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繁华/致命祸情:将军大人请放手(校对)第21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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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只有一个布暖,就算找个皮囊相象的,别的呢?何况他看重的不是她的外表,这份情和别人不同,他们爱得苦,越苦越懂得珍惜。就算寻个天仙来放在他面前,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他心里计较的事不愿同他母亲说,已然穿过垂花门到了正园里,一群仆婢迎上来接应。老夫人没了闲暇来追问了,他便脱身出来。园里渐渐热闹,鼓乐喧天。大门上管家管事高唱着,把来客的贺礼一一报备登帐。他回身看看,甬道两腋的木戟架上都贴了巨大的寿。红底金字,在日头底下耀出晃眼的光。
该去门上迎人了,他撩起袍子往外去。盘算着布暖差不多快到了吧!他近来越加小家子气了,脸上威严,心里却只盼着和她朝朝暮暮。大约每个坠入情网的人都这样,他毕竟没什么特别的。无情无思的时候足够强大,一旦爱上一个人,很多根本的东西就变了。
迎来送往的事他驾轻就熟,是多年来官场上历练出来的。这个公卿,那个阁老,一时春晖坊里车马络绎,往来不绝。
这里正和人寒暄着,瞿管家却冲着来人看直了眼。伸着手指头比划着,“六公子,你快瞧!”
容与回头,乍看之下唬了一跳。马背上下来个人,三十出头年纪。穿着月白襕袍,戴展角襆头。立在台阶下,背着手朝他看过来,同样一副探究的神态——天底下有和他这样神似的人!眉眼身条脸架子已有八分相像,若说区别,大约是一个年长文气些,一个年轻雷利些。
那大概就是云中刺史吧!容与站定了打量,开始只当是人家看错了,没想到当真这么像。仿佛在照镜子,让人心里悚然。
但震惊归震惊,礼数还是不能废的。他抱拳迎上去,“阁下是云中新任使君么?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那刺史堪堪回过神来,看样子同样的吃惊不小,忙打拱作揖道,“某正是云中独孤如夷,久闻上将军大名,今日方来拜会,望乞将军恕罪。”他给身后随侍的小厮比个手势叫上礼,自己同容与笑道,“一点意思不成敬意,请上将军笑纳。”
门里管事高声嚎起来,“云中独孤刺史,贡缎六匹,礼金千贯……”
容与迟疑一笑,“叫刺史破费了,容与这里谢过。”朝里引了引道,“刺史里面请,容后在下得了闲,来寻使君说话。实在是……”他想说什么,终究咽下了。只是心下狐疑,这世上能像得这样的当真不多。一个在长安,一个在云中,八竿子打不着的,也不会是亲戚。他隐隐总觉事有蹊跷,独孤家多年前因独孤怀恩谋逆获罪,全家老小皆驱逐出京遣返云中。今年天皇才忆起这门亲来,瞧着着元贞皇后的面子重又启用。若不是这独孤如夷进京谢封,恐怕他永远不知道,在大唐某一处,会有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存在着。
独孤如夷接了他的话柄道,“实在是因为你我太像了。”他不由靠近些,对面的脸愈发棱角分明。他仰起唇,“这趟长安之旅不虚此行,看来是有必要详谈的。”
底下小厮来引路,独孤如夷跟随着飘然进了园子。容与抬眼恰见贺兰伽曾,才要张嘴,他抢先一步道,“上将军莫吩咐,卑下知道该怎么做。”
容与颔首,又道,“云中也要跑一趟,务必查清楚。”
贺兰伽曾受命去了,他靠着抱柱有点惶惶然起来。脑子里乱成了麻,一味思量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凡眼见的人都觉得惊诧,这不正常。两个不相干的人有三分像也许是巧合,但站在一起分不出伯仲来的,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客人仍旧往来穿行,他强打起精神来应付。隔了阵子有辆小巧的马车停在门前,他凝眸看,冬夫人先下了辇,又探出手去牵里面的人。白鸟裙半幅裙裾飘出车门,轻得像一片云。
他静静等待,她踩着脚踏下来。精致的面孔隐匿在皂纱后面,那娉婷的身形是熟悉的。场面上她是冬家女儿,不好和布家牵扯,因此要和冬家表姐同行。他见着她,心倒放下来了,只是有很多话迫不及待要和她说。
她提着裙角上台阶,盈盈向他一拜。他趁着冬夫人登寿礼的当口低声道,“你往竹枝馆等我,我过会子去找你。”
