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校对)第87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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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春秋突然间反问唐伯虎这个,令唐伯虎更加的觉得奇怪了。
  李东阳发配三千里,这是京师来的邸报送来的消息,不过既然是发配,那不是广西就是琼州,要嘛就是云南了,还能去哪里?
  还不等唐伯虎猜想,叶春秋便道:“发配来青龙了。”
  这一下子,唐伯虎也不由愣了一下,才道:“这……怎么会来青龙,这是陛下的意思?”
  叶春秋道:“是啊,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还真是,呃……神鬼莫测啊。”
  李东阳来了。
  是被押解来的,原本以他的罪过,早该被抄家灭族的,他本来也以为,等待他的命运,就是如此。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终竟是那杀头的大刀高高地举起,却是轻轻地落下。
  他的心思,变得无比复杂起来,而今一切成空,某种意义来说,生死对他来说,其实已经并不重要了,因为即便是还苟活着,可现在的他,从内阁大学士沦为了阶下囚,犹如是从平底摔下了万丈深渊,和死了并没有什么分别罢了。
  他很快便被押解着出发,原本以为是去琼州,可是当他押解他的人一路北上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陛下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竟然是……出关!
  事实上,大明的许多囚犯,现在有不少都是流配到关外去,可是李东阳想不到,自己竟也是这个命运,而在那里迎接自己的,是叶春秋。
  一念至此,这种感受,令李东阳比死了都要难受。
  他宁愿在琼州,和一群不通王化的土人打交道,也不愿意和关外的蛮夷在一起,可是……他再也不会有选择。
  这一路,风餐露宿,尤其是到了山海关的时候,他却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人山人海……
  到处是人,几乎充塞了所有的街道,而这些,大多是要出关的人,以至于守关的士卒,压根来不及盘查,几乎是直接放行,所有人蜂拥而出。
  在这山海关的对面,居然也兴建了一个关卡,这关卡有模有样,上头书写着镇国府三字,那里有几个门洞,每个门洞又有不同,有的是商货通道,有的写着迁徙移居,还有关防之类的字眼。
  押送他的差役,却是往那迁徙移居四个字的门洞那儿挤,有人盘查他们的身份,这几个差役大言不惭地道:“我等押了罪囚来,不就是送人来移居吗?”
  那盘查的人不由失笑,却还是放行。
  进了这通道,便是长长的甬道,往深里一些,是一排公房,倒是有些像是衙里的六扇门风格,所有人在巡捕的指示下,先要去户房办理户籍,人进去,问你姓名、籍贯,是否长居,关外有什么亲戚,亲戚在哪里做事,自己有什么擅长的事,闻名之后,盖了印,直接由人领着去一旁的工房。
  工房更像是职业介绍所,看了户籍上所擅长的事,和大致的年龄,便问是否亲戚已经安排了事,若是没有,便问是否有意去哪里做工,工价如何。
  一切完毕之后,出了这衙门,便又是一处大堂,这……居然是饭堂,饭堂里有粥水,有热腾腾的蒸饼,想吃就吃,除了不能带走,有什么吃多少,若是想在这里等待介绍工作的,就暂时在这等候,很快就会有各个工坊或者是牧场的人来领人,甚至镇国府,现在修铁路,也需要大量的劳力,假若只是来投奔亲戚的,那就自行离开。
  这里又是一个人山人海,这施放的蒸饼和粥水,某种程度,给了所有出关的人极大的好感。
  李东阳这才明白,为何这几个来公干的差役非要往迁徙移居这儿挤了,说白了,就是想来混吃混喝的。
  即便出了这儿,便是一条延伸的大陆了,几乎每隔十里,都有一个驿站,驿站里供运货的车马歇息,有专门的茶室,还有提供马料和粥水的地方,各色的人员都有,甚至有专门的巡捕巡逻。
  这条通往青龙的道路上,可谓是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人流,几个差役一路都是夸奖这镇国府的好处,李东阳自然听得郁郁不乐,不过他擅长隐忍,知道眼下自己是落地凤凰不如鸡,也不会傻得跟他们争辩,为自己找麻烦。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狼子野心
  到了青龙之后,有一处专门的劳工局,差役押着人来到这里点了卯,劳工局下设的劳动营的几个差役则显得很不乐意了,似乎是觉得李东阳太老的缘故,少不得和那押送的差役调侃:“这样的年龄也送了来,怎么做工?”
