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校对)第47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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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瑾感到不妙,是很有道理的,因为接下来,以邓健为首的二十三个御史联名上奏,要求废新政,裁撤中官,并且追究刘瑾,终于……这团火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都察院已经沸腾,邓健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容易啊,平时眼里本来就容不得沙子,心忧国家,眼看着刘瑾这样的人胡搞瞎搞,这位佥都御史本就辗转难眠,食不甘味;现在倒好,叶春秋那家伙发出了最强音,用实际行动的矛头指向刘瑾,邓健激动了一夜没有睡好,次日清早就开始招呼人弹劾了。
  “你上奏不上奏?现在连小小翰林戴大宾都如此敢言,你怎么可以不说话?你还是不是御史?你有什么资格自称自己是御史?你是不是和那某某人一样,也是刘瑾的爪牙,你是也不是?”
  这显然是一种道德上的裹挟,而且很有效果,都察院热心的御史,已经开始搜肠刮肚地准备上奏了,其中年轻的御史多一些,而那些老而弥坚的,却显然不愿触这个霉头,可是很快,他就遇到了道德上的问题。
  御史清流啊,何谓清流?清流在于敢言,清流在于道德上的完美,现在大家都不惧死,你却做了鸵鸟,你怕什么,你就这样在乎你的乌纱帽?你也配做御史?
  更有甚者,私底下不免有人在议论,据说某某人和刘瑾走得很近。
  那些想要安生的人便禁不住打哆嗦了,御史被传与宫中的阉人走得近,这几乎等同于找死啊,那些明目张胆和阉人勾结的人,从古自今,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哎……作孽啊,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写吧,不骂刘瑾几句,不议论几句新政,这名声可就毁了,毕竟外头的清议已经沸腾,无数的读书人都盯着朝中,据说南京那儿也有了消息,那儿闹得更大,各部堂的官员都在磨刀霍霍,反正他们的政治前途已经止步不前,不骂白不骂,而且法不责众,怕个什么?
  在都察院这儿,邓健这佥都御史竟颇有些像是左都御史一样,神气活现,他一瘸一拐地在都察院的仪门前这挂了牌子,上头记录着一个个上奏御史的名录,谁上奏,就添一个名字上去,算是广而告之,几个差役想要拆,邓健便怒气冲冲地上前道:“谁敢拆一个试试看,怎么,你们也是刘瑾的党羽吗?这是清流榜,谁敢拆,本官就撕了谁。”
  几个差役便唯唯诺诺起来,再不敢动手了,为首一个,则是急匆匆地跑去了左都御史刘宇的公房。
  邓健心知那几个差役肯定是刘宇指使的,不过他却是不在乎。
  呵,你刘宇算什么东西?这都察院不是其他地方,官大一级压死人?笑话,我邓某人这辈子还真就没怕个乌纱帽比我大的。
第九百八十章
为国除奸
  都察院如此一闹,京师又沸腾了,紧接着,南京那儿,雪片般的奏报也到了。
  这南京各部和都察院,是最有意思的,他们都属于热心人士。
  别看大多数人都被送去了南京,可是对于京师的许多事,他们反而最是关注的,说穿了,作为后备的官员,他们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种,巴不得朝中政局动荡呢。
  大家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刘瑾若是垮了,就会有一大批人跟着遭殃,那么谁来补缺呢?这估计就是引起大家心里活跃的最大原因!
  这里面的利益关系太明显了,而一旦关系到利益的事情,大家还不踊跃参与吗?
  所以一听到消息,南京那儿便是墙倒众人推,针砭时弊的时候到了哇,做忠臣的时候也到了哇。
  那杨廷和和戴大宾,已是名噪一时,清议之中,都将这二人列为了典范,甚至连最新出来的一集太白集,更是开始趁机登载了杨廷和和戴大宾的文章,那多是从各处搜罗来的,有他们考试时的八股,也有殿试时的策论,而真正让人眼红耳热的时候,那戴大宾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轻轻,可是在刊载他的文章时,下头的简介却是翰林修撰戴公。
  戴公啊。
  什么人可以称为公呢?除了太监之外,至少在读书人的圈子里,这个字可不是随意的称谓,若是胡乱称呼,不但被称呼的人不敢去接受,要自称惭愧,少不得还要被人讥讽一番,内阁和六部的部堂,这样的高官,可以称之为公,先人可以称之为公,年纪老迈道德高尚者亦可称呼为公,戴大宾被称作公,竟没人觉得违和,这是道德高尚,是因为他的壮举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这是真正的一举成名天下知,故而杨廷和和戴大宾的美名便开始在各州县传播,他们的文章一时成为所有人读书人争相一睹的目标,各大书店直接挂了牌子,杨公与戴公文集已到,只需一日,所有的书便销售告罄了。
  顺天府某判官,居然跑到了大街上,去烧制成刘瑾的草人,自称是为国除奸。
  在国子监里,因有读书人非议新政,有博士不满,训斥了几个监生,于是被无数的监生堵在了公房,差点连公房都被人拆了。
  这种道德上的绑架是最厉害的,它最令人可怕之处就在于,某些道德洁癖或是某些想要扬名立万的人第一个跳出来,接着便是寻求认同,你不发声,就是你心里害怕,你为什么害怕呢,那是因为你畏惧权奸,你畏惧权奸,所以你道德有问题,你是圣人门下,怎么可以害怕呢?
