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校对)第73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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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琦看着那些已经走远了御史,突然打了个冷战,他感觉有些冷,从内由外的冷,心里更是透心凉一般,于是又打了个寒颤。
  棒打御史啊,人家能干休吗?陛下袒护又怎么样?这肯定要传遍天下的,到时候势必会群情汹汹!
  这是要出事了啊。
  啪嗒。
  唐伯虎手中的棒子已是落地,看着许多不安的商贾,一个个迟疑着看着自己,许多人面色蜡黄,宛如大祸将至一样。
  没错,大祸,肯定是要来了。
  几乎没有人敢怀疑,因为任谁都清楚,镇国府这一次把事做绝,玩大了,大明最不能触碰的逆鳞,居然就这么碰了,御史的权利有多恐怖呢,甚至在大明的历史上,因为皇帝要梃杖御史,辅臣甚至是要提出辞呈的,虽然这只是某种象征意义,皇帝该打的时候照样打,对于内阁大学士的辞呈,表示不接受,不让其告老还乡即可,所以某种程度来说,这只是宰辅们做一个姿态,可皇帝打御史尚且如此麻烦,何况是唐伯虎?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拐着弯骂皇帝
  这大明朝里,谁都知道御史是怎么的存在,看着唐伯虎狠打了御史一顿,大家已经可以想象得到那可怕的后果了。
  可是有一点,也是令人难以忽视的,打人的是唐伯虎,可是谁不知道唐伯虎背后的人是叶春秋?现在事情眼看是要闹大起来了,唐伯虎要背负这后果,叶春秋又能落到什么好?
  这一次惹出的祸可真不小啊,孙琦的心情自然是沉甸甸的,最后还是招来了一个下人,道:“来,快去叶府找镇国公,给他通报消息。”
  唐伯虎依旧气喘吁吁的,却是不忘对孙琦道:“公爷不在府里,侍驾去了贡院。”
  孙琦听罢,不禁哭笑不得,可是脸色却是无比的难看,带着几分无力地道:“完了,完了啊。哎……”
  相比于那镇国府的招商局,贡院这儿却算是一派祥和。
  考官们将一些好文章纷纷清理出来,摆在了案头上,朱厚照虽感觉在这里有点无聊,却是不懂装懂地看了起来,倒是身后的翰林以及李东阳诸人,却一个个引颈看着卷子,有人点头,有人摇头,一些偏好此道的人,则是聚精会神,时而为一两句精彩的文章而惋惜,时而摇头。
  朱厚照这人最不喜欢就是文绉绉的东西,自然觉得兴致缺缺,心里更是无比后悔来此一趟,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宫里呆着还清静呢。
  此时,又有一篇文章送了上来,本是要交给杨廷和的,不过杨廷和正在圈点着其他的文章,因而先送到朱厚照的眼前过目。
  文章摊在朱厚照的案前,却是突然有人眼睛一亮,摇头晃脑地道:“国之起化于家者,治有先务也。这个破题,倒是颇有新意,四平八稳的题,竟是破出了新意。”
  众人也来了兴趣,不少人纷纷看起来,大家都是读书人出身,对八股文再了解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各自的鉴赏水平都是极高,现在凑在一起,倒都是活跃起来。
  这些文字,朱厚照也都认识,意思嘛,大致也能理解的,可是特么的好坏,他就两眼一抹黑了。
  很好吗?怎么看不出来?
  此时,却又有人道:“夫国之各有家,而家之理可通于国,是故欲治先齐,古之人有明征耳。”
  于是,不少人若有所思起来。
  国之民众无不有家,而治家的道理和治国是相通的,所以想要治国,先要齐家,这是自古以来被无数事实证明地事。
  承题其实并不出色,不过是想要引出下文罢了。
  尤其是这一句古之人有明征耳,其实显然就是准备好高谈阔论了。
  众人一个个细细看去,便想知道,自古以来,到底有什么事实。
  于是细细去看起股,接着看二股、三股,不少人渐渐开始叫好起来,连王华也不由沉醉其中,道:“祖宗体国,大略成宪之可师,而家人骨肉之相感,则煌煌旧章,盖有不尽详其事者,然而阉竖不得乱朝常,妇人不得参外政,兴朝创制,先严宫府之防,夫固国事之缓急,为之等差矣,陛下,这一句,实在是妙不可言,可谓是点睛之笔。”
  叶春秋站在一旁,脸上也看不清什么表情,不过他理解王华的意思,到了这一句,已到了准备收股的阶段了,也就是说,全文即将要完结,文章的意思是,祖宗建立的国家制度,留下的成法答题可以供学习和继承,但是家人和骨肉之间的关系处理,既使祖宗的法制章程光彩鲜明,在这方面也有许多事现在无法详知,但宦官不能扰乱朝廷的秩序,嫔妃不能参与宫外的政事,振兴一个王朝,创立优良的制度,先严格防范后宫乱政,治国之道就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了。
  这一句说是点睛之笔,不如说这是儒家的政治正确!
