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校对)第55部分在线阅读
正说着,便有人唱喏:“请诸位决选的青年入堂。”
有差役开始唱名:“陈凯之……”
陈凯之一身邋里邋遢的进去,脱光光的时候,陈无极倒是可以替代,下头的差役和小吏,反正也只是敷衍,可这登堂入室,还非要凯哥亲自出马了。
众人见了邋遢的陈凯之,顿时露出不喜的样子。
荀雅见果然是陈凯之来,俏脸微凝,心犹如刀钝,屏住呼吸,不可置信的在人群中看着陈凯之,手心已是浸出汗来。
天哪!
他居然真的来了,真的如母亲所说那样,三心二意,贪图富贵,看来真的是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人,表错了情。
荀母坐在一旁,握着荀雅的手,低声道:“瞧见了吗,可瞧见了吗?我是你的母亲,难道还会害你不成?这等人,真是可耻,雅儿,现在知道你的表哥多踏实可靠了吧。这如玉呀,是我看着长大的……”
荀雅耳边嗡嗡响,早已经悲痛如死,不知道荀母在自己耳边说些什么,眼眸里雾水腾腾,俏挺的鼻子微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拼命隐忍。
早知道就不该来了,直接嫁给表哥了,这样也不会这么丢脸了。
荀母轻轻叹了口气,心里软了几分:“为娘的都是为了你好啊。”
这时又有人唱名:“张如玉……”
却在这时,一身光鲜的张如玉徐步入堂,显得风流潇洒的模样,和陈凯之灰头土脸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如骄傲的小公鸡一般,行云流水的朝张公公行了个礼,口里道:“晚生得蒙钦使垂爱,选入决选,不胜荣幸。”
他想要给张公公留个好印象。
荀雅便觉得母亲轻抚自己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一股疼痛传来。
居然张如玉也来了。
他为何只言片语都没有说?
荀母勃然大怒,自己的亲外甥,居然都背叛自己,只是这个场合,她却不能发作,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如玉。
四五个进入决选的人俱都来了。
张公公却只打量着陈凯之,他觉得这个陈凯之,极有可能和皇子有关系,可是细细打量,又觉得和先帝并不像,这令他不禁有点儿失望。
或许……只是碰巧把。
而今赵王殿下的人已经来了,眼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决选之后,立即回京。
张公公咳嗽一声,便道:“噢,今日便要从尔等之中,取出一个候选驸马入京,尔等都是百里挑一的俊杰,难分高下,咱就索性出一个题吧。”
在座的诸官和士绅纷纷点头。
只有荀雅在人群背后,默默的忍着泪不要流出来。原来张如玉也不是东西,不过陈凯之好像比张如玉好那么一点,至少他没那么虚伪。
不过不管怎么样,荀雅内心悲痛的情绪无法平复,此刻只觉得陈凯之当初拼命拒绝自己,不肯去提亲,口口声声说什么是彼此不了解,可现在,却觉得无比的讽刺。
起初,她欣赏陈凯之的才华,后来,原以为自己只是希望陈凯之提亲,免得被表哥娶去,可到了后来,竟不知怎的,每日开始牵肠挂肚这个家伙,原以为,自己对他好,他的心也和自己一起,谁晓得,竟是这样负心的人。
荀母这时,竟也想落泪了,这张如玉……如玉……真真不是东西啊,亏得自己这样待他。
只有荀游,鼻青脸肿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感觉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大气不敢出。
第73章
拼了
张如玉听到张公公要出题,他其实最忌惮的就是陈凯之,自知自己学问不如他,所以心里发虚,却还是故作潇洒的道:“不知钦使要出什么题?”
张公公听罢,反而有些为难了。
此前他将心思都放在了寻找皇子下落上头,对他来说,这招亲,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让他出题……有些难。
他能有什么文化呢?
沉吟再三,他却看到了案头上的一部花名册。
这花名册是当初招亲时候录入的所有候选人,足足数十人之多,里头呢,又记录了所有人的身高、籍贯、学籍,特征,家世等等。
花名册,足足有洋洋数千字,既然只是敷衍,那就随便出一个题吧。
张公公呵呵一笑,四顾左右,智珠在握的样子道:“不妨,就行书吧,你们呢,都将这本花名册抄录一下,全数抄录之后,再让咱和诸位们品评一下你们的书法,噢,对了,还得看谁抄的更快,大家以为如何呢?”