  若是你还不肯,那么你就肯定是想要攀附阉党,你龌蹉,你无耻,你卑鄙,你下流。
  同僚取笑你,读书人痛斥你是国贼、阉贼,你的家里无缘无故会被人喷粪,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叶春秋打响了第一枪,杨廷和和戴大宾将事情推向了高潮,而邓健、陈蓉、张晋人等,则是利用自身的优势,或是在都察院,或是借助于诗社,真正地将这件事彻底地闹得人尽皆知。
  甚至在最新的一场廷议之中,朱厚照并没有参加,而主持廷议的内阁大学士居然被人当场质问,刘公对此有何看法?
  几个内阁大学士也是哭笑不得,却是发现满朝的大臣都是向他们看来,刘健很清楚,这个回答若是不好,就有可能会导致天下人的非议,想要积攒名声很不容易,可是想要让自己的名声被批倒斗臭,却也只是一夕之间的事,面对眼前的情况,刘健也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那个姓叶的家伙,还真不是东西啊。
  不过,刘健面对质问,只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祖宗之法不可轻废。”
  没有正面回答,却是立即让许多人狂喜起来。
  何谓祖宗之法,其实就是个招牌而已,太祖皇帝的法是祖宗之法,建文一上台就废了,于是文皇帝高举祖宗之法的大旗,把这个侄儿干掉,自己做了皇帝,可文皇帝虽然天天把祖宗之法挂在嘴边,实际上那大诰早就被他改得面目全非了,之后历经的几个天子,也都学乖了,每天喊着祖宗之法,却大多是各行其是,祖宗之法里宦官不能当政,那么王振怎么来的?祖宗之法里生员不可言事,现在还有不言事的生员吗?
  本质上,越是祖宗之法当挡箭牌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祖宗之法的掘墓人,正所谓打着红旗反红旗是也。
  刘健这种人才是真正的高明,他知道祖宗之法就是个笑话,真要恪守祖宗之法,贪官污吏是要剥皮充草,读书人是不能叽叽歪歪,甚至连他这个首辅,多半也只能恪守他的秘书职责,给皇帝润色一下圣旨之类,可问题就在于,刘瑾最大的失误,就是新政。
  有些事,可以做,但不可以说,有些事可以说,但不可以做。
  这大明百二十年,祖宗之法的改动已经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可是有人在乎吗?你刘瑾倒好,你改就改好了,可你好大喜功,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非要敲锣打鼓地美名曰新政,这就有问题了。
  不少人的眼里顿时放光,刘公此话,显然是指导了未来的方向啊。
  其实真正的喷点,根本就不是残害百姓,不是什么中官徇私舞弊,真正的重点,是祖宗之法。
  祖宗之法不可废,至少这是大明朝,绝对算是最正确的政治正确,建文为什么完蛋?他的罪名就是擅改祖制,你改了祖制,就是不要祖宗,你连祖宗都不要,你还是人吗?
  刘瑾的那些罪名,简直就是小儿科,小皇帝怎么会因为身边的家奴徇私枉法就处置了呢?可是一旦牵涉到了祖宗之法的高度,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陛下……您孝顺吗?先帝传了江山给陛下,陛下又是太祖皇帝的嫡亲血脉,怎么可任由刘瑾这样的人擅改祖宗之法,从而祸及国家呢?
第九百八十一章
御审
  刘健只轻飘飘地道了一句之后,便开始议政了,仿佛方才的话,和他一点关系都无。
  只是此时此刻,不少人在大殿之中,暗暗地相互对视,各自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
  在这场风暴之中,显然也有一些一直保持沉默的人,他们是新政的得利者,若无新政,他们或许现在不过是阿猫阿狗,可正因为刘瑾,因为新政,他们才有了今日的高位。
  张彩、刘宇,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都是沉默缄言,可当那一句祖宗之法不可轻废自刘健的口中漫不经心地念出之后,张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虽是极力保持镇定,心里却是非常明白,此事是不可善了了。
  廷议结束后,张彩也懒得避嫌了,他很清楚他和刘瑾是什么关系,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毫不迟疑,急匆匆地直接赶到了司礼监。
  张彩素来也是个谨慎之色,刘瑾见他贸然而来,也觉得诧异,带着他寻了一个僻静之处,便道:“尚质,发生了什么事,何以这样紧迫?”
