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校对)第748部分在线阅读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反抗的,更没有人会傻乎乎的提出异议。
众人纷纷道:“臣等遵旨。”
陈凯之阖目,显是有些倦了,却又张眸看向众人,厉声开口说问:“大凉的使节何在?”
良久,却有一人,胆战心惊的出来,战战兢兢的道:“臣乃大凉派驻长安的使节。”
陈凯之目光直视着他,淡淡说道:“回去告诉大凉国主,再敢插手关中之事,他日,便刀兵相见吧,这是忠言,还望贵国不要自误!”
这番话,对于外交而言,已是极为严重了,几乎就形同于,直接对着大凉人骂娘。
这使节倒是不敢回嘴,只是道:“臣一定将此话带到。”
……
长安城里,所有的守备军马俱都缴械,随即,便被集中起来,勇士营的骨干们,则以小队的方式,挑选辅兵,最终,这一万多人的守备军,俱都被勇士营拆分了个一干二净。
很快,他们便在勇士营骨干的带领下出现在了各处城门,以及出现在各处的街坊,如往常一样,安民告示放出。
而长安里的各个衙署,也开始正常的运转起来,长安府的差人,也按吩咐上了街,开始四处巡视。
杨家的府邸,已是围了个水泄不通,接着便被抓住数百族人,再到几个时辰之后,许多的人头便悬挂在了长安府的府衙门口,触目惊心。
长安城中,有三十七处粮仓,此时开始点验,并且放榜预备放粮。
对陈凯之而言,他的统御之道便是没有什么不是让人吃饱可以解决的,练兵如此,御民和招抚亦是如此,如果不够,那就再给你加一碗粥。
这样下去,显然极容易造成亏空,因为粥棚里的粥用的都是白米,且因为办事的官吏,自知自己是戴罪之身,眼下倒不敢贪墨,所以粥水颇为浓稠,这便不只是寻常流民和困苦的百姓来吃了,便是不少家境不错的人,也来占便宜。
而长安府的府尹忙是上奏,陈凯之在甘泉宫看过了奏疏,却将这奏疏搁置到了一边。
陈凯之至甘泉宫的望风台,自这里,可以将太皇太后当初的宫室一览无余。
他凝视着那远处的亭台楼榭,陈无极则如卫士一般,按刀站在陈凯之的身后。
陈凯之笑了笑道:“长安城若是这样放粮下去,存粮不能坚持三个月,府尹认为太过浪费了,无极,你怎么看?”
陈无极闻言,不禁朝陈凯之说道:“皇兄的本意,是用粮来收买人心,使百姓们暂时适应没有杨家的日子,所以,本质上,皇兄就是想要浪费这些粮食,等过了一两个月,自有从关东送来的粮食,完全可以应付。”
陈凯之颔首点头:“不错,这里,你应该很熟悉吧。”
陈无极朝他点头:“是,当初,臣弟就被太皇太后养在这里,呆了一年半。”
“有什么感受?”陈凯之回眸看陈无极,目光透着温和。
陈无极皱眉想了想,才回答陈凯之:“说实在的没什么感受,只觉得,而今杨氏尽诛,大快人心。”
陈凯之却是摇摇头:“不对,到现在为止,那杨太公,还没有现身。”
陈无极不由道:“皓皓老贼,何须在意,皇兄是不是多虑了。”
陈凯之背着手,在这望风台上,风很大,使他的衣袂猎猎作响,可他依旧如标枪一般的站立着。
“此前,朕一直在想一件事。”陈凯之的目光有些飘远,深深叹了一口气,才继续淡淡开口说道:“此前朕所虑的是,此人费尽心机,布局这么大的计划,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原以为,是为了他们杨家打算,或者说,他希望有朝一日,有一个杨家人来做天子。”
“可现在,朕反而糊涂了。”陈凯之失笑,连连摇头:“若他是一个这样的人,处处都在为杨家人谋划,所考虑的,俱都是自己家族的利益,可现在,关中杨氏,虽台前人物都非杨家的核心人物,不过是他的棋子,可在这长安,朕下旨诛杀了这么多杨氏子弟,他却依旧还沉得住气,至今,关中的锦衣卫、明镜司暗探,还有勇士营的回报来看,此人竟也没有现身,现在看来,这关中杨家,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棋子,并非是说他并不在乎,而是……这并非是他的重中之重。”
“如此一来,怎倒是更加糊涂了。”陈凯之一笑:“你来说说看,他到底图谋的是什么呢,难道,他这样做,根本不是为了杨家,他所要达到的目的中,杨家根本无关紧要?”
