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校对)第653部分在线阅读
“小王预计,只要小王振臂一呼,别人我不敢保证,可赵王和梁王,必反!”他目中掠过一丝冷笑:“这两位皇兄,和小王之间,不知又有多少秘密,牵一发而动全身。”
方吾才忍不住感慨:“殿下实乃真龙也,果然是聪明绝顶,堪称极品。殿下说的不错,倘若是坐以待毙,殿下必死无疑。而若是去和赵王、梁王商议,让他们打了头,也就没有殿下什么事了,就算事成,殿下该是郑王,也还是郑王,殿下早已位极人臣,又有何好处?唯独若是殿下首义,赵王和梁王只被裹挟,这名望就俱都归于殿下,何况,殿下若是率先带人入宫,拿捏住陛下,皇图霸业,指日可待。”
陈元奇一听,觉得方吾才说的好有道理,因此连连点头。
“小王正是这个意思,先生竟和小王不谋而合?”他一下子觉得自己信心百倍起来,历史已经雄辩的证明,他的智商确实非凡,竟和方先生想到了一处。
他信心满满的道:“不过……小王若是杀入宫中,首先要做的,便绝不是挟住陛下,而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小子杀了,杀了他,再将这一切推给宫中的两个恶妇身上,如此一来……”
方吾才激动的抚手,一脸赞同的点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谓慈不掌兵,正是此理,殿下英明哪。老夫还怕殿下心怀仁念,想那太祖高皇帝起兵时,杀人盈野,方才有今日之五百年江山,殿下杀伐果断,不愧为雄主。”
陈元奇激动的满面通红,眼眸散着光彩。
“所以,小王这就要开始准备,而今那恶妇既已打算对小王动手,时不待我。小王的妻弟,便在京营的骁骑营中任将军,他下头,有七千精卒,王府里,又有一卫人马,亦有三千之数,有这万人,显然就足够了,宫中的恶妇,不足为虑,只需本王临门一脚,想来将士们纷纷倒戈,而赵王、梁王等人,也不得不被迫起事,到时,小王直取宫中,一切都可以成功。”
“只是,怕就怕……”陈元奇又显得犹豫,毕竟万人的兵马,虽是不少,可论起来,多少还是令陈元奇心虚。
方吾才则是凝视着陈元奇:“殿下若是首义,势必天下归心,无数人对殿下感恩戴德,殿下又是皇族血脉,天潢贵胄,便连禁军,只怕都会对殿下折服,殿下何虑之有,殿下,可还记得,老夫和你相见,说的第一句话吗?”
陈元奇颤抖的看着方吾才,这句话,他到死都记得。这辈子,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何况还是方先生这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之人,他激动的道:“有皇气。”
“不错!”方吾才很是满意的点头,再一次夸赞陈元奇。
“老夫第一眼见殿下,便觉不凡,殿下今日重塑朝纲,本就是上天注定的事,殿下乃真龙,必能马到成功。”
陈元奇顿时红光满面起来,整个人得意洋洋起来,一副胜利在望的样子,可他又忍不住开口说道:“先生,不过昨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宫中的妖妇所害,这……”
方吾才不禁抚掌:“你真的做了这此梦?”
陈元奇心有余悸的点头,垂头丧气的。
“是啊,小王被噩梦惊醒,实是焦虑万分,恐怕,这也是不吉的征兆啊。”
方吾才却是激动的拉住他的手,颤声说道:“殿下啊,此乃大吉啊,殿下梦中见了血光,血乃朱红,此乃红红火火的征兆,此梦乃是反意,是上天的告诫啊。”
陈元奇一呆,很不解的看着方吾才,呐呐问道:“上天告诫?”