张公公没什么文化,不过毕竟也在宫里这么多年,各地进奏的奏疏还是瞧过不少的,虽然他自己行书不怎么样,可是对行书的鉴赏却颇有心得。
他话音落下,众官纷纷点头,更有人一拍大腿,讨好的道:“张公公所言甚是,真是高明啊,行书之道,最是能看出读书人的苦功,那些能作诗词的,可以靠着天赋,唯独行书,却是无法投机取巧的,非要长年累月不可,少年郎若是行书好的,无一不是耐得住寂寞,安心读书之人,以此来为公主殿下招夫,妙,实在是妙,妙不可言。”
张公公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谁晓得这随口一说,居然还有人给他翔实了理论基础,不禁多看了那官员一眼,笑着点头。
说干就干。
张公公带来的随从们已是搬来了案几,一人一案,笔墨纸砚俱都摆放在了案牍上。
这不但是比行书,还要比速度,谁先抄完,谁即占据了先手。
张公公将花名册一摆,这随机让他们来抄录花名册,也是以示公平,因为在此之前,没有人见过花名册,可若是寻找什么书来替代,是为了防止有人已经事先背诵出了这书。
如此一来,心里默记的人,优势就很明显了。
四五个决选少年,包括了张如玉,都焦急万分,半刻都不敢耽误,有小宦官将花名册在他们面前横起,将自己当作了“墙壁”,使每一个人,抬头可见。
已经有人不敢迟疑了,忙是取笔蘸墨。
抬头看一眼,记住一句话,接着下笔,张如玉生很谨慎的看了陈凯之一眼,却发现陈凯之竟没有动,他不免诧异,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忙是抬头,接着落笔。
其实这种抄录最大的麻烦是抬头的过程,因为本身就极紧张,所以刚刚记住了一句话,正待要落笔,却发现忘了一些,生怕出什么差错,又不得不抬头去看,等觉得自己记牢了,才落了笔,抬头再对比一下,是不是抄录错了,接着是下一句。
有时候,张如玉又忍不住要警惕的看看其他人到了什么进度,虽是知道这样会耽误些许功夫,却还是管不住自己。
其他人也大抵如此。
看客们看着这场别开生面的比试,也觉得有趣,可是等他们仔细去看,却发现了异象。
那陈凯之,竟只是坐在案牍前,并不去动笔。
察觉到的人,忍不住轻呼,此人是怎么回事,一点也不当决选是一回事吗?
却见陈凯之悠闲的坐在这里,他是真的不想动笔,凯哥说好了要娶陈小姐来着,人要信守承诺,否则自己和张如玉这样的下三滥又有什么分别?
他不愿攀什么高枝,也不稀罕什么公主,没有前途,自己可以争取,没有钱财,自己可以想办法创造,唯独不能忍受的,就是指望着攀附女人。
所以他这时心情反倒轻松了,你们去比嘛,和我没关系,我是被拉了壮丁来的。
张公公见了陈凯之如此简慢,心有不喜,他方才本是小心打量过陈凯之,也觉得眉宇之间,并不像先帝,想来是一场误会,见他轻慢,心里便怫然不悦了。
官吏和士绅们,免不得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
“是陈凯之。”
“好大的架子,连这决选都不放心上。”
“或许,是行书不堪入目,所以知难而退罢。”
于是有人便低声耻笑起来。
陈凯之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此时那荀雅正是浑浑噩噩,眼眶微红,泛起泪光,早没注意场中的情况。
反是荀母心里既是憎恶陈凯之,又是恨这外甥不争气。她刚刚回神,耳畔听到那窃窃私语的声音,禁不住咬牙切齿的冷笑,仿佛又挑到了什么错处,低声道:“你看,有想做驸马的心,却连行书都不敢比,这样的人,可耻又可笑。”
似乎她还是意犹未尽,又道:“这样的人,我荀家就算是让女儿去做尼子,也绝不嫁他。”
很快,已是两炷香过去,张如玉已写完了一半,禁不住抬头去看其他人,许多人的进度,似乎比自己稍慢一些,他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在他心里,他的心腹大患乃是陈凯之,忙是朝后看了陈凯之一眼,却见陈凯之竟是一笔未动。
呼……
张如玉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一次,是胜券在握了,他心里忍不住狂喜,不曾想赢的如此轻易。
他二话不说,赶紧加快了速度,又突然觉得,这陈凯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便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
陈凯之呢,对他不予理会,朝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张如玉自小便被人捧着,而今处处被陈凯之压制,心里早就积攒了无数的怨气,现在触碰到陈凯之的目光,感受到这股轻蔑,心里不禁火起,他龇牙咧嘴的朝陈凯之瞪了一眼,嘴角动了动,仿佛在说:“走着瞧吧。”
陈凯之倒是很大方,张如玉很谨慎,可是他对这决选一丁点也不在乎,自己是秀才,有功名在身,所以也不担心触怒了谁,这决选,他也不在乎,所以就算有人要赶自己出去,他也不怕,陈凯之正色道:“张如玉,你总是瞧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