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校对)第86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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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父的噩耗,使他终于意识到,即便是强如亚父那般,也有失败的时候,而这个曾令他感到可亲可敬之人,从此再也不会见到,他心里非常的难受,却是无处宣泄。而自己的父皇竟然也留在了青龙,在那个地儿将要生死未卜,这更使他寝食难安。
  朱载垚深吸了一口气,才对着李东阳和刘瑾道:“父皇命你们回来,可留了什么话吗?”
  刘瑾正待发言,李东阳却是抢先了一步道:“回殿下,陛下确实留了话,陛下说,太子殿下年幼,而今监国,需求良臣辅佐,切切小心,治大国如烹小鲜,而今国家危亡,殿下更该要如履薄冰,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刘瑾看了李东阳一眼,心头已经凌乱了……
  陛下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啊……
  可是他嚅嗫了一下,却终究是没有揭穿李东阳!
  刘瑾比谁都知道,李东阳是在说谎,可是刘瑾也很清楚,李东阳敢说这些,正是因为他毫不担心陛下还能活着回来,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若是被揭穿,那便形同欺君,是大罪,可是一个已经得了大罪的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若是把所有事都抖落出来,他刘瑾,也别想好活。
  只是这番话,显然是别有深意的,因为作证的只有李东阳和刘瑾,若是陛下在青龙出了意外,那么这就形同于遗诏了,而这番话的解释权,显然也只在李东阳和刘瑾的手里。
  需良臣辅佐,那么这个良臣是谁?是王华,还是李东阳?切切小心,要小心的是什么?不可意气用事,什么事算是意气用事,这里头的每一件事,都值得推敲和玩味。
  一些有心人似乎听出了一些什么,可是无心之人,也实在不好计较这个。
  大家现在最急于想知道的,是得知关外的局势如何!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翻云覆雨
  李东阳敢这个时候当着满朝文武和太子殿下跟前这般说辞,自然是早有腹稿。
  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已经心乱如麻的朱载垚,便道:“殿下,这一切,都是由叶春秋而起。”
  这先要做的,就是给这整件事下了定论,所有人的面色虽是木然,心底却是激起了惊涛骇浪。
  此时,李东阳继续道:“陛下,这叶春秋本可以固守青龙,可是他偏不,非要去驰援锦州,老臣和刘公公深知驰援锦州,实乃下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屡屡相劝啊,可是这叶春秋,却是一意孤行,非要如此不可,他手握兵权,到了关外,哪里还将别人放在眼里?他非要如此不可,老臣无奈,与刘公公本可以留在青龙,可是终究还是跟了去,谁料这大军到了半途,就遭了伏击,老臣与刘公公侥幸得脱,可其他人……”
  他开始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这一套,他早就心里想了无数遍,此次战败的责任,自然是由叶春秋背负的,反正他人已经死了,不是他背,谁背?也因为坚信叶春秋已经不存活在世,所以李东阳在此,还大大地痛斥了一番。
  李东阳接着顿首:“殿下,这近万新军自此覆没,这才导致了关外时局的糜烂,可陛下对叶春秋还念念不忘,非要留在青龙,要与鞑靼人一决雌雄,臣与刘公公又是一番劝说,陛下却是死活不肯,命人将老臣与刘公公送回了京来……”
  说到这里,李东阳咬牙切齿起来,接着道:“若是陛下有失,这叶春秋,难辞其咎啊,殿下……”
  所有人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有人已经苍白了脸色。
  事实上,按理来说,叶春秋既然已经战死,人死为大嘛,现在谁也没心情去顾着秋后算账了,可是李东阳的一番言辞,便将所有的罪责统统都扣在了叶春秋的身上,若陛下当真有个万一,只怕……接下来,便是一场清算了。
  在李东阳的构思之中,叶春秋固然死了,可他不是还有一个爹吗?他不是还有一个岳父王华吗?不是还有镇国府这偌大的家业吗?
