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校对)第4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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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没有竹哨的声音,这一次的集结,显然和往日不同,镇国新军驻扎的地方,不过是附近的几个客栈而已,十几个人一个客房,东倒西歪,王守仁先去拍门,这些枕戈以待的人根本没有卸下衣甲,于是立即各自散去,匆匆将所有人叫起来,接着无数人在披星挂月,在城门口集结,城门的守备在得到锦衣卫的控制之后,已是悄悄开了城门,越来越多的人在此汇聚。
  抵达的人,各自在检查着自己手中的步枪和弹药,每一个人都是沉默着,今日所有人没有穿着板甲,而是很寻常的军服,长衣长裤,脚下是皮靴子,这是与步枪一起定制的,在佛郎机人的火枪面前,板甲的防护显然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这板甲一直穿在镇国新军生员的身上,而如今一旦卸下了板甲,给他们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在步操之中,板甲和铁靴已经成了训练之物,只有在操练时,每个人都需穿着厚重的板甲,等到了真正作战,反而每个人都轻松无比。
  等到所有人全部汇聚起来,便开始低声地报数,而后便是在黑暗中屏息等待。
  他们就如一群寻觅猎物的猎豹,显得极有耐心,没有人有丝毫的抱怨。
  王守仁亦是焦灼地等待着消息,在塘沽口岸那里,已经有锦衣卫在潜伏了,只要那儿一有消息,便会立即升起孔明灯。
  而现在,头上的夜空繁星如织,如此良辰美景,却无人愿意去欣赏,每一个人的心情各有不同,却无一人将心思放在那满天的耀眼星辰上头。
  哒哒哒……
  从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才过一会,只见朱厚照和叶春秋自城内骑马而来。
  朱厚照抵达之后,翻身下马,没有人对他行礼,不过他也很习惯,只是到了王守仁面前,带着笑意看着王守仁道:“老王啊,这一次若是胜了,朕给你加官晋爵。”
  朱厚照和王守仁,绝对属于相互讨厌的存在,在朱厚照眼里,王守仁不是东西,可是在王守仁眼里,朱厚照绝对是标准的昏君,不过今夜,王守仁却没有仗义执言,而是很认真地作揖道:“请陛下小心。”
  ……
  此时,夜空下,在怒涛之中,三十多艘舰船距离沿岸已经越来越近,天津的外海,几乎没有太大的风浪,可是在这深夜,三十余舰船的舰首割开了怒涛,犹如箭一般,车满了风帆,在繁星之下游弋,引起了万千的水花。
  舰船上到处都是人,拿着罗盘的人在舰上疯狂地叫嚣,船上的武官则是用望远筒搜寻着西面的陆地。
  夜间行船,是最危险的,尤其是夜间要靠近内陆,极有可能触礁,可是舰上的人没有担心,仿佛对这一带的海域了若指掌,他们展开海图,在咸湿和被海水腐蚀的舰台上展开了羊皮的海图,海图已是油迹斑斑,一面提着马灯,不断地低头垂看,一面看向罗盘的位置,用着葡萄牙语低声议论。
  为首的一人,身材较为矮胖,头顶三角的军帽,穿着羊毛的呢子军服,与其他水手和水兵相比,显得光鲜亮人。
  马六甲总督阿方索已经年过三十了,这位来自于葡萄牙法鲁地区的小贵族却在短短十年不到的时间里完成了数次壮举,他曾作为军官在北非与奥斯曼帝国作战,击溃了的奥斯曼帝国的精锐卡皮库鲁骑兵,此后他带着舰船镇压了葡属锡兰的民变,最后在国王的资助之下,他带着舰队一路向东,唯葡萄牙王国开辟了马六甲的领地。
  他以一千二百人,十几艘舰船的力量,在马六甲击溃了马拉加数万土兵,一夜之间,便灭亡了满剌加国,将这远东的明珠,纳入了王国的领土。
  这种小贵族,往往是最急于建立功勋,当他得知了来自更东方古老帝国的巨大财富之后,决心继续铤而走险,这样的冒险,他已经进行过太多次,他寻到了马六甲一个当地的汉人为向导,接着将锡兰来补给的舰队与马六甲的舰队整编起来,征召了两千七百名水兵,三百多名水手,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征途。
