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校对)第51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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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臣正说得兴起,今儿廷议的问题也实在太过终于,所以诸公也听得认真,叶春秋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这一笑,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刘健看了叶春秋一眼,不由道:“镇国公莫非有什么话说吗?”
  叶春秋收起了笑意,出班,先是行礼,而后道:“这位大人说内陆防御,请问如何防御?泉州要不要防御,预备调拨多少兵马防御?宁波呢,又要预备多少兵马,松江、广州呢?登州、威海和金州卫呢?大明的沿岸,有多少州县,数十上百,要内陆防御,那该准备多少军马?泉州数万军马,竟是抵不住佛郎机人的袭击,倘使如此,那么就请招募百万精兵,严格操练,分布这数千里的海岸线,修筑工事,建立哨岗,将这沿岸当做是九边来经营,就请朝廷派驻总督,揽诸省军务,堡子也多修一些,修几千上万座便是,钱粮不足,可以加征税赋,只是百姓困苦,这税赋从何而来?”
  叶春秋亦是说得振振有词,甚至还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
  朱厚照听着,不由莞尔,他本就是不喜欢做缩头乌龟的。
  那大臣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答才好。
  说起来,他的提议还真的实在是幼稚得可笑,为了防备倭寇,朝廷加了数十个备倭卫,就已是焦头烂额,现在倒好,现在可不是倭寇的小打小闹,而是实打实的佛郎机海军,这又需要多少备佛郎机卫?
  此时,叶春秋又道:“偌大的朝廷,就因为佛郎机人,却是处处避战,他们来犯,方知要守卫,长此以往,且不说靡费,堂堂中土之国,非要到这个境地吗?沿岸的百姓都是你我的衣食父母,尔俸尔禄、民脂民膏,这是太祖高皇帝挂在嘴边的话,现在沿岸百姓疑惧,还在想着如何防,如何守,着要防到何时,守到何时?”
  叶春秋的这番话,感觉有几分嘲笑的意味,众人不免尴尬,倒是刘健来打圆场:“镇国公说的也有道理,内陆防御的靡费确实太大了。”
  问题的根子还是钱啊,要防御,就得建卫所,因为备倭,而建了多少卫所来着?每年的钱粮是多少?可现在要备的可不是一群盗贼那么简单,而是有实力袭击大明港湾,甚至完全可以和一省官兵平分秋色的海军,这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假使真要防御,没有百万大军,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大明这么长的海岸线,总不能人家袭击哪里,你才调兵遣将吧,等你扑哧扑哧地把兵调了去,人家早就大干一场,而后乘风破浪而去了。
  刘健看向朱厚照,而后道:“恳请陛下定夺。”
  朱厚照颌首,便道:“为了防范未然,保境安民,而今水师建立已是刻不容缓,可是朕念及国库钱粮不足,这水师花费巨大,镇国公,你来给大家算一算,水师靡费几何?”
  这君臣二人一唱一和:“陛下,臣问过佛郎机人,他们说,即便是维持一支三十支舰船的舰队,人员、弹药、造船、补给等诸多开销,一年大抵是在十五万两上下。”
  十五万两银子,这个数目其实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叶春秋又道:“可要是精益求精,这样的舰队,葡萄牙人一直维持9支舰队,其中4个商船队,2支警备舰队,3支外洋舰队,其中警备舰队实力最强,外洋舰队其次,这商船队实力稍弱,诸公莫以为这商船队自称是商,便是民船,实则照旧是兵舰,一支商船队配备舰船二十至三十艘上下,水手上千,亦可作为士兵使用,除此之外,还配火炮三百门,水兵一千五上下,今次所击溃的,便是商船队,他们的外洋舰队,主要是用来防范奥斯曼国,实力最强,警备舰队则作为防御本土之用,而今我大明击溃了他们的舰队,他们势必要来报复。大明既然要建水师,难道只维持一个葡萄牙国商船队的规模吗?”
  叶春秋说到这里,顿了下来,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众人一眼,接着“葡萄牙虽是佛郎机航海大国,可是除此之外,还有西班牙人海上实力最强,威尼斯与奥斯曼国实力亦是不遑多让,大明既然能防备葡萄牙,倘使葡人相约西班牙联合,又当如何?”
