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效应:好人是如何变成恶魔的(校对)第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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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数声此起彼落,由三位第三囚房的“好犯人”和除了一条毛巾围住腰外全身赤裸的7258所组成,值得注意的是,8612也在“黑洞”里报数,但是用嘲弄的口吻!
接下来,狱卒们拖着1037到远远角落的大厅橱柜——紧急替代“黑洞”的禁闭室。同时,8612继续呼叫警务长:“嘿,津巴多,赶快给我滚过来!”我决定不在此时此刻介入,继续观察这场冲突,看看狱卒们如何恢复法规和秩序。
事后回顾(在研究结束后完成)的日记中,记录着一些有趣的批评。
保罗5704写到当时间被扭曲后对大家造成的影响,开始改变大家想法。“当那天早上我们将自己关在囚房里时,我睡了一下子,但还是因为昨天晚上几乎没睡而感到非常疲倦。当我醒过来时,我还以为是隔天早晨,但竟是当天早上,连中餐都还没吃呢。”他又在下午睡了一觉,醒来想说应该是晚上,却仅仅是下午五点而已。时间概念扭曲也发生在3401身上,他感到饥饿、生气又没吃到晚餐,以为已经9点多10点了,结果却发现才不过5点多。
虽然狱卒们最终击倒反叛势力,矫正过来,还制服了这些潜在的“危险犯人”,权威似乎更上一层楼,但许多犯人却也觉得,有勇气挑战整个系统的感觉很不赖。5486评论他自己:“精神可嘉,团结合作,准备好要掀开这个地狱。我们上演有如‘脱缰野马’的戏码。不会再闹笑话,不会再有蛙跳,不会有人搞得我们团团转!”他也说,因为受限在“好囚房”和“好室友”共住,如果他是住在一号或二号囚房,他也会“跟他们做一样的事”,并且更疯狂!年纪最小、最体弱多病的格伦3401是一个亚裔美籍学生,似乎对反叛有更多的领悟:“搬床到门边把狱卒档在外头是我的建议,虽然我平常都很安静不多话,但我不喜欢被这样欺压。协助组织且参与整个反叛计划对我而言十分重要,我在那里建立了我的‘自我’,我感觉到这是所有体验中最棒的事情。将狱卒挡在门外是一种对自己成长的确立,让我更加了解自己!”
午餐后趁机逃跑
在一号囚房仍然固守城池及一些反叛者正在关禁闭时,大伙的午餐只有一小部分的人分食,狱卒们给“优良三号囚房”准备了特别的午餐,让他们在其他不守规矩的同伴面前大快朵颐。但令人惊讶的事情又来了,他们拒绝这份餐点,狱卒们尝试说服他们吃下美味的食物,虽然他们早餐只吃了一点燕麦片,而且昨晚只吃了少少的晚餐,但是他们却仍然不为所动。三号囚房犯人决定不能表现得像个叛徒,不能无情无义。一份诡异的寂静,在大厅里头蔓延整整一个小时,然而三号囚房的男士们在这段期间完全配合,其中也包括了从毛毯挑出芒刺,狱卒也给犯人里奇1037一个离开禁闭室加人工作行列的机会,但是他拒绝了!他宁可在黑暗中还乐得清静。规则明明规定黑洞时间最长一个钟头,但是最长时数被1037给拉长到两个钟头,8612也是同样的待遇。
同时在一号囚房,两位犯人正悄悄地部署新脱逃计划的第一步。保罗5704使用为了弹吉他而留的长指甲松开电器箱面板上的螺丝,成功之后,他们计划使用面板的边角当作螺丝起子松开囚门锁。其中一人会假装肚子痛,当狱卒带他到厕所而打开通往大厅的主要人口时,在一声口哨之下,所有的犯人会一涌而出,打倒狱卒们,冲出自由的大门!
