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校对)第42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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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叶春秋绝不敢将这件事当做是儿戏,到了当日的清早,他早早地自午门入宫觐见了。
  此时已到了十二月,天寒地冻的,前几日还下了雪,叶春秋穿着朝服,却也不觉得冷,只是金水桥下的御河上头却是浮了一层冰,万物像是进入了死寂。
  暖阁里,也早已烧了地龙,丝丝的热气自地底冒出来,朱厚照在暖阁里并不觉得冷,尤其是他的心情,比这地龙还要热乎一些。
  镇国府总算竣工了,据说所有的建设都已完毕,除了镇国府、钟塔、研究院、新军署、招商局这一类主要建筑之外,还有工坊十三座,仓库数十,此外竣工的还有码头,以及一些民居建筑,那儿颇有些像是自成体系的小城,至少叶春秋的奏报中是这样说的。
  而作为镇国公,朱厚照虽然讨薪不成,可是至少,镇国府给了朱厚照一些盼头。
  那方圆十里之地,其实开发得并不多,只占了三成罢了,大致也就是小县城的规模,可是朱厚照想到当初叶春秋与自己一起制定的图纸已经化为现实,几乎兴奋得一宿都没有睡。
  上次他去过一趟,不过所看到的只是道路和一些零星的作坊罢了,却是不知现今如何了。
  朱厚照黑着眼圈,却是显得精神奕奕,听到叶春秋来了,一面让宦官赶紧给自己戴上通天冠,一面让叶春秋进来说话。
  叶春秋步入暖阁,便见朱厚照已是穿戴一新,虽是脸有几分憔悴,不过精神却还算不错,朱厚照心情愉快地对叶春秋道:“怎么样,朕听外检人说,这镇国府便是朕的行宫,哈……这倒是说到了朕的心坎里了,朕哪,一直就是将它当是朕的行宫看待的。”
  一旁的刘瑾也是一脸带笑的,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是呢,陛下平时待叶侍学如自家的亲兄弟,叶侍学知恩图报,想必没少在这行宫上头花费心思的,叶侍学,是不是?”
  见刘瑾笑面如花一般地看向自己,叶春秋只是淡淡地抿了抿嘴。
  他又怎么不清楚刘瑾的心思?刘瑾现在倒是不敢随意说自己坏话了,怕招致朱厚照的不满,可是这样的吹捧,未尝也不是做一个铺垫,若是到时候镇国府那儿过于寒酸,难以满足行宫的标准,全然没有半分所谓的‘心思’,刘瑾大可以说他对陛下没有用心思了。
  朱厚照毕竟是少年心性,冲动易怒,被他这一挑拨,却不知会怎样想。
  叶春秋道:“不知陛下何时成行?”
  问到这个,朱厚照收敛起了笑意,一脸郁闷地道:“本来清早就走,奈何伴驾的大臣还在准备呢,说要择定吉时,真是让人厌烦啊,哪里有这么多的规矩,朕不过是去镇国府走一趟而已,又不是没有去过。”
  他显得一丁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叶春秋却为之莞尔,他很能理解朱厚照的心情,朱厚照本来就是个讨厌规矩约束的人,可是偏偏,他是天子,天子总有无数的条条框框在约束着,天底下的人都以为皇帝老子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能随心所欲地活着。
  却是不知,正因为是天子,所以自幼开始便要学着如何做人处事,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走路要如何走,坐着要如何坐,便连用膳,甚至是行房,都得按着规矩来,朱厚照厌恶这些繁文缛节,可想而知。
  正说着,却有人来道:“刘学士与诸大臣求见。”
  朱厚照便颌首:“等朕换了冕服吧。”
  叶春秋便暂避出去,在廊下等候,正在这时,刘瑾却是后脚跟了来,刘瑾笑吟吟地道:“恭喜叶侍学。”
  叶春秋冷脸看着他,唇边泛起一丝不喜,不冷不热地道:“不知何喜之有?”
  “叶侍学是大喜临门呢。”刘瑾嘿嘿笑着:“这其一嘛,是恭喜叶侍学的岳父入阁。”
  提及到王华的时候,刘瑾可是恨得牙痒痒的,想当初自己刚刚跟着朱厚照入主紫禁城,那时候也算是风光得意,渐渐开始有人巴结了,可是那王华呢,却是仗着自己是帝师的缘故,对他吆三喝四,从不将他放在眼里,想到往事历历在目,那王华绷着脸轻蔑地看他的样子,这便是连刘健都不曾做的事,刘瑾心里就难受地很,可是谁能想到,这王华又咸鱼翻身,而今又入阁了呢?