皂纱后的眼睛像曜石,浸在了水里,上面有层浮光。她好像有点羞涩,也不应他,扭身便迈进了门槛。
第二十五章
空识归航府里客人实在是多,官员们带着家眷,家眷们又带着贴身的仆婢。纵横交错着往来走动,整个沈府似乎没有一处清静的地方。
布暖不喜欢这样喧闹的环境,冬家表姨母和众夫人忙着和老夫人闲话家常,她母亲和二姨母一家子又不知怎么耽搁了,到这会子还没来。她拜过了寿就有些百无聊赖,左右看看,都是陌生的面孔。堂屋里是花团锦簇的世界,天还没黑就掌了无数的灯。陪坐在两腋,就像台上唱戏的戏子,梳妆打扮好了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只觉突兀,浑身的不自在。又想起他说让她去竹枝馆等他,更加耐不住了。鼓了几次勇气方对冬姨母道,“母亲,我出去等感月和迩音。”
冬夫人笑道,“孩子到底是孩子,这么会子就想溜了?”冲蔺氏努努嘴道,“你同老夫人告个假,是你做小辈的道理。”
她堆着笑欠身,“外祖母,暖儿告假,到廊子上等妹妹们去。”
蔺氏今天心情好,并不认真计较。她这么说,她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因道,“拘着你也怪难为你的,去吧!只别走远,过会子有戏文可看。”
她欢快哎了一声,便纳福退将出来。外面的空气果然比里面好,她站在檐下吐纳几口,见廊子另一头知闲和位贵妇翩翩而来。她站定了,没来由的心虚了下。转头想想又觉得自己傻,便笑脸相迎请了个安,“姨姨好!”
叶夫人细打量她,心下盘算着,说是失了忆,到底是真是假还吃不准。不过这种事面上可装,眼神却装不了。因上前试探,热络道,“这不是布家小姐么!暖儿,你可还记得我?”
布暖愕然看着她,料定了她是成心的。若是知根知底的,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唤她。不管以前是否认得她,就看她眼下的做法,自己总要生出戒心来。她端着一笑,“夫人认错人了,我姓冬,不姓布。至于认不认识,对不住,我记性不好,当真是想不起来了。”
叶夫人扯了扯嘴角,暗想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要不是果然失忆,那就是个有手段有心机的。难怪能在他们大婚前插一脚,把容与这样的人都迷得神魂颠倒。知闲这没心眼的傻子,哪里是她对手!
“贵人多忘事。”叶夫人道,“上年我家三郎成亲,你还来吃过喜酒的,想是也记不起来了。”
她一片迷茫,仍旧只是摇头。旁边维玉维瑶忙解围,“我家娘子病过一场,前头的事的确忘了一大截。恳请夫人见谅,她想不得,一想就闹头疼。”
叶夫人嗤地一笑,“这话说得,倒像是我要迫害你家娘子似的。”
知闲有她母亲撑腰,自觉底气足了不少。半带轻蔑的瞥了眼布暖,“这是我母亲,才从高陵来的。”
布暖哦了声,怪道阴阳怪气的,原来是给知闲打抱不平来了。一头腹诽,一头福了福身,“给夫人请安!只因先前患了病,没能认出夫人来。既是姨姨的母亲,那便是自己人了。暖儿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夫人恕罪方好。”
叶夫人半晌观察下来,虽不能有十成把握,总有七八分的肯定。这丫头确实是忘了一些事,但说完全的前事不知,那也似乎有些言过其实。她摆了摆手,“罢,忘了就忘了吧!有些事,忘了比记着好,你说是不是?”
布暖不置可否,这叶夫人浑身带刺,看来不太好应付。再一想,她只要抓得住自己的幸福,还管她们怎么颠腾!眼下宾客来得差不多了,舅舅那里也该闲下来了,自己何苦和她们纠缠浪费时间。遂敷衍着应承,“夫人说得极在理,以往怎么都过去了。人活着要朝前看,将来过得好才最要紧。”言毕施施然行一礼,“暖儿要去迎姊妹,少陪了,夫人请自便。”
叶夫人眼睁睁目送她逶迤去了,踅身对知闲道,“你且看看人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再瞧瞧你,三狐狸一个眼色就叫你慌了神。你要有她一半的从容,也不至叫我这么烦心。”又吩咐人暗里盯着,娘两个这才赌着气,拉拉扯扯进了厅堂里。
布暖沿着抄手游廊走,甫到月洞门前,迎面正遇上姗姗来迟的感月她们。隔了几步,身后是儒士打扮的蓝笙。
蓝笙见了她自然迎上来,“你来了多久了?”
“我昨儿住在黔园,冬姨母起得早,巳时就来了。”她笑吟吟的,有种奸计得逞的快慰,“你到载止接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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