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校对)第87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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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自己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奚落已经一败涂地的自己?又或者……有着其他的阴谋?
  叶春秋也坐了下来,随意地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盏,呷了口茶,才道:“你看,在这里,时间就是银子,李公来了这里也有半年之久了,想必对此是深以为然吧,时光终究短暂啊,虚度光阴,可是不成,好吧,说了这么多题外话,我倒是想贸然地问一句,李公在这里过得好吗?”
  李东阳还是看不明白叶春秋的本意,只淡淡地道:“尚可。”
  叶春秋哂然一笑,这一句尚可,真是太李东阳式的回答了。
  此时,叶春秋叹口气道:“遥想当年,我不过是一介小小翰林,那时候看李公,当真是敬仰无比啊,谁知今日会这样相见呢,我听说你喝醉了酒,就开始说胡话,说什么兴王父子……”
  叶春秋抬眸,他的目中,掠过了一丝精厉,又接着道:“这兴王父子,是怎么回事?”
  叶春秋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李东阳的脸,似乎想从这张已经苍老的脸上的一丝表情里能看出一些什么。
  李东阳却只是吁了口气,抿着嘴,没有回答叶春秋。
  越是这样,叶春秋便明白,这个事情就越是不简单了。
  看李东阳没有说话的意思,叶春秋便道:“锦衣卫讯问你的记录,我已看过,里头只有你自己承认了自己欲图谋反,而对兴王父子,你是避而不答的,锦衣卫也没有过问,想必你是隐瞒了一些什么吧。”
  就在这个时刻,李东阳突然找回了一种感觉,某种意义来说,见了叶春秋,又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初呼风唤雨的时代,虽然这只是短暂的错觉,却还是让他陡然有了一些精神,他终于含蓄一笑,道:“公爷,你可知道为何锦衣卫不问吗?锦衣卫不问,是因为内行厂不问,内行厂不问,是因为刘瑾刘公公不问,可是……实不相瞒啊,刘瑾是略知一丁点底细的,可是他为何会对这个线索不闻不问呢?”
  叶春秋凝视着他,一言不发,他知道李东阳还有后话。
  李东阳又撇嘴一笑道:“其实很简单而已,是因为刘瑾不敢问,他只想着让老夫承认自己谋反,最怕的,却是问出一点别的事,这刘公公啊,倒是很聪明的,他是怕啊,他为什么怕呢?因为若是追根问底,真要问出一丁点眉目,就可能要问出了一点什么了,一旦问出了一点,陛下就要严查,这严查的事儿,不最终还是要落在他刘瑾的头上吗?他怕的是,问得越多,知道得越多,牵涉的人越多,就可能惹来更大的麻烦,刘公公是聪明人,自然不会想给自己添麻烦了,所以他只打了哈哈,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只问老夫谋反的事,可是老夫呢,自然也晓得,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想说,却是不能说的。”
  李东阳说罢,一双早就浑浊的眼眸也深深地看着叶春秋,随之又道:“现在,公爷特意又问起了,看来公爷比起刘公公,更加的忠心耿耿啊。”
  很明显,他的语气,是带着几分调侃的。
  是呢,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还不够明白吗?刘瑾明知有蹊跷而不敢问的事,你叶春秋却主动来问,这是想把事揽在自己的身上了。
  叶春秋对此,不置可否。
  李东阳又道:“有时候,老夫真的佩服公爷,别人怕的事,公爷不怕,别人怕惹来麻烦,公爷却生怕麻烦找不到自己的头上,哎……公爷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老夫当初死到临头了,也不敢把一些事抖出来?”
  见叶春秋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李东阳心里想,这叶春秋倒是比从前老练了许多,便又道:“所以,公爷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知道了,就可能惹来麻烦。”
  叶春秋却道:“若是我非要知道呢?”
  李东阳给叶春秋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公爷,其实你现在该想想眼下,眼下公爷,日子可不好过。”
  “嗯?”
  李东阳徐徐道:“这些日子,老夫每日都会看报,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好吗?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老夫就是这个秀才,这报里虽然无趣的东西多,可这朝中和你这镇国府发生了什么,老夫却也能窥见一二的,镇国公难道现在不害怕吗?”
  叶春秋不由冷笑道:“我害怕什么?”
