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亡经(校对)第3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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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萨保是不是都好色?上回欲图对转转不轨的也是萨保,粟特人没有约束,萨保等同于土皇帝,所以他想干什么?看上国师了,打算继续纠缠?
他们眼神不善,表情厌恶,那个萨保当然也察觉了,慌忙摆着两手说:“不、不……我没有恶意,女郎的过所是我死去妹妹的,所以要和女郎串好说辞,应付明天的盘查。”
国师恶心了半天,实在不行干脆解决掉这个胡人,自己来统领商队。便起身在莲灯肩上压了下,比手请萨保带路,跟着他往帐里去了。
昙奴搬着胡饼回来,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国师。拿眼神询问莲灯,莲灯往远处指了指,懊恼道:“被萨保带走了。”
昙奴并不显得着急,把手里的饼分给她,坐下小声道:“他是男人,还怕他吃亏么?你照管好自己就是了,国师的手段高得很,用不着担心。”
莲灯恋恋不舍往后看,扯了块饼塞进嘴里,嘀咕道:“这个萨保也算识货,同我一样的眼光。只可惜打错了算盘,连胡子都刮了,要是知道自己上当,还不得悔绿了肠子吗。”想着觉得很有意思,捂着嘴桀桀笑起来。
昙奴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往篝火前挪动,河谷两面是雪山,她受不得冷。
莲灯抬手搂住她,在她肩上揉了揉,转头看到一个粟特男人坐在不远处,和她视线相交,抿着唇善意地笑了笑。她回了个微笑,略顿一下同他搭讪,“这是我们一路见到的最大的商队了,你们一直在河西走廊上做生意吗?去过中原吗?”
粟特人点头说当然,“不过近年关税加重,基本已经不过张掖了。张掖以西是我们的天下,大宛、乌孙、疏勒、还有北边的突厥,到处都去。”
莲灯听后升起了希望,按捺住激动道:“既然如此,见识一定很广。我看过《西域列国传》,对书上记载的三十六国风土人情很感兴趣……你去过疏勒国,听说过押不芦吗?”
那个粟特人顿下想了想,“有过耳闻,不过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是种很厉害的毒物,人畜闻见必死无疑。”说罢看了她们一眼,“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昙奴挤出个笑容来,“没什么,上次正好听一位胡医说起,有点好奇罢了。”
莲灯适时道:“好像比中原的砒霜还毒,就没有办法可解吗?”
粟特人耸了耸肩,“天下怎么会有无法化解的毒呢,可惜我刚进商队不久,都是道听途说。你们要是真想知道,可以向萨保打听,他见多识广,西域各种珍稀的东西他都知道。”
莲灯大喜,忙拉起昙奴往大帐奔去,到门前叫了一声,那萨保出来相迎,进去见国师坐在波斯毯上,正悠哉悠哉吃葡萄。
莲灯有点鄙视他,自己还在担心他被人轻薄,结果他的日子过得比她们还自在。也说不上来,国师总有这个本事扭转乾坤,他的运气似乎特别好,不管何时都可以活得那么潇洒。
萨保也许是爱屋及乌,对她们热情异常,没了奸商的算计,还请她们坐下吃饼喝茶。
莲灯让了让,没有拐弯,直截了当向他打听押不芦。国师抬眼看过来,萨保为了在心爱之人面前卖弄才学,想都不想便道:“这种药是剧毒,但是离土暴晒后就变得非常名贵了。比如你的腿上长了坏疽,要把整条腿切掉,用押不芦粉佐酒,可使人昏睡,疼痛不知。”
她们关心的是解药,再追问,萨保说得非常轻巧,“你们中原人说万物相生相克,押不芦的根须长在尸首上,肉都腐坏之后剩下骨骼,骨头磨粉,也是佐酒,连喝三天就好了。”
她们想尽了办法找解药,结果到他这里,三言两语便解决了。莲灯同昙奴对看,竟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如今办法是有了,但哪里去找尸参藏匿的地方?