方吾才激动的不能自己,握着他的手不放,郑重的开口说道。
“殿下冥冥之中,必为天子,而今宫中欲害死殿下,可殿下固然有天助,却还需殿下极力争取,上天这是警示殿下,此时必定要破釜沉舟,立即行事,否则,便要死于深宫妇人之手,果然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早已被宫中恶行所触怒,这是在催促殿下痛下决心,绝不可有所迟疑,否则,便是坐以待毙,殿下,此时万不可疑虑了。”
呼……
陈元奇长出了一口气。
细细想来,还真是如此,他忍不住激动的回握住方吾才的手。
“小王定不负上天美意,也绝不负列祖列宗重托,先生,我意已决,料想此事,必定成功,而今,愈发的觉得稳操胜券,待小王成功,绝不负先生。”
他此时确实是信心满满,因为这一切的计划,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人就是如此,倘若是方吾才告诉他应当如何如何做,即便他再如何信服方吾才,也不免会有所狐疑,毕竟人性便是如此,总是对别人的“计划”会自然而然的去寻找出漏洞,找到的漏洞越多,便越觉得心虚。
可他受了方吾才的启发,一切的计划,俱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因此虽然这计划不免粗糙,可人心之中,不免有自大的成分,即便有什么漏洞,也会出于本能的为自己的漏洞进行解释,这就如世上所有的读书人一样,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文章最好,即便有许多不堪,却总能为自己辩解。
因此他格外得意,走到窗棂前,看着升起的旭日,朝着金光一字一句的顿道。
“小王决不会让列祖列宗失望,到时先生就等着跟小王享受荣华富贵。”
方吾才则笑吟吟的摇头,朝陈元奇开口说道。
“老夫不过是为生民立命而已,天下百姓,无不在期盼圣君,只待圣君出世,重整山河,使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老夫并不能帮助殿下什么,殿下的才智,比之老夫高十倍,老夫只求天下安定,有殿下这样的圣君造福百姓,如此而已。”
第775章
风暴来临
陈元奇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他不由感慨:“先生真是高士而已,不图名利,小王能遇先生,实是三生有幸。”
他竟说到了动情之处。
现在回想起来,从见到方先生第一眼起,这两三年来,实是见识了方先生的各种不凡,以及诸多良好的品质。
此人在自己心里,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般,现如今,自己即将如两三年前,方先生指点的那般,将踏上自己人生的巅峰,心里竟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虽知道,做大事,就当心肠硬,就该心够黑,便是到时冲入宫中,杀了自己的侄儿,他也在所不惜。
因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方先生也觉得自己是对的。
想到几年的种种,此时他竟是眼中含泪,泪眼婆娑,忍不住噗通一声,拜倒在地:“先生,大恩不言谢。”
方吾才微微一笑,朝着陈元奇淡淡说道:“殿下,请善待生民百姓。”
“这是当然的。”陈元奇雄心壮志的道:“我若为帝,比之宫中的妇人们,不知强上十倍百倍。”
方吾才很是满意的颔首。
“这几日,老夫会留在此,殿下行事,要小心一些,除非极信得过的人,否则万万不可泄露此事,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可大意,倘若事先为人所察,必定有妨大事,尤其是赵王和梁王人等,更不能让他们事先有所察觉。”
“这是当然。”陈元奇面上,掠过一丝冷意:“小王岂会让他们专美于前。”
他起身,很是感激的又看了方吾才一眼,格外认真地说道:“待举大事之日,还请先生在小王身边,先生在,小王安心一些。”
“这是自然。”方吾才笑吟吟的,接着饱有深意的朝他说道:“老夫自会在陛下身边。”
陛下二字,听的陈元奇骨头都酥了。
他享尽了人间的富贵,早已对这锦衣玉食和娇妻美妾没了多少兴趣,此时,心底深处,油然深处一股奇妙的感觉,陛下……这两个字,比天籁之音更令他沉浸其中,此刻他飘飘然起来,整个人好似已经到了仙境一般,很舒适,很开心,久久的都不能回过神来。
良久,良久,他才回过神来,眼眸看向方吾才,很是得意地笑道:“小王这就去布置,请先生在此高坐。不过……”他又皱眉:“现在锦衣卫盯着本王,使本王有些放不开手脚。”
方吾才捋须笑了,朝陈元奇淡淡说道:“越是有人盯着,更好,只要殿下行事机密一些,锦衣卫不过是大致了解殿下的行踪而已,又能有什么作为?被人盯着,反而能麻痹宫中。不碍事的,不用担心。”
方先生说话真是好听,陈元奇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越是紧张反而越容易露出马脚,就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这样才能不容易引人注意。
他朝方吾才竖了竖大拇指,旋即便扬起眉宇,意气风发的笑了:“待小王克继大统,第一件事,便是废黜锦衣卫,再将那陈凯之绑起来,下油锅!连他的亲族、师生、故旧,统统杀个干净。”
他朝方吾才行了个礼:“先生,后会有期。”
方吾才笑吟吟的看着他,徐徐而去,不禁喃喃自语:“有意思……”
他忍不住又失笑,站在窗前,看着下楼的郑王脚步匆匆的离去,又不禁低声道:“陈凯之这个小子,倒也是能识人的,宗室诸王虽大多愚不可及,可最蠢的,却是这郑王,利用郑王,而后再将宗室诸王俱都牵扯其中,高明!”
