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金瓯/为夫之道(校对)第3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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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令仪上来搀她,“我不知道你是哪天生人,横竖先入山门者为大,我也管你叫阿姊。我曾听母亲提起过你,说你是陈留谢家的女郎。如此说来,日后还是要多走动的。”
  
  相彤在一旁接口,“正是呢,眼下是同门,将来便要以姑嫂论的。算起来只有六兄妃位空悬,过两天宫里大宴,正好趁机相看相看。阿姊这样的天姿国色,六兄见了定要高兴死了。”
  
  令仪嫌相彤大嘴巴,怕弥生不好意思,打了岔道,“阿姊入太学几年了?”
  
  弥生算了算,“到立秋就整整四年了。”
  
  “那认真是要称师姐的。”相彤说着,瞟了眼正和博士们交代话的慕容琤,“九兄门生三千,据说是很严厉的。怎么样?他教学凶么?”
  
  这个怎么回答呢?弥生很想点头,犹豫了下还是违心的讪笑,“夫子很慈爱……循循善诱。”
  
  相彤几乎要大笑起来,“我瞧你的样子就很怵他,简直像个小媳妇。”
  
  令仪道,“那么女学这里谁是管事?”
  
  “是我大师兄庞嚣。”弥生往游廊尽头一指,“他可是夫子的得意门生,如今算是出师了,拜了国子博士。”
  
  庞嚣虽然守旧,但长相很不错。浓眉大眼,清雅俊逸。令仪有些探究的一笑,“这个人倒满正派的样子。”
  
  相彤瞧她的神情,直拿肩拱她,“怎么?莫非你中意这样的么?那可好办了,九兄的弟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只是辈分着实太乱了些,他是夫子,却又是九兄的门生,这样算来咱们成了九兄的徒孙了。”
  
  令仪红着脸打她,“你这人口没遮拦,八字没一撇的事,到你嘴里像真的一样!”
  
  弥生在边上听着,也不插话。私下里忖度,夫子和学生,那怎么可能!既然拜了师入了门,纲常还是要顾的。庞嚣的固执和夫子不相上下,说话老气横秋一板一眼,也不知对别的女郎怎么样,反正在她眼里乏味得很。
  
  她神游的当口,相彤又咦了声。打眼细看过去,侧着脑袋喃喃,“那女子是谁?我先前就注意她了,看她这言行举止,莫非和九兄有牵搭?”
  
  弥生顺着她的指引望过去,滴水下站了一对璧人,是夫子和樊家女郎。不知在说些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弥生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呆立了一会儿,勉强笑了笑,“她是樊博士家的女郎,相当孝顺的人呵!每日都来给博士送饭,夫子和她是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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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满
  女学里散学早,巳正课业便结束了。一通热热闹闹的道别,回宫的回宫,归府的归府。弥生比较可怜,这头完了不好走,要回耳房里练字抄书。
  
  她垮着肩头往官署去,不知怎么,心情总归有点低落。抬头看看,天气很好,枯枝上的雪都化了。她眯着眼在日头底下站了一阵,临近正午,温度上升了些。只是春寒料峭,太阳在头顶明晃晃照着,手脚却还是冰冷的。大概是受了凉,肚子也有些痛。她枯着眉头上了台基,无比丧气。
  
  突然鼻子酸酸的,其实三年多了,早该习惯了一人在外的日子。可今天说不清,出奇的想家想母亲。她扶住额头叹息,大约是要生病了,每次生病都这样,人会变得很低落。
  
  她撸撸肚皮,佝偻着身子到了耳房前。才摸到门上的直棂,一个路过的师弟喊了她一声,“夫子唤你过去呢!”
  
  她没计奈何,勉力挪到正衙前。临要进门方直起腰,在门板上敲了两下,“夫子找我么?”
  
  慕容琤站在案前,手里把玩着一块鸡血石。闻声回过头来,扬了扬手道,“今天教你刻印章。新近来了一批好石料,这种石头受刀不崩,刻章正合适。”
  
  那是块上等的胎子,鲜红的冠,淡黄地子,在他手上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弥生迟疑起来,“这样名贵的石料给我练刀,太糟蹋了。”
  
  他一指挑开锦盒的盖子,取出另一块来给她瞧,“这是一副对章,咱们各一块,我先刻,你看着。”
  
  她愕然,“对章岂不是更名贵了吗?不成不成,叫我怎么下得去手!”
  
  他有些不耐烦,她竟不明白他的意思?做什么称为对章还要你一块我一块的分着刻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开窍?他觉得要被她气死了,愤懑的别过脸,把视线调到窗外去。越过屋脊看碧蓝的天,发散了下方才好些。然后平心静气的告诉她,“别的石头韧劲不及鸡血石,你练起来刻刀会刮得手疼。这胎子给你用正好,你仔细的刻,刻好了我打发人镶上钮子,以后你就随身携带。”
  
  弥生身上不太舒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推辞,只得点头道是。
  
  “你可知道鸡血石的来历?”他缓步踱到圈椅里坐下,一头打开匣子取工具,一头娓娓道,“传说玉岩山上有对凤凰,恩爱和睦誉满天庭。名头大了总会遭人嫉妒,狮鸟生性好斗,对凤凰很是不屑。有一次途经,恰巧碰见凤在孵蛋,于是恶向胆边生,张嘴就咬断了凤的腿。凤和狮鸟大战起来,凰闻讯赶到,终于联手打败了狮鸟。受伤的凤血流不止,滴进了山顶的岩石,于是从此便有了鸡血石。”
  
  弥生听了半天没吭声,慕容琤料着她大概正为这传说感叹,谁知她蒙蒙的看着他,踯躅的问,“凤为雄,凰为雌,为什么孵蛋的是凤?”
  
  慕容琤噎了下,“或许那天凰想出去散散,所以就让凤来抱窝了。”
  
  她木讷颔首,“这样也说得通,在一个地方困久了,肯定想要腾挪腾挪的。”
  
  慕容琤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示意她到身侧来。提笔在章胚上写字稿,是篆体的“无咎”二字。
  
  “下刀要仔细,印面有阴文和阳文之分。”他篦了篦刀锋,“字体笔画多寡也有分别,有句行话叫‘宽可走马,密不容针’,因此刀头尤其要打磨得好。”
  
  夫子只顾喋喋嘱咐,弥生却感到有点支撑不住了。腰眼里一股说不出的酸涩,肚子也坠痛得厉害。忍了一会儿,额上冷汗淋漓。
  
  慕容琤不见她回话,终于抬起眼来。乍看之下唬了一跳,撂下手里的刻刀站起来,“怎么了?不舒服么?”
  
  她撑着案头唔了声,“夫子容我先歇会子。”
  
  他心都提起来,想了想道,“你那里胡床都撤了,还是去我后身屋里躺着,我拿了药箱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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