  刘瑾这个时候已经明白了,李东阳便是要借着这秋后算账,一举将叶春秋相关的人连根拔起,到时,疯狂的朝野大臣和生员们,必定会将一切的冒头对准王华和辽阳郡王叶景,只要这二人一垮,朝中的大局就会彻底地掌握在了他这个三朝老臣的手里。
  何况在宫里,还有一个受制于他,与他同舟共济的刘瑾,内外若是勾搭起来,便是权势滔天。
  除此之外,在李东阳的背后,只怕还有一些人,这些人至今没有显山露水,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李东阳要做周公和霍光,谁又能拦得住呢?
  刘瑾咬了咬牙,却是默不作声。
  他知道李东阳算是把自己吃死了,这家伙,就是抓住自己贪生怕死这一点啊。
  殿堂之内,顿时传来无数的窃窃私语,这一番控诉,终于使那原本悲哀的气氛,夹杂了几分愤怒。
  本来眼下这个局势已经是自顾不暇,实在没心情追究责任,可现在亲历者跳了出来,那显然就不一样了,李公是什么人,他说的话,怎么可能有假呢?虽然传言也都如此,说这是叶春秋一意孤行,可是想以传言来定镇国公的罪,实在太难,可是而今,真相就在眼前,还有什么说的?
  若是陛下再死在关外,那就更加是天怒人怨了,叶家小贼,人人得而诛之了。
  王华的脸色已是垮了下来,他听到许多的窃窃私语,多是罄竹难书之类的话,他假装默不作声,心里则是在想,一旦到了那个份上,只能被逼着告老还乡了,他心里又忧心于自己的女婿,还有自己的儿子王守仁,而今,头上早已生出斑斑华发,心中寒到了极点。
  朱载垚的脸色,也已经大变,他顿时变得有些六神无主起来,于是忍不住看向那一直不说话的刘瑾,道:“刘瑾,你来说,这是真的吗?”
  刘瑾拜倒在地,心里七上八下,可他还能说什么?他还有选择吗?于是他只好拜倒,哽咽不言。
  刘瑾没有反驳,只是痛哭,大家只道他是悲伤得不能克制,也显出了他对陛下的忠心,却也令大家更加确信,李东阳所言为真。
  朱载垚突然从锦墩上跳了下来,厉声道:“事情还没有查明,父皇……会回来的,本宫深信亚父绝不会如此愚蠢,这件事……只怕还有内情,要彻查个清楚为好,李师傅,刘瑾,你们回来,也是乏了,好生歇着去吧。”
  朱载垚这摆明着是袒护的态度,换做其他天子,早就先追究起来了,可是他偏不,便只有拖着。
  李东阳居然对此并不意外,也没有继续坚持己见,他要的,显然就是这个效果,点到为止,殿下想拖,那就拖延下去吧。陛下就在青龙,鞑靼人转瞬就到,不,这个时候,鞑靼人想必已经到了,一座连城墙都没有的孤城,连跑都跑不掉,一旦陛下遇难的消息传来,这做人儿子的太子殿下,还能袒护谁?单单满朝文武的怒火,就足以将叶家撕成碎片了。
  所以,他不急。
  李东阳很从容淡定地再叩首道:“是,老臣遵旨。”
  接着起身,与刘瑾告退而出。
  刘瑾脚步蹒跚,这时候竟是愈发的忐忑了,他看了一眼李东阳,心里明白,很快,这个世上再没有人能阻止这个人权倾天下了,他咬了咬牙,心里虽是不甘,却显得疲惫。
  心情虽是慌乱,但是刘瑾刚回来,正待要往司礼监去,李东阳却在旁呵呵一笑道:“刘公公,你看,这转眼之间,可就翻云覆雨了,你看老夫的手段如何?”