第一千七百三十四章
警惕
  李东阳这话里显然是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甚至李东阳似乎想从叶春秋的脸上看到一丝的惧色。
  可显然,李东阳看到的依旧那个镇定自若的叶春秋。
  李东阳捋须,却是目光炯炯地道:“公爷现在在这青龙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没想过自己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境地了?要知道,历来位极人臣的大臣,尤其是公爷这般手握了重兵又独揽大权的,人呢,又不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公爷在京师里得罪了这样多的人,难道公爷还能怡然自若吗?依着老夫看,朝中只怕已经有不少人对公爷多有非议了吧,这里的报纸,极少报道朝廷的动向,可若是老夫猜测得不错,现在满朝文武,怕已有不少人对公爷极为不满,这弹劾公爷的奏疏,怕也有几箩筐了。”
  “自然,陛下当然是信任公爷的。而朝中的许多人更是清楚,单凭靠着一些弹劾奏疏,肯定是不能令陛下对公爷起疑心的,可是公爷不要忘了,在朝中,公爷还有一个泰山在呢,公爷与王华,可谓是休戚相关,说不准,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借着公爷,想要铲了公爷的泰山呢?你想想看,假若这个时候,有人觊觎这首辅的位置,却绝不对王华动手,而是一味放纵百官弹劾公爷,说公爷位高权重,恐要生变,再发动底下的人,让生员们闹出一点动静出来,上书的上书,闹事的闹事,陛下第一个反应,会是什么?”
  叶春秋看着李东阳,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哎。”李东阳摇摇头,继续道:“陛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保全公爷,公爷与陛下,毕竟是兄弟情深哪,可天下闹得沸沸扬扬的,陛下要怎么保公爷呢?假若这个时候,有人告诉陛下,公爷之所以引起了公愤,不是因为大家对公爷不放心,其实是公爷的权柄太大了,公爷自己是一方诸侯,而泰山又是内阁首辅,大家担心的是,公爷与首辅里应外合,尾大不掉啊。”
  “对陛下来说,公爷是自家的兄弟,可是又对陛下来说,这首辅,让谁来做都可以的,既然如此,为了平息这些争议,最好的办法,不就是罢了王华的首辅吗?没了王华,就会有别人,罢免王华,而压下天下人对公爷的非议,对陛下来说,难道不合算吗?”
  李东阳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看了叶春秋一眼,才又道:“镇国公啊,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想要往上头钻吗?这么多人命都不要,为的又是什么,为的不就是这个权字吗?所以啊,这人站得越高,就越是不胜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来说去,为的不就是这么一档子的事?镇国公,你还是赶紧回去救火的好,否则啊,可别到时候,将你的那位泰山也给赔了进去。”
  原本,叶春秋作为胜利者,而李东阳已成了阶下囚,这李东阳现在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一般的存在而已,可怎么也料不到,今日见面,这个几乎被叶春秋拿捏着的人,现在居然处处机锋,竟是占了上风。
  这个状况,令叶春秋也是哭笑不得,不过本是对一切感到胸有成竹的叶春秋,在听了李东阳的话,还真的是有些警惕起来了。
  莫非是这些日子,自己远离庙堂,在这里称孤道寡,不免膨胀了起来,反而留下了这个疏漏?
  自己可是来问这李东阳兴王父子的事儿的,谁料竟被李东阳转移了话题。
  叶春秋的心态还是很明确的,便道:“这些事,自然不是现在的你能管的,我再问你一遍,兴王父子,是怎么回事?”
  李东阳看着叶春秋露出的几分威严之态,却是淡然地道:“镇国公要问,我怎敢不答呢?否则,在这关外,随便一个由头,我也是死无全尸了,不过,公爷能否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公爷若是能解决眼下的麻烦,我这风烛残年,行将就木之人,再告诉公爷吧。”
  叶春秋不禁拧眉,权衡了片刻,道:“李公是在危言耸听?”
  李东阳笑着摇头道:“非也,只是一旦实言相告了,就难免会有许多的麻烦,老夫总要看看公爷的手段才是。”
  “呵……”叶春秋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精光,长身而起道:“这倒也有趣,那好,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如何吧,李公,请吧。”
  李东阳便站了起来。
  对于今日的事,他的神色,并不觉得轻松。
  他刚要准备走,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驻足朝向叶春秋道:“公爷在关外很是高明,竟是想不到一个小老儿的呓语,竟然也悉数落入了公爷的耳里,这镇国府,想必也有‘锦衣卫’吧。”
  叶春秋只是淡淡地道:“不敢。”
  不敢二字,不过是虚词而已。
  李东阳当然是不会信的,因为他很清楚,叶春秋在关外,不可能不在暗中设立一个厂卫,毕竟,刘瑾的那个厂卫,即便再得心应手,可终究不是他叶春秋的,那刘瑾即便和叶春秋好得穿了一条裤子,叶春秋也不可能完全将刺探的事全数寄托在刘瑾的手里。
  唯一想不到的是,叶春秋着手开始经营青龙,这才几年而已,居然就已经开始进行布置,而现在已经开始有了这么多模样了。
  不得不令李东阳承认一个事实,这叶春秋,自己还是看轻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免黯然起来,若是当初,自己不看轻他,又如何会沦落到今日这个田地呢?