  张彩看着刘瑾,脸色难看,对刘瑾,不答反问道:“敢问刘公,外间的流言蜚语,还有那些弹劾,刘公知道吗?”
  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刘瑾显出了几分满不在乎,道:“嘿……放心,凭着这个就想绊倒咱,他们是痴心妄想,咱和陛下是休戚与共的,现在陛下满心思都在那叶春秋的身上,何况陛下是爱面子的人,他们状告的是咱,可在陛下的眼里,骂的也是他啊,你放心吧,到时,陛下真要是龙颜震怒了,梃杖了几十个人,自然也就无人再敢胡说八道了,且让他们先闹着吧。”
  张彩却是脸色越发凝重,语着忧虑,道:“不,这一次不对劲,以往也闹过,可是此次刘健开口了。”
  刘瑾依旧不以为然,唇边扯出了一丝嘲弄的冷笑,道:“这又如何,他们还能反了天不成?”
  张彩便道:“刘健今日在廷议之中,被问及此事,他的回答是祖宗之法不可废。”
  刘瑾先是想大笑,想狠狠地嘲讽这刘健一番,可是嘴巴才刚张开,脸色却是一下子苍白起来,带着几分愕然地道:“什么意思?祖宗之法?”
  张彩点头道:“对,祖宗之法。”
  刘瑾的神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脸上浮出了恼火之色,道:“早知如此,真该立即解决掉了这个刘健,想不到他这样戳咱的心窝子,他娘的,怎么最近几日,诸事都不顺,祖宗之法……”
  张彩正色道:“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了,现在真真是到了风口浪尖上,这分明是那个叶春秋的把戏,他想借此鱼目混珠,可是公公,若是公公有一日垮了,那姓叶的固然有滔天大罪,可以他的圣眷,还在刘健这些人的暗中庇护,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无罪了,姓叶的这明显是围魏救赵啊。”
  “咱懂。”刘瑾很干脆地点头,接着道:“这么说来,现在该……”
  张彩沉声道:“不能让他们再混淆视听了,公公应当立即去寻陛下,御审此案,陛下不是一直急着给叶春秋脱罪吗?那就御审,公公大可以说,朝中有人肯为叶春秋出力,说动了陛下之后,事情就好办了,公公可莫要忘了,叶春秋可是对自己的罪行都是供认不韪的,到了那时,只要有人跳出来要求治罪,若是连宗室那儿也是群情激愤,他叶春秋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是保不住自己,叶春秋一旦获罪,公公再回过头来,自可以解决现在的麻烦了。”
  不错……
  刘瑾颌首点着头道:“好,倒是你想得周全,就这么办,不过,那刘健……”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眼中全然是恶毒之色。
  刘瑾只是顿了一下,随即又道:“现在先不急,我们现在不可慌,让下头的人稳住阵脚,厂卫那儿,会搜罗足够证据,还有刘宇那里,也有不少心腹,既然叶春秋已经对自己的罪名供认不讳,这事儿就好办,先御审吧,等审完了,咱再好生收拾一下这个刘健。”
  张彩颌首,心里总算大定一些,旋即匆匆告辞而去。
  ……
  叶春秋住进中军都督府,已有七八日,在这七八日里,叶春秋虽然挂念家中怀有身孕的妻子,也有点忧心叶老太公是否会因为他的事情而对年迈的身体有所影响,不过叶家那边倒是通过差役,将家里众人安稳的情况传递给他,让他在此不要忧心家里。
  被困在这里,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叶春秋想着王静初和叶老太公身边有许多人照顾,倒也是心安一些,于是心思都放在了枪械和子弹工艺的设计上。
  闭门造车也是不成的,所以他托了差役,将许多的草稿统统送去了研究院。
  研究院那儿想不到这位获罪被羁押的镇国公,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思玩这个,本来镇国府上下都是提心吊胆,若是镇国公完了,这镇国府多半也要玩完啊,这样下去,自己去哪儿讨生活?可是现在见叶春秋能如此淡定,反而让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一次见到枪械的结构,研究员里的诸人便觉得新鲜了,其实通过了钟表和造车,已经让他们对于机械的基础原理有了那么点儿朦胧的印象。
  原来各种东西将它们结合在一起,就可以产生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比如这后装枪的击发系统,与弹簧相连接,扳机一动,弹簧伸缩,而那上头的击锤便直接砸中弹仓,子弹的背部有易燃易爆之物,而这击打瞬间产生了火花,火花将子弹引燃,而后借助子弹火药的推理射出枪管,整个系统可谓是环环相扣,方便、简洁、高效。
  而这时代的火铳,九十一根管子,里头填上火药,而后再防止火绳引信,接着用火折子引燃火绳,这种简单的结构,和后装枪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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