就如同在真正的监狱里,犯人们会富有创造力地制作武器,并且仔细规划精巧多谋的逃脱计划。时间和运气是反叛之父,但如果背运当头,结果就难说了,狱卒大兰德里在例行巡视时转动一号囚房的把手,竟然“砰”的一声掉到地上,引起他一阵恐慌。“快来帮忙!”大兰德里大叫:“有人要逃走啦!”阿内特和马库斯立刻冲上前来,关上大门并把可能想脱逃的犯人一起用手铐铐在囚房的地板上。8612正是其中一个捣蛋鬼,所以他又得到他经常去的黑洞一游机会。
报数平抚躁动不安的一群
在日班交代工作时,代表令人神经紧绷的几个小时过去了,该是在真正灾难发生前好好安抚笼中野兽的时候了:“安分守己有奖赏,调皮捣蛋没糖吃。”这个冷静且威风不已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阿内特,他和大兰德里再一次联手指挥犯人列队报数。阿内特掌控全局,俨然成为日班的领袖:“将手放到墙上——这边这面墙!现在让我们来验收一下,大家是否记熟了自己的号码。如同以往,大声说出你的号码,从这边开始!”第一个是“中士”,他用快速嘹亮的声音答复,其他犯人们则参差不齐地应和着,4325和7258好像也都加入了,但我们却不太能听到4325的声音。一个6英尺高又强壮的大个子,如果他想的话,倒是很有和狱卒们硬碰硬的条件。相较之下,格伦3401和斯图尔特819总是动作最慢的两个,而且最心不甘情不愿,遵从命令时总是心不在焉。阿内特显然不满意,于是变本加厉表现他的控制欲,要他们用“有创意一点”的方式来报数,他叫他们一次倒着念三个字,或是任何只要可以把报数变得奇怪复杂的方式。
阿内特也向旁观者展现了他过人的创造力,像狱卒赫尔曼那样,但是他并不像其他班的领头那样,从这些作为中得到一些私人的快感,对他而言,这只不过是让工作更有效率的方式罢了。
大兰德里建议让犯人“唱出”他们的号码,阿内特问道:“那是昨晚很流行的那套吗?大家都喜欢唱歌吗?”大兰德里答道:“我想他们应该喜欢昨晚那套!”但是几乎没有犯人回答他们喜欢,阿内特于是说:“喔,好吧,你们必须学着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这是让你们恢复迈向规律社会的其中一部分。”
819抱怨着:“哪有人上街是用号码的?”阿内特回答:“人们上街不需要有号码,但你必须有号码,是因为你在这里的身份地位就是要有号码!”
大兰德里给了一个特殊的指示,教导他们怎么唱出他们的音阶:“使劲地唱出一段音阶,就好像Do
Re
Mi。”所有犯人都遵从,并且尽全力唱着顺势音阶——除了819。“819该死的没跟着唱,让我们再听一次看看!”819正要解释为什么他不能跟着唱,没想到阿内特倒是先澄清这个练习的目的:“我不是问你为什么不能唱,这个训练的宗旨是要让你学着唱!”阿内特十分挑剔,不断批评犯人们唱得不好,但是疲惫的犯人们也被当地的地下报纸刊载。他发现国防部海军研究处支持我的研究,因此得到了一个阴谋理论,认为我们企图试探抗议越战的监禁学生有多少能耐。明显地,他是一个没有什么经验的革命者,在信中讨论破坏计划明显不智,因为这些信非常有可能被监看。
他并不知道我是一个激进派、行动主义的教授,从1966年就开始反对越战。当时我在纽约大学组织了第一个通宵的辩论团体,发起大规模的联合罢工,在纽约大学的毕业典礼上,抗议学校颁给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Robeg
McNamara)名誉学位。隔年,我在斯坦福组织了数千名学生,积极挑战连续数年的战争。我是有热血的政治灵魂,不是没脑筋的热血革命者。
他的信这样开始:“我已经和‘The
Tribe’及另一个自由的基层报纸‘The
Berkeley
Barb’做好安排,当我从这里出去后要给他们这些故事。”然后5704开始自吹自擂他在我们的小型监狱杜区里的新地位:“我担任监狱犯人申诉委员会的代表主席,明天我要为我们的集体利益报酬组织一个互助会。”他也描述了他从这个经验中的获益:“我学习到很多监禁中的革命策略。狱卒一事无成,狱卒做不了什么,因为你压制不了老怪胎们的气焰。我们大多是怪胎,而我真的不认为,在这件事结束之前会有任何一个人屈服。有少数人开始低声下气,但是这些人影响不了我们其他人的。”此外,他在最后用大大的粗字体签下署名:“你的犯人,5704。”