  如何治国呢?当然首要解决的是体制问题,什么体制问题最好呢?就是要防范家国不分!可是为何会导致家国不分呢?就是因为皇帝你特么的不能齐家啊,你不能齐家,所以天子之家的人便不懂得秩序,会扰乱朝纲,所以……欲治其国,陛下应该先管好自己的家,让身边的阉宦和嫔妃,各司其职,万万不可逾越雷池。
  这些大臣,看到这一句,纷纷眼前一亮,忍不住深感认同,颌首点头!
  好啊,这一句好,尤其是当着陛下的面,这一句就更加的好了,陛下,你要学习啊。
  朱厚照忍不住有点发懵了,卧槽,说来说去,都像是在拐着弯骂皇帝的,说后宫干政,不就是讽刺成化先帝吗,说阉宦扰乱朝廷的秩序,不就是说自己纵容刘瑾吗?
  招谁惹谁了啊,让你们考试而已,明明题目是,要先治国,所以要先齐家,你们为什么不说你们这些大臣想要为朕治天下,得先从自己做起?接着本是一个教人务实,从小处着手的题目,最后也跟朕特么的息息相关起来了。
  你们保证不是故意借题发挥?
  朱厚照心里自然很是不悦,偏生又发作不得,便求救似地看向叶春秋,叶春秋却是面无表情。
  这个……叶春秋真的救不了他,因为儒家往往好为人师,好为人师倒也罢了,他们最喜欢的,是好为帝师,自己怎么样没关系,你皇帝应该怎样怎样,这一点是一定要讲清楚的,所以别看题目是教人谦虚,实际上,文章作到了最后,十拿九稳是不能谦虚的,又得回归了夸夸其谈上头去了。
  可这话有理吗,理是有的,你不服气不行,玩理论,你也配和千千万万的儒生们玩?作死!
  朱厚照看着叶春秋没反应的脸,心里正堵得慌,倒是这时,一个宦官匆匆地进来道:“禀陛下,外头有人求见。”
  这总算是将朱厚照从地狱中拯救出来了,朱厚照立即露出了笑容,连忙道:“噢,是谁?”
  “这……”那宦官显得很迟疑,此时反而变得不安起来了。
  看着小宦官古怪的反应,倒是朱厚照不耐烦了,又道:“怎么了,到底何人求见?”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万死之罪
  这小宦官跪在朱厚照的跟前,哭丧着脸,整个人瑟瑟发抖,踟蹰了老半天,被朱厚照不耐烦地又问了一句,方才期期艾艾地道:“是佥都御史曾文广,御史张和,御史杨文龙,御史朱丙,他们……他们似是被打得遍体鳞伤,尤其是佥都御史曾文广,浑身皮开肉绽的,头上……他们说……他们说,要请陛下为他们做主……”
  刚才还沉溺在鉴赏八股文的诸官们,顿时回了神来,只是脸色刹那间变了,脸上全是震惊之色。
  他们真是给吓着了,是谁有这样的胆子,连佥都御史都敢打?而且还牵连到了这么多的御史?
