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繁华/致命祸情:将军大人请放手(校对)第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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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暖很想知道,如果知闲在,面对这种情况,她会怎么处理。反正自己是很反感的,简直像是在受胁迫。不叫她跪她偏跪,这样子一意孤行的人,就算舅舅答应收她进房里,日后也是个不好打发的。
容与看着布暖那副憋屈样儿,几乎按捺不住要笑出来。瞧瞧她脸上五光十色,越瞧越有意思,越瞧越觉得欢乐。他也不说话,且以旁观者自居,单看她怎么应对。
布暖才知道做一个正室要具备多么强大的心理,当觊觎丈夫的女人登堂入室时,你不能撒泼,要尽可能端庄典雅,用你高尚的笑容让她羞愧。然后告诉她你和丈夫一路走来多么不易,你和丈夫的感情多么坚如磐石,别人想要横插一脚,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她是这么设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当老夫人指指她,说“万事同少夫人商议”,彻底把这个烂摊子扔给她时,她反倒觉得踏实了。她决定用无比谦和的态度让宋小姐知难而退,于是她说,“坐下吧,坐下好说话。”
宋小姐人是木的,眼睛也是死的,只有望着容与时才有炯炯的光芒。布暖想,她是真的喜欢容与,否则何至于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什么都可以骗人,只有眼神骗不了人,如果不是深爱,绝不能盛放得花一样绚烂。
她原本的确准备开门见山的回绝,可当真事到临头,她又担心自己说得太狠了,断了人家姑娘活下去的念头。
太过两难,她斟酌又斟酌,踌躇又踌躇。不知怎么说开场白的时候,宋夫人受不了她的拖延战术了,紧走两步到她面前。低姿态的半蹲下身子,把手搭在她圈椅的围子上,愁肠百结的说,“少夫人,我一看你就是个菩萨心肠的善心人。今儿咱们厚着脸皮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她尴尬地看看容与,又看看自家女儿,不由垂首叹息,“说起来怪臊的,都为了我家这个不孝女。她陷得这样深,我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半点不济事。今日是说带她来见上将军,她才有了点儿人样。否则日日躺在床上,干吊着一口气,眼见着就不成了。我们这会儿是走投无路,求求少夫人可怜我只有这个女儿,好歹救救她的命吧!”
布暖乜了容与一眼,“做什么要问我的意思呢?先前老夫人和上将军没有表过态么?我还没过门,这事不该同我说。”她咳嗽一声,想了想又补充,“叫我怎么回你的话呢?我也拿不定主意,倘或不答应你家娘子,回头说我善妒,是个悍妇。但若是答应她进门,我自己迈不过这关,谁家嫡妻未大婚,侧室先纳进房的?换了娘子坐我这位置,定然是和我一样想头的,是不是?”
宋夫人一迭声应承,“少夫人说得极是,我也知道是强人所难。要不是到了这个份上,谁也不愿意低声下气的来求人不是!只怪我这丫头不争气,我为她眼泪不知流了多少去。女孩儿管教不好,惊了宋家先人阴灵,我日后下去了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布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时自己遇上了晦气事,母亲也是用尽了心思替她周全的。宋小姐无状,她母亲是最可怜的。历来养子不教是父之过,养女毁了名节,责任自然都得她母亲去担当。
第四十八章
东流宋家老爷是知县,职位不高,却也是一方父母官。如今为了女儿到男方家上门上户求亲,加之对方是品阶高出那许多去的,其中的羞愧难以表述出来,只低着头不说话。
须发都有些花白的人,还要受这种屈辱,布暖免不得替他伤心难过。再去看那宋小姐,她眼里除了痴迷之外再没有其他,便油然觉得她面目可憎起来。
“我作不得上将军的主,横竖纳不纳妾是他的事。他答应就答应,不答应,我也无能为力。”布暖说,这算表明态度了吧?前面舅舅大概已经把话说绝了,他不同意,说句糙话,谁能强迫他入洞房呢?