  他现在倒是恨不得让那杨廷和入阁来,也比这王华不知好多少倍。
第八百七十四章
圣驾
  叶春秋这个时候反倒露出了微笑,道:“噢,泰山大人本来不愿入阁的,是下官屡屡相劝,这才回心转意的,说是喜,也谈不上,毕竟他老人家早已心灰意冷,一直想要乞归。”
  刘瑾的脸色微微一僵,乞归,乞个鬼啊乞,这话说地倒是漂亮,咱还就不信了,这大明朝里还有不肯入阁的人?
  刘瑾感觉刘春秋这是故意在自己跟前炫耀,心里很是愤恨,却还是拼命忍住怒火,笑道:“哎呀,王公品德高尚,咱不及也。这第二喜,也是大喜呢,叶侍学费心尽力为陛下营造了行宫,待会儿陛下去见了,必定龙颜大悦,叶侍学不就更简在帝心了吗?”
  他这样说,不管话语还是脸上,都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在刘瑾看来,姓叶的非要弄个什么镇国府,还要挺身而出一手包办,这绝对是一件愚蠢的事。
  刘瑾每日伴在朱厚照的身边,怎会不知朱厚照的秉性?这紫禁城够奢华了吧,可谓极尽奢侈,你要壮阔也好,精致也罢,这紫禁城各宫各殿,可谓是包罗万象,陛下什么宫室没有见过?说地难听一些,就算是你叶春秋当真是花费几年的功夫,砸出大笔的银子出来,每日费尽心机,也未必能营造出一个令陛下满意的宫殿,一个每日吃惯了美味佳肴、山珍海味的人,会稀罕你的一碗粥吗?
  所以刘瑾这番话,分明是在讽刺叶春秋这镇国府到时候被朱厚照见了,势必会有所不满,到时候就你怎么收场。
  刘瑾将朱厚照的心思算是摸透了,这镇国府,从起初营造的时候,陛下就寄以厚望,这一年多来,几乎每天都在掐算着日子,可是殊不知,有些失去是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你叶春秋就算是鲁班再生,想要令这挑剔到了极点的天子满意,可就难了。
  而营造行宫最大的问题还不在这里,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你费尽心机,也未必能让皇帝满意,可同时呢,文武百官只怕心里也颇有微词的,在他们看来,陛下已经有了紫禁城,已经有了这么多行宫别院,南京、北京、中都,到处都是宫室,你叶春秋身为翰林,居然还要为陛下督造宫室?这不是浪费公帑,靡费民力,是什么?
  尤其是许多人,甚至直接将营造行宫当做是亡国之君来联系一起的,他们的逻辑很简单,历来亡国之君都爱营造宫室,所以……营造宫室的人就是亡国之君。
  你看,就是这样的简单粗暴,这是底线。
  本来叶春秋所建造的名义是镇国府,大家也就没什么说辞,现在很多人将这镇国府比作了行宫,这底下的百官也就有些成见和看法了。
  你叶春秋今儿啊,反正就是左右都不讨好,哼哼,今儿的好戏,才刚开始呢。
  看着刘瑾贼贼笑着的样子,叶春秋只是淡然地背着手,不予理会,这样的小人,没什么好和他说的,只是很平静地道:“刘公公,陛下更完衣了吗?”
  刘瑾见叶春秋如此,当他是心虚,道:“还早呢,其实咱呀,也很期待这镇国府的行宫,据说外头的建筑格局是小一些,不过咱可不会因此而小看了叶侍学,叶侍学别具匠心,想必一定会让咱大开眼界的。”
  说着,他又快意地笑了起来。
  而此时,刘健诸人已经到了。
  以刘健为首,身后是几个翰林官,还有李东阳、谢迁,甚至连新入阁的王华也来了。
  叶春秋与王华不露痕迹地交换了个眼色,王华的眼里隐隐透着几分担忧。
  那刘宇也在此行大臣的其中,只是呵呵笑着看了叶春秋一眼。
  想不到今次,伴驾的队伍这样浩大。
  不过小皇帝要外出,最重要的是居住,那么就必须得有一套班子跟在陛下左右,随时可以咨询和请示政务,这就等于是,这一两日,要在镇国府那儿建立一个小朝廷。
  刘健复杂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其实他大致是知道叶春秋的镇国府是为了镇国新军之用,他对镇国新军的印象不坏,而且镇国府的水晶和马车,也可弥补镇国新军的军费不足,某种程度来说,镇国府是个很大胆的尝试,只是他也不知为何这几日会有心人将这镇国府和行宫联系在一起,这叶春秋……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刘健甚至心里想,今日让他吃一点苦头吧,那刘宇可是恨透了你,就等抓你的小辫子了,他下头这么多的御史,到时候,免不了许多人要做你的文章,说你逢迎天子,浪费民脂民膏,极尽奢侈来满足皇帝私欲了。
  刘健怎会不知,这种事是两面不讨好的,那就让你摔一个跟头吧,也好长一长记性。
  刘健在心里想定了主意,而刘瑾已经进去向朱厚照禀告了,接着刘健入内,向朱厚照请示之后,朱厚照便颁布了口谕‘起驾出宫’。
  宫中的步撵和仪仗早就准备好了,就等陛下的口谕,除此之外,还有随侍的宦官、侍卫,足足百人,大明门外,亦有护军封锁了一些重要的街坊,便是此时此刻,镇国府那儿亦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朱厚照本不想坐步撵,他想坐车,奈何坐着和大臣一样的仙鹤车,不免有失规矩,而叶春秋为他专门打制的御车还不曾送来,眼下也只好将就了。
  朱厚照坐上了步撵,在众人的拥簇下,旋即自大明门而出,浩浩荡荡的人群犹如蜿蜒的长蛇,朝着那镇国府方向而去。
  叶春秋伴在步撵一侧,走到一半,却有人走上前几步道:“春秋。”
  叶春秋侧目而看,见是王华。
  王华的年纪有些老迈了,这样地步行,让他轻喘着气,叶春秋想要搀扶这个老丈人,王华却是压压手,示意不必。
  王华脸上露出几分淡笑,只是那笑意中又带着几分忧虑,道:“你呀,为何总喜欢出风头呢?”