我决定不要告诉狱卒这个信息,免得他们报复而真的虐待他们。但是令人感到沮丧的是,我的研究补助金被指控是政府战争机器的工具,尤其是我曾经鼓励激进学生团体有力地发出不同的声音。这个研究补助原本是用来探索匿名的效果、去人性化的情境和人际间侵略的实务及概念研究。从这个监狱实验刚开始,我就已经向补助机构申请延伸补助来赞助这个实验,根本没有其他额外的资助。保罗可能还伙同他的同伴柏克莱散布不实的谣言,让我很生气。
不晓得是他偶尔的情绪波动还是渴望尼古丁,还是他想在报纸上写更多令人激动的题材,5704今天制造了许多难题给我们——在我们已经有太多事情要处理的一天。在他同牢房室友的帮助下,他第一次弄弯了栅以确保犯人无法近身,再扒光三个犯人的衣服,拿走他们的床铺,威胁他们如果接下来还是不合作,就不给他们晚饭吃。在没有吃中餐的饥饿状态之下,犯人们果然瞬间就被击垮,并且溃不成军。斯坦福郡大监狱犯人申诉委员会
意识到情境变得岌岌可危后,我请典狱长用广播宣布,他们可以选出三名代表来参加“斯坦福郡大监狱犯人申诉委员会”,与警务长津巴多面对面会谈,提出的申诉问题,很快就能获得关切和修正。我们后来从保罗5704写给女朋友的信中得知,他非常骄傲能够被同伴们推选为代表人,出席申诉委员会。这是个值得注意的陈述,显示犯人已经失去未来的展望,开始着重活在“当下每一分钟”。
申诉委员会由三个被推选的代表所组成,保罗5704、吉姆4325,里奇1037,告诉我原先制订的合约已经被多种不同形式破坏了。他们准备的清单里包含了:狱卒们体罚或是以言语虐待他们,那是不必要的骚扰;食物的量准备不够;他们想要拿回他们的书和眼镜、医药用品;他们想要比一个晚上更长的探访时间;有一部分的人希望可以提供宗教的慰藉。他们声称,今天一整天的公开反叛行动,就是为了反抗这些不公平的待遇。
在银色反光太阳镜底下,我轻易地自动融入警务长的角色。一起头便说明我确信我可以和睦地解决任何歧见,达到双方满意的结论。我发现申诉委员会的第一步方向走对了,所以我十分愿意直接与他们对谈,只要他们愿意表现他们和其他人的想法。“但是你必须了解,许多狱卒口头上或身体上的动作是因为你们不好的行为。你们必须因为打断整体行程而付出代价,而且你们常常吓到狱卒们,他们也才刚刚站上这个岗位。面对桀骜不驯的犯人,他们不能施加肢体上的处罚,取而代之的便是夺走权利。”这个解释,申诉委员会成员一致以点头表示了解。“我答应今晚会和工作同仁们一起讨论这份申诉清单,将负面影响减到最少,增加更多你们提到对你们有利的事情。明天我会带一位监狱牧师过来,并且本周增加一次探访之夜来让我们重新来过。”
“那真是太棒了!谢啦!”犯人头头保罗5704这么说,其他两位也跟着点头称是,整个进行的过程,让公民监狱又迈进一步。
我们起身握手,他们平和地离开,我希望他们能够告诉伙伴,从现在起冷静—些,大家都尽量避免类似的冲突。
犯人8612成为不定时炸弹
道格8612并不是个合作的家伙,他不接受刚从申诉委员会回来的同伴的说法,然而他越是这样,就让他越有机会再进“黑洞”,手铐无时无刻不在手上。他说他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要求见典狱长。过了一会儿,典狱长贾菲在他的办公室中接见了他,听他抱怨狱卒的行为如何专制且“残暴”。贾菲告诉他,是因为他的行为引发了狱卒们的强烈反弹,如果他愿意更合作的话,贾菲可以保证狱卒对他的态度会变缓和。8612却说,除非这样的情况很快就可以到来,不然现在他就想要出去。贾菲也担忧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还询问8612要不要去看医生。犯人被护送回他的囚房,但一回房他就开始和里奇1037互吐苦水。里奇同样抱怨令人难以忍受的情境,还有他也想要去看医生。
即使好像在见过典狱长后稍被安抚,但是犯人8612用夸张的音调大声呼喊,坚持要面见“他妈的津巴多博士”,也就是“警务长”本人我。我立刻答应见他一面。
我们的顾问嘲笑假犯人
那个下午,我安排了第一个访问者到监狱参访,这个访客,就是我的顾问卡罗·普雷斯科特。他帮助我设计过许多实验的细节,模拟和真正监狱里头机制功能相同的监禁方式。卡罗最近才刚从圣昆廷监狱(San
Quentin