陈无极想了想,才诧异的开口问道:“他会不会是诸子百家?”
陈凯之认真的端详陈无极,旋即便认真地说道:“这得看你,你不就是出自诸子百家吗?”
陈无极苦笑摇头:“臣弟只在极北之地呆了半年,随后就被送到了甘泉宫,诸子百家内部,到底是什么,其实,臣弟所知并不多。”
“你的母亲呢?”陈凯之此刻很想从陈无极这里知道点什么,因此便追问道:“她至今没有下落了吗?”
陈无极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她……臣弟只和她相处过一些日子,此后,便诀别了,想来,还在极北之地吧。”
陈凯之不由皱眉道:“若是诸子百家,那么说,此人的目的,就是要搞乱关内,动摇关内各国的统治,好复兴诸子百家?”
陈无极想了想,又是摇头:“臣弟只知道,诸子百家,深恨儒家,恨不能杀尽读书人。”
陈凯之不禁失笑,也是不禁摇头起来:“这个人,理应不会这样简单。不过……”陈凯之顿了顿,才说道:“若你的母亲有什么音讯,告诉朕,你放心,无论如何,你也是她的儿子,无论她是什么人,朕自会善待。”
第887章
回京
突然提及到了陈无极的母亲。
陈无极不由黯然起来,他的母亲真的对自己狠,虽然心里有些难过,却依旧打起了精神,陈无极抬眸看着陈凯之,淡淡笑道:“陛下,诸子余孽,陛下打算以后如何处置?”
陈凯之对上陈无极的眼眸,淡淡说道:“如何处置,就看他们自己了,这不看朕。”陈凯之目中掠过了一缕冷然,声音格外幽冷:“倘若是屈从于朕,他们或许可以有容身之地,甚至连他们的地位,也并非不可以商榷,可若是生出其他妄想,朕岂能容他们?”
关于这一点,陈凯之没有妥协。
百家争鸣,固然是好,可对于大一统的皇权而言,也意味着极大的隐患,倘若肯顺从,倒也没什么,一旦别有所图,或者想要的更多,那么,所谓的百家争鸣,不啻是战乱的根源罢了。
若是他们无法安分守己,想破坏他的统治,那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陈凯之沉吟了片刻,便又开口说道:“这一次你随朕来此,想必学到了不少东西吧,好好记着,往后,有大用。”陈凯之眯着眼,目光的变得幽深,看着陈无极淡淡道。
“朕有预感,会有一场五百年来,前所未有的一场恶仗,此战,关系着未来五百年的走向。”
他可不开玩笑的,只要大变革,便可以决定未来的走向,还有格局,所以现在时刻是非常重要的,没走一步,都要小心。因此他也希望陈无极可以多学点东西。
陈无极点了点头,朝陈凯之说道:“臣弟一定好生在勇士营磨砺。不过,恶仗……眼下是不是该去攻打函谷关了,现在皇兄尽诛杨氏,函谷关的守军……”
陈凯之摇摇头,朝他笑了:“函谷关已经解决了。”
陈无极一愣,很是不解的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陈凯之的意思。
陈凯之朝他笑着说道:“许多东西,你还没有看透。你可知道,朕为何要诛杀杨家吗?倘若那杨琛当日,当真威胁了朕,使朕不敢贸然对杨家动手,函谷关的十万贼军,一定不会轻易归降。”
陈无极不禁道:“臣弟还是不明白。”
陈凯之面容的笑意依旧,只是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冷。
“因为这才是他们的筹码,杨家人一日不诛杀干净,他们就以为,朕投鼠忌器,正因为如此,函谷关的人马,可能表面上依附,却绝不会轻易放下武器,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朕还忌惮他们,他们便可以盘踞在函谷关,以此为借口,继续和朕耗下去。”
“而朕诛尽了长安杨氏,这便是告诉他们,朕无所谓他们降是不降,他们不降,朕依旧可以自长安和洛阳两路出兵,夹击函谷关,使他们收尾不顾,即便付出再多的代价,也定要踏平函谷关。你想想看,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敢不降吗?”
“可是我听说,函谷关带兵的大都督杨雄,也是杨家人……如今陛下尽诛他的族人,他如何还敢降吗?”