第八百七十五章
君临镇国府
  听了王华的话,叶春秋的心里不免感到郁闷,忙道:“泰山大人,镇国府并非行宫,这一点,泰山大人是知道的。”
  “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人言可畏啊。”王华看了叶春秋一眼,天气有些冷,虽然他穿地厚实,却还是不免瑟瑟,他用僵硬的手捋着须,一面道:“是非曲直,并不是按你本心如何去想,而是别人怎样看。人心险恶啊,你的一举一动,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固然你没做错什么,可是若有人要挑拨是非,你能如何?”
  王华本是想好意相劝,顺道兜售一点自己的中庸理念,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叶春秋好。
  叶春秋却是抬眸,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仪仗和步撵,目光显得有些复杂,道:“泰山的意思,是让小婿少做一些,免得做多错多,是吗?”
  王华皱眉,却是叹了口气。
  他这样的劝叶春秋,是因为他深谙人情世故,他知道这世上但凡是肯去做事,肯去改变的人,往往未必能得到掌声,更多的却是得到各种冷言冷语。
  他活了大半辈子,看到有人费心尽力的去修河,去赈灾,去镇守边镇,可是他看的更多的却是许多无事可做的人,或是自诩为清流,或是自以为自己是君子,围在一旁,各种挑刺和冷嘲热讽,天底下最尖酸刻薄的话都是出自他们的口里,他们自认为自己学富五车,可是这满肚子学问,挑起错来引经据典,出口成章,可是偏偏,世人所敬重的却是这些所谓的‘清流’,鄙薄乃至于憎恨的却是那些脚踏实地之人。
  做事就不免会有差错,做任何事,都不可能做到两全其美,都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那么……围在一边拢着袖子,总有各种惊世骇俗的高论。
  那些个所谓的才子,所谓大家,哪一个不是如此?
  看王华没有接话,叶春秋却是抿抿嘴,道;“可是……泰山大人,这个世上,总地要有人愿意去做事是不是?否则……我作官有什么意义呢?若只是想着富贵,对小婿来说,可谓是易如反掌,说来容易做来难,那些在旁只知道聒噪的人,由着他们去吧,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
  “什么?”王华觉得和叶春秋谈话,其实颇为愉快的,怎么说呢,虽然有时候他希望叶春秋少折腾一些,可是有些话,叶春秋说得入情入理,甚对自己的胃口。就好像自己的儿子王守仁一样,他虽然担心这个儿子闹出什么事,惹来祸端,可是当王守仁当真做了‘惊天动地’的事时,王华却又不吝赞赏,虽然王守仁做的事惹来了祸,可是在他心里,他是认同的,这就够了。
  叶春秋含笑着道:“战士战死了的时候,苍蝇们所首先发现的是战士的缺点和伤痕,嘬着,营营地叫着,以为得意,以为比死了的战士更英雄。但是战士已经战死了,不再来挥去他们。于是乎苍蝇们即更其营营地叫,自以为自己是不朽的声音,因为它们的完全,远在战士之上。只是,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
  王华皱眉,这个故事有点特别,他却能明白,便莞尔一笑道:“莫说死了的话。”
  叶春秋不禁苦笑道:“小婿只是引经据典罢了。”
  “这哪里是经典?”王华自嘲地笑了笑。
  叶春秋便无词了,心里说,你不知道呢,在后世这就是经典,可惜晚了五百年罢了。
  正说着,圣驾已是到了镇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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