  押送的差役赔笑道:“上官是这样说的,我等有什么法子?不过他识字呢。”
  识字……
  听到了这个,劳动营的人倒是眼睛猛地一亮,总算是有点兴趣了,于是对李东阳进行了登记,确定能写会算之后,这才满意了,暂时将李东阳拘押,又送了稀粥和蒸饼来,同时还有一块羊肉。
  这儿的肉其实不大值钱,到处都是牛羊,吃肉未必比关内吃白米饭要贵。
  而李东阳这位堂堂内阁大学士,自此便算是第二劳动营第三队的人员了。
  歇了两天后,接着便被人叫出来,在无数的囚犯之中,黎明时分,直接被塞进了一辆大车里,这可不是什么仙鹤车,也绝不舒服,里头只有两排靠着车壁的木凳子,一车十几人,甚至人进去后,还得蜷着身子坐着。
  车子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地方,接着便听到了竹哨的声音,一干人被赶下了车,而后又是报数点卯。
  此时,李东阳却是看到了一个令人深感震撼的场面,这是一个水泥和石头修建的车站,车站很大,两条铁路线穿越在这里,一辆蒸汽火车,足足两三人高,通体黝黑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还没等他回神,他们便被塞上了这辆蒸汽火车,轰隆隆……在刺耳声中,火车开始动了。
  这是一个漫长的旅程,可是在这旅程中的所有新囚犯,现在却是惊骇,他们坐上了一个铁疙瘩,随着浓烟滚滚,还有那咔擦咔擦的声音,蒸汽火车居然自动走了起来,没有人敢靠着车窗,在这紧张和害怕之中,他们朝着大漠深处而去。
  走了数十里,蒸汽火车终于停了下来,所有人下车,早有人开始拿着名册继续点卯。
  当有人叫到李东阳的时候,那劳动营的某个管工愣了一下,接着抬眼,看清楚了李东阳,随即一笑,便不再当一回事,道:“你能写会算?”
  “是。”李东阳已渐渐被磨得没有了脾气,此时和寻常的人并没有任何分别。
  “很好,老陈,带他走。”
  这里……是个修建铁路的大工地,无数的罪囚,在研究员和高级匠人们的指挥之下,开始修建路基,得用无数的碎石,才能将这路基修建起来,除此之外,火车运来了一车车的枕木和钢轨,无数人在这天寒地冻之中,在现有的路基之下,开始安防轨道,同时用大号的螺丝和铆钉,将其固定。
  技术员和高级匠人们随时会来查验,这样的活很辛苦,尤其是眼看着要入冬了,天寒地冻的,令人难受。
  不过李东阳还算好,他只负责保管库房,还有对出入的材料进行登记。
  偶尔,也会有一些书报送来,对李东阳来说,出货盘货,他倒还肯去做,可每一次看这些几日前的报纸,却是他最痛苦的事。
  偏偏,他又不得不看,尤其是那商报,里头的内容最是露骨,堂堂一个报纸,里头竟还有各种招募匠人的信息,这些,其实也还令他勉强接受,唯独令他无法去看的,却是那一篇篇的文章。
  有的是镇国公巡视了哪里的时文,这位镇国公真是显得意气风发,除此之外,便是西伯利亚汗国臣服的消息,这西伯利亚汗的人头,直接被送到了青龙,自此,镇国府宣示对西伯利亚的合法兼并,并且特设安北州。
  其余的,便是各种介绍新安北州的风土人情了,当然,里头其实也没什么风土人情,就是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不过里头则大大颂扬了那里的资源如何丰富,镇国公已经开放新安倍州的采矿和伐木权,鉴于是新的土地,二十年内,可任意开采。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叫嚣什么位于某某处的某某家族甚或是某某汗国对于镇国府的最后通牒置之不理,是对镇国府的挑衅云云。
  “蛮夷。”李东阳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其实开疆拓土,他并不反感,他反感的是镇国府这样的嘚瑟劲,一副妄自尊大的样子,倚强凌弱,还如此的露骨。
  这和蛮夷又有什么分别呢?