宋夫人急起来,和沈容与讨饶求情是没有用的,眼巴前只有寄希望于这位未来的将军夫人。只要她点个头,肯把人留下来,男人这头不着紧,哪里有嫌老婆多的!可看女儿还是温吞水的样子,遂沉着脸推了一把道,“在家作死作活,到了跟前又成了锯嘴的葫芦!该当说话就说呀,快求求人家少夫人,求人家积德行善救你的命!”
那宋小姐大约撇开下跪磕头就想不出另外的出路了,于是又软软跪倒下来,气若游丝的说,“我别无所求,只求能在少夫人身边伺候。少夫人不嫌我粗鄙,哪怕是做个使唤丫头,也成的。”
这身价是一降再降,连蔺氏都觉得听不下去了。暗里给布暖递眼色,叫她别留情面,快些打发了他们。
布暖也被纠缠得厌烦不已,心里焦急,加之天又热,一股无名火冲上了头顶。站起来扔了手里团扇道,“先头是尽着要给大家留颜面,娘子对我家将军有情,我体谅娘子一片痴心,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忒狠。我当一来二去总归叫你们偃旗息鼓的,谁知竟是踹不断的犟筋,非要我指着鼻子骂么?”她咬着牙狠狠道,“他是我夫君,我们青梅竹马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你要进门也不难,且叫他和我解了婚约,你光明正大的嫁进沈府来。否则,断然是不能够!”
这通气势如虹,把堂屋里人都吓了一跳,个个哑口无言的呆立着。容与打量她是真恼火了,自己再作壁上观总不厚道,忙把她拉到身侧,温声道,“好了好了,别气坏了身子。你说不准就不准,做什么急得这样!快坐下歇着,我来料理就是了。”
布暖感叹做戏不易,又累又得不着好处。入戏深了,自己胸口火苗子乱拱,真真是义愤填膺得厉害!不过舅舅温言软语,她听了心里忍不住噗噗狂跳,但转瞬又涩然。他是冲知闲说的,自己只是知闲的替身。就像木头桩子上套了件衣裳,他体贴的是“少夫人”,究竟巢丝衣料下裹的是谁的躯干,似乎并不重要。
容与回身又看她一眼只是笑,冲宋老爷拱手道,“明府恕罪,沈某家有贤妻,只盼与山妻长相厮守,的确是无意再娶妾了。小姐的厚爱沈某无以为报,请小姐好生将养,日后定能找个如意郎君。”
这话一出口,宋家小姐没了指望,登时掩面大哭起来。宋夫人爱女心切没了方寸,冲口道,“上将军三思吧!我家奴奴心思重了才瘦得这样,以前却是个旺夫旺子的样儿。上将军不如留下她,将来也免得子息艰难。”
这话说得沈家人勃然大怒起来,蔺氏拍桌子道,“夹/紧你的臭嘴!再混说,即刻撵你们出去!”扬声唤道,“瞿守财,招呼门上卒子把人弄出去,往后也不许他们踏近一步!不要就是不要,告到金銮殿上去也还是这句话。去,这事我做主!”
宋夫人叫起来,扯着她女儿道,“哭什么,你痰迷了窍,瞧上的什么人家!看着人死也不伸把手的主儿,进了这个门子,有你好果子吃的!”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挪到门廊上,宋小姐只顾扭头看着容与,哀声道,“上将军,我哪里不好,叫你这么鄙薄我?我对你一片心,你就半点不在眼里么?我死也不瞑目!”
容与就那么立在那里,背光站着,于她隔着十八重天的疏离。冷声道,“不是小姐哪里不好,是沈某无福消受。你只当从没见过我,撒了手,两两相忘的好。”
“你听见了么?我的儿,你好歹开开眼吧,何苦作践自己!”宋夫人拖她出门腋,将军府外的戍守早挎着刀进来了,凶神恶煞的排了两列,那些兵卒昂首挺胸,一个个虎视眈眈。宋夫人不甘心叫这阵仗吓着,像在维持最后的尊严,叫嚣着,“什么儒将,全是虚名!见死不救,心肠是铁打成的!你们都瞧瞧,北门大都督、镇军大将军,仗势欺人始乱终弃,早晚现世现报!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罢!”