  叶春秋又看了一眼其他人,而后又道:“若使海波平,以臣之见,大明的水师在未来,势必要维持葡萄牙的水师实力,要有舰船三百,人员两万以上,不但规模不可被小小的葡国所小看,新建的舰船,更该比葡国配备更强,如此算来,只怕一年的花费,理应是在纹银两百万至五百万之间,这……是成本价。”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这就是信息的优势啊,对于水师,对于大洋,对于佛郎机,在朝诸公,都是两眼一抹黑,还不是叶春秋想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偏偏叶春秋说的很有道理,小小一个葡国,就如此厉害,若是要建水师,防范未然,三十条船是不够的,巍巍中华,难道建个水师,规模还不及葡国的一成吗?何况葡国既然在欧罗巴看来,只算是小国,其他如奥斯曼、西班牙,甚至是威尼斯,看来也都不可小看,大明要海波平,至少也要维持在叶春秋所说的这个水师规模,当然,这是未来的事。
  可问题的根本还是在于,钱哪……至少两百万纹银,这是成本价,真正的开销,少说也在五百万两纹银了。
  就算是现在把大家卖了,想必也筹不出这个钱来的。
  大明的财富,真要论起来,其实是可以完全碾压葡国的,这倒没有错,可问题在于,大明的税制却是一塌糊涂,这是系统性问题,若是用葡国的税制,只怕大明一年的税收完全可以达到三千万至八千万两纹银上下,问题就在于,税制你改得了吗?
第一千五十章
利国利民
  叶春秋所报出来的数目,说是天文数字也不为过。
  数百万两纹银,就算国库什么都不干,也维持不了这个水师。
  刘健等人心如明镜,乃至于那些爱斗嘴的御史,现在也都哑火了。
  没钱,你说个卵。
  倒是此时,有人笑了笑,此人正是吏部尚书张彩,张彩含笑道:“镇国公所言甚是,只不过,这个造价还是太高了吧,话又说回来,老夫听坊间说,镇国公已经开始招募水师人员了,看来这一次,镇国公对于镇国府新建水师,是志在必得。”
  他一语道破了天机,水师的事,他无法反驳,其实他也不懂,不过现在怀疑叶春秋的居心,就是另一回事了,你叶春秋想做什么呢?贸贸然地想要建水师,这是什么意思?
  这使不少人带着狐疑看向叶春秋,甚至有人心里一喜,觉得这叶春秋被抓住了把柄。
  叶春秋却是淡淡然地道:“水师,谁愿意建,是朝廷也好,是镇国府也罢,其实都是一样,都是为朝廷效命。”他并不否认这件事,接着继续道:“现在镇国新军缴获了三十艘舰船,自然要物尽其用,招募人员,学习航海之法,如若将来朝廷要建水师,这些人员调拨给朝廷用来训练人员,也未尝不可。”
  “张公的意思是,朝廷要建水师吗?这好极了,这是利国利民之举啊。”叶春秋开始吹捧起张彩的远见,然后一字一句地道:“其实……张公的意思,晚辈倒是很明白,几百万两银子,说多也不算多,以朝廷之能,怎么筹措不出?张公心忧国家,想必是想借着建水师,而更改眼下朝廷的顽疾,是要加征税赋了,若能如此,有益于国家,张公目光高远,教人佩服。”
  张彩听着叶春秋的话,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却是语塞。
  他是吏部尚书,钱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这姓叶的倒是够可以的,直接给他戴了一顶高帽,偏生所有人都知道,眼下这个税制有问题,非改不可,这其实是全天下人的共识,可问题在于,怎么改呢?
  加税,加税,你加谁的税,寻常百姓的吗?
  人家已经够苦了,你再怎样剥皮敲骨,还能从他们身上刮出几百万两纹银来?
  那么接下来,有钱的不是士绅,就是宗室了,士绅们白花花的银子,那可是一箱箱地放在自己的床底下,可这个钱,你敢拿吗?你打他们的主意,且不说地方士绅,这满朝的大臣,哪一个不是士绅之家?连你张彩也是士绅人家,你自己愿意割自己的肉,其他人却是未必肯,真要敢在这上头打主意,莫说你是吏部尚书,你就算是天子,人家也和你拼了。
  拨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老祖宗们早就看穿了这一切,这话的意思就是,那些具备财富、能力之人,舍出一点点而对社会有益之事,他也会无动于衷。
  加税,无疑是要命。
  宗室也有的是银子,你看人家修的宫室,看人家有多少田地,可你动得了他们吗?
  张彩当然明白这里面的深浅,故而绝不能表明自己加税的立场,他立即道:“加税实是误国误民,朝廷岂可与民争利呢?就为建一个水师?”