莲灯舔了舔唇,试探道:“我们急需这种药,萨保能替我们找到吗?若能助我们,我们还有些钱,可以拿出来作为酬金。”

参有剧毒,不说吃,嗅到一点气味也足以毙命,钱是好东西,但也得有福消受才好。萨保果然很犹豫,坐在那里,两手锤击着膝头道:“我上次见到押不芦,是在十
多年前的精绝国。这种药是尸气凝集后自然而成,不是靠人工种养的,遇见是机缘,可遇不可求。眼下刻意去找,恐怕成算不高……”他调转视线,见葡萄盘前的美
人定眼看着他,忽然精神一振,话锋立刻拐了个大弯,“不过也许可以试试,碎叶城中有个传说,护国寺南二十里,曾经有人发现过这种毒物。我料想是前朝墓葬的
所在地,因为押不芦需有上百年的尸气供养才能长成,待我们进了城,去那里看看就知道了。”
莲灯长出一口气,终于有了希望,比面前堆积满了金银还让人高兴。只要能找到解药,国师就再也不必受皮肉苦了,昙奴恢复以前生龙活虎的样子,还可以回长安,找萧将军成亲。
她站起来,和昙奴两个恭恭敬敬向萨保行礼,“多谢相助,待事成之日,我们必然重金酬谢。”
现在的萨保对金钱看得一点都不重,钱可以赚到老,好的姻缘一辈子也许只有一次。他痴痴看着美人,美人脸上神情淡淡的,他简直爱死了她的这种疏离。所以要想方设法讨她的欢心,为她的姐妹办事,是拉进彼此之间距离的最切实的办法。
他摆手不迭,“能为娘子们效力是我的荣幸。”复对美人长揖,“可否请问娘子芳名?”
国师有气无力看了莲灯一眼,莲灯忙道:“她叫长安,就是中原都城的那个长安。”
萨保赞叹不已,“好名字,真大气。”然后迫不及待介绍自己,“我叫石盘陀,今年二十九岁,没有娶妻,一直在等待那个有缘人。我尊崇汉文化,希望有幸能与大历女子结亲,我……”
他还没说完,国师懒洋洋起身,拉着莲灯出去了。
昙奴抱歉地对石盘陀笑了笑,很快退了出来,听见他们起了一点争执,国师抱怨,“你是打算把我卖了么?”
莲灯说:“人家长得也不差,又是一片赤诚……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人家!你受点委屈,昙奴就有救了……”
她脚下渐渐慢下来,看着他们肩并肩走远了。
国师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眼底一片晦暗,“这么说我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莲灯摸着腰带点点头,“你就勉为其难吧!”
“那如果石盘陀要和我成亲怎么办?本座堂堂的国师,怎么能屈尊演这样的戏码!”

看他又要开始闹脾气了,莲灯忙开解他,“我们不会让你和他成亲的,请他带我们找尸参,也不让他白忙,把身上的钱都给他就是了。只是要利用他对你的爱慕之
情,这点挺不好意思的,他要是知道自己爱错了人,可能哭都哭不出来……”她嘴里说着,自己憋不住笑起来,“你刚才吃了他的葡萄和樱桃毕罗,要是对人家没意
思,就不该接受人家的好意。现在又来抱怨什么?实在不行就拿我抵债吧,只要他看得上我。”
“拿你抵债?你的姿色比得上本座?”国师哼了一声,“你对昙奴真是好得出奇,可以为她作这么大的牺牲。”
她很认真地点点头,“不单是昙奴,对转转也是。”
“那本座呢?”
她叹了口气,“一样。可是她们反过来也愿意为我两肋插刀,国师呢?说不定插我两刀。”
他没有立刻应她,不小心想到了歪处,在夜色下红了脸,“本座会尽量轻一些的。”
莲灯不像他那样思想不纯洁,完全没明白他话里的隐喻,只当他答应了,一本正经道:“国师且忍两日,等进了城再说。如果能找到别人带我们去,就此和石盘陀别过也无不可。”
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莲灯愣了下,忙追了两步,“临渊……”
他这才顿足回身,满脸的不情愿,“当真只要忍过这两日就可以了?”
她献媚地说是,“替昙奴找到解药就不必总割你的腕子了,我看着你流血,其实比你还痛呢。”
国师听了这话脸色方转晴,又提出了个要求,“本座今晚要和你睡。”
莲灯的嘴角抽了下,点头道好。
于是两个人在稍稍远离商队的草地上架了个帐篷,临睡前莲灯托腮看天上的月亮,喃喃道:“不知九色怎么样了,老皇帝死了没有……”
“九色不会有事的,所有的鹿里它最乖滑,又贪吃又会偷懒,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它应该已经长得很威武了。”他揽了她一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又茫然道,“老皇帝……但愿他能再撑一阵子。中原的皇子们起了兵戈,如果定王此时趁乱而入,不知局势会如何。”
莲灯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望着天宇道:“这就是你来碎叶城的目的吧?”