说着,陈凯之的面上没有表情,他一字一句的顿道。
“因为他非降不可,即便他自己不降,下头的那些将军,还有十万的官兵,只怕也已四面楚歌,再不肯为杨家人去送死了,他若是来降,或许,还可以留一条性命,他若是不降,就算朕不取他人头,他的部众,也会将他的人头送上。关中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正说着,却有宦官气喘吁吁的爬上了望风台,拜倒,声音嘶哑的道:“陛下,可喜可贺,杨雄送上了降表,函谷关十万兵马,已解甲归降,任陛下处置。”
陈凯之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轻轻点头:“很好,朕也该去函谷关一趟了。”
陈无极不由唤道:“皇兄,去函谷关?倘若这时去,只怕……”
他有些担忧,声音也开始变得弱了,他是很担心陈凯之的。
陈凯之却是朝他摇摇头:“不必怕,十万人归降,可现在军心还在浮动,朕若是去了,这十万兵马,方能安分下来,除此之外,朕也该回洛阳,收拾一下局面了,所以,自孟津出发,顺水南下,火速赶去洛阳,再带洛阳兵马,前去函谷关吧,至于这长安的兵马,现在却一兵一卒都不能调动,这里的人手本就吃紧,还要防范未然,只有彻底解除了函谷关的武装,关中方是真正的大定,无极,你随朕前往。”
陈无极觉得有时候陈凯之的心思实在难测,他苦笑:“臣弟遵旨。”
次日的清晨,陈凯之和陈无极会同数十个亲卫已至孟津港。
这里依旧还有水战之后的痕迹,那战船的残骸被冲击上了河岸,水里,更不知还有多少具浮尸。
顺水而下,比逆水行舟要容易的多。
而陈凯之虽是贵为天子,可毕竟却是“泥腿子”出身,所以也不需什么銮驾,对于守成之君而言,排场和皇权的威仪关系的是天下的稳定,可对陈凯之这样的人而言,统御天下的手段,靠的是他的威严和怀柔。
他坐在船首,看着两岸的事物瞬间划过,转眼,便至洛阳水域,待下了船,直接命人取了陈凯之的令箭前去驿站取了快马,一路直奔洛阳。
其实这一路往返,虽是匆匆,可沿途所见所闻,陈凯之见多的却是满目疮痍,即便是号称是安定繁华的大陈,可能在史笔之中,夸耀着所谓的盛世,可更多的却依旧还是穷困,尤其是离开了洛阳和长安之后,这一路的集市,多是衣衫褴褛之人,数十年间,庙堂上持续的争斗,以及越来越频繁的天灾,造成了大量的流民,各种关于山谷和林中的盗贼传闻,更是甚嚣尘上,这还是京畿之地,据说许多偏远之地,更是触目惊心。
陈凯之却觉得没有一丝轻松,打马前行,至次日的傍晚,洛阳城的轮廓已在眼前。
眼看着,这洛阳城便要关上城门,这说明,洛阳依然也在执行宵禁,想来,自函谷关的消息,还没有传来,陈凯之等人快马上前,此时城外还涌出许多想要入城的百姓,可守兵们却急着要关上城门了,一时之间,人声嘈杂,卫兵手持着鞭子大喝:“闹个什么,关城门了,朝廷有旨,酉时三刻已过,关闭九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谁再敢越过雷池,便当乱党处置。”
这进城的人,有商贾,更多的却是寻常百姓,大多是在城外营生,夜里必须归家,想到因为迟了一步,所以需在城外留宿一夜,自是还想再努力一番,有人道:“求官爷高抬贵手,日头还早,小人们入城,也不过一时半刻功夫,耽误不得事。”
卫兵们便大喝着要打人,吵闹不休。
陈无极在陈凯之身后,他从前本就被人欺负过,此时露出怒容,正待要上前对那卫兵动手,陈凯之却是拦住他,随即上前,心平气和对这卫兵道:“我等要入城。”
卫兵一看陈凯之等人,起初正想开口要骂,可见陈凯之腰间的学剑,还有身后侍卫们个个虎背熊腰,甚至还有人穿着禁卫方才有的内衬,顿时泄了气,忙道:“不知大人是谁?”
一个禁卫上前,取了一个禁军的腰牌,卫兵见状,便没有再多问了,侧身让陈凯之等人进去,陈凯之本要走,却还是驻足,道:“这些百姓,也一概准他们入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