  当然,若只是这些倒也罢了,最令李东阳不满的,还是一些关于汉学的文章,这汉学,即汉学儒派,对四书五经重新进行了注解,里头屡有大逆不道之言,偏偏这汉学儒派,现在在各大报纸里,几乎都占了头版,里头有许多该学的文章,还有不少考据,对于理学的批判,极为露骨,而且很是不要脸,若只是单纯的争议学术倒也罢了,这些人竟直接从程朱的人格入手,对其的生平大加挞伐。
  想到这亚圣,在这里居然被人如此羞辱,李东阳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真是狼子野心啊,他们想要做什么,君君臣臣都不要了。
  李东阳每每看到这里,便气恼地将报纸丢到一边,可有时清闲时,他又忍不住了。
  这种复杂的情绪,对他来说,完全就是折腾,令他心力交瘁。
  显然,在这里的日子,糟糕是占大部分的,不过……这里唯一让李东阳觉得庆幸的是,这儿的伙食出奇的很好,每天都有蒸汽火车将食物和给养送来,大漠的天气,也不必特意在乎食物不新鲜,甚至储存十几天都不会变质,所以库房里的给养充足,大鱼大肉,从不停歇。
  每隔一段时间,一段铁路修好,接着就要启程往下一段,这样的日子其实是枯燥而乏味的,无数人在这里挖着沟渠,运输来无数的碎石,一群人吆喝着,将几乎冻僵了的手,喊着号子,来回搬运着材料。
  而一到夜里,这儿便冷得刺骨,其实帐篷里还算暖阁,可李东阳却觉得自己的心是冷的,冷得他身心疲惫。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大人物来了
  对于现在的李东阳来说,在这里的枯燥日子,让他有着太多的时间去总结自己这些时间所发生的事了。
  想到陛下居然饶了自己不死,而自己的死敌,那位现在在关外高高在上,关起门来称孤道寡的叶春秋,还有这里的一切……
  每每此时,他便忍不住叹息,半夜时常和衣起来,这时候,他脑海里最多的,反而是那位先帝了。
  弘治先帝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几年之后,自己去见了他,却不知该以什么面目?
  外头北风呼吼,很快地掩盖了他的叹息。
  这里是一片片的荒原,本是没有人烟,可是很快,附近就开始出现了许多人了,他们沿着铁路线,开始搭建起了牧场,带来了无数的木料,很快地围成一个个栅栏,接着他们开始用石头和水泥搭建房子。
  而后在附近许多的土地,都可以看到这些前期修建牧场的人。
  李东阳所在的劳动营的队官,是新军退役下来的生员,得知李东阳的学问很好,倒是对他颇为敬重,不过这位队官并没有想到这位便是那名声赫赫的李东阳大学士。
  这位队官,有时会得意非凡地和李东阳说着闲话,无非是许多商贾都在附近买地,这铁路线往哪里修,他们就跟到哪里,修建牧场,等这附近有了人气,市集就出现了,就比如说十几里外,就出现了市集,有小酒馆子,有一个杂货铺子,还有一个医馆,一些零碎的铺子,虽然只有十几个铺面,可是往后,定会热闹繁荣起来的。
  李东阳对此,从本心上,是漠不关心的,却也绝不打岔,大多时候都是安静地听着。
  而这队官到了夜里,就喝酒,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爱喝酒,喝酒能够暖和身子,喝了酒,队官眼睛就开始发红,怀念起从前的军旅生涯,说自己当初如何跟着镇国公平倭,说自己在哪里负伤,接着又想起了那些已是散落在大漠各地,有的负责牧场,有的去做了买卖,有的在劳动营,有的在巡警局的许多老兄弟。
  李东阳则干坐着,渐渐地,心里也忍不住感慨,他也怀念从前,怀念的是十几年前,这队官怀念的是叶春秋,而自己怀念的……却是先帝。
  于是李东阳也开始喝酒了,喝完了酒,就骂人,用从这些罪囚那儿学来的,最粗俗的话去骂,什么入你娘,什么直娘贼,狗娘养的。
  这反倒令那队官变得尴尬起来,次日,这队官将李东阳叫了来,脸色凝重地道:“李书办,你昨日喝醉了酒,说什么要小心兴王父子,我也听说过兴王父子,还是在京里的时候听说过的,怎么,你和他很熟?”
  李东阳心里顿时吃惊,便连忙摇头道:“一定是听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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