……
年关已过,春节的气氛,在这飞鱼峰上,比之往年更加热烈,因为上山的人多,许多州县的宗室已经纷纷上山了。
勇士营的规模,瞬间的膨胀,已达到了一千五百人,未来一年,只怕人数还要不断增加,以陈凯之的估计,将会稳定在三千人左右的规模。
三百个老兵,加上一千二百个新卒,日夜的操练、读书,好在勇士营的骨干多,即便是一人带着四个新兵,却也完全足够,陈让在山上已呆了足足两个多月。
一开始的时候,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在山下虽是清贫,可至少还算是自由,可自上了山,从清早起来,便被老兵提着教鞭呼喝之后,不过是卯时,便得匆匆起来。
在这冬日自被窝中起来,是一件极要命的事,陈让起初感觉自己不如死了干净,可即便起来,却还需飞快的收拾床铺,需要船好军服,戴上军帽,系上皮带,再将这刀剑以及随身的水壶以及行军的包囊俱都配上,接着,几乎是在急促的竹哨声下,和同帐里的人疯狂的奔至校场。
这里……每一个军令,都需一丝不苟去执行,已经到了苛刻的地步,起初的时候,操练更堪称为变态一般的严厉,动辄便是长跑和伫立在寒风中,前些日子,山上下了雪,原以为这也的寒冬腊月,可以清闲几日,可谁知,这些变态的教官却更是变本加厉,每次操练完,陈让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在这里,几乎没有自己的任何私人空间,无论是吃睡,是操练和读书,几乎都是和教官和其他新兵一起,每日按部就班的,永远都做着同样的事,更无任何的乐趣可言。
反而是夜间的读书,竟好似成了最愉快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终于可以歇一歇,更可笑的是,从前读书,总觉得费力,毕竟身边的诱惑实在太多,读书终究是枯燥的事,可相比于操练,陈让竟觉得,这读书反而有着无穷的乐趣,他有时甚至在妄想,倘若在这山上每日从早到晚都是读书,倒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因此他心里总是渴望着夜晚的到来,这样他便可以舒适的看书,不需要在受任何人的打扰了,更不需要去操练。
原先干瘦的他,而今身子已变得结实起来,每日都是鸡蛋、肉食、肉羹,再加上羊奶,偶尔也会用茶水来刮刮油,会吃上几个水果,都说穷文富武。
穷文二字,有待商榷,因为读书也确实是不易的事,这时代的书籍,以及请人教书的价格都是不菲,何况,笔墨的费用也是不低。可富武二字,却是千真万确。
至少陈让这等人,最是感受深刻的,这等的操练下来,若是营养不足,整个人根本就坚持不下,甚至可能整个人身体直接垮掉,若不是这些肉蛋以及羊奶和无限供应的面食支撑着,莫说操练两个多月,便是一天,人便会昏厥过去。
可现在,竟还能支撑。
不只如此,操练还需要装备和武器,起初的武器,乃是长刀,这刀一看就价值不菲,笔直和轻薄,却是极为锋利,到了后来,便开始学习火铳了。
陈让是被许杰带着的,许杰主管着火炮,自然,他每日除了也需学习火铳射击,却还需花费一两个时辰,去学习放炮的技巧,起初的时候,是专门给人搬动炮弹,以及对炮弹以及火炮的养护,后来,也渐渐开始试射了,如何调校精度,如何用目视来测距,这里头都有学问。
现如今的陈让,面上多了几分木讷的气息,整个人除了精壮了许多,也多了几分淳朴的气质,这里的生活,他已渐渐习惯了,任何一个命令,根本不必思考,他便下意识的知道该如何去做。
他已对这里谈不上好坏,竟发现,这个集体里,自己似乎也少了抱怨,从起初的愤恨到麻木,再到现在的融入,他渐渐的,发现山下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好似那很遥远,变得不清晰不真实起来。
今日是他值哨,此时正值傍晚,冷风嗖嗖,谁料竟又下了一场尾冬的雨水,雨水绵绵,似有冬季过去万物复苏的征兆,可天气依旧是寒气森森,冻人骨髓。
他所在的小队,有二十五人,除山门有十二人站岗之外,其余人则布置在山中重要的位置,譬如粮仓,譬如陈凯之的书斋。
陈让便在书斋的门口,偏偏,却不能在屋檐之下,他虽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可冰冷的雨水却依旧是无孔不入,钻入他的身体里,整个身子已经发麻,或许是因为操练的缘故,所以他下意识的不曾去呵气和跺脚,却这般如标枪一般的站着,手中握着火铳的双手,竟好似已经不属于自己,寒风一吹,面上便有一种刺骨的痛。
这若是在两个多月前,陈让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煎熬的,可人便是如此,慢慢接受了,适应了,除了心里暗叹自己倒霉,恰好遇到了雨天,却也无可奈何。
陈让预感到,会有什么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