  对于这个古老帝国,阿方索总督本来还带着几分敬畏之心,可是在袭击泉州之后,他的心情便开始轻松了,那叫王汉忠的汉人说的确实没有错,这里的士兵没有太多的纪律,士气也很涣散,而且几乎没有任何战术可言,这使他对接下来的一场决定性战斗,满怀着信心。
第一千二十六章
死战
  黎明时分,清晨的曙光缓缓露出,穿破了怒涛上升腾起来的薄雾,洒落在了海面。
  海面上银光闪闪,与贴近海面的晨阳互相映衬,犹如一幅精致好看的画,而在此时,驻扎于塘沽的天津卫,惊诧地看到在海湾处,一个个庞大的船影透过晨雾,缓缓出现。
  天津外海,即便是有舰船,也是形影单只,大多是市舶司的舰船,或是外藩的使者。
  可是现在,他们分明看到这薄雾之中,突然乍现一个个巨大的船影,这种狭长的大船,他们见所未见,那鼓起的风帆,已经开始收起。
  镇守于此的军户,祖祖辈辈都在此卫戍,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船,或者说,还从未有这样规模的船队来过此处。
  于是乎,整个码头处已是慌乱成了一团,指挥杨羡得了消息,匆匆而来,看着那海面上庞大的不速之客,立即发出了厉吼:“是贼船,是贼船,是佛郎机的贼船。”
  好歹他看过一些邸报的,见识要多一些,佛郎机袭泉州的邸报,他曾见过,就曾有过佛郎机舰船的描述。
  接着又传出他那嘶声裂肺的大吼:“迎敌,迎敌!”
  整个码头,像是烧沸的热锅一般,顿时沸腾起来,慌张失色的军户们连忙去搜寻武器。
  等大家寻到了武库,才记起这里常年都是大门紧闭,只见连铁锁都已锈迹斑斑。
  好不容易有人将武库的大门砸开,众人才发现里头的长矛的木头一概朽坏,知余下锈迹斑斑的矛头,火铳亦是像是镀了一层绿衣,锈迹斑斑,浮着一个个锈泡。
  一窝蜂的人看到这些,脸色虽都很是糟糕,可还是随手抄起了‘武器’。
  而收帆下锚的佛郎机战舰不动了。
  紧接着,轰隆一声,这巨大的轰鸣便已压下了怒涛和潮湿的怒吼,天上如雨一般的炮弹朝着岸边飞来,实心的铁球瞬间射出,被烧得烫红,雨点一般,将栈桥和库房砸了个稀巴烂,这种所谓的‘炮火’,可能在后世看来不值一提,可是从船上射出火炮,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足以令人惊心动魄,吓尿人的裤子了。
  紧接着,一艘艘的小船自大舰上放了下来,佛郎机的水兵顺着缆绳,麻利地溜下小船,这一搜搜密密麻麻的登陆小艇,迅速地在水面上开始滑动起来。
  塘沽大乱,根本无人去守备登陆的滩头,坐落在塘沽口的几处高地设置了炮台,指挥杨羡急匆匆地带着亲兵抵达炮台处,可这里的岗哨早已不见人影,他怒气冲冲地道:“放炮,放炮。”
  “大人。”一旁的亲兵一脸委屈地道:“这炮已是两年不曾用过了,自从两年前巡按临按于此,检查兵备,放炮的时候炸膛,伤了好几个弟兄,之后便……”
  杨羡气得跺脚,却见那满天的火雨呼啸落下,他心知大势已去,看到一艘艘登陆艇游弋而来,甚至有小船直接冲上了滩头,一个个红毛的龙虾妖兵跃下了船,他的心里顿时浮出了无尽的悲哀。
  平时从没想过天津会遇袭,这里实在已经承平太久太久,朝野内外,所有人都将他们当做是‘闲人’,读书人视他们是浪费粮食的闲汉,而他们自己也是自轻自贱,除了照顾着自己的军田,早已不将武备当做一回事,可是现在,当大敌突然来袭……便是临时抱佛脚也不成了。
  “不许退,让大家不许退,失了天津,京师就危急了,传令……传令……”
  虽是面对此时的四面楚歌,心头不免慌乱,可他多少还是有几分见识的,知道这事的关系重大,他若是卫戍泉州,卫戍的是宁波、广州,或许还可后退,可是这里,绝不能退啊。
  天津既是京师的门户,可怕的是,这还是运河的转折点,一旦这里出了任何意外,就意味着南北运河彻底中断,这是何其可怕的事,京师没了漕粮,天下非要大乱不可。
  漕运,关系重大啊。
  杨羡咬着牙,从腰间拔出刀来,怒吼道:“杀妖兵去,有死而已。”
  可是这时,滩头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龙虾妖兵,紧接着,一排的火枪射出。
  啪啪啪……