  终究……还是糊涂了啊。
  他哂然一笑,苦笑中带着一些洒脱,最后摇摇头,拱拱手道:“小老儿,可以回去做工了吗?”
  “不必去了。”叶春秋背对着他,目光却是如进来时一样,眺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一字一句地道:“就留在青龙吧,记住你说的话,过了一些日子,我还会来问你,只是现在,我却要你活着。”
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横扫天下
  直到李东阳被人押了出去,叶春秋才走到自己这檀木的案牍前,修长的手指在案面上像是有旋律地敲了起来,心里却忍不住地在消化着李东阳方才话里的信息。
  朝中当真有什么奸人?
  这是李东阳故布疑阵呢?还是另有所图?又或者,是真有其事?
  李东阳这个人,不但心思缜密,还精于谋划,他的话,是完全无法相信的,但是不得不说,叶春秋还是很佩服他。
  其实叶春秋很清楚他,自己能几次打倒他,不是因为叶春秋比他的城府更深,而在于,叶春秋将他拉入了另一个领域,而在这个新的领域里,叶春秋熟悉所有的规则,而李东阳完全就是一个小学生,只有被吊打的份。
  可要说到庙堂中的事,即便是经历过不少风浪的叶春秋,只怕还是远远不及他了。
  所以叶春秋所担心的是,这是李东阳的谋划,这个人过于狡猾,虽是现在一败涂地,可绝不会是省油的灯。
  可即便如此,当叶春秋得到劳动营那儿密报的时候,还是不得不管这件事。
  或者……这只是李东阳在那劳动营里呆得厌了,这才故意如此,要的是得到他的重视?
  叶春秋越想,一双眼眸越是显得阴晴不明,半晌后,他突然哂然一笑,不管如何,事情总会有结果的。
  而他现在最要关注的,反而是朝中的事,既然有了一个君子协定,先稳住朝廷,现在细细想来,之前是他太自信过头,反而容易忽略掉一些细节。李东阳说的是有道理的,朝中的某些人蠢蠢欲动,挑拨离间,只怕是有人想借此上位吧。
  素来耿直又和王华私交不浅的谢迁,显然是不可能的,而杨一清这个人,虽然交道不深,不过叶春秋依旧还是将他否决了。
  新上任的内阁大学士乃是蒋冕,这个蒋冕和杨廷和一样,也是清流,之所以能入阁,便是为了平衡反商派的需要。
  毕竟朝中的内阁大学士,失去了李东阳之后,再没有反商派,要嘛是王华这样极力推行商税法的,要嘛就是谢迁和杨一清这种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因此廷推之中,这位抗颜执诤,侃侃大臣体,敢于犯颜直谏的原吏部左侍郎很快就脱颖而出。
  王华对蒋冕的入阁倒是没有采取什么阻击的行为,这也很好理解,因为怕犯众怒。
  内阁大学士里没了李东阳,反商的生员们无法发泄,若是在朝中没有一个能为他们请命的人,势必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为了平衡,就必须得有一个可以代表他们的人入内阁参与军机,即便是双方势同水火,可只要把对方拉进了内阁里协商,总比把这些人全部排斥开,最后人家失去了进言的渠道,直接来闹个天翻地覆的要好。
  权力的本质就在于妥协。
  叶春秋对泰山大人的选择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很清楚一件事,将天下六成读书人的诉求直接排斥在庙堂之外,大明朝就会有动摇的危险。
  那么……就是这个蒋冕吗?
  其实是谁,对叶春秋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稳住天下人的心,现在有心人将他渲染成朝廷和皇帝的威胁,看似为了打压他,可本质上,其实就是为了逼迫朝中削掉他那位身为首辅大学时的泰山的权柄罢了,这……才是重中之重。
  这里头的水很深,现在叶家和王家所面临的,本质上是六成以上的反商声浪。这……才是有人敢于挑衅现在这个声势浩大的叶家的最大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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