Prison)假释出来,他在那里服刑17年,也曾经在佛森和维卡维尔监狱(Folsom
and
Vacaville
Prisons)服刑,大多是因为武装窃盗被起诉后定罪,我是在前几个月因为一个课程计划而与他认识,那时我们社会心理学学生筹划一个关于个人在公共机构环境中的议题。某位同学邀请卡罗来课堂上主讲,以一个当事人的角度说明真实的监狱生活。
卡罗才刚从监狱出来四个月,并且为了监狱系统中非正义的监狱制度满腹怒气,他抱怨美国资本主义体制、种族主义,也斥责像汤姆叔叔一样讨好白人、帮着白人对付自己兄弟的黑人,以及军火贩子等等。但是,他也对社会互动有他独到的见解和洞察。此人异常好辩,而且拥有洪亮的男中音,滔滔不绝绝无冷场。我对这个人的观点十分好奇,特别是我们的年龄差不了多少——我三十八岁,他四十岁——而且我们一样都生长于东岸和西岸的犹太人区。但是当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卡罗正在服刑。我们很快就交上朋友,我成为他耐心聆听的知己,与他促膝长谈,他是我心理学知识的顾问,工作或课堂的“预约经纪人”。他的第一份顾问工作,就是和我一起教授有关监狱心理学的暑期课程。卡罗不只告诉课堂同学他的个人监狱体验,还安排了其他曾经受监禁的男士和女士来现身说法。因为他,我们加强了监狱狱卒、监狱律师,以及有关美国监狱体制的知识。在卡罗的顾问与协助之下,我们的小小实验注入许多不曾在任何社会科学研究中了解的常识与理解。
当卡罗和我在电视屏幕上看他们报数时,大约是晚间7点,那是用来记录一天特别事件的。接着我们撤退到警务长的办公室,讨论接下来怎么进行,我又应该如何应付明天的探访夜。突然间,典狱长贾菲冲了进来,报告8612真的因为很想出去而心烦意乱,并且坚持要见我。贾菲分不清是否8612只是假装这样,好让他可以被释放,到底是想要给我们制造一些麻烦,还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他坚持这是只有我可以做主的事。
“当然,带他进来吧。我可以当面评估这个问题。”
没多久,一个闷闷不乐、叛逆、愤怒且有些神智不清的年轻男子走进了办公室。
“什么事情让你心烦呢,年轻人?”
“我再也不能忍受了,这些狱卒不断地骚扰我,他们总是挑我毛病,随时随地都要把我放进‘黑洞’里,而且——”
“好,从我知道的看来,我想你这样是自找的;你是整个监狱里头最反叛,最不守规则的犯人。”
“我才不在乎,你们违反了所有合约上的规定,我并没预期自己会被这样对待,你——”
“站着别动!小流氓!”卡罗猛然用凶悍的口吻抨击8612:“你说你没办法撑下去?俯卧撑、蛙跳,狱卒嘲笑你,向你大吼?那就是你所说的‘骚扰’吗?别打断我!然后你哭着说他们把你丢在橱柜里几个小时?让我来教育你一下,白种男孩,你在圣昆廷监狱撑不到一天的,我们会嗅出你的恐惧和软弱。你的狱卒会从你的头上一棒挥下,并且把你丢到真正让你感觉到无比孤独、空无一物的坑洞里,我在那里忍受过一次就是几星期的生活,而你才这样就受不了。不知死活,如果遇到坏透了的上头,就会塞给你两三包香烟,让你的屁股鲜血直流,青一块紫一块,而那只是将你变成娘娘腔的第一步而已。”
8612被卡罗一席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吓傻了,我必须拯救他,因为我觉得卡罗就要爆炸了,可能是他看见我们监狱中的摆设,勾起了他前几个月在监狱中的血泪回忆。
“卡罗,谢谢你让我们知道监狱的实际状况,但是在我们可以继续进行之前,我必须先了解这个犯人想说的是什么。8612,如果你选择留下来并且好好配合,你知道我有权力让那些狱卒不要再骚扰你。你需要这些钱吗?如果你决定提早结束,就会失去剩余的酬金。”
“哦,当然,不过……”
“好,那么我们就这么先说定了,不会再有狱卒骚扰你,你留下来赚剩下的酬金,可是你要以好好合作来回报,并且任何我有需要的时候,你都必须提供我讯息,好让我可以正常运作这座监狱。”
“这个嘛……”
“听着,想想我答应给你的优惠,然后接下来,晚餐过后如果你依然想离开,那没有关系,我们会依照你的时间算给你酬金。但是,如果你决定继续留下来赚足全部的酬金,不被骚扰并且和我合作,我们就可以把第一天的问题抛在脑后,好好地从重新来一遍,同意吗?”