宋家男人闷头往外拉,“别说了,还嫌脸没丢尽么!”
蔺氏气得发抖,“什么德行!真真有其母必有其女!先前看着人模人样的,谁知三句话不称心就成了这嘴脸!简直是个猖狂泼妇!始乱终弃,倒说得出口!她闺女八百年没见过男子汉,瞧上了太子王爷也给她配去!还说我家子息艰难,依我说她才是这辈子嫁不掉的,谁家迎了她就是迎了丧门星进门,擎等着家破人亡!我常听说结亲不成结怨的,没见过这等立竿见影的鬼头风!相思病?说出来不嫌扫脸!要死自回去死,别脏了人家门头!”
论起嘴皮子功夫,上了点年纪的见得多了,骂起来得心应手。老夫人占了理,一头不忿一头得意。就像一种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能叫人家姑娘因爱害病,那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她本来对那宋家小姐还存着点善心,毕竟她也年轻过,也曾轰轰烈烈爱过。如果宋家的决心能再持久些,她倒可以想法子,先把人留在渥丹园里。可惜了,宋夫人太沉不住气,紧要关头掉了链子,还出言不逊牵累到她的孙辈,仿佛没有他家女孩儿,他们沈家就要绝后了似的。
“顶可气的是嫌暖儿瘦,将来不会生养。这话是她能说的么?我听了恨不得抽她几个嘴巴子!”蔺氏还不平着,坐在圈椅里一味的倒气。
布暖弄得很不好意思,自己这趟演出虽还算成功,可被人说成这样总归跌份子的。也不吭声,垂眼在边上侍立着,听容与再三的劝解老夫人,自己茫茫然找不出半句话来缓解气氛。
还是蔺氏生了会子闷气自己超脱出来,扭头看着布暖,笑道,“不过这趟我倒是对我们暖儿另眼相看了。你们听见她才刚那些谈吐么?谁能知道这么个孩子,论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叫我待见死了!日后许了人家也不怕让人欺负,活脱脱当家夫人的气度,谁敢在跟前驳斥一声?”
尚嬷嬷和几个仆妇也笑,顺势奉承道,“这便是大家子的小姐作派,拿得出手的体面。不像小家的懦弱头子,不问个高低,只知道谦让可欺,白叫做小的骑到脖子上来。”
布暖让她们说得脸红,只道,“我是硬着头皮上,可没有外祖母和嬷嬷说的那么好。”
蔺氏拨着手里菩提笑,“我看就是好的,嘴笨的有话也说不出口,咱们娘子可不孬!”复定神坐了一会儿,又对容与道,“这些个瘟神送是送走了,只怕还不罢休。万一他家姑娘回去真上吊抹脖子死了,闹起来要坏了你的名声。你适才可听见她妈说的?始乱终弃,这顶帽子可不小,要仔细应对才好。”
容与淡淡道,“欲加之罪罢了,儿身正不怕影子斜,理会他做什么!宋县令若有能奈,我等着他来扳倒我。”
“那倒不怕,这点子品阶的,横竖翻不起大浪头。他要闹,便奉陪到底。”蔺氏哼道,“古往今来也没听说过这等笑话,叫他女儿看了一眼,当得要娶回来,不娶就是见死不救,哪门子的歪道理!倘或真要这样,个个害相思病,那我们沈府占下整个春晖坊也不够使的。”
容与叫宋家叨扰了这半日,满头满心的乏累,抚额道,“母亲息怒吧,这事不必再提。有后话,儿自会料理清爽,不叫母亲烦忧。”
蔺氏方离了座起来,点头道,“我算撂手了,千年万代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说着拍拍布暖肩头,笑道,“倒劳动咱们暖儿,今儿梗着脖子同人吵了一架,难为坏了,快回去歇着吧!”
容与和布暖恭送她去了,两人塌腰倚着门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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