  这些训练有素的佛郎机人,从舰船靠近港口,再到落帆下锚,到登上平底小艇冲锋,再到上了滩头,可谓一气呵成,这些百战之兵,用葡萄牙语呼喝着,口气之中,不见任何的紧张,这样的场景,他们再熟稔不过了,从北非到好望角,从印度到锡兰,从马六甲至此,今日的登陆,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的平常。
  火枪一响,佛郎机人凝聚在阵地上,立即升腾起一团硝烟,有个带队冲杀妄图半渡而击的千户和他的七八十个军户,顿时化作了枪下之魂。
  炮台上的杨羡看着,不由打了个冷战,他这时明白,他们所面对的,根本不是一群骚扰的贼寇,而是一群真正训练有素的军队。
  完了,全完了。
  此时,他倒是还存了几分清明,连忙拉着身边的一个亲兵道:“立即……立即向京师传讯,用快马,用快马,拿本官的勘合,百里加急,天津……要陷落了,请朝中诸公做好应变的准备吧。”
  杨羡闭上了眼睛,接着道:“告诉他们,卑下杨羡,深受国恩,无以为报,今日只有粉身碎骨而已,去,快去。”
  他说罢,眼中浮出了拼死般的狠色,天津太重要了,一旦失陷,这个责任,他担当不起,这是真正的天下震动,是真正的国家危如累卵,其意义,已经不亚于是土木堡之变了。
  咬了咬牙,对剩余的亲兵道:“今日若逃是死,不如给妻儿们挣个抚恤吧。随我来!”
  塘沽口岸,火枪大作,硝烟弥漫,那已经凝聚起来的‘龙虾妖兵’,已是列为了乌压压的方阵,随着那叽里呱啦的怪叫声,在轻快的军曲号子声中,浩浩荡荡,深入内陆,遗留下来的,不过是遍地的残尸。
第一千二十七章
决不退缩
  快马已经火速抵达了天津城郊,气喘吁吁的锦衣校尉将塘沽的消息送来。
  此时,天微微亮,清晨拂晓,那锦衣校尉几乎是直接从马上摔下的,叶春秋、朱厚照、王守仁三人皆是箭步上前,这校尉期期艾艾地道:“来……来了。”
  果然来了。
  只是现在要沉住气,不能驰援塘沽。
  在塘沽,他们距离舰船太近,随时可以从容后撤。
  眼下只能诱敌深入。
  “战况如何?”朱厚照上前一步,显得有些焦灼,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朱厚照觉得难受。
  “天津卫败退。”
  只短短五个字,却让所有人沉默了。
  败退……
  败退的意思很简单,可是佛郎机人理应才到不久,否则报信的人早已来了,可这报信之人从事发到离开,也才多久的功夫,怎么就突然败退了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佛郎机人是直接碾压,整个天津卫数千人,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叶春秋和朱厚照相互看了一眼,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碾压啊。
  叶春秋大致地知道,这个时代的佛郎机人所用的依旧是火绳枪,连滑膛枪都未普及,火绳枪的射程不过一两百步而已,所以你若说这个时代,佛郎机人是用科技碾压同行,显然是不准确的,他们真正的实力绝不在火器上,而在于士气和官兵的职业化。
  因为佛郎机诸国相互攻伐,所以各种战术应运而生,失败者则落后,落后就挨打,所以整个中世纪的佛郎机,主题永远都只有一个,那便是不计任何代价,提高自己的武力,创造新的战术,使用更好的武器,培育更勇敢的士兵。
  滑膛枪虽然射程不高,精度也不够,可是它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能够大规模的扩大军队的规模,对于职业化的军队来说,要培育出一个骑兵或者是弓箭手,往往需要许多年的时间,因此几乎在佛郎机,军队的规模都不大,等到滑膛枪的普及,就意味着一个农夫,只需几个月时间,就可以轻易的打死一个训练了十几年的骑士。
  所以叶春秋所了解到的,现在葡萄牙人的作战方式用的乃是方队的战法,近半数的火枪手拿着火绳枪作为攻击的主力,再配合长矛兵为辅助。
  原本叶春秋还以为,天津卫无论如何,总是能抵挡一些时候的,可现在看来,即便是面对火绳枪并,卫所的明军依旧是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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