“说不定可以,但是——”
“没有必要现在就做决定,你可以好好考虑我给你的优惠,然后晚一点再做决定,好吗?”
8612小声地说:“好吧,就这样。”我送他到隔壁典狱长的办公室,让贾菲送他回大厅。我也告诉贾菲,他仍然还没决定要留下来或是离开。
当下我想了一下这个浮士德交易,决定表现得像一个邪恶的监狱管理者,而不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教授(我认为我应该是)。作为警务长,我不希望8612离开,因为这样会给其他犯人带来负面的影响,而且我认为,只要狱卒收回对他的责骂管教,他应该会更合作才是。我也邀请反叛头头8612成为“告密者”、“线人”,作为我给予他特殊权利的回报。在监狱生态里头,告密者是最低微的阶层,并且常常被当局隔离到禁闭室里,因为他的同伴知道他告密后,有可能谋杀他。接着,卡罗和我离开现场到瑞奇餐厅,在那里,我可以暂时卸下我的丑陋面具,在享受卡罗新故事的同时配上一盘美味的千层面。
谁都不准走!
在大厅后面,狱卒阿内特和大兰德里在他们日班交班之前,要犯人各个面墙开始报数。再一次,斯图尔特819被狱卒们嘲笑他总是对不上同伴们的整齐报数声。“谢谢,狱警先生,今天过得实在是棒透了!”
监狱人口打开时发出尖锐的声音,整齐成列的犯人们看着8612在和监狱高层会面后走入大厅。在见我之前,他对他们宣称这会是一个一路顺风的会面。他要退出,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再停留一分一秒。但现在,道格8612挤过队伍,回到二号囚房,把自己丢到床上。
“8612,出来面对着墙!”阿内特命令他。
“去你妈的!”他带着藐视的意味回答。
“给我面墙!8612!”
“去你妈的!”8612还是这么回答。
阿内特:“叫谁来帮他一下忙!”
大兰德里问阿内特:“你有这副手铐的钥匙吗?长官?”
就在他的房间里,8612大叫:“就算必须待在这里,我也不会去做任何你们要我做的该死事情!”当他终于漫步到大厅时,几乎一半的犯人都在二号囚房里头两面排开,道格8612告诉他们一个糟透了的事实:“我指的是,你知道的,真的,我指的是,他们不让我离开这里!我花了所有时间和医生、律师们谈……”
他的声音渐渐转小,越来越让人听不清楚,其他犯人咯咯偷笑,但他还是站在其他犯人面前,违抗必须面墙站立的命令。8612狠狠地给了他的同伴一记上钩拳,又用大声、激昂的高八度音调嘶吼:“我不能出去!他们不让我出去!你们也休想出去!”
他的同伴一听,先前的咯咯轻笑立刻转变成带点紧张的苦笑。狱卒们决定暂时不理8612,继续找寻消失的手铐钥匙。因为如果他再这样胡闹下去,他们就必须尽快铐住8612,再一次把他塞回“黑洞”里。
一个犯人问8612:“你是说,你不能违背合约?”
“那我可以取消我的合约吗?”另一个犯人绝望地问,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
阿内特强硬地说:“在队伍中不准讲话,8612等等就遭殃了,跟他讲话的人也一样。”
从他们敬重的领导口中讲出来的这段话,对他们而言是一大打击,打击着他们的违抗意志和决心。格伦3401事后报告了8612的说辞对他的影响:“他说‘你们都不能出去’时,让我感觉自己真的是一个犯人。或许你不过只是津巴多实验里头的一个犯人,也许你是因为酬金才来坐牢,但你真的是个犯人了!”