第48章
    国师微怔了下,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惊讶,原来她不是蒙在鼓里,一直不说,不表示她不知道.这样很好,有了准备,也便于沟通.
他慢慢放松下来,撑着身子说是,“大历是本座一天天看着兴盛起来的,定王拥兵自重,已经对朝廷构成威胁了,所以我要除掉他,保江山社稷,为继任君王扫清障碍。”他笑着转头看她,“莲灯,你会帮我吧?”
莲灯点了点头,“他是我的仇人,我本来就要找他报仇。”说完顿了下,“长安城里发生的事,真的是放舟的谋划吗?还是你们联手演了一出戏,来扰乱人的视听?”
如果是联手,根本用不着兜那么大的圈子,太上神宫里的一切都不为外人所知,想怎么安排全凭他的打算。除非是为了迷惑一部分人,也许是今上,也许是某个窥伺皇位的皇子。若当真如此,她也有点同情他了,大历的统治者背弃了他,他却依旧一片丹心向着这个国家。
他不太想细说,只是轻轻摇头,“你别问那么多,杀了定王就是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愿提及的伤,国师虽然风光,终究吃五谷杂粮。只不过他惦念的东西比起她来要恢宏得多,在国和理想面前,私人的恩怨都算不上什么了。
莲灯说好,又问:“中原会打仗吗?皇帝的儿子们,要为了那把交椅争个你死我活?”
他望着天空喃喃:“当离那座大明宫只有一步之遥时,没人能抵御得了皇权的诱惑。”
莲灯叹了口气,看月亮越爬越高,已经到了中天,便铺好毡子招呼他,“睡吧,明天还要进城。”
他脸上绽出个古怪的笑,很快转身爬进了帐里。

子是很小的行军帐,本来只能容纳一个人,两个人睡在一起略挤。莲灯尽可能往边上让,好叫他睡得舒坦点。帐里不点灯,把幔子放下来,里面就黑洞洞的。她起先
有点紧张,毕竟他是男人,挨得又这么近。但是各自躺下后倒觉得还不错,她能闻见他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香,还有他浅浅的呼吸,安定的况味。
她轻轻叫了他一声,“睡了么?”
他鼻音浓重,“睡不着。”
她侧过身来,朦胧里只有一个隐约的身影。她努力睁大了眼睛想看清他,“你和石盘陀说话时,他没有发现你的声音不对么?”
他慵懒道:“太上神宫的人不单会易容,还会易声。”
她这才明白过来,“难怪那时放舟假扮你,我一点都没发现,不是因为我迟钝,是因为你们手段高明。”
他嗤笑了声,“你还不迟钝么?别给自己挣脸了。”
莲灯暗想自己其实是大智若愚,很多事她不想弄得那么明白,因为糊里糊涂好混日子。
他转过来,和她面对着面,黑暗里的声音分外温柔,“你近来身上还好么?”
她拍拍额头说还好,“就是胸口常闷得厉害,可能是因为太累了。”
“这阵子辛苦你。”他难得说出这么体贴的话,靠过来一点,摸索着把手按在她胸上,“本座给你揉揉。”
他按的地方精准无误,正中靶心。莲灯脸上滚烫,忙惊惶推诿:“不用……嗳,你摸哪里!”一阵混乱,帐子也跟着颤抖起来,推推搡搡间听到他委屈的声调,“我是一片好意。”

她揉胸口,这种话亏他说得出来!莲灯有时大大咧咧,但这方面多少还是懂得的。况且国师不能近女色,闹得不好会害了他的百年修为。可他似乎并不怕,那份沾缠
的劲道世间少有,嗡声道:“你刚才还说本座是你的人,转眼就这么见外。本座是担心你的身体,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恶人先告状,莲灯无力反驳,压着他的手,忽然发现他的身体似乎有了回暖的趋势,不像原先那样冰凉了。
她啊了声,“你身上暖和起来了!”一面说,一面伸进他的广袖往上攀,直摸到他的肩头。虽然和正常人还相差一截,但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改善了。
她一高兴就乱来,国师有点不好意思,“不准我动你,自己却乱摸。暖和就暖和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和你在一起这么久,还是原来的样子,那这段时间岂不白费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慢慢变得温暖,还是因为她的纯阴血,对他有一定的辅治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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