  御史乃是清流,是大明精英中的精英啊,这天底下,谁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本来这时候批阅考生们的文章,正是重要的节骨眼上,是决不能分心的,可是现在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朱厚照或者还没察觉出什么,可是站在一旁的李东阳,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他似乎记得这个曾文广乃是杨廷和的人,近来确实有些不安分,理应是去寻镇国府的晦气去了,本来以为双方至多是口水战,可是万万不曾想,竟是被人打了。
  想到这里,李东阳不由抬眼深深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动手的,十之八九就是镇国府的人吧,现在事情显然是变得复杂了,闹到这个地步,必定是天下哗然的,莫说谁能袒护叶春秋,怕是叶春秋的泰山王华,也未必能保住他。
  毕竟,接下来熊熊燃烧的火焰,可是天下的读书人,是满朝的文武,这件事,可谓是开天下之先河,到时候必定是朝野内外众口一词,非要严惩不可。
  叶春秋输了……
  李东阳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可惜,相对于杨廷和,他反而更看重叶春秋一些,叶春秋的成长,他也是看在眼里,又怎么看不出叶春秋能耐,虽然总觉得叶春秋叶春秋的那一套未必对自己胃口,却似乎总有不错的结果,可现在……
  一旦这团火焰燃烧起来,即便是陛下袒护,这庙堂上,怕也再无叶春秋的立足之地,多半是打发去关外,任他自生自灭罢了,这大明真正的核心权利,再无叶春秋染指的可能了。
  王华脸色也霎的白了,有些事,他虽没有做声,并不代表他不清楚,他很是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婿,见叶春秋面无表情,淡定的样子,心里的忧心更甚,少年人,终究有再好的才华,可还是年轻气盛了啊,且不说殴打朝廷命官,本就是错上加错,何况打的还是御史,御史啊……
  或许许多人是不明就里,只是觉得,到底是谁这样的大胆,可是坐在一旁阅卷的杨廷和,面色虽是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狂喜起来。
  居然……镇国府动手了?
  他想要的,就是通过挑衅,闹出争执,要的便是让下头的人去与叶春秋争锋相对,他要的,是让叶春秋奈何不了自己,却又狼狈不堪的样子,令他动弹不得,打不得,闹不得,使他知道,想要招惹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是没想到,镇国府竟是动了手,这……就太有意思了,这个结果要比他所预期的还要好许多倍啊。
  这就是一个机会,一个彻底搬倒叶春秋的机会啊,想不到的是,镇国府的人,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将一个天赐良机送到了自己面前。
  杨廷和心里甚至禁不住在颤抖,以至于整张脸再也掩饰不住地激动起来,这种激动之情已洋溢在了面上,最后他豁然而起。
  乘胜追击,就在今日。
  杨廷和在许多人还处在震惊之时,突然厉声道:“陛下,是什么人竟敢对言官御史动手?御史言官,俱是秉公据实,善辨是非,敢论曲直,既勤且廉之士,他们极具学识才干,既通晓朝廷各方政务,洞悉利弊动态,又能博涉古今,引鉴前史;宛如涓涓清流,虽位卑职浅,却是贵不可言。几个御史居然遭人殴打,这……便是万死之罪,恳请陛下,立即召问曾文广诸人,彻查此事,以安天下。”
  以安天下,是一丁点都不开玩笑的。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出去,然后天下人沸沸扬扬,议论纷纷,到时候,少不得要有许多人奋笔疾书,四处奔走。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不能还一个公道,这是什么?这就是天下不安啊!
  这一句话,振聋发聩,顿时让明伦堂中的诸翰林和考官们也清醒了过来。
  他们不知道动手的是谁,不过却意识到,这个问题绝不是殴打这样简单,这是极为严重的政治问题,关系到的,是朝廷的根本啊。
  或者说,这件事是一个试金石,言官都能被打,还有谁不能被打?这还是其次的,接下来,势必会使天下人关注,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呢?
  默不作声吗?若是默不作声,不免就显得自己明哲保身了,为官者,最重声誉,只怕要被人所诉责。
  你说是道德绑架也好,说是利益攸关也罢,本质上,这个时候是定要表态的,若不表态,实在说不过去,是极有可能遭致同僚的讥笑和清议的指责。
  于是,有人率先拜倒,眼中噙泪,声音无比沉痛地道:“陛下克继大统以来,天下渐安,太平盛世即在眼前,臣万万不料竟会发生如此恶行,御史言官,乃朝廷基石也,如今遭受恶徒所打,若不严惩,臣恐沮伤天下人心,更共饰匿,莫复王命。”
  这句话,可谓是连朱厚照也拉到了他们这条船上去了,最厉害之处就在于最后一句,若是陛下无动于衷,恐怕会阻碍和挫伤天下人的人心,从此之后,会使他们灰心冷意,继而对朝廷掩饰和隐瞒,不再对陛下尽心尽意了。
  人心,是根本啊。
  这是天大的事,陛下绝不能等闲视之,不然就是不得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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