他开始想象故事可能发生的最糟情节:“我们把我们的命给签了给卖了,包括身体和灵魂,这真是非常令人感到害怕。
‘我们是真的犯人’的这个信念,实际上越来越真实——没有人可以逃离开这里,除非采取强烈的手段,但强烈的手段却会带来一大串不可知的后果。帕洛阿尔托市的警察会再把我们抓走一次吗?我们会得到酬金吗?怎样我才可以拿回我的皮夹呢?”
这个事件也让狱卒整天看管的大麻烦里奇1037目瞪口呆。他在事后报告:“当我听说我不能离开的那个当下,我觉得这是个真正的监狱。我无法形容我那时的感受,只能说我感到彻彻底底的绝望,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绝望。”
这让我清楚明白,8612已经让自己身陷于无数的两难之中,他想要成为强悍的反叛领头,但是又不想要狱卒不停地紧盯骚扰,他想要留下来赚更多酬金,但是又不想成为我的线人。他或许想过要怎么两头通吃——对我说谎,或者误导我有关犯人的行动,但是他并不确定自己有这方面的能耐。他也大可当面回绝我的优惠,拒绝当我正式的告密者来换取舒服的日子,但是他却没有。在那个当下,如果他坚持要离开,我也只能同意他的抉择。也可能只是因为卡罗的教导和喊骂,让他感到太过羞愧。这些可用的心理游戏让他打定主意,对其他人坚称官方决定不释放他,把这一切都怪罪给整个系统。
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对犯人产生这样强大转变的影响,突来的消息表明,他们将失去要求中止的自由,丧失他们走出监狱的权力。在那个当下,斯坦福实验监狱瞬间转化为斯坦福监狱,不是经由工作人员上对下的宣告,而是来自他们底层犯人中的一员。正如犯人反叛改变了狱卒们对犯人的想法,他们开始觉得犯人是危险的,而犯人之一坚定的说词,告诉大家没有一个人可以离开,也让这些“假犯人”开始感到,他们的新处境真的是一个没有希望的“犯人”。
我们回来了!小夜班!
仿佛这些事情对犯人来说还不够坏似的——小夜班时间又到了!赫尔曼和柏登在大厅踱步,等待日班离开。他们挥舞警棍,对着二号囚房大喊,威吓8612,坚持这个犯人——定要退到门后,同时指着墙上的灭火器,吼着问他“是不是要在脸上多喷一些清凉的碳化合物”。
一位犯人询问狱卒小兰德里:“狱警先生,我有—个请求——如果今天有人过生日,我们可以唱生日快乐歌吗?”
小兰德里还来不及回答,赫尔曼已经在后头抢着说:“我们会在列队的时候唱生日快乐歌。但现在是晚餐时间,一次三人轮着来。”很快地,这些犯人在大厅中央的餐桌旁坐好,吃着吝啬寒酸的晚餐。不准说话!
在回顾这个时间的录像带时,我看到有个犯人被狱卒柏登带到中间大门。这个犯人刚刚才试图脱逃,现在被罚在走廊中央的晚餐桌后面立正站好,引起大家的注意。他的双眼被蒙了起来,小兰德里问他是怎么打开门上的大锁,他拒绝透露真相。乔夫一拆下绑住逃脱者双眼的带子,就威吓地警告他:“如果我们看到你的手再接近这个锁,8612,将有你好看的!”道格8612试图逃狱!在小兰德里将他遣回囚房后,8612又开始淫秽地呻吟,而且比先前更大声,一连串的“他妈的”如洪水般淹没大厅。赫尔曼疲惫地向二号囚房大喊:“8612,你的游戏已经很老套了,非一常一老一套。再也不能娱乐我们大家了!”
狱卒们一下全都涌向餐桌,忙着阻止5486与他被禁止交谈的室友商讨,小兰德里向5486大喊:“嘿!嘿!我们不能剥夺你吃饭的权利,但是我们可以拿走剩下的,典狱长说我们不能剥夺你们吃饭,但你已经吃过了,没吃完的这部分,我们要拿走!”他向大家宣布:“你们大概已经忘记我们给你们的特权!”他提醒每个犯人,一旦发生动乱,毋庸置疑,明天的探访夜一定会取消!一些还在吃饭的犯人赶紧说,他们没有忘记星期二晚上7点的探访夜,而且非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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