  刘瑾觉得这个人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只摇摇头,道:“李公好手段,只是……”
  “只是什么?”李东阳逼视着他,目光炯炯。
  刘瑾话到嘴边,却又是吞了回去,他很清楚,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和他翻脸,自己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当然有很大的威风,可是他也非常的明白,他的权利来自于朱厚照,一旦失去了陛下,他就成了无根之木,一切都成枉然了。
第一千七百章
一切尽在掌握
  “哎……”刘瑾居然一声叹息,落寞地走了。
  李东阳看着他的背影,幽深的眼眸才露出不屑之色。
  他当然也是不屑太监之流的,不过于他来说,所有的能屈能伸,都是为了他心中的大业罢了,他李东阳谋的是天下正道,自是不拘小节。
  对他来说,现在只是一个开始罢了,接下里还有许多的事要做。
  不过,这个前提却是等,他需要等青龙的消息来。
  这个时候,想必鞑靼人已经开始对青龙发起进攻了吧,这……倒未必是一件坏事。
  他没有去内阁,而是直接回到自己的家中休养。
  叶春秋是何等聪明之人,就算善谋如他,都不得不忌惮叶春秋。可是现在,叶春秋死了,这个世界,再不会有人成为自己的绊脚石了,普天之下,放眼过去,谁还可以是自己的对手呢?
  王华固然是内阁首辅,可是他的上位,完全来自于他的女婿。他的性格没有坚忍的一面,萧规曹随可以,独当一面,却未必能。
  何况,叶春秋的获罪,必然会牵连到王华的身上,可以说,王华已经完了,垮台,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太子还太年幼,固然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思维,可这并不打紧,毕竟,这只是一只翅膀未硬的雏鸟罢了。
  而刘瑾,也已经和自己绑在了一块,他想要挣扎,倒是可能,可是他除了和自己站一起,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至于谢迁,他年岁大了,而今已经心灰意冷,这一次叶春秋战死,还有紧接着陛下可能传来的噩耗,足以将他的精神击垮,杨一清?
  此人倒是有几分才干,也还算年轻,可也正因为这个,无论杨一清的资历还是其他,都不足挂齿。
  呵,一切……尽在掌握中。
  ……
  事实上,在太和殿里,廷议已经无法继续了。
  朱载垚方才在李东阳面前,虽然还算是保持住了威严,可是这幼小的心灵,却还是摧枯拉朽一般,瞬间变得无措起来。
  朱载垚只呆呆地听着满朝文武的陈情,却是一声不吭,而百官,也都恪尽职守,各自心不在焉地奏报着所奏之事,可眼下,谁还有心听这些所奏之事,也只有天知道了。
  天崩地裂了,地方上的蟊贼被平定,西南的土司进献了什么,哪里的河水决了口子,淹了几个县,这桩桩种种的事,在以往,都是值得关注之事。不值得关注,也不至于拿在这廷议里说,可是现在,这一切对朱载垚,对许多人来说,却是有些无足轻重了。
  “殿下,昨日户部奏请。”
  猛地,朱载垚突然张眸,豁然起身,打断了这些话:“诸位师傅们,本宫想问,父皇还在关外,亚父尸骨未寒,新军溃败,关外糜烂,天下人心浮动,而今君父与万千百姓置身水深火热之中,眼下该如之奈何?本宫……该怎么办?”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迎来的却是沉默。
  是啊,庙堂上的诸公,倒也并非没有才学,也不是没有治世的手段,可是他们治的是太平之世,而非乱世啊,他们可以侃侃而谈,立即作出上策、中策、下策的建言,可是这时候,谁敢说话?
  不能说啊。
  因为谁也没有底,真要提了建言,若是事情继续糜烂下去,这一切的罪责,就都在自己的身上了。
  于是满朝鸦雀无声,只有偶尔的咳嗽声。
  朱载垚茫然地看着他们,看着这满殿的人,竟都是沉默不言,心里似是明白了什么。
  天下是父皇和自己的,江山社稷,维系于父皇与自己的身上,承平的时候,有的是无数建言,更有不知多少人献出无数治军安民之策,可一旦大祸临头,谁又敢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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