  他说着,露出了不屑之色。
  叶春秋皱眉道:“建水师乃是保境安民,若民都没了,何来的与民争利?张公此言大谬。”
  待叶春秋说罢,张彩便立即反驳道:“贼未必来,水师只是浪费公帑,于事无补,何况,祖宗之法不可废,朝廷的税赋,都出自祖法,妄言加税者,便是欺师灭祖,就是与民争利,罪无可恕。”
  张彩现在是急于要洗白自己,生怕让自己和加税沾上什么边,这绝对不是小事,真要染上了加税,就是自寻死路,满朝的大臣,怕是没一个人敢在这上头做文章的。
  叶春秋便冷冷地道:“张公既不肯靡费钱粮供养水师,不能保境安民,却又指手画脚,指责镇国府招募水师人员,敢问张公,这是何意?莫非张公和那些佛郎机人有旧,又或者,将那些泉州被佛郎机所屠的皑皑白骨,从不放在心上?既如此,那么从今往后,再有海贼犯我大明海疆,屠我军民,这笔账,是不是要算在张公的头上?”
  张彩一时瞠目结舌,偏生叶春秋这个镇国公地位超然,一般人哪里敢拿这样的话挤兑他,他只得冷冷道:“老夫亦没有说不建水师。”
  他的秉性,在此暴露无遗。
  不敢承担将来海疆不宁责任的是他,不大破大立去税改的也是他,好话都让他说尽了。
  满殿大臣,此时谁也不好冒头,其实这事儿,大家都心里门清,谁提议不建水师,将来可是要承担责任的,一旦又有佛郎机舰队来,还屠了城,那就真正要命了。
  可是支持,拿什么支持呢?拿士绅的钱粮,还是拿宗室的?这两个,都是大明最不能招惹的群体,若是拿平头百姓,平头百姓的赋税已是不轻了,要加出一年几百万两纹银,这摆明着是要把人逼到死啊,几十万两倒还可以做一点文章,几百万,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就在这沉默之中。
  刘健大抵已经了然了,他徐徐道:“镇国府愿挺身而出,这是好事,依老夫之见哪,不妨就让镇国府建水师吧。”
  他看出叶春秋有勇于承担的心思,所以也愿意将这包袱丢给叶春秋,朝廷……是实在无计可施了,这水师,是真的建不起,可这水师,却又非建不可。
  此言一出,叶春秋沉默不语。
  可是有的人却是急了。
  今日在场的,何止是大臣呢,可还有不少勋贵呢,就连几个宗室也还没有回到藩地,在这里听着呢。
  想到镇国府要办水师,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而也在这里听着大臣们为了建水师之事而争辩了半天的寿宁侯和建昌伯,听到刘健这最后的话,二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差点尿了裤子。
第一千五十一章
臣要做魏征、比干
  大臣们在那争辩了半天,寿宁侯和建昌伯基本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原本,他们一直觉得这水师和自己无关,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可是现在见这刘公急于甩锅,满朝文武呢,竟都不发一言,都好像有了默契一样,求之不得。
  这两兄弟却是急了。
  本来建水师是朝廷的责任,可现在呢,现在倒好,现在竟是甩给了镇国府。
  镇国府是挣银子,他们查过帐,照这样的趋势下去,水师也不是养不起,可问题就在于,若是银子都投去了水师,分红怎么办?咱们可是股东啊,若是一旦水师的军费算作是常例的开支,这一年下来,损失就是数万两银子,这还是往小里算的。
  想不到这笔账,寿宁侯和建昌伯怎么都觉得不能让镇国府建水师。
  其实朝中不少人都占有镇国公的股份,或明或暗,有的是在明面上,有的却是在暗地里,所以不少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张鹤龄终于忍耐不住了,他立即站出来道:“我以为不可?”
  他颇像是个勇士,平时参加朝会,不过是作为一个侯爷的本份,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站着打个盹儿,糊弄过去,可是今儿不一样,他觉得有人拿着匕首在自己的心窝子扎了一下,很疼,于是他眼眶发红地道:“水师乃是朝廷的事,何以要算到镇国府的头上?镇国府也养不起啊,镇国府的账目,我是算过了的,如何供养?”
  说到这里,张鹤龄看向朱厚照道:“臣以为万万不可啊,这件事,臣是万万……万万不同意的,臣要做魏征,要做比干,臣……臣要撞柱子,呀,谁也别拦我?”
  完全是拼命的节奏,不少股东暗暗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是暗喜,人才啊。
  其实不少人已经忧心忡忡了,又不好做这个出头鸟,结果寿宁侯自告奋勇,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怕横的,就怕楞的。
  遇到一个自称要做比干的家伙,有点晦气。
  张鹤龄说着,便朝张延龄使了个眼色,张延龄会意地朝他点头,这张鹤龄可是狠人,二话不说,捋起袖子便朝着那铜柱撞去,同时口里大叫着:“镇国府建水师,我便死了干净。”
  他一鼓作气,弓身,起跑,然后距离柱子越来越近,眼里发出了骇然之色,可是已经迟了,身子刹不住,脑子啪的一声很清脆地撞在了柱上,顿时整个人啊呀一声便翻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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