告诉其他的犯人什么才是对的行为”。
犯人们人格的解离和更加严重的去人性化问题,也开始影响他:“当我越来越生气的时候,就不太检视自己的行为。我不想让这个影响我,开始把自己深深藏在角色背后,这是唯一不让自己受伤的方法。我在这些事情上彻底迷失了,但是又不想要停止!”
他们是这个情境的受害者,因为我们忘了提供犯人足够的盥洗和卫浴设备,这变成工作人员心中的噩梦,就像凡迪所抱怨的:“我实在受够了看这些犯人们衣衫不整、臭气熏天,监狱脏到发出恶臭。”
坚守保卫我的机构
身为警务长,我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确保我的机构的安全。我该如何应付,或预防8612带着兄弟突击入侵?
大夜班的伙伴们想了许多方法,甚至盘算过把实验移至旧市立监狱的可能性。自从星期天我们逮捕犯人的中央警察局成立后,旧监狱已经空置了一段时间。我记得负责逮捕的小队长那天早上就问我,既然那里有许多空间可以使用,为什么我们不以旧监狱为研究地点。我也曾经考虑过,不过我们已经投入了太多心血,例如我们的监录系统、食宿安排和其他统筹的细节等等,相较之下,我们在心理系馆更能掌控整个状况。这个新的选择,也正合我们所需。
当我外出寻求新场所的使用可能时,科特·班克斯会负责主持第二次的犯人申诉委员会,克雷格·黑尼会监控探访时间的所有预备措施,戴维·贾菲则会监视狱警不寻常的管理举动。
我很高兴执行小队长可以在简单的知会下就见我,我们约在雷蒙纳街的旧监狱见面,我向他解释我现在所面临的困境:我必须避免监狱的肢体流血冲突,有如去年警察和学生在校园引发的冲突事件。我迫切需要他的协助。接着我们一起检视场地,就好像我是看地的潜在买主一样。转送监狱实验留下来的人到这个地方实在太完美了,更不用说,加上这个地方的实际监狱环境,会让实验看起来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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